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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蒼涼(朱湘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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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蒼涼》中國當代作家朱湘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穿越蒼涼

十月的額濟納旗,早晚特別涼,從居延海上吹來的風帶着一種肅殺的凜冽,在空曠的城區里呼嘯肆虐。黎明時分,額濟納旗達來呼布鎮尚在夢中,沉睡中的人們抓緊完成最後的夢境。遠處中傳來灑水車的鈴聲,為這寒冷的北國深秋送來一絲活力,看過胡楊林的我們,告別了大漠中的邊城,前去拜謁千里之外的敦煌。

車過弱水河,駛上了315省道,零落的光影在路邊斑駁雜亂,大片乾枯的胡楊樹就橫陳在路邊的荒漠裡。有的昂然挺立,有的匍匐在地,展現出生命備受煎熬的慘烈進程,它們撤去所有的裝飾,裸露出不朽的骨骼,傷痕累累地向路人述說着靈魂流浪的過往。抵達黑土城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這裡是一處湮沒的王城,我們稍作參觀,然後一路向南,奔向500里以外的嘉峪關長城

在額濟納巴丹吉林沙漠的腹地、古弱水河畔,有一個世人罕知的神秘小鎮,現今的地圖上未對此做任何標記。然而這個小鎮卻是世界三大航天中心之一、創造中國航天史上「九個第一」、實現中華民族飛天夢想的聖地——東風航天城。1960年9月,中國第一枚遠程導彈從這裡發射成功。我們的行程將從小鎮的旁邊近距離地經過。

我們的坐騎像一頭鋼鐵駱駝,在戈壁灘的腹地行進。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汽車行駛的噪音、陽光燃燒的序曲和土地乾裂的合奏。車窗外密布深褐色大地的褶皺,沒有一點綠意,在熱烈的陽光下顯得那麼觸目驚心。巴音寶格德山就在我的右側,它看上去既雄渾又蒼老,像是永恆的存在。

不知車開了多久,只覺得我們一直順着酒泉衛星發射基地外圍的鐵絲網圍牆行駛。說是酒泉,實際上是在額濟納旗。路上車輛很少,只有零星的工程貨車在跑,遠望仿佛一隻只緩慢爬行的甲蟲。手機網絡信號在這裡已經被屏蔽,沿途隨時可見禁止拍照、禁止停車的提醒。「酒泉西望玉門道,千山萬磧皆白草」便是對這片荒寂的戈壁灘的真實寫照,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一代代科技人員和軍人們完成了一個又一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偉大的航天壯舉。

航天城分布於酒泉市及阿拉善盟兩市盟方圓2800平方公里範圍,是中國最早建成的運載火箭發射試驗基地,也是我國唯一的載人航天發射基地。是測試及發射長征系列運載火箭、中低軌道的各種試驗衛星、應用衛星、載人飛船和火箭導彈的主要基地,截至2016年10月1日,中國發射了約280顆人造衛星,其中82顆在這裡發射。目前,航天城的神秘面紗已經悄然揭去,部分區域已經可以對團隊預約開放參觀。2018年1月27日,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入選「中國工業遺產保護名錄」。限於時間,我們在航天城的門外遠距離地觀看後,繼續向嘉峪關方向行駛。

遠望前方,天空的淺藍散落在戈壁灘上,大地用赭色回望着晴空,兩種色彩在半空中匯集,調和出一種蒼涼的灰色調,仿佛一張漂浮的巨型銀幕,雲從上面划過,留下一道道飛白。遠處,如波的氣浪在太陽光的折射下幻現出海影重重,總有一種永遠走不到盡頭的鈍感,當寥廓與遼闊相遇,時間就不復存在。

正午的熱浪在地表蒸騰,風景在其中扭曲、震顫,仿佛夢一般虛幻。相似的景物重疊的太久,就會產生催眠效應。一種不應該在上午出現的倦怠感悄然襲來,眼皮開始變得沉重,意識逐漸模糊,失重的漂浮感在體內滋生,人也變得睡意朦朧。

繞過東風航天城後,我們的汽車進入了甘肅。繼續向南,密密麻麻的鐵絲蒺藜網沒有了,兩邊還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灰色永遠是這裡的基本色彩,經過兩個加油站,都是無水的狀態,一個開大貨車的女司機提着兩個大塑料桶希望補充點水帶上,結果也是失望離去。洗手間難以下腳,幾個女同胞無法將就,只得掩着鼻子匆忙走開。據說,航天城地處額濟納荒漠極端乾旱區,年均降水量僅43.7毫米,而蒸發量卻高達3413毫米,是年均降水量的78倍,缺水的程度難以想象。汽車繼續行駛,戈壁灘少了建築物的遮攔,少了花草樹木的點綴,更顯遼闊,也更顯荒涼。只有無盡的黃褐色鋪展着,暴曬着,發着白光,有的地方甚至裂開了口子。我曾以為,萬物生長靠水滋養,沒水的地方是不會有綠的。但,在戈壁灘乾燥和砂礫堆起的容顏上,我竟然意外地看到了點點綠色。

四野空曠,道路平坦,司機車技一流,繼續加大油門向前行駛,全然不顧及限速60公里的警示牌。我心想這司機真牛,就不怕罰款扣分,直到臨近金台縣境的時候,他卻將車戛然停下,原來前面不遠處就是區間測速的終點上,說要在這裡停車達到區間要求行駛的時間後再啟程,據說經常在這條路上跑車的司機都是用這種辦法對待區間測速。女同志們樂於下車找隱蔽的角落方便,我便在路邊的戈壁上近乎膜拜圖騰似的向那唯一生存的綠色生命注目行禮。

眼前就是傳說中的駱駝刺。它們以匍匐的姿態貼着地面,帶刺的枝條像渾身插滿了尖刀,對付着肆虐的風沙和毒辣辣的太陽。葉片長圓,不蔥蘢,但片片努力地抱着枝,在長,在伸,看上去,像沙漠裡的一隻綠色刺蝟。聽說這種植物養活着駱駝,所以有了「駱駝刺」這樣的名字。我看不到它的根系,據說很龐大,長達20多米,一直要紮根到有水的深處。上面要對抗風沙毒陽,下面要尋找活下去的水源。在這寸草不長的茫茫戈壁灘上,駱駝草活成了一種精神,一種毅力,也豎起一座座生命的豐碑。

進入金台縣內,遠處村莊已隱約可見,路旁也有一些綠色的植物,田地里時可看到低矮的枸杞和棉花,路邊開始有了白楊或是沙棗樹,儘管葉子上也是灰濛濛的,一時間好像是放下了沉甸甸的歷史,走入了迷人的曠野畫卷,車窗外也不再是滾滾黃沙,茫茫戈壁。起伏的山巒漸入雲層,路旁的白楊綠中透着金黃,氂牛與羊群隨着牧人的哨聲悠遊踱步,但此刻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的卻仍然是航天城外戈壁灘上的駱駝草,還有沙漠裡乾枯的胡楊林的一幅幅畫面:乾枯的樹枝扭曲着,掙扎着,樹幹崩裂出千奇百怪的紋路,乾渴的姿態就像是生命結束前最後一刻被永遠定格,粗大的樹幹像被無形的力量擠壓,但偏偏是這枯枝亂相,卻充滿了生命的感召,每一顆都用自己獨特的形態訴說着生命的永恆。此情此景,不正是一代代航天人精神的真實寫照和對生命形態的完美詮釋嗎?

下午到達嘉峪關,趁着天色尚早,我們抓緊時間登上古城牆,遠眺巍峨雄關,開闊壯麗,昏黃色的城牆與當地的沙土顏色渾然一體,仿佛這雄關也是大自然長年累積吹塑而成,莽然天地之間,朔風凜冽,太陽的光芒把雄關的城牆染成了金色。霞光向無極的天邊蔓延,看不透的朦朧鎖住漫漫戈壁的荒涼。天空是湛藍的,白雲靜止在飛動的思緒中,稀疏的駱駝草和紅柳與風細語, 沙石沉靜,仿佛在久盼絲綢之路上的駝鈴聲聲,飄落遠古的古城牆頭,昔日的繁華,早已遠逝而去。古炮台周圍的縷縷狼煙,跟隨古戰場中奔騰的戰馬,也跌入歷史的隧洞。

夕陽下的嘉峪關,帶着無限的蒼涼和窒息的悲壯,我想,這兒應該有幾聲胡笳和羌笛的,音色悽美而空靈,在天地間盤旋瀰漫,與自然渾和,撩人魂魄。可惜它們後來都成了兵士們心頭的哀音,連後人都不忍聽聞,隨着年代的流逝,永遠地消失在朔風大漠之中。

歲月無情人有情。儘管嘉峪關風乾的青史已經漸漸褪色,但無數後人仍在用痴心的腳步為它丈量出嶄新的故事,駱駝刺見證着,風中的胡楊見證着,沙漠見證着,我們見證着…… [1]

作者簡介

朱湘山,海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河南南陽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