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麥秸垛(本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童年的麥秸垛》是中國當代作家本思的散文。
作品欣賞
童年的麥秸垛
老家是小麥的產區。小時候的田野里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麥秸垛,堆在村路邊。如今沒有多少人在家燒火做飯了,麥秸垛也很少能見到了。麥秸垛成了遙遠的記憶。記憶中的麥秸垛是很好玩的東西。
好些年都還有麥忙假和秋忙假,都是一個星期左右的假期。麥忙假正是搶收麥子的時節。那時候,農業還沒有完全機械化,大家還得拿着鐮刀下地割麥子。學校的老師們也不例外,我們這些小夥伴自然也不例外。全家老小齊上陣,帶着大大的帽殼子(麥秸編成的草帽),頂着火辣辣的烈日,拿着鐮刀,刺啦刺啦地割麥子。割掉的麥子堆成一摞一摞的,一塊地割完,把架車子(板車)拉過來,裝上去,拉到揚場上。揚場是打麥子、揚麥子的地方,也是堆麥秸垛的地方。常常是把路邊地頭的一小片麥子割下來,麥根子拔掉,澆上水,拉來石磙,趕着牛,一遍遍地把它壓得結結實實的。所有的麥子割完,堆在揚場上,下面就是脫粒機的活兒了。一摞摞麥子填到脫粒機的進料口上,麥粒從一邊的出料口出來,麥秸順着柴油機的動力,從另一個口子飛出來。大爹拿着木叉子,把飛出來的麥秸叉起來,堆到一個角上。一個上午的功夫,我們家幾畝地的麥子也就都脫粒完了,大大的麥秸垛也差不多堆好了。剛剛脫粒的麥子還有些許的麥殼子,還有些水分,需要晾曬幾天。曬麥子的日子裡,白天得把麥子揚起來,讓風把麥殼子吹掉。晚上需要有人在揚場上看着。這活兒通常我來干。
到了晚上,我就爬到麥秸垛上去睡。白日的暑氣已經散去,有些許涼意。麥秸垛還是熱乎乎的,軟乎乎的。躺上去可舒服啦。躺在麥秸垛上,看着天上一眨一眨的星星,聽着青蛙「咕哇咕哇」的叫聲,感覺非常有意思。知了們也時不時吱吱吱叫幾聲。我家的麥秸垛就在古溝邊上。星光下的古溝里,波紋閃閃。時不時有幾隻白鷺悄悄地飛過來,又輕輕地飛過去。被白鷺攪擾的魚兒們慌忙地躲躲閃閃,冒出呼啦呼啦的聲音。聽着聽着,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就睡着了。
北方的冬日,天特別地冷。那時候,還沒有通電,沒啥娛樂。頭天晚上七八點鐘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四五點鐘就起來。好幾次,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學校大門還在緊緊地鎖着。我們幾個孩子溜達溜達,溜到了校門不遠處的麥秸垛邊。把麥秸垛從中間掏一個大大的洞,鑽進去,暖乎乎的,你擠着我,我擠着你,擠得越來越熱,一點兒都不覺得冷。在黑暗中觸碰着彼此肉乎乎的小手小臉,聽着彼此的歡聲笑語,倒覺得這裡就是我們的天堂,比家裡和學校里都開心多了。哪怕是白天,時間不長的課間休息,我們也愛裝到裡面躲貓貓。下雨的日子,更喜歡躲在裡面,一起說說笑笑,時間再長也都不會感到厭倦。
老輩人愛講鬼神的故事。我們上學的自然不會相信。但稀奇古怪的事兒卻發生在我們身上。那時候三年級的一個早晨,偉傑、全濤和我三個一趟兒去上學。正要踩到小溝的橋上時,看到橋下有一片亮光。一踩上去,亮光突然消失,接着,剎那間,一個巨大的人像金燦燦的,出現在眼前,盤腿坐着,正好架在上路兩邊的兩個麥秸垛之上。它光着頭,袒胸露乳,肚皮很大,神態安祥,活像一尊彌勒佛,也活像我的老爺爺。我們三個嚇得趕緊閉上眼睛,口誦着阿彌陀佛。眼睛閉了好一陣子,感覺有一陣風從身邊飄過,睜開眼一看,什麼也看不到了,天亮了很多。我們趕緊飛快地跑起來,一口氣跑到了學校。放學回家後,心還在怦怦直跳。跟家裡人一說,他們說我們遇到了路神,路神是保佑我們平安的。從來沒有想到過,普普通通的麥秸垛會這麼的神秘。我們始終不敢相信,從此對不起眼的麥秸垛有了敬畏之心,也不太敢走這條路去上學了。
麥秸垛是老頭們愛去的地方。陽光和煦的日子,沒啥事兒,點上一支煙,靠着麥秸垛一趟,悠遊自在地抽着煙,平靜地看着田野里長着的莊稼,時不時嘴角輕輕揚起,傻呵呵地笑起來,不知道他們在樂呵什麼。陽光灑在他們深深淺淺的皺紋上。他們的肌膚乾巴巴的,沒有什麼亮色,灰黃灰黃的,跟腳下的泥土一樣。煙一根一根地抽着,慢悠悠的。一晌午就這樣過去了。接着,聽到悠長悠長的叫喊聲「他大~,回家吃飯了」,才直起腰站起來,拍一拍屁股上的麥秸,卻總是拍不乾淨,會留下來幾根麥秸或幾個麥殼子。
如今,工作生活在大都市裡,每天都這樣忙碌着。想起童年的麥秸垛,想起曾經悠悠然的生活,心中是那麼地神往。 [1]
作者簡介
李應登,筆名本思,出生於1986年,安徽臨泉人,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