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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眾婢花太俗,瀟湘侍女看不足

紫鵑這個人物,在《紅樓夢》一書中着墨不多。前三十餘回書里,就算出場,也往往一筆帶過。而縱觀全書,有關紫鵑的文字,也不過千餘。然因其是林黛玉的貼身心腹婢女,又兼芹老妙筆匠心,這個看似簡約的角色卻並未因此面目模糊,如同其絳珠主人,紫鵑也於爭妍鬥奇的紅樓群芳中超然而出、孤芳輕颺,似一株樸素小草,因其潔淨氣質、淡泊懷抱而使人不敢輕視不能稍忘,繼而更為之擊節三嘆。

紅樓夢中紫鵑人物形象分析

說起紫鵑,就自然而然會聯想到襲人。因為她倆分別是《紅樓夢》中男女主人公寶黛二玉的貼身丫鬟。

襲人,為紅樓四大丫鬟(襲人、晴雯、平兒、鴛鴦)之一,從黛玉進府時就已粉墨登場,關於她的身世、姓名、性情和重要性已有了初步交代,稍後在聽寶玉「說至警幻所授雲雨之事,掩面伏身而笑」,其柔媚狀勾引得對女孩兒既愛且敬、而若非主動委身者絕不涉淫的寶玉終「強」與其「同領」一番(見第六回);然後是「情切切良宵花解語」,利用寶玉的情義,鎮壓寶玉的「邪氣」,終與他「約法三章」(見第十九回);接下來更與對寶玉有同樣希冀的寶釵惺惺相惜、結成聯盟(見第二十一回);在賈政拭玉後,一番灑淚陳詞而為王夫人引為心腹(見第三十四回),並由此初步贏得了一個雖然是非正式的名分和待遇(見第三十六回)。最後,在寶玉出走、一眾紅顏又紛紛遭雨打風吹去時,便隨遇而安做了蔣夫人(見第一百二十回)。可謂熱鬧紛呈、好戲連台。

相形之下,紫鵑就顯得十分寂寞了。當我們終於情不自禁地跟隨着她偶爾一現的寂寞倩影在那些紅樓幽徑中一步步深入時,她的美好容顏也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因此,我們領會到,這份寂寞不是曹雪芹給她的,而是她性情使然,是她自甘寂寞。

對於紫鵑,在《紅樓夢》一書中既無身世交代,又無容色描繪,只因了黛玉進府,賈母見其貼身小鬟雪雁「一團孩氣」,料黛玉不能隨心,遂將一個本來可能完全無故事的紫鵑推入我們的眼帘——而這時,我們也僅僅知道她叫做英哥,是賈母身邊的一個二等丫鬟。實在是惟因黛玉來此,本來「不必有」的英哥才成為了「不可無」的紫鵑。想那賈母眼界何等之高,身邊人兒多「水蔥兒似的」,所以即便是一個「二等丫鬟」,或者稍遜于晴雯、襲人,也必具清秀之色、伶俐之姿。鴛鴦固為最得賈母歡心和信賴的「可靠的人」,甚至「離了鴛鴦,飯也吃不下去」,而她眼中「心地純良、克盡職任」的襲人和「模樣爽利言談針線多不及他」的晴雯則與了她最心愛的寶玉使喚並作「屋裡人」之備,所以能給其遠道而來的極其疼惜的外孫女兒的,也必是二等丫鬟中出類拔萃的人物。

果然隨即我們就初初感受到了她的聰慧和體貼:寶玉摔了玉,賈府中上下人等一時手忙腳亂,令初進賈府就領略了「外祖母家與別家不同」、「因此步步留心,時時在意」的黛玉更誠惶誠恐、傷心落下為寶玉而淌的第一行淚時,英哥「好容易勸好了」。這裡隻字全無「勸」之言辭、過程,但「好了」二字可見分明是有效的,令我們完全可以想見這個女孩子的溫婉蘊藉和善解人意。在第八回中,黛玉冒雪前往探訪寶釵,紫鵑因怕她寒冷,特意讓雪雁送了小手爐去。這是書中第二次寫到紫鵑,也不過看似漫不經心地草草帶了一筆,而僅此實際上對紫鵑品格大有隱喻的「雪中送炭」的一筆,又讓我們看到一個溫暖可親、細緻有心的好丫頭。以後這樣噓寒問暖的筆觸還有幾處。

及至第二十二回,寶釵生日闔家看戲之時,寶黛二人因心直口快的湘雲的一句大實話而生出氣惱來,這時寫紫鵑的也只一句話:「紫鵑卻知端底,當此時料不能勸。」十三個字卻又為我們展現出這個丫鬟的知趣成熟,因了解黛玉的心病和性格而知何時當言何時不當言。

有關紫鵑在眾丫鬟中的人際關係,在第四十六回中也借鴛鴦之口說道:「只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做?」據此我們可以看出她在姐妹堆里也是合群的。

那麼,如此既敏且慧的紫鵑,為何在賈母心目中卻不及鴛鴦襲人晴雯之流?原因就在紫鵑的淡泊和不張揚。

紫鵑是寂寞的。在大觀園裡以性情平和恬淡著稱、為上至賈母王夫人、下至丫鬟眾婆子所交口齊贊的人物有那麼好幾位,如李紈寶釵襲人等等。這幾位的平和恬淡里倒底有多少作秀的成分在內姑且不論,起碼她們其實都對「光燦燦腰懸金印,威赫赫爵祿高登」有着強烈的物質欲求,但不起眼的紫鵑卻是個真正心地淡泊樸素的實在人兒。惟因她的淡泊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別人自然就可以看不見。況且賈母身邊,「頂尖人兒」實在太多,千妥百當如鴛鴦,千柔百順如襲人,再不,還有千伶百俐如晴雯,十分細緻而又實在的英哥便再加上一分細緻和實在,也很難再添出些許更為引人注目的妥當、柔順和伶俐來。何況,做人何必那麼累呢?在寂寞的時候,英哥一定想,別人如何做人我管不着,我只求做到我自己心安。

一般來講,「頂尖人兒」多半會心比天高。惟因心比天高,往往是非不斷,故事連篇,我們看起來也就色彩紛呈、眼花繚亂;也惟因如此,他(她)們得意時便盡享眾星捧月,失勢時則易成眾矢之的。紅樓之中,大小丫鬟們或演獻媚戲,或演告密戲,或演私情戲,或演個性戲,是是非非,至今猶為人們談資,而獨有紫鵑,至少當她還是英哥的時候,無是非因而無故事。

所以,英哥那小小的可有可無的丫鬟名字就自然而然地淹沒在賈母面前的群芳譜中。

一片冰心在黛玉

紫鵑在黛玉那裡感受到的卻是知遇之恩。

旁人眼裡清高孤傲的林姑娘,在紫鵑日常接觸起來卻是不難相處的。除了衣食住行照例要人服侍外,她的主子意識應該是不強的,特別是有這麼個貼心的女孩子做伴,她是信任且依賴她的,甚至也能給予尊重——否則就說不到「情同姐妹」的高度,更不會使紫鵑產生「林姑娘待我恩重如山」的感覺。黛玉待下人的寬厚隨和也表現在對雪雁的態度上。雪雁幼稚人人皆知,但她一直平安服侍在黛玉身邊,從未見黛玉如何責罵呵斥過她,更不曾炒她「魷魚」。(而當紫鵑拒演「金玉良緣」婚配中的調包戲時,雪雁卻因畢竟從未得黛玉之心而投奔了新主子去了。沒想到戲方演完,卻終因「心地不甚明白」被隨便配了個小廝,就此打發了。這是後話。)

既受人知遇之恩,必當作湧泉相報——歷代有俠義心腸的人行為大抵如此。所以,如果說小丫鬟紫鵑在賈母身邊僅僅是盡職任的話,在黛玉身邊則是煥發了全部熱情。紫鵑的生活從此有了波瀾,有了故事,在故事裡甚至有了與統治階級的不合作——這都是因黛玉而起。

榮寧二府中向來存在着弱勢和強勢兩個群體,紫鵑因黛玉而看到,她心目中真的美的有風骨的那部分在這樣的地方是不得勢、受欺凌的,而虛假陰毒一族反被視為正統。黛玉在這部書里,無疑是作者精心塑造的一縷「詩魂」,紫鵑有幸與之相伴,每日裡耳濡目染,便也成了一個詩人——即使她可能不識字、從未寫過一行詩!詩這東西,其實與文字無關,而只關乎心靈。所以,漸漸地,在這個世界上,紫鵑就有了自己的心靈選擇。

的確,紫鵑的一言一行盡的都無非是婢女的本分,但其實是盡這本分不容易,守這本分更不容易。

在紅樓諸婢中,盡這本分、守這本分,做得好的其實不多,而紫鵑無疑是很好的一個。

就「克盡職任」之論而言,也未見得遜於襲人:若非「克盡職任」賈母也不會放心她伏侍黛玉。

且紫鵑的「克盡職任」是無私慾的。她初初是服從賈母的指派照料黛玉的身,便於冷暖之間細緻周到;繼而見黛玉身世飄零,心高自傲、愛使小性的表象下其實有一顆善良純真、與世無爭的心——她的愛使小性也總是因為情系寶玉以致患得患失,而顯而易見她是沒有真正的心計與人鬥爭的——她只會使小性兒——便時時處處也體貼到姑娘的心,於言行之中尊重維護。對黛玉的情愛婚姻,紫鵑也關心,她的極其理性的「勸」也是實實在在只為姑娘打算的:「一動不如一靜。我們這裡算好人家,別的都容易,最難得的是從小兒一處長大,脾氣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這裡有句潛台詞,聰明如黛玉應當聽得出來:黛玉清高孤傲,又十分多愁善感,在這樣的花花世界,如遇到的不是痴人寶玉,怕沒有人會如此知她惜她包容她。紫鵑把這一點看得很清楚,她知道姑娘這些未必是大缺點卻已足以致命,在賈府生活了這麼多年,她也知道這其中也正包含着姑娘何其高貴的品質,因此唯寶玉是個知己,她深怕姑娘終因小性兒將良緣錯過,所以更進一步體貼入微地說:「替你愁了這幾年了,又沒個父母兄弟,誰是知疼着熱的人……所以說,拿主意要緊」、「姑娘是個明白人,沒聽見俗語說的『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可見在賈府多年,她對寶玉是有所了解的,不然僅從寶玉喜歡混跡於脂粉堆里的表象來看,斷不會有此一說。在口是心非、別有意圖的薛姨媽當着黛玉主婢的面對寶釵言道:「我想你寶兄弟,老太太那樣疼他,他又生得那樣,若要外頭說去,老太太斷不中意。不如把你林妹妹定給他,豈不四角俱全?」心地單純的黛玉當了真不說,紫鵑急黛玉所急之情更溢於言表:「姨太太既有這個主意,為什麼不和老太太說去?」基於在賈府中多年人情世故的見識和磨礪,她應該不象黛玉那樣天真,這時卻是關心則亂。

再說試玉。《紅樓夢》中,兩位主人公的貼身婢女曾於不同時期各懷心思先後上演了一出對賈寶玉的試探戲。

同為「試玉」(見第十九回,第五十七回),襲人是為將一塊「頑石」改造成於賈府於自己都「有望」的功成名就的「良玉」(其實無非賈政、賈雨村之流),而「今日可巧有贖身之論,故先用騙詞,以探其情,以壓其氣,然後好下箴規」,遂趁其「情有不忍,氣已餒墮」之機「約法三章」。

而心地真正潔白純良的紫鵑則一片冰心全在黛玉。眼見得寶玉與姑娘極投緣,但一個最具呆性,一個極易受傷,且大觀園中美女如雲,寶玉又是個到處憐香惜玉的大情種,雖憑着她多年的冷眼旁觀,知道寶玉與「三房四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的「公子王孫」不同,也深信自己的感覺——「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但她畢竟想測試一下黛玉在寶玉心中倒底份量有多重。在這裡,紫鵑是半點兒私心也沒有的。賈府中大大小小的丫鬟,多數是變着法兒地往男主子(尤其是寶玉)跟前湊,而獨有紫鵑始終不卑不亢。故此素喜胭脂花粉的寶玉在她面前從不敢造次。難得一次因見她衣着單薄,「在風口裡坐着」,便「伸手向他身上抹了一抹」,紫鵑立刻說道:「從此咱們只可說話,別動手動腳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而且,「說着,就起身攜了針線進別的房裡去了」。可見紫鵑在這充滿誘惑、是非無數的大觀園裡別具堅強理性,她不願趟任何渾水,不願惹任何是非。

到了二十九回,因清虛觀張道士提親一事,寶玉「心中大不受用」,而黛玉又以「金玉」之說相激以致口角之爭再起,直鬧到一個砸玉一個鉸穗,紫鵑一時「忙上來用絹子接住」黛玉吐出的湯藥,一時溫言相勸,一時「收拾了吐的藥」,一時「拿扇子替黛玉輕輕扇着」,一時又見寶玉黛玉襲人「各自哭各自的,也由不得傷心起來,也拿絹子擦淚。」而此其時,四個人的「哭」卻也所為不同:寶黛二人「原是一個心」,「卻是都生了枝葉,將那求近之心,反弄成速遠之意了」,所以他倆的淚原是為同一個誤解拋灑,襲人是「為難」,也因與寶玉有私而存了點「私慮」,對黛玉的排斥恐怕就從這時開始;獨紫鵑完全是為黛玉傷心。無論《紅樓夢》書中的人物還是書外的讀者,對黛玉動不動就使小性兒頗有微詞,紫鵑更因隨侍在側而了解更深——既了解其成因,更預知其後果:黛玉黛玉,你原是一塊晶瑩剔透也脆弱易碎的玉啊,你傷不了別人,你原只能被自己尖銳的光芒所傷。走得最近的旁觀者當然是最清楚的,更因為漸漸與黛玉已情同姐妹,這明慧善良的旁觀者也是最痛苦的:她不能改變她,她也從不試圖強行改變她,但出於關愛她於事後卻必須直言黛玉當時的「浮躁」,指出「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們看到在黛玉數番欲對寶玉使「小性兒」時,都是紫鵑輕描淡寫予以化解,其待人接物之理性、得體,實為黛玉性格的極好緩衝和補充。也正因為如此,一個知寒知暖的「慧紫鵑」漸漸深入黛玉之心,所以才有後來臨終時「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雖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這幾年,我拿你就當作我的親妹妹一般」之語。

在黛玉面前,紫鵑與其說是一個心腹婢女,一個「妹妹」,不如說更象一個寬容、慈愛、周全的姐姐。黛玉的身世使她憐憫,黛玉的美麗讓她愛惜,黛玉的孤傲得她理解,黛玉的詩情令她欽羨,黛玉的冷暖叫她掛心,黛玉的缺點被她包容……可貴的是,紫鵑的一片真情,在黛玉初始受賈母「萬般憐愛」時如此,在黛玉漸漸失寵時亦如此,在黛玉淚盡離世、淒清瀟湘館惟有冷月葬詩魂時尤其如此。當此時不期有一大考驗:偷梁換柱的調包戲尚需紫鵑前往配合才能夠天衣無縫地上演,這一邊是人已將死、眼見得是個黑暗絕境,另一處則是喜宴喧鬧、無限好景正當明媚,此時若藉口「上面吩咐」,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堂而皇之地棄「暗」投「明」而去,並沒有任何人可以責怪這「不得已」的紫鵑。然而且聽作者在襲人不得已「俯就」了蔣玉菡後發出的感慨——「雖然前事有定,無可奈何,但義夫節婦,孽子孤臣,這『不得已』三字也不可一概推得委的。」而舍其這不肯錦上添花、只往雪中送炭的不識時務、不合時宜、不隨大流的紫鵑,更有哪個會有想也不想就立時斷然拒絕的俠肝義膽——而這恰是紅樓內外千百個鬚眉男兒都難得有的俠肝義膽啊。

有婢如此,黛玉雖死復有何憾?

紅樓夢醒,何處是奴歸途?

紫鵑如同一絲涓涓細流,原本安安靜靜流淌在是非和故事之外,如果她的生命細流不捲入不融匯進黛玉那一泓波瀾疊起的清波的話。如果說神瑛侍者於絳珠仙草有天上的灌溉之恩,婢女紫鵑對瀟湘黛玉則有人間的滋潤之情。

而現在,黛玉死了,紫鵑的故事也就該完了——這一個重歸寂寞又添了許多傷心的倩影將去向何處?

終於由寶玉引領我們來到「西廂裡間」紫鵑的窗前,舐破窗紙往裡一瞧,「見紫鵑獨自挑燈,又不是做什麼,呆呆的坐着」。寶玉輕輕一喚,「紫鵑聽了,唬了一跳,怔怔的半日,才說……」書寫到這裡,第一次細緻入微地描寫紫鵑,卻已是在昏暗淒涼狀態中魂不守舍、獨自傷逝又無從排遣的神態、心態和語態了。心目中最美好的玉,碎了;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經歷,過了。接下來的路也許在旁人還必要行屍走肉般地走下去,紫鵑則自願被淚水淹沒在回憶里,久久回不過神來。緊接着更是洋洋灑灑一大段細膩文字,通過寶玉和紫鵑的隔窗對話,以及事後紫鵑的心理活動,將紫鵑的全部性格的方方面面展示得一覽無餘。另外,寶玉在遭到紫鵑冷冷拒絕後,「無奈說道:『我也沒有多餘的話,只問你一句。』紫鵑道:『既是一句,就請說。』寶玉半日反不言語。」這裡不由人不勾起對當初黛玉在「埋香冢」 、「泣殘紅」之際與寶玉不期而遇那一段對話的回憶:「(寶玉)說道:『你且站着。我知道你不理我;我只說一句話,從今以後,撂開手。』黛玉回頭見是寶玉,待要不理他,聽他說『只說一句話』,便道:『請說。』」何其相似的對話,或者也是巧合,但我們也許可以看出黛玉對紫鵑在性格上也有着潛移默化的深刻影響。

的確是點點滴滴盡在一個本來有心的紫鵑心頭。寶玉可以「漸漸的將愛慕黛玉的心略移在寶釵身上」,獨有紫鵑是做不到的。

慧紫鵑是有慧根的,而麝月一番冷言冷語、咋咋呼呼,更襯托出此時的紫鵑與她們已經隔膜太深,她明白她與周遭的世界更加格格不入,再加上對無常人生的徹底感悟——於是,在這個花花綠綠金粉飄香的大觀園、在這個你方唱罷我又登場的富貴巢,最可貴最難得的這一片至情至性的「酸熱之心」,在一片不堪回首的廢墟里,就這樣漸漸地冰冷了——筆者讀到這裡,竟傷痛不能自已。

心冷以後的紫鵑更是理性的,驀然回首,這紅樓之中,竟已沒有一條她願意去走的路:讓時間沖淡回憶,違心卻盡職地去服侍那個寶二奶奶?步雪雁的後塵,配個小廝去過日子?

那第三條路呢?

當惜春執意出家之時,她心頭一亮:這也是解脫她的真正歸處。在《紅樓夢》中,要做個乾淨、自由的人,除了死,就是出家,除此別無他途。當看到惜春的婢女沒有一個願意跟從的,她應該有些迷惘:怎麼這些聰明人中再沒有一個肯就此解脫的?於是,她衣袂飄飄從圍觀的人群中走了出來,相伴惜春來到青燈古佛旁,「終身服侍,毫不改初」。

細細想來,偌大一個物慾橫流的榮寧二府,除了這一個別樣的青衣小鬟,誰又會做這樣一種選擇、並「毫不改初」?

這實在紫鵑自然而然的心靈選擇。

生活在這個物慾橫流、紛紛擾擾的世界上,我們奔波我們忙碌,有一天在蒼茫暮色里驀然回首,會看到燈火闌珊里獨立着一位如此姣好又如此素樸的青衣佳人,她的名字也許就叫做紫鵑。她來自哪裡,你又將去往何方,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靈上此一刻有了紫鵑的影象,那麼,就象曹雪芹在匠心獨運地塑造這一美好藝術形象時那樣,讓我們懷着對美好事物的不滅理想和無限傷逝之情去默默地凝視她、珍藏她吧。[1]

曹雪芹

曹雪芹(約1715年5月28日—約1763年2月12日),名霑,字夢阮,號雪芹,又號芹溪、芹圃,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的作者,祖籍存在爭議(遼寧遼陽、河北豐潤或遼寧鐵嶺),出生於江寧(今南京),曹雪芹出身清代內務府正白旗包衣世家,他是江寧織造曹寅之孫,曹顒之子(一說曹頫之子)。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幼子夭亡,他陷於過度的憂傷和悲痛,臥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除夕(2月12日),因貧病無醫而逝。關於曹雪芹逝世的年份,另有乾隆二十九年除夕(1764年2月1日)、甲申(1764年)初春之說。[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