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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哥哥(史博英)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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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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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哥哥》中國當代作家史博英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勝利哥哥

勝利哥哥是我的表哥,我大姑家的兒子。勝利哥哥原來叫郭勝財,姓郭,名勝財。財是財主家的意思,姑父的爹土改前是財主,姑父是財主家的兒子,姑父的兒子就是財主家的孫子。姑母不同意,說你爹被斗得還不夠,你還要挨整是不是?姑父不聽,執意叫「財兒」。有一年姑父帶兒子進城,碰到一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說「勝財」諧音是「剩菜」,「郭勝財」就像「鍋里的剩菜」,不好,改「勝財」為「勝利」,「郭勝利」就是「過勝利的日子」。姑父喜笑顏開,遵從了算命先生旨意,於是,我的「財兒哥哥」就變成了「勝利哥哥」。

勝利哥哥不好好讀書,生就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成天帶一幫大大小小的孩子跑山溝、掏鳥窩,更叫姑母操心的是下河摸泥鰍和三天兩頭打架。姑母拿棍子照勝利哥哥屁股上打。勝利哥哥從不哭出聲。下河摸泥鰍不敢了,但打架卻少不了。有一次,勝利哥哥和賴子打架,倆人滾翻在地,滾了幾圈之後,賴子被勝利哥哥騎在身子底下,他憋紅了臉拚命拽了勝利哥哥的鞋子,把它扔出去老遠,勝利哥哥去拾鞋子,赤着一隻腳跑不過賴子,賴子抓了鞋照着房頂「唿」一甩,勝利哥哥望着房頂夠不着自己的鞋子就急得哭了。

那個年月,缺吃少穿,家家戶戶日子過得都相當艱難。不論是大人孩子,夏天沒有涼鞋穿,冬天沒有襯衣和外套,上個廁所連擦屁股紙都沒有,用的是泥巴和磚瓦塊。吃個面飯僅僅湯水裡有一筷子麵條。有一句俗語怎麼說的?「烙旋子撈旗子,三天過來賣院子」。旋子是烙餅的意思,撈旗子也叫撈麵,就是不帶湯水的面燒一點蔥花倒一勺自釀的柿子醋,糧食短缺誰捨得吃這個呀。當年就是這麼個維持在生存線上的生活,可想而知一隻鞋對勝利哥哥有多重要了。

教書先生對勝利哥哥很是頭疼,姑父年年給先生說好話,只求勝利能在學校里把初中念完,識得幾個字而已。勝利哥哥混完初中以後,整天睡到中午起炕,下午出去閒聊天。姑母姑父罵他他也不聽,叫他到地里幹活他也不干。姑父氣得拿棍子打他,說:「養你這懶漢幹啥!」勝利哥就跑,跑到晚上才回家。姑父質問他:「你想幹啥?!」勝利說,想掙錢。姑父動了動心思,讓他跟王叔學編蓆子去了。勝利哥倒是心眼靈,手兒巧,他編的蓆子結實耐用,本村和附近村子的人都說勝利哥哥是一把好手。那年頭家家戶戶炕上鋪蓆子,賣蓆子能掙一點小錢。後來勝利哥還跟本村的王叔販賣過羊皮,勝利哥嘴巴特能說,只要有顧客敢搭腔,准走不了,勝利哥滿臉堆笑極有耐心地跟顧客聊:你是哪個村的?呀,蘭村的啊,我行雲莊的,你們蘭村那誰誰誰怎麼怎麼樣,咱自己人你看咱這個羊皮,上等的好羊皮,你不敢跑了,再跑我這就賣完了。勝利哥一張好嘴皮子,貨賣得當然快。王叔是這麼夸勝利哥的,他說:「這娃滑頭」。

我們家進城以後,由於交通不便,就很少回農村了。有一天我中午放學聽到母親說勝利哥要結婚。母親說姑父早上來過,「你姑父對這門婚事可上心了,喂,他爸,」母親轉向父親,「是劉崖村柱子家的女兒——柱子你認識不?」父親回答:「咋不認得?一家子好人。」「柱子女兒個子高高,比勝利個子還猛一點,大圓臉盤,一臉福相呢,」母親接着說,「文化程度還高呢,高中畢業,咱勝利不好好上學,只會寫自己名字哪,這可是高攀了。」父親說:「自己名字怕都寫不好,人家配他,滿行。不過咱勝利會做買賣,腦瓜子靈着哩。」

等到勝利哥結婚的這一天,我跟着父母到了姑母家。吃過飯,母親坐在炕沿,和炕上盤腿的老人們聊天,她摸着炕上的新蓆子讚揚勝利哥是個能幹娃。八六年那會兒,農村還沒有什麼床單呀炕墊子的,炕上除了被子褥子就是蓆子。我被一群小孩叫到院子裡玩。突然,聽到屋裡有人吵架,孩子們都面面相覷,豎起耳朵聽,是姑父的呵斥聲:「還不快去!都什麼時候了!」幾個小孩跑向屋子,被大人擋在門口。過了一會,勝利哥出來了,臉頰泛着紅,掃了眾人一眼,隨即微低了頭,被一夥年輕人簇擁了出去。勝利哥咋啦?

新媳婦進門了,她笑吟吟的,不怎麼拘束,見到認識的人就笑得露出一口稍有點不整齊的門牙。到了晚上,鬧洞房的人等不來勝利哥,有人開始叫了:「這小子,上茅房掉坑裡了?!」話音落地,幾個人跑茅房看究竟去了。幾分鐘後,那幾個人跑回來,「不見了,勝利跑了!」

勝利哥跑了,姑父姑母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等着鬧洞房的人一個個嚴肅了臉,賴子和軍民跑出去尋找,其他的年輕人一個個跟了出去,只剩下了明貴——明貴腦子差那麼一點——姑母少有的對他說:「去去,回去!」明貴不說話,走了。新娘子在裡屋隱隱約約小聲啜泣,姑母進屋握緊新娘子的手,說:「你是咱家的媳婦,等勝利回來我打斷他的腿!」忽又覺話說的不對,忙改了口:「等他回來我和你爸教訓他。」

勝利哥跑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他一進院門,姑父二話不說,掄起棍子就要打,姑母慌忙奪下棍子,讓勝利進屋。勝利哥挺胸抬頭進屋,未開口先下跪。媳婦從屋裡出來,一看勝利哥這陣勢,退到一旁。姑父關了門,厲聲喝道:「說!幹什麼去了?!鳳霞這麼好的姑娘,打着燈籠都難找,你今天給鳳霞跪下,鳳霞,過來,你坐這!」姑父端了一把太師椅,重重地放在勝利哥面前,「鳳霞,坐!」沒料到姑父這一手,勝利哥氣焰明顯低弱了,他低頭說:「鳳霞,你坐。」鳳霞不動。姑父又喊:「鳳霞,坐!」勝利哥也提高了嗓門:「鳳霞,坐,你坐下!」鳳霞哭了,站着沒動。勝利哥起身一把抱了鳳霞,把她放到椅子上,然後撲通又跪下:「鳳霞,對不起你了,你走吧,你嫁給我不覺得虧嗎,我既沒錢也沒本事,你跟着我,只會受苦……」勝利哥哭起來,「鳳霞,我配不上你,我跟你說過咱倆不合適,我們家恓惶……」勝利哥哭,媳婦哭,姑母哭,姑父也眼淚汪汪。

媳婦不走,日子總得過。勝利哥有時候打媳婦,比如說鳳霞做的飯不好吃啦,做的鞋子不合腳啦,鳳霞嫂子一次都沒有因此跑回過娘家。有一次勝利哥和鳳霞進城看電影,倆人一路說說笑笑,勝利哥說:「等咱掙了錢,蓋一座新房子,不能讓你受委屈。」勝利哥很少正兒八經地說話,鳳霞抿着嘴笑了:「想得美。」勝利哥想不明白一個問題,他問鳳霞:「你咋打都打不走呢,你怎不學學別人家媳婦,一打就跑娘家不回來了?」鳳霞嫂子說:「那就合了你的心意,想得美。」

勝利哥新婚夜逃的內幕和鳳霞嫂子打都打不走的事兒,以及勝利哥出逃北京後的種種,是多年後鳳霞嫂子告訴我的。那年,我們一同出席親戚的婚禮,從見面一直說到散席,她說起當年的事兒,忍不住發笑,她說:「你哥那人吧,少有,看上去晃里晃蕩的,心眼不壞。」鳳霞嫂子說這話時,勝利哥在前邊走,他走路一搖三晃,不成正形,本來吧個子就不怎麼高,肩膀還不挺直,跟昂首挺胸的鳳霞嫂子比起來,還瘦小了一點。他聽到鳳霞誇他,轉過頭說:「人吧,不能操壞心,操壞心人人罵。」

鳳霞嫂子說,他們結婚三年後,也就是89年,鳳霞嫂子生了二胎,二胎要罰款,勝利哥沒錢交罰款,計生幹部一次次催要,勝利哥和鳳霞嫂子商量說:「要不我到北京去吧,看在那裡能幹點啥買賣,姑姑家秋生在那,我也有個落腳點。」鳳霞想了想,說:「那也行,試試吧。」去北京心裡也沒底,家裡倆孩子,勝利哥說走也不容易,猶豫着沒有動身。有一天,有人報信說村里管計生的又來了,勝利哥乾脆地對媳婦說:「我走!」匆忙帶了幾件衣服,拿了一點錢,跳牆跑了。

北京城郊外。勝利來找秋生。秋生夫妻倆住着一間簡易房,勝利要想長遠居留的辦法,他和秋生商量,在附近一個閒置的角落搭個棚子,秋生想想不這樣也不行。倆人用木頭、麥秸席和油氈搭了一個棚子,就算是勝利的「家」了。如果你在八九年夏天游過故宮,在故宮門口拽着遊客兜售煮玉米的油嘴滑舌的鄉下人,就是初到北京的我的勝利哥。

那年頭,賣玉米能掙一點錢,顧住自己可以,但家裡頭還有幾口子呢。勝利哥天天晚上琢磨怎麼樣才能發大財?過了兩個月,賣玉米積攢了一點錢,勝利哥弄了輛破自行車,早起到批發市場帶上一些菜,找個人多的地方擺攤。勝利哥嘴好,大媽大姐叔叔嫂子地招攬顧客,人們不由得停下腳步,買上一些回去。城管經常來攆,勝利哥就跟城管打游擊,你來了我逃,你走了我來。狼狽不狼狽勝利哥倒不在乎,反正又沒有熟人,呵呵。

這些事是勝利哥批發日雜發了財以後告訴我們的。

勝利哥九零年到我們家的時候,當時我們可沒覺得搞笑,他西裝革履還戴了領帶,呀,我們一見他,以為發大財了,都端着驚喜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呢,說着半洋半土的話,嘴皮子越發能聊了,說在北京好賺錢,外面的世界大呀,說幹什麼都比待在家裡強,人,就是要闖,掙個死工資不算話。九零年我母親父親還上着班掙着工資呢。勝利哥說賣菜一本萬利,當天進貨當天見效,穩賺不賠,你們上班的嫌丟人,其實丟人啥?掙的錢比上班多的多,哥啊,要不別上班了,咱到北京賣菜去。我哥真想去呢,我母親沒敢讓,說正式工作不能丟。

別聽勝利哥吹,他賣菜實在是很辛苦的,每天跑幾十里路,吃不了苦真不行。九一年的時候,勝利哥在菜市場租了一個攤位,把鳳霞嫂子叫到了北京。倆口子齊心協力干生意,幹得很不錯,老話說「錢眼裡有活」,就是說能掙錢人就不嫌累幹了這個干那個,勝利哥勤快多了,哪還能一覺睡到大中午?忙忙活活一天,他們晚上數錢,大票小票各種票面分類整,夠一百張用皮圈套兩圈,不夠一百張用夾子夾上,倆口子數錢的時候嘴角咧開,眼睛透着亮光耶。

勝利哥和鳳霞嫂子只要從北京回來,就會到我們家來,後來勝利哥不再系領帶,說話也不撇洋腔,他說着地道的家鄉土話,我哥卻突然笑話他,說:「北京人都說咱農村話啦?」勝利哥咧開嘴哈哈哈笑,鳳霞嫂子剜他一眼,說:「不管到哪,還能把根忘了?」勝利哥接口說:「咱是行雲莊人,徹死(土語,到死)都是行雲莊人。」母親聽了越發催促勝利哥和鳳霞嫂子多吃點,父親笑眯眯地去拿他的二鍋頭。

1996年,勝利哥到我們家的時候,我爸媽我哥嫂和我都下崗了,我爸我媽在朋友的勸說下入了勞動保險,我哥嫂和我要找事做呀,要不靠什麼生活呢?勝利哥說:「還是做生意,做生意膨頭大(土語,膨頭大是說做生意掙錢有可能發大財的意思)。我這次回來不走了,在咱汾河灣弄個批發攤子。」母親問他:「北京的蔬菜攤位呢?」勝利哥說:「賣了,弄些錢搞批發日雜百貨。」母親問那得多少錢?勝利哥說得四、五十萬吧。我父親說勝利膽子太大。我和我哥嫂去打工,這是題外話。

勝利哥的批發攤子開不了張,因我姑父鬧騰得厲害,要上吊。我母親父親趕緊回農村去調解。姑父說:「貸三十萬,這是不要命了,我一把老骨頭,砸碎賣了都不夠給人家還,勝利你非要干,我不活了。」我母親父親勸勝利不要那麼干,咱穩穩噹噹掙一點錢算了,干大買賣不保險,弄下大亂子後悔來不及。勝利哥說話倒輕巧:「爹,你不用管,弄下亂子我頂着。」姑父大吼道:「你頂着?你拿什麼頂?你有多大的本事?你這是要敗家,有我在,你說了不算!」勝利哥氣急了:「我跟你斷絕關係!我不是你的兒子,你也不是我爹!」話音還在空中未落地,我姑母母親父親你一句我一句教訓勝利,勝利你住口!你跟你爹怎麼能這樣說話!你爹還會害你?!他是擔心你!你幾十的人了,說話怎麼能這樣!我姑父氣不打一處來:「我不稀罕他,讓他走!孫子給我留下!」我母親父親逼勝利給他爹賠了禮道了歉,勸了姑父半天,不至於讓我姑父氣出病,這才回家了。

勝利哥憋着氣把攤子弄起來了,姑父兩年都沒理他。勝利哥極少回家,春節都不回。頭一年大年初四,姑母氣炸,跑進城見到勝利劈頭就問:「你不想要這個家了?你要把你媽你爹氣死嗎!」勝利趕忙倒水拿果子,說:「媽,你在這住幾天,我帶你到城裡轉轉。」姑母更來氣:「城裡有什麼轉頭?不稀罕!你跟我回去!」「明年回去,等我爹氣消了,我再回。」「你是要叫你爹拿八抬大轎抬你回去嗎?!」勝利哥說:「不敢不敢。我是想拿八抬大轎抬我爹到城裡來,可他不來。」話說到這兒,倆人一時僵住了,勝利哥攤子開張的時候,姑父不來慶祝,勝利哥打發人開車去接也沒有接來。姑母說:「你爹擔心你,也是為你好,他一輩子沒掙過大錢,你一下子弄這麼多錢,你爹覺都睡不好。」勝利哥想哭,他說:「等我掙了錢,我把爹抬到城裡來。」

那一年,勝利哥也沒到我家。第二年還沒來。母親到汾河灣攤子上看過勝利,勝利哥說買賣還好,等在城裡買了房子,就把他爹接來。正說着話呢,來了一顧客,勝利喊鳳霞開銷貨單。鳳霞說買賣還好,媇子(土語,舅媽)你放心。母親回來對我爸說:「咱姐咱姐夫要跟着勝利享福了。」父親說:「你唱大戲呢?哪有那麼容易,前兩年能保本就不賴。」

勝利哥春風滿面到我們家的時候,是2001年,他說:「舅舅,媇子,我在南關買了一塊基地,明年蓋房子,我爸一日看不到我蓋房子,他一日不放心。」我父親母親當然特別高興,問勝利:「掙下錢了?銀行貸款都還了?」勝利說:「好我的媇子,我還團人(土語,騙人的意思)哩?」勝利忍不住倒出了許多話,他說:「實話跟你們說,前兩年,攤子賠錢着呢,把我熬煎的,鳳霞都不知道賠錢着呢,鳳霞問我說掙了多少,我說掙了一堆貨,鳳霞說一堆貨值多少錢?我說呀哪能算那麼清,反正掙着哩。銀行催貸款,我四挪八借,從別人的攤子上借錢還,那兩年,日子不好過哪。」勝利又說:「銀行的貸款利息年年要還,攤子還要擴大,媇子,你不要擔心,我已經在朋友那裡弄了一些錢,利息雖然高一點,但方便些。」我母親聽了頭大,她說:「你鋪排得太大,你爹會跟你進城嗎?」勝利說:「媇子,不要緊,我爹不進城,我拿轎子抬他。」我父親說:「你爹心眼小,有些事情不該讓他知道就不讓他知道。」

勝利哥蓋房子的消息傳到姑父的耳朵里,姑父說:「我不去,他蓋下宮殿我都不去。」說是說呢,姑父還是忍不住問姑母說:「那賊娃子買下基地了?要蓋房子?」姑母說:「買下了,五分地的院子呢。」姑父咧開嘴笑。姑母說:「你笑啥?」姑父說:「我沒笑,他買不買基地關我屁事。」姑母說:「他請你到城裡享福呢。」姑父說:「我享不了那福,我就是一農民,享不了那福。」姑母說:「你不去我去,我還想享幾天福呢。」

勝利新房落成,要請客,他一早去叫他的父親提前進城,我姑父不去,說:「我還要種地。」勝利說:「種地能掙幾個錢?不種就不種了。」我姑父說不行,地荒了可惜。勝利說租給別人。姑父說家裡的狗還要喂,花還要澆。勝利說:「把狗帶進城,花也搬進城。」姑父說城裡院子小,狗沒法養。勝利說院子不小,您去看看。我姑父反正是不去。勝利聲音裡帶着火氣,說:「爹,你去還是不去?我蓋房子就是為的讓你和我媽享享福。」我姑父「霍」地站起:「你為我們能享福?你幾年不回家,想過我們嗎?!這會兒想起我們來了?你想耍你的派頭,我們不配合!」勝利氣得在地上轉圈,他說:「爹,你今兒個,去,還是不去?你要去,咱就上車,不去……」姑父不等他說完,氣得發抖:「不去你要怎麼樣?你敢怎麼樣?!」勝利轉身就走,姑母喊都喊不住。

到了下午,勝利弄了一頂戲班子裡用的轎子,八個人抬的,村里人見了止不住地笑,大人小孩嘻嘻哈哈跟在大紅轎子後頭進了門。姑父一看這陣勢,一時沒了主意。兩個年輕人勸着姑父一人架一條胳膊要把姑父抬上轎子,眾目睽睽下我姑父臉都漲紅了,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呢,我能走路,放開我。」勝利二話沒說,攔腰抱住我姑父就把他塞進了轎子裡。勝利和七個年輕人趕緊抬起轎子,哈哈哈哈哈眾人笑歡了。我姑父掀起門帘,說:「鄉親們,我到城裡享福去了,回頭見。」還揮了揮手。哈哈哈哈哈眾人笑個不停,有人捂着肚子氣都笑岔了。

轎子抬到村口,姑父喊:「停!停下!」沒人敢停。我姑父不急不忙地說:「停了,我坐車,我兒子蓋了新房子,我還能不去?」勝利示意大家停下,姑父走出轎子,走向小轎車,招呼幾位年輕人:「都上車都上車。」八抬的轎子被一輛工具車拉走了。

姑父姑母住城裡了,地包給人種了。勝利的買賣越干越大,他說:「我沾我爹的光,我爹自從進了城,村里人爭着給我送錢投資。」我姑父說:「他要還不上鄉親們的錢,看我不打斷他!」勝利哥阿彌陀佛了一聲,我們都笑了。

如今勝利哥把他的攤子交給兒子兒媳去幹了,他和鳳霞嫂子經營自建的游泳健身中心。我哥嫂和我打過工、做過小生意,都沒有勝利哥的魄力,日子過得平平常常。[1]

作者簡介

博英,網名彩雲追月,女,山西運城新絳縣。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