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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純 況 味(馬麗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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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純 況 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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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純 況 味》中國當代作家馬麗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至 純 況 味

青梅煮酒的故事耐人尋味。曹操斟出了長歌當嘯,王者氣度;劉備品出了韜光養晦,蓄勢待發。剛強與柔軟,外揚與內斂,放與收,張與弛,在這一刻,實現了顛峰對決時的高度調和。青梅的色澤因了「天下誰是英雄」的千古一問而彌久不衰,樽中的酒也因了兩位主角的本色淋漓而餘味悠長。青梅煮酒,歷史煮出了傳奇,時代煮出了經典,英雄煮出了謀略,草根煮出了人生。此味,是胸懷天下之味,折戟沉沙,金戈鐵馬,看不盡風雲變幻,數不清悲喜交替。

同樣是酒,夕陽的紅暈里,青山微斜,漁舟自橫,白髮者臨風對酌,笑談中,隨風飄散古今多少事。濁酒雖濁,心智清明,放眼是非成敗,寄情山水漁樵,一蓑煙雨,參透平生。一曲《臨江仙》,一壺相逢酒,此味是揮灑天下之味,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到頭來,花自芬芳水自流,一切還在造化的方寸之內。

似乎所有的喜憂笑淚、甘苦辛辣,都能從酒里找到宣洩,它的氣色能清能濁,格調能高能低,立場亦正亦邪,情感亦郁亦舒,或昂揚或沉淪,或流落市井或傲然廟堂,真是百味集結。人們鍾愛酒,並不僅僅停留在它的本身,實在是因為它有包羅萬象的可塑性,作為參照物,箇中滋味,如人飲酒,冷暖自知。

此種狀態,或彼種姿態,透過樸素的折射,呈現的只是一種生長的態勢,生命不息,生長不止。諸多的況味,窯藏於此,百感交集,嘗盡百味,便是人生。

綿

多數時間,我們的日子都是平淡索然的,沒有波瀾壯闊,沒有浩氣長舒,沒有轉彎處的驀然回首和柳暗花明。有的,只是晝夜,只是春秋,只是柴米油鹽,只是沉靜地向前流着的生活,四平八穩,水波不興。這味,綿長,筋道,有韌性,它自得其樂,信手拈來,是風景之外的觸手可及。

這是一罐五味雜陳的粥,終生的文火熬就,不急不躁,不溫不火,不待大刀闊斧、立竿見影的療效,卻是磨礪性情的良藥;沒有茶那般的詩意雋永,沒有酒那般的氣宇軒昂,卻比茶、比酒更可堪憂,可堪樂。

它只是粥。默默地熬製,瓦罐也可,砂鍋也可;默默地盛放,粗陶也可,細瓷也可;默默地服用,當茶也可,當酒也可;默默地入口,辛苦也可,芳馥也可;默默地回味,蹉跎也可,風發也可。這綿,當它的最後一抹氣息都從蒸氣里消散時,它的過去還在索繞,久久地,牽扯不斷。

爆竹聲中一歲除,驚蜇一過,該綠的綠了,該開的開了。打工的背起行囊闖天涯去了,求學的秉燭寒窗去了,留守的繼續留守,忙碌的繼續忙碌。清明祭墳,端午插艾,中秋望月,臘八吃粥,就這麼不緊不慢,就這麼緊鑼密鼓,重複的日曆,重疊的腳步,年關又近,年味漸濃,又是一輪春綠秋黃。那些關於蘿蔔白菜蔥辣醋酸哭過笑過的人和事,都在綿長的回味中湮滅,化為塵埃。

綿,沒有動人的餘味,沒有瑰麗的色彩,恬淡,寧靜,像白水一樣包容,像白菜一樣耐嚼,是力與美的折中,是自由的有序,是奔放的無聲。當晨鐘暮鼓悠然地響起,當純真的笑靨爬上煙塵的皺褶,當時間的流從指縫間倏忽逝去,當曾經的萬丈豪情終於回歸淡泊安詳,那綿的曼妙才從舌尖悄然滑落。

綿,是歲月漂洗過的顏色,是沒有唱出來的歌,是含淚的微笑,是尋常人家用腳板丈量出的阡陌。母親在廚房的盤盤碟碟中調劑生活的時候,父親的煙蒂在暗夜裡明明滅滅的時候,小販在乍暖還寒的春風裡走街串巷的時候,鼠標在虛擬世界裡飛速穿過的時候,明星在前台激情四射的時候,許多許多容易被遺忘的時候,大家正在醞釀出綿的滋味。咂咂嘴,你,我,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嘗到的是綿延着的最平庸的傳奇。

羅中立有一幅油畫《新月》,柔和的藍綠色的調子,清澈的月光灑滿了整個畫面,無邊的綠籠罩着柵欄背後槽里吃食的乳牛,籠罩着女人負重若輕的勞作間隙,籠罩着幾穗斜伸過來的莫名的花香,籠罩着如水的月夜裡凝滯的安寧。女人低眉頷首,看不清表情,可是,那簸箕,那條石,那瓢,那草,都滿是女人的氣息。澀,介於甘和苦之間,比酸更有穿透力,正從畫家細膩的筆觸里躍然紙上,滿含深情,卻並不飽和,有巨大的回味空間。靜謐之所以有震撼力,是因為它萬籟俱寂之後的轟響。

這是最普遍、最平凡的酒的味道,是幾根鹹菜就着、盤腿坐炕上的味道,是春耘夏種秋收冬藏的味道,是終生奔波勞碌聊可糊口維生的味道,是支撐整個民族的根基的味道。

澀,還可以打造。比如柿子,懸掛枝頭的青柿子。澀、是它的品牌,是深秋霜霧所贈,是冷暖交替、夏冬交鋒的戰利品。青柿子摘來放在盛滿清水的瓦罐里,保持三十六度的水溫,大致是手觸不冷,切忌太熱,煨於火台,連續浸泡一晝夜,澀味可去,只留柿子原滋原味的爽脆甘美,唇齒生津。流傳民間的原生態製法,非此不可得也。晾在窗台曬軟,吸食,溜溜的甜,這也是一種吃法。削皮,用荊棘紮好,一串一串掛在牆上風至半干,收入竹篩,陰涼的廂房帆布蒙着,直到捂出粉質的白霜,柿餅的綿軟筋道和柿子最初的青澀似乎相去甚遠,殊不知在華麗轉身背後,澀蛻變出的斑斕,仍舊是那根虬枝飽經滄桑的滋味。

澀的微妙在於似是而非,沒有了深層次的體驗,沒有了幽幽的思考,沒有了最初的稚澀美好,澀只能滄落為酸;又不能太過,速度過快,超了火候,熟透了,飽滿了,澀穿上厚重的禮服,膩的極致便是腐爛。朱德庸打造《澀女郎》,張藝謀心繫山楂樹,都是偏愛它的此味。澀有味而不夠味,入畫,入詩,入戲,入世,淡淡地點綴,釅釅地勾芡,可虛可實,言傳意會,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韓信的胯下之辱,辛棄疾的請纓無門,李清照的繁華與寂寞,成吉思汗的九十年帝國,是為澀;滿州里鐵蹄下的沉淪,台灣島盈盈一水間的眷戀,汶川的痛苦堅強,北漂的風塵與熱血,是為澀;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梅艷芳盛裝謝幕、把自己許給舞台,劉翔2008奧運會上黯然退場,老百姓的泡沫經濟、物價飛漲,是為澀;芸芸眾生的含淚一笑,你的懨懨,我的戚戚,是為澀。

斟一杯陳酒,一定要糧食做的,不是雞尾酒、葡萄酒或別的什麼酒,然後一飲而盡,清也好濁也罷,酒香里的澀請用心回味,這是有幸來世上一回的絕美饋贈。

酒含酒精,引火能燃,其烈之源在於酒的精神魂魄。古今聖賢多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聖、賢這兩種酒原本默默無聞,是因為飲它的人不同才靈光乍現。

烈,含辛含辣,決絕果敢,是激情澎湃的最強音;烈,酣暢淋漓,直抒胸臆,是既壯又美的自我犧牲。烈,不問出處,不以成敗論英雄。

項羽拔劍烏江,岳飛怒髮衝冠,白髮李廣出師未捷身先死,駱賓王以卵擊石討武曌,袁崇煥英雄末路、齎志以歿,鄧世昌與致遠號共存亡,烈,總是關乎興衰生死,並因此蒙上了悲壯的色彩,牽人回眸,引人深思。在廟堂前祭祀他們,烈酒不烈,何堪比英靈之烈!烈,在民族大義中從悲壯走向壯美,走向了永生。

烈,是性格,是不同地域特徵的有形顯現。烈可以是酒,可以是醋,可以是蔥卷大餅,可以是其他的一些什麼東西,不過一定要有某種精髓在裡面,澎湃着一種聲音,像電影《紅高梁》里炙烤着的、蒸騰着的、鋪天蓋地的紅色,像魯迅以筆為槍的《吶喊》,是一切於無聲處聽驚雷的有稜有角的臉。

烈,是磨刀霍霍、殺氣騰騰,是為民請命遭遇的頭破血流;是憤懣覺醒,是弱者不甘受辱的奮起抗爭;不論是過往還是現在,烈都是不平處的背水一戰,是義無反顧吹響號角的第一人。

農民工討工錢是長久壓抑着的情感噴發;工薪層豪情滿懷當了房奴,是佯裝壯烈的無奈之舉。國人食無放心蔬菜、呼無新鮮空氣、住有高昂的物業費、行受擁堵之患,仍能被推陳出新的娛樂節目哄得痛並快樂着,不失為隱忍的以柔克剛、以靜制動,生命的剛烈是順應物競天擇,並為此生生不息。

商場拼殺,仕途浮沉,全民範圍內海選競秀,蜂擁而上、聞風而動的錄用考試背後殘酷的萬里挑一,生存的溫度愈演愈烈。文化遺產、民族原生態在烈火中喘息,追逐着沒落的輝煌。多元的社會讓烈的滋味一言難盡。

宗澤的三聲「過河」,聲聲泣血,壯志難酬卻矢志不渝,報國無門仍選擇縈繞一生心。在民族大義面前,烈,是愛國的極致,壯懷激烈的典範。

日本島好像真的在以每年3厘米的速度下沉,自電影《日本沉沒》公映以來,更成了不爭的事實。在此前提下甲午戰爭、抗日戰爭找到了答案,日本似乎一直在覬覦中國。十多年前的日本動畫片裡,日本老師就在啟發小朋友:這個蘋果好吃嗎?是那邊產的。將來,你們要到海的那邊去。老師纖纖玉指直指中國。日本沉沒,遼闊的雄雞版圖將是最快捷的選擇。日本的軍國主義思想也許早就植根於一代又一代從未經歷過戰爭的少年心中,甚至最近還有日本高中生在做歷史題時集體預測了未來日本對華宣戰。中華久有睡獅之稱,在地震面前,美國記者這樣評價中國:中國人一瞬間由一盤散沙凝聚成鋼板一塊,真是太可怕了。幾千年農耕傳統養成的溫良恭儉讓的血管里流着烈的血,沉睡或覺醒都在一念之間。無論是旖旎的江南,還是崢嶸的北國,烈在主權問題上都是骨氣,是血性,是寸土必爭。

不管怎麼說,烈都算得上是一種美,悲憫的美,遼闊的美,有魂魄的美。人生能有幾回搏,那怕如流星火花,在該出手的時候拍案而起,在該表達的時候一言九鼎,在該抉擇的時候臨危受命,在該風雲的時候氣貫長虹,生命里,總有真性情在烈火中以消逝的方式獲得了精神的涅槃。

烈的酒不一定盛在樽、缽、碗、罐、壇,不一定被矚目、被傳唱,烈不在酒,不在人,在公心,在正道,在酒涼人散後依然沸騰的熱血。[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