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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有情,人有心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草有情,人有心》中國當代作家王淑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草有情,人有心

寫下草有情,人有心,腦子裡瞬間飛出了郎有情,妾有意,不禁莞爾。世間所有和美好有關的詞句章節,都會讓人心生歡喜,甚至,心生感激。

正月里走在夜色的街上,在月光與燈光的輝映里,聽到一聲驚喜的輕呼:「快看,快看,稻草做的花燈。」循聲而去,流動的光影里尋到了稻草的影子——本色暗黃的衣衫,本色暗黃的容顏,守着承諾般,守着天然的脈絡與紋路,在一片流光溢彩里,獨立成景。

驚喜,撲面而來,攜着草木的氣息,就看見夜幕下的鄉村路上,一片片稻草暗香浮動,四周,蛙聲起伏跌宕,鄉村少年的記憶里,烙刻下「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的勝景。

「這是稻草,這是蒲草,這是冰草。」在寧夏稻藝編織的廠房裡,純樸的鄉村媳婦一邊嫻熟地讓指尖與蒲草共舞,一邊用濃濃的鄉音作着介紹。稻草,蒲草,冰草,我把它們的名字又喚了一遍,像是喚着兒時的夥伴,熟悉又遙遠。撿起一根蒲草托在掌心,鄉村的風從歲月深處獵獵而來,隱約傳來一聲遙遠的問候:「多年不見,可好?」

從一萬年前我們的祖先有意識地馴化植物開始,心手相牽着從浩淼遠古走來的野生植物,有了莊稼與野草的區分,昔日的朋友成了冤家,從此分道揚鑣,拉開了一場持續萬年的生存大戰。

祖先生活了多少年,就和草拼爭了多少年,村莊存在了多少年,就和草戰鬥了多少年。春榮秋枯,歲歲年年,為了生存,農人和草糾纏着,誰也不肯認輸。

離開鄉村幾十年了,關於野草的憂傷始終無法忘記:我曾走進田間,看着被冰草包圍的莊稼有氣無力的模樣,看着自己的手臂被它鋒利的莖須劃破,一點點滲出殷紅的血跡;我曾站在院落,看着牆角的鋤頭在季節的輪迴里銹鈍了又鋒利,鋒利了又銹鈍,看着爹娘在和野草的糾纏中日漸花白了頭髮;我曾立在風中,看着蒲草纏纏繞繞黃褐色的根莖和着腥臭的淤泥,阻塞排水的溝渠,看着父兄們揮舞着鐵鍬斬草清淤,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衣衫……我也看見母親坐在老院裡,將曬乾的蒲草撒少許水,從中抽出幾根,順時針方向,從掌心搓到指尖,再從指尖回到掌心,如此反覆,編織出一根根草繩,換回單薄的銀兩支付生活,日子的清貧系在草上,疼痛有着具體的影像。

「結草為衣,黃冠草服;芒履草裙,蓬流草跋;苫草為廬,荊門掩扉;苴秸為席,藜床茵墊;蒲船葦索,編柳為車;草萊之具,草間求活;天造草昧,草創之時。」四言十四句里,每一句都深藏着祖先與草共生共長、相依相隨的艱辛與不易。

斗轉星移,一晃萬年。蒲草還是蒲草,稻草還是稻草,冰草也還是冰草,它們攜手從遠古一路走來,萬古千秋,小心地保管着懷裡的種子,小心地吮吸着嘴角的露水,小心地守護着自然的秘密。我的祖輩,我的父輩,我的鄉鄰,包括我,都沒有改變它們作為一株草的命運。

等春,等夏,等秋,它們與農人和莊稼抗衡着,生生不息。2018年,這些熬過了千秋萬代的草兒們,終於把尋常熬成了歡喜,等來了改變它們命運的女神——陳招弟。

在招弟寬敞的辦公室里,我與她相向而坐,中間隔着兩杯茶的距離,省略了寒暄,省略了問候,話匣子一打開,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直爽、開朗,是女性創業者共有的特點,招弟也不例外,這其中有自身性格的因素,也有外部環境的施壓,就像一篇文章里所說,每一位女性企業家都是一個百變嬌娃,她們需要具備比男性更強大的角色力,才可以在創業者、管理者、妻子、母親、女兒等角色之間自由切換。

招弟,切換得圓潤而得體。

她是媽媽。沒有特殊情況,她會把周末的時間全部交給孩子,陪孩子補課,陪孩子談心,她說,創業的初衷就是為了孩子,給孩子創造一個優越的生活學習環境是她拼搏的理由。

她是妻子。在難得兩個人都在家的黃昏,她親自下廚洗手作羹湯,然後開一瓶酒,夫妻對飲,小酌幾杯,她說,她喜歡生活的儀式感,這樣的情調,讓她有自足的驚喜與自在。

她內心裡住着浪漫,卻有着難得的樸素與低調,不欺不偽,不張不揚,像自製的一款養生茶,品一口,是入心入肺的好——一個人散步、美容、遠行,一個人去德克士,要一杯花茶或是咖啡,靜靜地看完一本書,慵懶地打發一個下午的時光。

這樣的女子,讓我實在不忍心把女強人的花冠戴在她的頭上,雖然她一手托着寧夏順逸物業,一手托着寧夏稻藝編織。她在城裡長大,分不清麥子和韭菜,認不出蒲草和冰草,卻硬是和工人們一起學割草,學編織,做培訓,做銷售,甚至學會了自己設計草圖。

在和招弟聊天的時候,突然想起英國王儲查爾斯在拍環保片《和諧》時說,他認為上帝之所以讓他出生就是為了讓他成為國王后拯救地球。於是問她,如果套用這句話,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說,上帝之所以讓你出現,就是為了拯救這些鄉間的野草,招弟笑成了一朵花。

說上帝派招弟來拯救野草只是一句玩笑,但她風風火火離家別子上山東下江蘇,為這些在鄉野寂寞了千萬年的草兒們量身定製衣裳卻是不爭的事實。清新的田園風,古老的民俗風,雅致的文藝風……這項從上古時期就已出現的草編工藝,揣着詩經里的露水,沿着唐詩宋詞的阡陌縱橫,一路千辛萬苦地走來,走到稻花飄香、野草青青的通伏鄉,與招弟相遇,她為它們找場地,找技術,找人才,找銷路,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終於打開了自閉孩子的心門。草有情,人有心,它們心甘情願臣服於她的腳下,卸下披了千萬年的盔甲,與她握手言歡——平羅以南,一塊「寧夏稻藝編織有限公司」的牌匾明媚在陽光里,八零後的招弟,用自己的膽識與魄力,化解了農人與草之間曠日持久的紛爭,並與它們相惜相依,演繹着各自的精彩。

微風輕拂,手心裡捧着從土地里鑽出來的春天,我描繪不出此時的幽雅淡遠或意味深長,只是無法抑制內心的歡喜。這份歡喜,來自大地,與草有關,與招弟有關——

一把剪刀、一副針線、一根頂針、一雙巧手,一圈一圈,編織出鴿窩、花籃、筆筒、草鞋,再編織出一隻美麗的蝴蝶,翩翩而舞;一道一道,鐵為骨,草為筋,纏繞出一個男人,再纏繞出一個女人,夫唱婦隨,就是一個溫暖的家;圖紙畫筆,反覆勾勒,一張張美圖在設計師筆下呼之欲出;焊機焊條,精心對接,一根根鐵條在焊工手下完美成框架;蒲杆配着蒲葉,吟着「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之如何?」的詩句,從《詩經》里款款而來,柔韌綿綿;美工在做好的草編上用彩漆描幾朵雲彩,畫幾朵花,鄉村的氣息瀰漫開來,一根根稻草、蒲草、冰草從四野八方風塵僕僕趕來,揮灑着鄉野的芬芳,卻和世界兩不相傷。

站在草木的清香里,我被女工們溫柔的目光打動,她們的眼裡已然沒有了對草的憎恨與厭惡,相反,透着滿滿的疼愛和憐惜——她們與草和解了,面對面坐着,像深交多年的老朋友,彼此都不說話,卻沒有半點疏離。

「我們陳總漂亮能幹,不擺譜,能吃苦,只要到廠里,碰到啥活都干。」

「陳總不光給草找到了出路,給人也找到了出路,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守在家門口就能掙錢,家務農活都不耽誤,沒有陳總哪有這樣的好事。」……說起陳招弟,工人們不吝讚美和感激。

我是鄉村的女兒,我相信她們的每一句話都發自心底,因為她們澄澈的眼神里,有着草木的深情與質樸。

在編織車間,目光被幾隻精巧的窩巢吸引,接過女工手中的針線,戴上她們遞過來的頂針,我學着她們的樣子,為歸巢的鴿子縫製一個溫暖的窩。「坐時衣帶縈纖草,行即裙裾掃落梅」,雙手觸摸到冰草的瞬間,突然認定那詩中的纖草就是這手中的冰草,纖細單薄卻有着稻草無法比擬的厚重質感。也許是因為見過農人們終年除草勞作的辛苦,見過太多草兒們衣衫襤褸被人嫌棄的樣子,看到它們的華麗蛻變,才會一次次濕了眼,才會對那個叫招弟的女子,心生歡喜與感激。

草有情,人有心。春天來了,我的葳蕤的草兒們,將日日在此繁盛紮根,年年歲歲。我的稻穀已播下,我的蒲草、冰草們都已經啟程,它們的枝葉將會在秋天豐腴,以一種最卑微的姿態成長,再以最華麗的姿態綻放,卻始終與腳下的黃土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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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淑萍,回族。寧夏石嘴山市平羅縣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