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淚了的嘉琦(閆楊虎)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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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淚了的嘉琦》是中國當代作家閆楊虎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落淚了的嘉琦
早前一個周五，閱讀課，給學生看我的散文《靜夜思》《魚艿艿》，配合這段時間的散文教學。黑板內嵌的屏幕上呈現着文字，是我課前剛剛用u盤輸入的。韓小榮、麻議仁為大家負責着翻頁，學生們認真地誦讀。朝南的玻璃窗上，冬日的陽光斜斜地透進來，照在孩子們身上，教室里溫暖如春。
我在教室後面默誦並踱着慢步，等待誦讀結束與大家做點評析上的互動。無意間，看見末排座位上趙嘉琦輕輕抽出一片紙巾，輕輕按到臉上，似乎在揩擦淚水。我猜到，可能是我的某些文字觸動了他的內心，引起了他的共鳴。我沒言語，繼續做我的默誦，踱我的小步。下課以後，嘉琦起身走到我的面前:「老師，能借你u盤用用嗎？我想打印這幾篇。」能不借嗎？學生愛讀書（文章），這是做老師者的幸福。
周日收假，晚上沒我的自習，沒有到學校去。周一早讀，嘉琦訕訕着臉給說:「老師，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看他的表情，我疑心可能是他不小心弄壞了u盤，但也不能確定，便笑着讓他接着說。果然，他告訴我，u盤應是丟出租車上了，尋不着了。
嗨，是有些遺憾，那上面有我一些教學文件。但既已丟了，又能咋的？不就是個小小u盤嗎？嘉琦執意要作賠償。說是文章引得他哭了，很感謝老師的文字引導了；沒想到卻將老師存放文章的u盤弄丟了，實在連道歉都說不出口了。他一臉慚怩，本來白皙的面龐通紅通紅。這件事，我的認識是:不愛做作業的嘉琦讀懂了我的文字，並且為之落淚，則我的教學可以算得成功；u盤丟了，嘉琦執意想賠償，這是他誠摯品性的不經意體現，說明他本質上是個好學生好孩子；謹細一些，我們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尷尬……
一次丟失事件，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又教導我們怎樣做事，這u盤，丟得有點意義。過了一周的下一個周一的早晨，我進教室輔導學生早讀的時候，嘉琦從座位上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u盤，說:「老師，對不起，星期天上街給您買了個新的，可惜了您原本u盤裡的文檔。」這孩子，還真賠我u盤了，與我原來那個還這麼相似，不知他跑了幾家店鋪才找到的，真苦了他了。我以為這事到此就結束了，我用我的新u盤，他做他的新學生就是了。
可是，又過幾天之後的今早課後，我剛進備課組辦公室，嘉琦同學進來了，微笑着走到我的辦公桌前，雙手平舉，謙敬地遞過幾頁紙:「老師，送給你。」我有點疑惑，他送我什麼？接過紙來，掃了一眼，好像是一篇文章，題目:《丟掉的是u盤，尋回的是自我》，題記:您鼓勵我的時候，就像陽光照射着我」，開首一句「月深人靜，在鄉間裡，窗外的寒風微微吹起，我鋪下一張張稿紙……」
短短几行文字看過，做教師的我，已是心生歡欣——這是嘉琦同學的自我救贖啊！特殊原因，他來這個班級，只是一個學期的事，但課堂上老在發呆，老師布置的任務，哪怕最簡單的任務，幾乎也從不完成。督說了好些次，沒多大起色，只好認為他也「破罐子破摔」了，只要不犯大錯，過得去就行。近幾年傷害老師的極端事件時有發生，說實話，看得人也真是害怕了，二十幾年教師生涯中，沒有學生對我下手，已屬萬幸了。
看我收下了他的文字，他告辭說要進教室，繼續下一節課去。我點頭，笑笑說:「去吧，好好學。」我今天的課已上完，有充裕的時間和極大的好奇心來品評嘉琦同學的「救贖」，趕緊坐下，靜靜閱讀。不談文學技巧，我看重的是這孩子內心獨白里的真朴坦誠（抱歉，為了邏輯順暢，我的轉述稍將嘉琦的文字做了一點改動）:「……我懷着一種懺悔的心情寫下這篇文章，沒有太多繁瑣，只為書寫真實的自己……「我們的語文老師閆老師說這節課看幾篇文章，老師自己寫的。一向懶洋洋的我，一如既往地伸着懶腰，趴在桌子上，帶聽不帶聽的……「沒想到就這幾篇文章讓我漸漸感知到了那個未知的自我，一篇《靜夜思》，讓我看得潸然淚下。下課後，語文科代表付哲怡找來老師過去編寫的往屆學生優秀作文集給我，可能是她看到我在揉眼晴了吧。慢慢地打開，看着學哥學姐們的一篇篇好作品，我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邊看着作文，一邊擦拭着淚水……
「課後，我向老師借了u盤，準備星期天回家打印那幾篇文章，尤其《靜夜思》，我要好好讀讀。文章倒是印了，但收假來校的路上，竟將老師的u盤丟到了出租車上……我該如何向老師說呢？「我想老師您一定會失望會生氣，沒想到您第一句話問的是我為何打印那幾篇文章，我向您說明了緣由，您說了一句『能把一個愛睡覺的孩子變得愛讀書，是一個語文教師的成功，u盤丟了沒關係』……哪能沒關係啊，老師？經過這節課，這件事，我明白了很多，我找到了自我。曾經的我，猶如迷茫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的小舟。現在，我找到了水源，我要帶着知識之水繼續勇敢地走下去。
「我愛讀書，我愛語文，我也愛您，老師……」原諒我的瑣屑，我太高興一個孩子的「浪子回頭」，我捨不得一個孩子自我教育時的深刻與真誠。我又一次相信了文字、文學，甚而「高大上」地說來的「文化」的力量。如果不是屈原，誰會關注汨羅？如果不是王勃，滕王高閣能否使人千年仰慕？如果沒有《紅樓夢》流傳天下，中華文化會不會大為失色？雪萊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在那些寒瑟的日子裡，又溫暖了多少失意人的希望？
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小小一篇的《靜夜思》，觸動了一個學生（當然，應該還有很多學生也讀到了心裡）的羞愧與改進，它的創作算是有些份量了。這是二十前的舊作，一直以來未曾公開發表過，嘉琦的落淚使我萌發了將其整理髮出的念頭，稍作修訂，投給了我喜歡的「絲路新散文」，願我們的文字抒寫自己的同時，也給更多人以啟迪。這次u盤事件，讓我進一步認識到，最好的教育就是自我教育，自我教育里最難的也最動人心魄受人尊敬的應是自我救贖。《悲慘世界》里有回了頭的冉·阿讓，我的世界里有落淚了的嘉琦。 [1]
作者簡介
閆楊虎，文學愛好者，文字里修行，文字里美好，文字里走着芳香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