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角窗放眼(劉成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角窗放眼》中國當代作家劉成章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角窗放眼

在一幢樓上,我高高在上,住在威武的十八層;卻又像身處邊陲,因為在非常謙卑的東北角。我的臥室里有一個被我稱之為角窗的呈直角的大玻璃窗,它是我窗之雞群中的一隻美鶴。

角窗當然也是有窗簾]的,但是我從來不曾拉上。我喜歡敞亮。角窗的夏夜,常有月亮給我拋來一塊白淨的被單;角窗的冬晨,常有太陽給我鋪一塊暖融融的地毯。憑角窗而放眼,視角比一般窗子開闊多了。有一天我忽生靈感,心裡蹦出一句話來:這角窗是安在我牆上的巨大廣角鏡。

我經常看到遙遠的天際,有一道未用任何建築材料而構成的看不見的空中走廊,總有飛機緩緩飛過。我常看變幻多姿的雲彩,看它們時而像白毛駱駝,時而像待發的火箭,時而像大鬍子的馬克思。那雲里有時還似乎有流水流來,卻又不只像流水的流動,是流水流到雲里,是行雲行到水中;它灑脫飄逸如鄧麗君的歌韻,如電流的呼吸,如遠年的煙雨,如煙雨中的鶯,如欸乃漁舟剛剛遠去。

假如我把視線放低一些,那完全是一幅現實的圖景。那圖景是改革開放前所難以想象的。右邊的幾幢離我很近的樓,由於近,巍巍乎如幾座大山,其身後的樓群也逶迤如山的排列,依次一幢一幢向天邊矮去。中間縱着三組樓,它們如遠帆結伴而行;帆和山的縫隙以及它們的背後,霧蒙蒙的,數不清有多少樓的帆和樓的山。左邊,我平視過去,好幾排樓比我低了許多,它們重重紅色的樓頂,像被楓葉網織的一些丘陵在我腳下,而我,像站在一座山王之巔。紅頂樓的背後又是重重樓群,重重樓群如層層雲彩變幻而成。如果我再把視線由東向北拉過去,廣闊的視野里,大約數十幾里方圓的地方,有樹林,有樹林中顯露出來的房舍,還有更遠的一組一組的錯落有致高高矮矮顏色各異的樓群,樓群之間和樓群後面還有愈來愈遠愈來愈遠愈來愈遠的樹林和建築,如圓周率3.14159後邊愈來愈小的不盡數值,一直沒入到朦朧山巒的蒼茫之中。

有一天晚上大概由於喝水太多,我竟起夜兩次。頭一次我看見外面有霧——不是霧霾是可愛的久違了的水晶晶的純霧——太稀罕了,我就站在我的廣角鏡前,痴痴地看了一會。夜在純霧的籠罩下,像海一般深沉。深沉的夜,深沉的霧,深沉的浩瀚海洋,淹沒了這城市的所有東西,海水白茫茫一片。

我再次起來的時候,立即想起外面的景色,就又憑窗靜看,而一看竟看得入迷了,再沒有睡。哦,那夜的海,那霧的海,那無比深沉的海,逐漸變得淺了,淺了,淺了,終有一刻,浩渺之水譁然降落,被淹沒的一切好像快要露出來了。猝然,有一個緋紅的珊瑚映入視線,粘附在一座樓上。眨眼間,又一團緋紅映入視線,也粘附在一座樓上。接着又一團、又一團緋紅映入視線,都粘附在座座樓上。也許那些緋紅並不都是珊瑚,有的應是海里什麼別的珍奇,寬窄不一,長短有別,都粘附在樓的橫的豎的邊沿。哦,鱗次櫛比連牆接棟有如依偎着的樓!哦,稀稀落落華華麗麗鑽到我心裡的紅!哦,明暗高低遠近!哦,不似之似似之!

不久,有幾隻早醒的鳥兒,從空中靜靜飛過。

世界沒有任何響動。

倏忽間,緋紅的珍奇有的長了,有的數量增加了,有的移到另一座樓上了。緋紅有着不同的色階,就像各色音階在海水中奏出了動聽的樂曲。而一些樓房的正面,整個被緋紅所覆蓋,緋紅再也不是點和線,而是有了很大的面。有的緋紅的面的前邊,卻是一座暗灰的樓,緋紅對比了暗灰,暗灰凸顯了緋紅。這一切都在幾近透明的海水中,分秒不停地疾速變化,光和影疾速變化,緋紅也在疾速變化。片刻,東北角的樓群上,好像亮起了一些大小不等的超級燈泡,最大的應該有一萬千瓦吧,好亮的燈泡!緊隨着,大部分樓都明亮起來,都有了一些強弱紛雜的亮光。

突然,有如海底火山噴發了,一股火焰猛烈躥起,掃上了正北遠遠的一座樓。火舌在樓的一側舔噬,瘋狂舔噬。

紅光如響箭四射!

烈焰似火龍沖天!

但結果,大樓卻不曾被燒成黑色的框架,而是燒成了一塊巨大的表面有網格的紅瑪瑙,每一格網格都閃着炫目的光芒。

待我穿上衣服,紐扣還未來得及結,海水已不見蹤影,所有的樓,所有的樹,所有的街道,都露出來了,都屹立在東天朝霞的輝照之下。無數車輛已開始如大河奔涌。

這時候,不僅是建築上的各種玻璃,連一些石頭都在反光。

這時候如果有人看我,我的瞳仁里一定也有光的歡躍。

然而旭日還未真正露臉。釀造了朝霞的旭日,就在我右前方的那幾幢樓的後邊。但唯獨那幾幢樓,還有濃重的黑影。而轉瞬間,旭日呼之欲出,它的光芒在那一幢樓的黑黑的邊沿,好像燒掉了十幾塊樓磚,形成一個壑口,呈扇面橫向噴射。而樓後的天空、雲彩、鳥影,以及屬於早晨的力量和勇氣,寸寸都散發着斑斕的氣息。[1]

作者簡介

劉成章,1937年生於祖籍延安市,當代詩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