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沒有喝酒的青春（165）(許衛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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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沒有喝酒的青春（165）》是中國當代作家許衛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誰沒有喝酒的青春（165）
我居住的小城有一條路是高大的法桐樹在兩邊環抱路面，春天，法桐按照自己的天性散發幾天花絮，於是民怨沸騰，無不詛咒和厭惡它，幾天過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法桐飛絮沒有了，有的是綠蔭遮蓋着烈日，一個整整夏天以及秋老虎的時節，行人車輛都在涼爽的綠蔭下走過，個個麻木不仁，聽不到一句對它的讚美和感恩，好似有的人生病了，把一切歸罪於喝酒，完全忘了當時在酒桌的那種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的快感，完全忘記當時對酒的愛戀，幾乎到了有酒，不要女人都可以過此一生的地步。人真該憑良心。凡事不該都怨天尤人。
我這輩子可歌可泣的就是喝酒，我最輝煌的青春也就是喝酒，每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每一個令人驕傲的足跡，多在喝酒高潮的年月。一個男人不曾喝酒，且更沒有醉酒，那不是一個豐富而多彩的人生，不是一個完整的人生。酒是一種永遠都捉摸不透的東西，你喝了以後連自己對自己也捉摸不透了，酒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每次無論餘味不盡，還是縱酒過度，結果都有點莫名其妙，她看似清水一樣，一旦融為一體就神魂顛倒------神秘總會讓人不斷探求。你愛它總比恨它的比例大，你就是戒酒了，你也無法多麼恨他，當面或背地你都說不出它的多大壞話，酒在那兒，沒招你惹你勾引你，倒是你一口一口跟初戀似得抱着不放，你還能說什麼？
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一天放學，披着雪花回家，饑寒交迫，推開虛掩的兩扇門，就爬上桌子，看懸在橫樑上餅籃子裡有沒有剩餅，籃子空空，遂跳下來掀鍋，鍋冰涼，我像貓頭鷹或賊一樣四下張望，逮眼看見放在土瓮里的半瓶散酒，土瓮里有大蜀黍，瓶子埋了半截放那裡，碰不到，砸不壞，我摸到酒瓶，摳開蓋子，上去就喝一口，辣嘴，嗆鼻子，燒心，這時我似乎還有短暫的害怕和後悔，可是這三個過程以後，片刻，不覺飢餓，渾身發熱，感覺隨時可以升天，於是我抱着床腿坐那兒酣睡。母親回來，聞味，見狀，就知道我「偷」酒喝了，就用腳踢我，欣慰的是一點也不像平時那麼疼，朦朦朧朧聽母親說，這是給大人喝的！你想死啊？ 我想告訴母親：我不想死，我只想快快成長。我費力地睜開眼，天地一新。仙境一般。
我的酒齡比工齡多了好幾年。等到我開上了生產隊手扶拖拉機，喝酒的機會一天一天多了起來，出於酒的精貴，也出於對我們關心，這之前在家喝酒總是受到父母嚴格限制，父親是老革命，還從政治高度擔心我會因貪酒而喪失革命鬥志，以致腐化墮落……有一次幫人家蓋房子，其實我不會蓋房子，就是會，我這個十八九歲的年齡人家也不放心，執鍤踩牆、握斧投梁、砌山牆，屋頂繕草這些技術含量較高的行當都不是我能參與的，我只負責抬土、挑水、和泥、往屋頂遞各種物件，在建築行當謂之小工。可喝酒時還是一樣的待遇，那些手藝好的，未必喝酒勝任，此時，我總能扳回一局。可是有人會說我不瞅眼色（看主人表情），專注吃喝，只喝得自己頭疼，主人心疼。當然也有人不知是真是假讚美我酒量了得。海量。喝私人家酒如果不知客氣作假（謊稱吃飽喝足），埋頭吃喝，也許下次人家就敬而遠之了。而在集體，則無此擔憂，一次我開拖拉機幫助鄰村生產隊拉麥子，拿酒當水喝，無人心疼，當時我已經站立不穩，隊長還說，再喝一點，開車更穩當。農村是廣闊天地，路和田連在一起，問題真是不大。
八十代初到文化館混事，全民喝酒自覺性勝過今天鼓勵全民閱讀無數倍，舉國上下已經高潮迭起，如果下午臉不紅上班、下田，就會被人憐憫似得問：中午沒有攤子（酒宴）？可是文化館乃清水衙門，而文人又特別好酒，大環境與小環境形成巨大反差和矛盾，此時我年富力強，激揚文字，唯一缺的就是與酒匹配。每天都似乎在等待奇蹟發生-------希望有人來邀請喝酒，至於是主角還是配角那都無所謂，面子和尊嚴都不能和酒相比。有一次我們幾人獲得一次喝酒機會，並且在小城有名氣的陳大眼飯店，雖然是領導恩賜把我們捎帶，可是到了酒桌我們馬上個個都是主人翁似得，上菜之前，幸福已經空前，待三杯酒下肚，那感覺，你皇帝又怎麼樣？此時此刻，情感、勇敢、為人、豪氣、才華、威信等等都在酒中體現，領導若不勝酒力，此時就像普通群眾一樣坐那兒規規矩矩，聽任那些真正的普通群眾擺布指揮，有的群眾中午一斤，晚上還能八兩，而且還不太失態，有的就不行了，酒下肚控制不了，就會物質變精神，有的不是狂言，就是嚎啕；有的體現在生理上，腸胃極力抵制，必須把喝酒去的酒再吐出來才能平息。陳大眼飯店在小巷盡頭，酒香不嫌巷子深。巷深養豬無人管。當有的人把酒菜吐出來時，一旁兩隻母豬經驗使然，就哼唧哼唧爬起來清理，人見豬就移步，豬就跟隨。有一次文化館樓梯口居然睡一隻豬，到天亮也沒醒來，此時有人看到二樓一位老兄，裹着被單從辦公室沙發上滾到地上，也在沉睡，這種現象 和關係稍有頭腦的人都會明白。
有酒就喝，沒酒也要創造條件喝，那段時間受國際大環境影響，我們喝酒機會幾乎為零，眼見得辦公室里那堆廢書（本館印的內部交流小冊子，約幾個立方）越發礙事，越發不順眼，恰好樓下賣廢紙老頭喊聲如雷灌耳，我從窗口招手，他即明白有生意可做。老頭從沒見到這麼多「廢紙」，感覺要發大財，頓時手足無措。我們倒清醒，告訴他，此次只能賣兩麻袋，過幾天再來。老頭如釋重負。很快完成交易。這樣我們去產能，去庫存，實現雙贏，中午，我們在對面東方飯店盡享市場經濟的快樂。過幾天，那老頭又在樓下大喊：那個還有嗎？這天幸好館長去文化局開會。
作者簡介
許衛國，江蘇泗洪人，編輯記者 文藝編導、文旅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