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開(李永春)
作品欣賞
豌豆花開
老家的豌豆是和小麥套種的。雖然，淡紫色的花惹人注目，清脆的果實香甜可口，可是，柔弱的蔓支撐不住如此的厚重，豌豆只能依附着小麥生長。
在老家，還有一株豌豆在倔強地活着。她就是自傳體小說《豌豆》、傳記小說《蕭紅傳》的作者燕兒，一個在床上躺了十年，勉強能站立的柔 弱女子。
我與她的結識純屬偶然。
一個愛看書的朋友，在網上訂購《豌豆》，由此認識了燕兒。感於燕兒悲慘的遭遇和頑強的意志，她和豌豆成為朋友。同樣被感動的還有我。
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家鄉變化的我，被燕兒深深打動了。我決定去看看燕兒，親眼看看與命運頑強抗爭的柔弱女子。
放假回家，我早早地與那位朋友相約去看燕兒。
第一次是在年前的某天，我們各自騰出時間，甚至朋友還計劃着給燕兒買一條圍巾。出於女人的愛美天然本性，她覺得即使深居閨中的燕兒也是愛美的。但是，悄然而至的變化讓計劃泡了湯。
在我即將踏上漫長旅程之前，朋友終於抽出時間陪我去看燕兒。
雖然，我們都認識燕兒，但卻都沒有在現實中見過她。
駕車出了城，按照燕兒的指引，經過七拐八拐後，在一個偏僻的福利院里，我們見到了燕兒。
在庭院深深的福利院大門前，只見遠遠的一房間前有一女立着，靜候着。雖然看不清模樣，我還是肯定地告訴朋友她就是燕兒。朋友還十分的 不相信。
及至走到跟前，燕兒熱情招呼的時候，我們才確認那就是燕兒，一個躺在床上倍受疼痛折磨十餘年的燕兒，一個剛能爬起來靠着高大的凳子才 能半坐半立的柔弱女子，一個不顧病痛折磨頑強地敲打鍵盤書寫文字的殘疾人。
熱切的期盼，讓燕兒艱難地走出房間，一步一挪立在門口迎候我們。
燕兒是孤獨的，燕兒又是幸運的。
倔強的母親、屢受磨難的父親，如同過眼煙雲把燕兒拋卻在人世凡間，雙雙駕鶴西遊。燕兒成了孤兒。
燕兒又是幸運的，幸運的是有無數的朋友在默默地陪伴着她。
在空落落的大院子裡，最深處的一間房子是屬於燕兒的。
陣陣寒氣襲來，令朋友打了個哆嗦。窗外的麥苗兀立在凜冽的寒風中，絲毫沒有覺察房間裡人的脆弱。或許出於安全考慮，或許要節約成本， 福利院的房間裡禁止安裝空調、電暖器。所以，燕兒的房間很冷，只能靠裹着厚厚的羽絨服和自身發熱取暖，以至於本來就殘缺的身體上，一 雙粗糙的手被凍得紅腫、開裂。
簡單的床上，疊放着薄薄的被褥；另一張床上放着的一個大大行李箱，幾乎就是燕兒的全部家當，當然除去書和電腦。
燕兒的家裡最為耀眼的有兩處。
一處是挨門而立的書架。書架是極其簡易的那種，上面擺滿了形形色色的書籍。文學類、科普類、醫學類，甚至還有科幻小說、資治通鑑之類 的作品。
一處是寬大的書桌。說它寬大，是相比較房間而言的。它可遠遠小於通常人家用的老闆桌，因為它把房間擠兌得很狹窄，所以我說它寬大了。
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散發出濃濃的現代化氣息。就是這台文友贈送的電腦，承擔了燕兒生命中的大部分功能。那柔婉的文字是它造就的，那天 南海北的文友、志願者是它召喚來的。漆黑的表面，猶如它的主人，沉穩地立着。我想它也會像主人一樣，在廣袤的皖北平原上留下一抹濃淡 相宜的色彩！
說到電腦，不得不說書桌後面的一個圓圓的凳子。它不是一個平常的凳子，大約有一米高，足足占據燕兒的身高的三分之二。由於燕兒身體關
節不能彎曲，她的坐其實就是半依半靠。就是在此樣艱難的環境下，燕兒不停地創作，寫下一篇又一篇膾炙人口的作品。
當然，書桌上還有一盛放糖和瓜子的果盤。
燕兒誠摯地要我們吃糖。她說，吃糖甜甜蜜蜜的，生活也會甜甜蜜蜜的。
是的，她想讓所有認識的人都過上甜蜜生活，雖然她的生活算不上甜蜜。
說到過去，她的臉上蕩漾着一片幸福。
她提自己掌上明珠般的童年生活。在煤礦上班的父親有一份不錯的收入，勤勞的母親操持着家井井有條。在大家的期盼中，燕兒出生了。一家子都很高興。她被大家寵着、呵護着過着天使般的生活。
突然有一天，災難就降臨在這個快樂的生命頭上。她被查出患上一種現代醫學無法治癒的疾病。
當頭一棒沒有把她難倒。燕兒勤奮學習，考上衛校，要自己挽救自己的生命。但是，滿身的疼痛毫不留情地一天二十四小時地侵襲着她柔弱的 身軀。她終於抗爭不過病痛的折磨，徹底躺倒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十年。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勤勞、善良而又倔強的母親在支撐着兒子成家立業後撒手人寰，撇下腦萎縮的丈夫和重病的女兒。
在燕兒的筆下，母親是偉大的，偉大到沒有一絲瑕疵。直到我們談及她的母親時，燕兒依然是自豪和幸福的。雖然她想照顧燕兒一輩子，但命 運在現實面前還是低了頭。
就是腦萎縮的父親，燕兒也是無限的留戀。相依為命的日子不長，也很艱辛，燕兒數次提及。父女兩個相互扶持着度過五年時光。
最後，燕兒變成了孤兒。燕兒進了福利院。
志願者、文友知道燕兒的事跡後，紛紛自發來看她、陪伴她，給她送醫送藥、生活用品、書籍。甚至，某某文聯還為她開作品研討會。
燕兒有很多朋友，燕兒不孤單！
我告訴燕兒，為了文字，可以要求政府給予解決諸如電腦、網絡費用等實際困難，社會應該承擔起幫扶她的更大責任。
燕兒立即回絕，她堅決地認為，政府已經給予很大幫助，不想再去麻煩政府了。
燕兒就如同皖北大地千千萬萬的人們一樣，淳樸、善良、而又知足！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但願有一天，豌豆能像梅花一樣，在呼嘯的寒風過後，綻放得更為傲然！[1]
作者簡介
李永春，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