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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孫正之序 |
《送孫正之序》北宋文學家王安石於慶曆二年(1042年)所作的一篇散文。文章將君子與眾人,聖人之道與時俗好惡對照來寫,並列舉孟軻、韓愈的事例,引用越人望燕的比喻,聯系正之的立身行事,由面到點,步步深入地進行論析。作者將褒貶的對象,抒發的感情,闡明的道理,都表達得鞭辟入裡,引人入勝。
基本信息
中文名; 送孫正之序
作者; 王安石
作品出處; 《臨川集》
文學體裁; 散文
創作年代; 北宋
作品原文; 送孫正之序(1)
時然而然,眾人也(2);己然而然,君子也(3)。己然而然,非私己也(4),聖人之道在焉爾(5)。
夫君子有窮苦顛跌(6),不肯一失詘己以從時者(7),不以時勝道也(8)。故其得志於君,則變時而之道(9),若反手然,彼其術素修而志素定也(10)。時乎楊、墨(11),己不然者,孟軻氏而已(12);時乎釋、老(13),己不然者,韓愈氏而已(14)。如孟、韓者,可謂術修而志素定也,不以時勝道也。惜也不得志於君,使真儒之效不白於當世(15),然其於眾人也卓矣。嗚呼!予觀今之世,圓冠峨如(16),大裙襜如(17),坐而堯言(18),起而舜趨(19),不以孟、韓為心者,果異於眾人乎?
予官於揚(20),得友曰孫正之。正之行古之道,又善為古文,予知其能以孟、韓之心為心而不已者也。夫越人之望燕(21),為絕域也(22)。北轅而首之(23),苟不已(24),無不至。孟、韓之道去吾黨(25),豈若越人之望燕哉?以正之之不已,而不至焉,予未之信也。一日得志於吾君,而真儒之效不白於當世,予亦未之信也。
正之之兄官於溫(26),奉其親以行,將從之,先為言以處予(27)。子欲默,安得而默也?慶曆二年閏九月十一日,送之,云爾(28)。[1]
注釋譯文
詞句注釋 (1)孫正之:孫侔,字正之,一字少述。吳興(今浙江湖州)人。早年喪父,事母至孝。多次被人推薦,曾授校書郎揚州州學教授。序:臨別贈言。
(2)時然而然:時尚如此,我即如此。眾人:普通人,世俗之輩。
(3)己然而然:自己認為這樣正確,就這樣去做。君子:有道德者。
(4)私己:自以為是,偏愛自己。私:偏愛。
(5)聖人之道:儒家的政治主張和道德倫理觀念。焉爾:於此而已。
(6)顛跌:跌倒。引申為挫折、困窘。
(7)詘(qū):屈服。從:順從,追隨,改變自己立場。
(8)以時勝道:苟合時俗而損喪道義德行。
(9)變時:改變時俗潮流。之:往、到。
(10)術:學術。
(11)楊:楊朱,戰國初期哲學家。主張貴生、重己、為我,反對墨子的兼愛和儒家的倫理思想。墨:墨翟,春秋戰國時期思想家、政治家,墨家創始人。主張兼愛、非攻、尚賢,不滿儒家的禮等學說。墨家當時影響很大,與儒家並稱顯學。
(12)孟軻:戰國中期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當時儒家學派的代表人物,孔子學說的繼承者,後人稱為"亞聖"。著作有《孟子》。
(13)釋: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的簡稱,後泛指佛教。老:春秋末期哲學家老子的簡稱。老子後被道教奉為始祖,故這裡泛指道教。
(14)韓愈:唐代思想家、文學家,著有《昌黎先生集》。
(15)效:效用。白:明白,顯明。
(16)冠:帽子。峨如:高高豎起的樣子。
(17)裙:古代下裳,男女同用,與今專指婦女的裙子不同。此處指官僚貴族所穿的衣服。襜(chān)如:衣着整齊貌。襜:遮至膝前的短衣。
(18)堯:唐堯,陶唐氏之君。傳說中的五帝之一,後禪位於舜。堯言:唐堯之言。《漢書·眭兩夏侯京翼李傳》:"堯言布於天下,至今見誦。"
(19)舜:虞舜,有虞氏之君。傳說中的五帝之一,後禪位於禹。趨:小步而行,表示恭敬。《荀子·非十二子》:"禹行而舜趨,是子張氏之賤儒也。"
(20)揚:揚州(今屬江蘇),當時為淮南路的治所。
(21)越:春秋戰國時越國,地在今浙江紹興一帶。後也稱此地為越。燕:周代分封的諸侯國,其地在今河北北部和遼寧西端,後也稱此地為燕。
(22)絕域:極邊遠的地域。
(23)轅:駕車用的直木或曲木。這裡指駕車。首:首途,啟行。
(24)苟:假如。已:停止。
(25)去:離開,距離。吾黨:我輩。
(26)溫:溫州,治所在永嘉(今浙江溫州)。
(27)處予:安慰我。處:猶安。這裡指臨別相贈以言。
(28)云爾:如此而已。
白話譯文 當下流行什麼就認為什麼是對的,這種人是普通人;自己認為對的就堅持己見,這種人是君子。堅持自己的見解,並不是自私自負的表現,是因為聖人之道在裡面。
君子在窮困苦難、顛沛流離的時候,也不肯隨波逐流,順從時俗,不因時俗而傷害原則。所以,他在受到君王的重用時,可以輕而易舉地改變時俗使它符合聖人之道。這是因為他在才學方面早有準備,而他的的志向也早就確定了。時代流行楊朱、墨子的學說,認為這些學說不對的,只有信奉孟子學說的人;時代流行佛家及老莊學說,認為這些學說不對的,只有信奉韓愈學說的人。像信奉孟、韓學說的人,可以算得上學術修養深而且志向堅定了,不因為時尚流向的而放棄自己信奉的真理。可惜不被君主信任,使的真正的儒家學說不在當世盛行,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已經很傑出了。唉!我看現在的世道,帶着高高的儒家帽子,穿着寬大的學者服裝,坐下來就談論堯的語錄,站起來就模仿舜的動作,卻不以孟、韓學說為本,和普通人有什麼區別呢?
我在揚州做官,交了個朋友叫孫正之。他奉行古人的學問,又擅長寫古文,我知道他能夠以孟、韓學說為本而不動搖。越地的人看燕地,覺得那是絕遠的地方,但是只要駕着馬車向北出發,只要不停,肯定能走到。孟子、韓愈的學說和我們的距離,怎麼能和越地人看燕地的距離相比呢?憑藉孫正之的求學不止,如果學不到孟、韓的學問,我不相信。如果有一天他得到君主的重視,而真正的儒家學說不在當時盛行起來,我也不相信。
孫正之的哥哥在溫州做官,帶着他們的父母上的任,正之也將要跟着去,先告訴了我徵詢我的意見。我打算沉默,沉默得了嗎?慶曆二年閏九月十一日寫下這篇文章送給他。
創作背景
《送孫正之序》作於慶曆二年(1042年),時作者初登仕途,在揚州任簽書准南節度判官。作者在揚州認識孫侔並成為好友,時孫正之隨母兄赴溫,作者於是寫下這篇贈別文。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文章開篇以議論發之,指出君子與眾人的主要區別在於,眾人是人云亦云,任流俗;君子則有自己的見解,並按照自己的理解行事。而且君子有自已的主見並不是自私自閉,而在于堅持"聖人之道",無論遇到何種困頓挫折,都不會棄"道"而從俗,不改其志,不變其節,即"術素修而志素定"。那麼一旦得遇明主,就很容易成就功業,即變時化俗,走先王之道。接着作者以孟子、韓愈為例來作為君子能不隨流俗、堅持己見的典範,論證前面的觀點。作者認為當孟子之時,天下之學,盡歸楊墨,只有孟子能不隨流俗,推行孔子之道。韓愈所在時代,天下崇佛,韓愈卻能堅持己見,諫迎佛骨,以一人抗天下之流俗。作者所佩服的,正是他們這種"己然而然"、不阿時、不從眾的精神。雖然他們未得志於君,使聖人之道推行天下,但是比起眾人來也是卓然不群的。作者通過對韓孟的稱揚,表達了自已希望能得志於君、變時而之道的志向。作者接着批評當下雖然很多士人表面上標榜儒道,實際上卻不以韓孟的學說為本,很自然地轉入對孫正之的推許與期望,孫正之既能行古道、善古文,堅持不懈,一定能達到君子的境界,能使"真儒之效白於當世"。作者既是勉勵對方,同時也是自勉。
文章提出了一個標準,以周孔之意為意,以孟韓之心為心。不以人言代己意,不以時俗害古道,即便遭遇艱難困苦,亦不詘己以從俗,要像韓愈、孟子借推行古道來改變不合理的現實,使之真正符合儒家的政治理想。這篇文章是作者現存最早、也非常重要的有關他的儒學觀點的文章。運筆簡捷,理足氣盛。不僅表達了他的儒學思想,還表現了他的政治抱負,可以說是他步入仕途時表明自己政治抱負的宣言。
名家點評
明代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卷八十六:兩相箴規,兩相知己之情可掬。
作者簡介
王安石(1021年12月18日-1086年5月21日),字介甫,號半山,諡文,封荊國公。世人又稱王荊公。漢族,北宋撫州臨川人(今江西省撫州市臨川區鄧家巷人),中國北宋著名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改革家,唐宋八大家之一。歐陽修稱讚王安石:「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憐心尚在,後來誰與子爭先。」傳世文集有《王臨川集》、《臨川集拾遺》等。其詩文各體兼擅,詞雖不多,但亦擅長,且有名作《桂枝香》等。而王荊公最得世人哄傳之詩句莫過於《泊船瓜洲》中的「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