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小偷(溫燕霞)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遭遇小偷》是中國當代作家溫燕霞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遭遇小偷
並沒有生就一副款姐的模樣，卻頻頻遭遇小偷，不知是與小偷有緣呢，還是我身上有份特質，讓小偷看了就手癢，總之這幾年來，提包被橫里割破了四個，東西掉了不少，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有時不免切齒暗罵：好你個三隻手，看哪天不大喝一聲嚇死你。也是夜有所思心有所想，後來竟真的面對面遭遇了幾回偷手，可結果卻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解恨。
一次上書店，兜里並沒有幾塊錢，所以漫不經心。未幾即覺口袋處有小兒抓撓之微癢，便以為有什么小蟲光臨，忙伸手去拍。結果，自然捉住了別人的一隻手。只是這手又小又軟，有一種與他的行為迥異的質感。抬頭看，只見一張小臉嚇得青白，黃黃的一綹額發下，那雙緊瞪着我的眼睛閃着乞求的淚光。我心一軟，放了他的手，即將飛的呵斥也在口裡打了個滾才出雙唇，語調卻已很溫存了：
「這么小，為什麼要這樣？以後再幹這個，只好坐牢當壞蛋了！」
我撫着他那顆圓乎乎的腦袋說。他眨巴着眼睛應了聲，淚珠落了一長串，待我再欲教育他時，只見他弓身一竄，一雙腿撒得老開，轉眼間就消失在人群中。過後我老想起這一幕，不知自己是否做對了。如果這孩子自此後改邪歸正那倒不枉我這一番「教誨」，可倘若他將我的這種態度視為軟弱並就此放縱自己呢？我大概要為日後時沓敞開的門戶負點兒責吧？
這件事之後不久，冬天來臨了。我到商場為兒子買棉衣，由於包里裝着書和照片，很重，看衣服時便把包掛在旁邊衣架上。正當我在翻看衣物時，抬眼間卻忽然從穿衣鏡里發現售貨員小姐正焦急地向我使眼色。我怔了怔，倏地轉身，結果看見一個穿得挺體面的年輕男子正大大方方地繼續從我包里掏東西出來。但看衣架下的矮柜上，已次第擺着我包里的書、照片、工作證、記者證、電話本，還有貌似錢包其實只裝了支口紅的小皮夾。我吃驚地望着年輕男子神態自若的臉，剎那間竟產生一種錯覺，懷疑自己是不是那提包的主人。好不容易才醒過神來問道：
「你在幹什麼？」
他看我一眼，將包一丟，罵道：「媽的，窮鬼！」
爾後又朝剛才給我使眼色的售貨員做了個惡狠狠的手勢，悻悻而去。
「你呀，真木。給你做了這麼久的眼色都不知道。你看你看，他回頭又罵你又罵我們哩。還不是嫌我們給你通風報信！」售貨員有些害怕了，脖子縮了縮。我扭頭一看，果真看見那賊用手點着我們，口裡不知說些什麼。
「他經常這樣嗎？」
我被他的猖獗激怒了，心想他怎麼可以這樣目中無人？我背了包，朝他昂然走去。售貨員小姐見狀忙勸我回來，叫我不要得罪他。誰知話音未落，賊沒退回我退回了原處。原來賊又有了同夥，他們結伴而來的樣子凶極了，我不禁有了幾分怯意。賊們圍詳我轉，而我則好似在玩捉迷藏遊戲，忽兒將包放右，忽兒將包掛左，最後只好將包夾在小腿間。如若人少，這包肯定早已被賊們搶走。這會兒他們倒沒撤了，便盯着我罵。我氣急，意擠出張笑臉，爾後曼聲道：
「我在東湖區公安分局工作，我看你們還是走開的好。」
雖是撒謊，卻很像真的一樣，賊們互相瞅瞅，吹了聲口哨，揚長而去。這時，我驀地發現售貨小姐已退得老遠，而自己一顆心也怦怦亂跳。於是背了包，衣服也不買了，從另一側樓梯飛快地走了。路上我摸着提包襯裡的那道裂縫心生慶幸：還好錢都漏到裡邊去了，要不這個月該揭不開鍋了。然而，一想起剛才的那番情景，我又悵然若失。在賊和我之間，最後像賊一樣倉遑逃竄的竟不是賊而是我，這不知是生活中的黑色幽默呢，還是我做人的一種失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