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豐」字(落花滿肩)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那些「豐」字》是中國當代作家落花滿肩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那些「豐」字
友前段時間因患急性闌尾炎手術肚子上留下了個大大的「豐」字,惹得她每見一次慶幸一次,感慨一回。看到文字的當時我便笑了,其實,這該是非常幸運的符號呢,闌尾穿孔可不是兒戲呢,手術不大,卻最直接地關乎到性命的,雖說留下了「豐」字,好歹附帶着還留下了生命。近段時間是不是真的到了多事之秋,不光她如此,我也收穫了一串的「豐」字呢,雖說秋天了,這樣的收穫也切實讓人太困擾些了吧。不過既然是無法拒絕的禮物,且這輩子也不再可能擺脫了,那就權當是上天特意打下的印跡,如同那些特殊的淚痣一樣,好好珍藏了吧。
住的醫院是北京著名的三甲醫院。初入院時只是加床,6個人的病房,4個光頭的化療患者;後來調整到3人間,除我之外的兩人仍舊是等待化療的患者。站在那些走來走去的光頭的女士中間,自己都為自己的小毛病而汗顏,等待手術的日子裡,既不能出門也不好意思去其他病房晃晃,每天大多的時間都是貓在病床上。不過大醫院有大醫院的好處,儘管手術的前奏略長些,但術後的時間卻是極其緊湊,三天停液,第四天走人,且一粒藥都不需要服用,看來我國的醫藥改政策真的到位了。
相對於生命的諸多狀態,對於靜態更是情有獨鍾,出院後的的大多時間仍是貓在床上,每天無所事事地等着三餐,甚至四餐、五餐,最大的活動也只有動動腦子,動動心眼。
據說每個人的身體都攜帶着好的、壞的細胞,運氣好的一生平安,運氣差的癌症死去。在剛剛離開的那個病區里,不管來自哪裡,不管年齡幾多,更不管職位如何,大家都有着統一的名字「病人」,些微的差別只是,有的人活着從那裡走了出來,有的人需要反覆地住院、化療,更有的人根本就沒有「走」出去的機會。生命,在那裡可以稱得上是蒲葦樣堅韌的,無論怎樣的折磨,生命之火都搖搖晃晃地堅持燃放着;生命,在那裡是壘卵樣脆弱的,每天都會有多床的病人推走,卻未必是每一個都能夠再被推回去。那裡有最淡定的面孔,也有最愁苦的面孔。臨床的大姐明年要退休,可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卻連續接受了腦部、腹部等多個手術,接下來的還有化療、放療在等着她。也許是職場上的閱歷,只從幾個忙碌電話即猜出了我的職位,且感慨地勸着我:什麼都假的,只有身體是自己的!
本來對周遭環境就極其敏感的我,聽了這樣的話會突然沉默了。
是的,也許是性格使然,原本好強的自己儘管除了較強的責任心外,真的沒有什麼所謂事業心,卻不免被事俗的眼光所困囿着,明知這世上的人太忙了,誰又能關注着誰的一切,卻沒辦法改變固有的習慣,媽媽去世時一天工作日都沒有休息,生病了趕在午休時間到衛生院打點滴。現在,面對着眼前的一切,恍然覺得一切好像都不再是重要的,那些忙碌,那些緊張,那些辛酸,那些無奈。只想就那樣安靜地呆着,不說話,不思考,不行動。
休養間友發來短信,問及為何近段不見了人影,只無奈地告訴他們:藉手術之機休個假。想想,也真的是悲哀,現在的工作狀況下,也只有這樣的方式才得已安心地休息一下。於是暗自要求自己:過上豬的日子,傻吃悶睡挨時光。
不過,或許是自己的願望過於良好引來上天的嫉妒,也或許是上天怕我這隻本就黑乎乎的小豬,再下去的話會演變成一隻黑乎乎的大象。結果,從拆線的第一天就開始了一段段抗病的歷程,舉凡過敏、眩暈、感冒一類的一個個粉墨登場,一個初愈另個又起,最要命的居然半夜跑起了急診,搞得原本不大的飯量幾乎全部以藥代替。寧打來電話,問詢着可否好了?當時就問她,你問的是哪個病好了?一番述說弄得她也哭笑不得。
終於站在陽光下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時光卻悄悄地從夏末轉至初秋,望着陽台上那棵葳蕤繁茂的曇花,無言的笑了,輕輕地舉起手,陽光從手指的罅隙處斑駁的投來臉上,安靜地合上雙眼,風把秋的氣息細膩地灑在心上,安心地享受着這秋日午後歲月靜好的味道。
樓下過路的女孩開朗的笑着,不用看也知道當是青春靚麗好時節。
友的博客上轉着這樣一句話:所謂的成熟,便是真正參悟人生的遞減。得失必有因緣,不再抗拒,平靜的接受這份荒涼。曾經多快樂,就會多失落。曾經多耀眼,就會多黯淡。以接納的態度對待人生之悲涼,不留一物。
話細想之下很是滄桑,不過曾見過更滄桑的莫過一句:這個人生,本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手術時,老公因堵車遲到了,孤單地被推進手術時,心底曾悄悄地問自己,如果就這樣被推進去,卻沒能安好的出來,這個世界會有幾個人想念着我?想着,心下也份外淒涼。不過轉眼也就釋然了,如果真的那樣也就沒什麼重要了,那時的我早已經沒有了「心」,沒有了「心」是肯定感受不到所謂的悲傷和惦記了。
手術是在曾經剖腹產的刀口上重複進行,上次開腹時,父母曾因愛人未提前告知而氣憤得拂袖而去,這次的手術卻因愛人的遲到差點惹得我「拂袖而去」。人生雖然明知有着太多的慵人自擾,卻沒辦法真的活得瀟瀟灑灑。就猶如手術之後那些粗糙的「豐」字,時日過後雖後淡去,但仍是不可能真的消失不見,就真的像不曾存在過。
醫囑的一個月假期眼看就要結束了,再這樣「理直氣壯」休假的日子也不會再來了。原本想着利用這個假期到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休養上一段的計劃徹底化為雲煙了,一邊想着,一邊是滿心的悵惘。也許再過些時日就都可以放下了,放下自我,放下工作,開始尋覓一個適合自己的地方,不用太勞碌,也不需用太大的責任心,只管好好地安養下自己的靈魂,在那裡只關心花開花落,在在意雲捲雲舒。
隨手翻動着手機上的相冊,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突然一張大笑着的騾子照片占滿了屏幕,心情突然晴朗起來。那是上次出差時在飛機的提供的刊物上的圖片,是著名的攝影師尼克.卡漢在美國內華達州紅岩峽谷中與一群騾子相處了數月的成果,照片中的騾子咧着大嘴巴,皺着鼻頭,眯着雙眼,開心地笑着,無拘無束,無憂無慮。
當時看到這張照片時,即欣喜地拍了下來,甚至為了它平生當了一次「小偷」,把那本書悄悄地帶下飛機據為己有,皆因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它那安好的好心情。相當於一天到晚多思多慮的人們,也許騾子的日子更殘酷些的,一天到晚累到死也不過是混到一木槽的草料而已,卻有着如此動心的笑容,再多的辛勞也不過如此,再多的幸福也不過如此了。
手掌輕輕摩挲着自己的「豐」字,突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可以仍舊站在窗前,可以完好地安心地享受着秋陽照滿窗的日子。不禁也沖玻璃上的自己做個呲牙咧嘴的笑臉,仔細地找尋着每一個快樂的痕跡。 [1]
作者簡介
落花滿肩,又名雲西子,北京作協會員。著有文集《落花滿肩》、《花開半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