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鄢列才)
作品欣賞
那雙手
人都有自己的一雙手，手是用來幹活的，幹活可以掙錢，掙錢可以養家糊口。
李嫂就是千千萬萬用手幹活掙錢養家糊口中的一員。
初識李嫂，是從她的那雙手開始的。
事情還得從幾年前的一個冬天說起。
湖北仙桃的三九天雖然沒有北方冷但還是讓人非常難受。
那天星期天，正屬於三九天，我不上班，可以賴床，躲在暖和的被窩裡誰願意早起啊。但老躲在暖和的被窩裡不是長久之計，我還得吃飯，於是極不情願地起床，套上冬天裡所有的裝備——毛皮靴、羽絨褲、厚毛衣、羽絨大衣，吃罷暖乎乎的早餐，想着還要籌備中餐和晚餐的菜品，只好戴上帽子和手套出門去菜市場買菜。
一路上，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自己雖然裹得嚴嚴實實，但還是覺得陣陣寒氣似片片冰刀直刺人的身上。
我來到菜市場，場上的人不多，已經過了買菜的高峰。
現在日子好過了，小時候一年到頭飯桌上難得一見的魚和肉幾乎是天天吃。
於是我來到了魚販的攤位前，「老闆，這草魚多少錢一斤？」
「５塊５。」循着聲音望去，攤位前站着的是一中年女子，中等個，臉圓且洋溢着笑容，眼睛大而有神，一根長辮甩在腦後，羽絨服上套着仿皮的圍裙，袖子上套着仿皮的袖套，圍裙上、袖套上濕漉漉的，髒兮兮的，腳上套着一雙長筒雨鞋，標準的魚販老闆打扮。
「這賣魚的還算地道，並沒有因為天氣冷瞎喊價。」我心裡想。
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着邊沿還有些冰花的大魚盆中的一條草魚說：「就要這條，稱了以後幫忙殺一殺。」
她沒吭聲，順着我手指的方向迅速將手伸進冰冷的水中，麻利地將魚捉了出來，沒有絲毫的遲疑，儘管那盆里的水給人望而生畏的感覺；然後轉身將魚放到電子稱的托盤上，魚在托盤裡亂蹦亂跳，電子稱顯示器上數字也隨之不停地晃動，她怕我不放心稱，於是將魚摔死後重新放到托盤里，顯示器上的數字再也不晃動了。
「26塊6，給26塊吧。」
「好嘞。」
人們不是說做生意的都又奸又滑嗎，我怎麼沒覺得呢。
接下來，她開始殺魚，一把切刀，輕一些，先將魚鱗颳得乾乾淨淨，然後破肚，挖腸；一把剁刀，重一些，用來將魚剁成一小塊一小塊。
她忙她的，我也沒閒着，腳不停地在攤位前走來走去，儘量想使身子暖和一些。
不一會兒，她就已經將魚塊裝進塑料袋遞到我面前了。
接過魚的瞬間，我怔住了。她的那雙手還算得上是一雙手嗎，手背腫得高高隆起，就像剛出籠的饅頭，只不過饅頭是白色的，而且冒着熱氣，而她的手卻是通紅通紅的，再仔細一看，中間還有紫色的斑塊。她絲毫沒有覺察到我的驚詫，接過該收的魚錢，又忙她的去了。
我沒有讓自己從手套里伸出的手馬上縮回去，而是凝視了一會兒，自己的這雙手完全就像是一雙王爺的手。
再想看看她的那雙手，她的手又在為下一位顧客忙碌。
後來天長日久買菜的次數多了，聽人們喊她李嫂，我也跟着喊她李嫂。
聽人們說李嫂年輕的時候不僅是村子裡的村花，而且還十分聰慧；只是因為家裡兄妹多負擔重早早下了學，如果能上完高中讀完大學就不至於幹這賣魚的營生了。
李嫂嫁人後本來是在賣魚的攤位上給丈夫當配角，有一次丈夫大清早開三輪車去批發市場進魚被一輛貨車給撞了，貨車司機沒良心趁天沒亮溜了，丈夫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卻落下了殘疾。沒辦法，上有老下有小，李嫂現在成了支撐攤位的獨角。
李嫂賣魚價錢公道，足稱，殺魚乾淨利落，顧客們將魚拿回家用自來水沖兩下就可以直接下鍋。這樣的李嫂誰不願意到她那裡買魚呢。
作者簡介
鄢列才，男，生於1963年4月，北京師範大學教育碩士，仙桃市第一中學語文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