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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乾癟的乳房(郜小虹)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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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乾癟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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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乾癟的乳房中國當代作家郜小虹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那隻乾癟的乳房

母親病了,醫生建議住院治療。母親不肯,堅持要回家。我知道母親的顧慮,半安慰半嚇唬,總算說服她,聽話地住下了。醫生離開時囑咐:「明早記得不吃不喝,空腹做檢查!」

第二天起個大早,拿着醫生開的一摞化驗單檢查單,從護士站借了輪椅,推着母親去各處做檢查。醫院裡到處是人,幾乎所有檢查都需要排隊,我遞了單子進去,就坐在候檢室的椅子上等待,順便拿了手機看看學校工作群里的新消息。母親很安靜地坐在輪椅里,偶爾輕輕嘆口氣。我沖她笑笑,故意逗她「怎麼了?害怕的?」「沒有的事!我怕什麼?只不過無緣無故又害得你們不安生!你們都那麼忙!唉!」護士在叫號了,我起身,拍拍母親的肩,替她理了理額前花白的發,推母親進檢查室。

「外套脫了,側身躺上去!」年輕的醫生例行公事的命令母親。她要為母親做胸腔彩超。我扶母親離開輪椅,硬梆梆的檢查床看上去冰冷且高,我用力往上提了提母親的身體,母親抬了抬腿,跨坐了上去。我幫她脫下了外套,扶她側身躺下。「衣襟拉上去!」醫生握着彩超儀,對着我們面無表情地說。母親頓了一下,看向我。「醫生要給你檢查胸腔,要把胸露出來。」我邊解釋邊替母親拉起衣襟。母親怕冷,里里外外穿了貼身背心、秋衣、毛衣、夾襖,因為側身躺着,幾層衣服一時不好拉起來,母親微微掙扎着欠起了上半身。終於,層疊着的衣服厚厚的捲起,露出了母親的前胸。母親向右邊側臥着,醫生將儀器按在母親的胸口上,我雙手替母親揪着捲起的衣襟,眼睛隨儀器落在了母親裸露的前胸。

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片失了水分的,枯黃松馳的皮膚,打着皺,零散着幾塊隱約的暗黃色斑紋。一隻乾癟的,空亞麻布袋子一樣的乳房無力的掛在母親裸露的左胸上。望着眼前這似乎陌生的、醜陋的身體,一時間,我心裡突然湧出一陣異樣的感覺!這是我的母親的身體?母親竟蒼老成這般模樣了麼?望着那隻乾癟癟的乳房,腦海里莫名地閃現出小時候母親捏根木棍追打我的情形,有什麼東西哽在喉嚨里,我一陣難過!

那時候母親多年輕啊!六個孩子,大的十二歲,小的才不過剛出生。小小的屋子裡,大的鬧,小的哭,擠了滿地滿炕的小毛頭。父親常年在外採石頭,燒石灰,母親每日安頓了我們,還要立刻去生產隊參加勞動掙工分。年輕的母親性格要強,幹活麻利,忙了家裡忙外頭,沒有一樣活兒落在人後頭。可是畢竟父親不在跟前,家裡缺少勞力,母親在生產隊裡免不了被人欺負。回到家,我們再不聽話,往往觸她之怒,我們姐妹最深刻的記憶,就是小時候被母親提了棍子滿村子追打。母親那時候,可真有勁兒呀!

可是,怎麼突然間,母親就變成眼前這般模樣了呢?不惑之年的我,是知道母親漸漸走在衰老的路上的。但母親的衰老,於我而言,也不過是感受母親剛強的性子逐漸變得柔軟,烏黑的頭髮在不知不覺間染上了霜花,急促有力的腳步漸漸蹣跚起來罷了。近兩年,我幾乎沒有看見過母親的身體,母親赤裸的身體!嚴格意義上來講,我從沒有像今天一般直視過一個衰老的、赤裸的軀體!她讓我震驚,讓我對「老」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那隻乾癟的乳房也曾光潔飽滿,充滿了香甜的乳汁,而今,它像一隻被丟棄的殘破的布袋子一樣,再沒有人想起。我慶幸自己今天又看見了它,看見了這隻被我們姐弟六個掏空寶藏的乾癟的「袋子」,它提醒我:感恩珍惜[1]

作者簡介

郜小虹,寧夏平羅四中語文教師。鍾愛文字,業餘喜歡塗鴉。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