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墨的芬芳(陳巧珠)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郵墨的芬芳》是中國當代作家陳巧珠的散文。
作品欣賞
郵墨的芬芳
驀然回首,總有一些感慨湧上心頭。
二十多年前,我穿上橄欖綠的工作服走進了郵局,帶班的師傅指着一樣樣辦公用品一邊介紹用法,一邊講述着郵局掌故。我坐在服務台前,握起那枚圓圓的郵戳,打開方形的印泥,感覺自己這芬芳的事業就在這方圓中演繹。隨師傅指點,我在方寸的郵票上「咔嚓」一聲蓋下郵戳,看見師傅點點頭,舒心的微笑也就綻放到我的臉上。這一戳烙下了我郵政歷程的啟程章,從此我與郵政共同走過二十多年風雨兼程的歲月。
三都島是個軍營所在地,小小的郵局,每天都有一袋袋信件在這個驛站飛來飛去。飛過一重重高山,飛向我所知名的、不知名的地方。起初那些信件於我而言就是一排漢字書寫的地址與姓名,只是一疊疊用信封緘着的紙從指尖間划過。然而一次封發信件時,我的目光被一封信所吸引,那封信是寄往湖北省的,封面上的收件人端端正正地寫着張陳乾父母收,銀鈎般的字體恭恭敬敬的刻在信封上。有一次他來寄信,依然這樣寫。我便問:你為什麼不直接寫父母親的姓名,而要寫自己的姓名?他有點羞澀,說「只因為父母在村里呼來喚去都是小名,怕投遞不到,寫上我的姓名,村里人都知道,也以示尊敬。」肅然起敬之情從我心底油然而生,漸漸地我熟悉了這個字體。那些漢字落在我眼裡成了一個個表情豐富的臉龐。從此我再看信封上的字體,不再是簡單的地址的與姓名,而是一封封情透滿紙的家話、心語,是期待與慰藉,每一封信都寄託着沉甸甸的心愿。
每一封信件的到達,都需要幾天行程,哪怕寄信人把自己的信件當作「雞毛信」,再為急切,可山阻水隔,漫漫征程總讓一顆顆急切的心千迴百轉。張陳乾又投了信,可才過三四天,他就到郵局來,站在服務台前怯生生地問:「有我家裡來信嗎?」看他那急切的心情,我也跟着着急,但確實沒有。便說上幾句寬慰的話。沒過兩天他又來了。我立即告訴他,我已經很關注,可還是沒有你家裡的來信,你是否打個電話?他低下了頭,低聲地說:「我家住自然村,離有電話的行政村足有3里路,電話哪能打得到。」他一聲長嘆,自言自語:「父親,你要好起來,給我報個平安吧!」原來他家裡就一個妹妹照顧父母,一定是父親生病了。我低頭沉思,鴻雁啊,為什麼不快快傳給他一條報平安的信息呢?
一天傍晚,我收到了一封電報,一看是張陳乾的,「父病危,速歸」。他正好又到了郵局,可等來的是這幾個字。他蹲在營業廳門口,雙手抱着頭,我不知如何安慰,覺得此刻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只說了句「天有不測風雲,你趕緊回部隊請假回家吧!」那天下着雨,他冒着雨,踉踉蹌蹌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禁持不住,淚水嘩嘩流下,他能趕回家見上父親最後一面嗎?
郵局偶爾會接到這樣的電報,一次次都讓我難受。心想若是有了先進的通訊,能及時傳遞出信息,不再依靠書信與電報,能讓在外的人少了多少牽掛與遺憾啊。
張陳乾,從家裡回部隊,又到了郵局,那天他不再詢問有沒有信,而是說,真對不起,那天失態。我坐了兩天兩夜的車,可我還是趕不上見父親最後一面,他走了。
時光勘破了塵世。每天的日子很快和新升的陽光一起,充盈於每一間屋子。郵局也在嶄新的日子中一天天變化。程控電話進入了尋常百姓家,許多人腰間別着BP機,馬路邊安上磁卡電話,還有人拎起了大哥大。三都島的郵局也搬進了一幢大樓里,寬敞明亮的大廳,投遞更多的是部隊的包裹與明信片。三年後的一天,也是傍晚時分。張陳乾又來了,這次他臉上浮起的不再是愁容,他笑嘻嘻的說:現在通訊方便了,剛剛與家人打電話,明天我要回家參加妹妹的婚禮。年底就要退伍,退伍回鄉後爭取去郵局謀個差事,當一個像你這樣可親可敬的飛鴻傳書人。
時過境遷,我輾轉了好幾個支局,當上了支局長。郵政業務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這變化之快如一代代的手機更新。郵政辦起郵政儲蓄,可通過網絡異地存取款,辦起快遞業務加快了運輸速度,推出各種精美的集郵品,使郵政的服務插上文化的翅膀。我雖然只經歷了二十多年,可我職業生涯中,深切體會郵政事業的變遷。
我正在想着張陳乾是否真的從事他理想的職業時,手機微信響了。我打開一看,是一位集郵客戶通過微信征訂了金庸小說人物郵票,金庸是今年的熱點人物,郵政抓住商機,為金庸迷們獻上了一份心愛的禮物。如今的郵政,不再讓張陳乾焦急等待,不再讓許多人如他一樣留下遺憾。打開辦公室的窗戶,麗日艷陽撲面而來,暖暖地照在我這一身橄欖綠的工作服上,照在我案頭的一封信件上,信件上郵戳的墨香,隨日暖升騰,瀰漫了我的辦公室,熏得我陶醉在郵政與時俱進的變遷歷程中。 [1]
作者簡介
陳巧珠,作家,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