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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羅小哥(郭憲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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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羅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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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差羅小哥》中國當代作家郭憲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郵差羅小哥

我的故鄉在川東北的一座小縣城裡。

我在那裡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光。20世紀七十年代初,一個偶然的機會,我離開了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出外謀生。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故鄉印象並未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淡漠,反倒越來越清晰,故鄉人的具象也越來越鮮活,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大有不記之則不快意之感。

於是,試着複製一些印象在我的文字中,以追憶那個年代的小城和小城中的市井人物。

在我們學校隔壁,是縣郵電局。羅郵差便是郵電局送信的郵遞員。羅郵差叫什麼名字,我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姓羅,住在我們家斜對面。我們當面喊他羅小哥,背後則喊他羅郵差。

那時候的羅郵差大概二十四五歲,高粱稈一樣的身材,皮膚黝黑,臉很長,就跟他身長一樣成比例的。羅郵差的工作是給全城送信送報紙。這在大人們眼裡並不認為是一件了不得的工作,而是極辛苦的差事。小城人經常看見羅郵差跑得汗流浹背,累得鼻塌嘴歪的樣子,都要為之嘆息:「郵差這事真不是人幹的喲?」

然而,羅郵差在我們小孩兒眼裡,卻是很不得了的人物。 首先是他有一輛自行車,小城當年叫「洋馬兒」。那車是郵綠色的,烤漆光滑明亮,那籠頭、鋼圈瓦亮瓦亮的,刺得我們眼睛生疼。那年頭,小城很少有自行車,私人擁有一輛自行車的簡直就是小城的貴族。我們班上郭川的爸爸是縣人民武裝部的政委,是隨解放軍南下來的老幹部,組織上給他配了一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郭川常偷偷弄出來騎,那個神氣勁,讓全校同學嫉妒得要死,能摸上一摸的,必須是郭川的鐵哥們。羅郵差的自行車比郭川他爸的好幾倍,羅郵差在我們眼裡,簡直比政委還要厲害。

其次就是羅郵差車技了得。常常把自行車蹬得風車斗轉,飛馳在小城的大街小巷。小城有很多四合院,他不僅可以把車直接騎到大院,還能接連穿過幾個一人多寬的巷子,直接把信送到最後一座院子。最讓我們佩服的是他能左右上下車,那個麻利和瀟灑,看得我們目瞪口呆。當年小城有趕場的習俗。遇到趕場天,大街小巷都要被進城來的農民塞得滿滿當當。這時候羅郵差便拿出看家本事,把鈴鐺搖得山響,在人群中穿來穿去,如入無人之境。有一次縣城的小河漲大水,把一座石橋衝垮了。羅郵差要送信到河對岸的公安局看守所,騎攏一看,橋垮了兩三米長的一個口子,下面是湍急的洪水。旁人都說莫法過,只見羅郵差倒回去一段路,然後疾馳而來,到了斷口,只見他把車籠頭一提,連人帶車竟然飛過了橋,穩穩地落在了橋對面,腳下又一用力,又疾馳而去。看得旁邊的人驚諤不已。

為了驗證羅郵差不得了的車技,有一次我們搞了個惡作劇,那天我們上學,正好趕上羅郵差從郵電局出來送信。老遠看見他飛馳而來,我們十幾個同學排成排,把小街塞得滿滿的,有意不讓他通過。卻不料羅郵差衝到我們面前時,自行車戛然而止,穩穩地停在地上,我們也立住,不走了,看他其奈何哉。一秒、兩秒、九秒、十秒……見我們絲毫不讓,羅郵差笑着說,鬼崽崽娃兒,還想來難我嗦,一邊說一邊突然將籠頭一轉,雙腳一蹬,自行車竟跳上了一尺高的街沿,然後擦着牆壁,越過我們飛馳而去。這一舉動,讓我們大吃一驚,服氣得不得了。

有一次羅郵差到學校送信,我們便攔住他,高矮要他亮亮車技,讓我們開開眼。和羅郵差同住一個院子的莽墩仗着這層關係,便威脅說,如果不來點絕的,當心我們放你車胎的氣。羅郵差被我們這些半截子大人纏得莫法,便騎着車在操場很麻利地轉了幾圈便想溜之大吉。沒想到我們堵了出口,說不行,不行,太一般了,沒勁。羅郵差沒奈何,只好又騎回去。只見他飛也似地騎到乒乓台前,大吼一聲,雙手將車籠頭一提,那車不知怎麼就飛上了台,而且是用後車輪穩穩噹噹立在台上,前車輪懸在空中,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只見那車突然快速旋轉起來,十幾圈後,又飛一樣地騰空落在地上,丟下驚呆了的我們,疾馳而去。

這件事,在我們學校一直傳頌了很久很久。

羅郵差沒有抽煙喝酒打牌的嗜好,幾乎是一人沒有缺點的完人。他喜歡集郵,也是小城最先集郵者。但工資有限的他卻買不起8分錢一枚的郵票,於是他便在送信上打主意。但他不會違反規定,擅自取下別人信上的郵票,而是把信送到後,很委婉地請求收信人同意他把郵票取下來。那年頭,小城人尚無集郵的意識,而且對羅郵差的行為頗不以為然,指甲大的紙片,而且是已使用過的,蓋了郵戳的,有什麼價值,於是便慷慨地說,拿去就是了,客氣啥喲。送信久了,小城人都很熟悉他,知道他喜歡集郵,收到信後,主動問:「小羅,要不要郵票?」這時羅郵差便喜顛顛地掏出一把小剪刀,仔細地把郵票剪下來,十分珍惜的夾進小本本,送上一連串的「謝謝」,又飛馳而去。

有一次我們下午放學時,正碰見他送完信回局裡。我們便纏住他,希望他把自行車讓我們騎一下。羅郵差說,你們還沒車高,騎一下沒關係,但摔壞了可惜你爸媽忙乎一場。但他卻不忍破滅我們的希望,於讓我們爬上車,他推着我們,把我們一個個送回家。路上,我們問他這些年一共送了多少信。他說大約有十萬封了吧。我們好奇地問他有沒有給自己送信的事。他說,我一個小郵差,有那個給我寫信喲,這一輩子也沒收到過屬於自己的一封信。我們聽了很為他抱不平,覺得有點像我們課本里說的「賣鹽的喝淡湯,編涼蓆的睡光床」,太不公平了。大家覺得要想一個辦法讓羅郵差給自己送一回信,不然就太虧了這位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於是我們模仿二牛的姐姐的口氣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誇他人品好,工作好,車技好,是個難得的好人。我們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找一個替身來寫這麼一封信,了卻一個郵遞員的心愿。二牛的姐姐是縣川劇團的當家閨門旦,不僅戲演得好得很,常把我媽看得如痴如醉,而且人長得特漂亮,只要是她走在街上,我們這些半大小子,便會飛也似的奔走相告:「楊小梅來了!」於是一街人都會停下手上的活計,飽飽地看上幾眼,仿佛是在打牙祭。我們之所以以她的名義寫信,是以為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斷不會看上一個小小的郵差,絕對不會有故事發生的。讓我們萬萬沒想到的是,後來二牛的姐姐竟和羅郵差結婚了,而且兩人相親相愛,幸福得不得了,這讓我們大惑不解。

多少年以後,二牛才在一次同學會上告訴我,說當時她姐姐正遭到縣革委副主任的糾纏。這個人是有家室的,文革中當造反派頭頭,進了縣革委後,倚仗權勢欺男霸女。她姐姐寧可玉碎,不為瓦全,誓死不從。那人便想方設法往死里整她姐姐。她姐姐只想趕快嫁人,遠離禍端。沒想到那封信倒真成全他們倆。我忽然一下想起來了,當初我們商量用誰的名字寫信時,倒真是二牛提議用她姐的名字的。沒想到這傢伙當時就有這個心思了。二牛說:「我尋思我姐嫁給他了,我就能騎一騎那輛自行車了。」

二十幾年後,我回小城還看到了已退了休的羅郵差,正和當年紅極一時的閨門旦安度晚年。此時,他已擔任了縣集郵協會的會長,聽說有一次在市里舉辦了他的個人郵展。他收藏的那些珍貴的郵票,震驚並傾倒了所有參觀者。其中有一枚全世界只有幾枚的郵票——「全國山河一片紅」,極其珍貴,有人出資30萬求購,他都沒有出手。[1]

作者簡介

郭憲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南充市作家協會原名譽主席、南充市文聯副主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