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堰看水(郭發仔)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都江堰看水》是中國當代作家郭發仔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都江堰看水
余秋雨先生說,中國歷史上最激動人心的工程不是長城,而是都江堰。
余先生遊覽都江堰、青城山後,欣然寫了「問道青城山,拜水都江堰」激動人心的旅遊宣傳口號。不管你來與不來,玉壘山下,都江堰用刻着時光痕跡的尖石,蘸着岷江雪水,描述先秦篆隸的曲水流觴,在千里川西的曠野上暈染成一幅流動的水墨畫,任草木生枝,花開有聲。
不過,大凡來成都旅遊的人,都要去都江堰看看承載了幾千年歷史厚重感的岷江水流,瞻仰李冰父子用竹籠和卵石用八年時間堆砌的不朽豐碑。
都江堰(原灌縣)位於四川省成都市西北的都江堰市,50餘公里的路程,沿成灌高速驅車只需40來分鐘,從郫縣犀浦高鐵站乘動車20多分鐘便到。進入都江堰市,迎面就是風景秀麗的玉壘山。堅如磐石、青蔥蒼翠的玉壘山下,便是令人神往的都江堰。
其實,原本都江是都江,堰是堰。《蜀水考》說:「府河,一名成都江,有二源,即郫江,流江也。」《括地誌》又說:「都江即成都江。」府河是成都平原上流動的大動脈,它的上游就是經玉壘山分流的岷江,岷江在成都平原腹地橫貫而過,故有成都江、都江之謂。時至宋代,澤被後世的水利工程為百姓所感念,於是將都江與水利工程在觀念上聯結成一統,都江堰之名得以沿襲至今。
水是生命之源,也是生靈之禍。生命從水中走來,在演進的路上漸行漸遠,一回頭,卻發現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人與水之間竟成了一場沒有始終的博弈,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壯烈的廝殺之音從未打上握手言和的休止符。
古時的成都並非天府之國,而是一個天府澤國。成都平原地處盆地中心,岷江從岷山發源,經成都平原西側一路向南奔流。這是一條與成都平原落差幾百米的地上懸河。每年夏秋洪水季節,暴漲的岷江河水經玉壘山口灌入平原,如深山餓虎,咆哮着,所過之處生者無存、日月失光。蠶叢、柏砱、魚鳧聖祖也抵不過這弱水之強,閃耀着燦爛榮光的文明版圖瞬間找不到蛛絲馬跡,就連八百年後的李太白也為之發歷史的吁嘆之聲。
岷江之禍成就了名揚千古的都江堰,也造就了李冰父子的千古揚名。
李冰原本是戰國時期秦國的蜀郡太守,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小吏。翻遍存世文獻古籍,很難找到其在治民、進賢、決訟、檢奸方面業績的隻言片語。
歷史的鼓點驟然響起。李冰一口燒酒入肚,上奉王命,心系蒼生,攜子二郎與百姓日夜鏖戰八載春秋,以「深淘灘,低作堰」的六字秘訣和「遇灣截角,逢正抽心」的八字格言,將道家「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思想發揮到極致,岷江信馬由韁、所向披靡的狂野氣勢,在玉壘山下都江堰體的疏浚之下成了強弩之末,乖順得只剩下一指柔情。帶着岷山雪韻的岷江河水滋潤着千里沃野,成都平原生生不息,成為歷朝歷代據以為豪的「天府之國」。至此,「上善若水」在成都平原有了貼近蒼生的現實意義。
歷史的厚度無法度量,現實的高度需要用敬畏之心去瞻仰。跳過歷史書卷的行距,我們去都江堰看水。
看水一般遵循「順風順水」的理路,所以,不少人不走景區大門,而從北門進入,踩着水流的節奏,順江而下。走北門須穿行玉壘山。山中高大而茂密的香樟樹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周圍靜謐而潮濕,空氣中似乎貯存了大量的水氣,就連抓一把泥土都能握出一股汩汩清流來。
進入景區,沿着岷江河畔的幽徑前行。岸邊古木參天,灌木蒼翠,岷江水體激流勇湍的聲音令每一位來游者的神經兀地變得異常興奮。移步換景,游目觀光,頓時覺得自己與這傳說了幾千年的岷江融為一體了。
沿江而下,迅速穿過二王廟前的安瀾索橋,登上景區中心的觀堰台,此時才算真正與著名的都江堰水利工程確認過眼神,一睹千年岷江的起起伏伏,通覽李冰治水智慧的深邃與巔峰造極。
玉壘山是疏引洪荒之水、浚導清影之流的屏障。李冰用原始而又充滿智慧的淬火之法,將玉壘山伸入岷江的突出部分鑿開一個通道。因其入口如瓶,故稱「寶瓶口」,孤立於岷江中的山體被稱為「離堆」。寶瓶口能自動控制進水量,將岷江泛濫之水導引進入有着廣袤土地的成都平原。更為神奇的是,寶瓶口下方還開鑿了一條與岷江主體連通的分沙堰。分沙堰既分沙,又分水:一方面可以將狂野的岷江之水裹挾的大量沙石通過設計巧妙的堰體分離出去,另一方面又可以在洪水泛濫季節將過量的江水外泄岷江。為了觀測和控制內江水量,李冰在寶瓶口通道中放置了三個石樁人像,以「枯水不淹足,洪水不過肩」為標準來確定水位。
離堆的前方就是分水堰,也即中外聞名的「魚嘴」。李冰以中流作堰之法,用開鑿寶瓶口大大小小的石頭砌成石埂,順着江水不斷增高,因形狀像魚頭,故有「魚嘴」之稱。魚嘴是分離岷江之水的第一道防線,將浩浩蕩蕩的岷江分為內江和外江。夏季洪水暴漲,淹過魚嘴,離堆就成了第二道分水防線,將大量的江水分流至寶瓶口。魚嘴的設計充分體現了李冰超人的智慧。內江窄而深,外江且淺。枯水季節,60%的江水因勢差流入內江,給成都平原提供了生命之源;洪水來臨,60%的洪水從寬闊的外江順流而下,奔流東去,匯入長江,終歸大海。這就是人類利用自然規律造就的「四六分水」法。
魚嘴與寶瓶口的有機組合,使得「利萬物而不爭」的德行之水流入千里沃野,滋潤着生靈萬物繁衍生息,成就了成都平原「天府之國」的歷史盛名。
駐足觀堰台,平靜而舒緩的岷江水面在太陽的映照下波光瀲灩,昔日波濤洶湧、恣意放縱的野性早已沒了蹤跡。恍惚間,歷史的畫面似乎浮現眼前:烈日下,玉壘山下煙塵滾滾,旌旗翻動,李冰父子顧不得書生斯文,一口燒酒入肚,赤膊上陣,與眾多百姓揮汗如雨,「杭育杭育」之聲地動山搖,將細碎山石築成中流砥柱,人定勝天的號角在歷史的天空中吹出陣前廝殺之聲。
斯人已去,精神永存。感受李冰恩澤的人們哪怕挑戰帝威皇權也時刻不敢忘記對歷史英雄的敬仰。岷江岸邊,原本用來紀念蜀王的望帝祠在公元494—498年改為崇德祠,用以祭祀李冰父子。公元1279年,李冰父子相繼被皇帝敕封為王,後人便將崇德祠直呼為「二王廟」。廟宇規模宏大,布局嚴謹,依山而建,亭台樓閣,迭次有序。廟內供奉李冰父子的塑像,廟壁上鐫刻着治水名言、詩人碑刻等。廟宇周圍古木林立,蒼松翠柏,肅穆昭然。前來緬懷治水英雄的人群熙熙攘攘,燒紙燃香,虔誠叩拜,所有的感念和祝願都濃縮成一縷縷裊裊升起的青煙,瀰漫在曾見證轟轟烈烈的劈山淬石歷史的玉壘山中。
余秋雨說,看雲看霧看日出各有勝地,要看水,萬不可忘了都江堰。
我說,來都江堰,看山看水看工程,看的是都江堰幾千年厚重的水文化,看的是古人無以超越的思想智慧和偉大的創造力。[1]
作者簡介
郭發仔,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策劃編輯。文學作品散見《西部散文選刊》《河南文學》《天府散文》《南充晚報》等雜誌、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