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雷開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重生》是中國當代作家雷開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重生
一
子夜時分,燈光漸漸暗淡下來。
李家榮醉醺醺從歌舞廳回了家。進得門來,打着酒嗝的他搖搖晃晃地正說要朝着沙發上歪去,豈料,卻瞥見一個女人端坐在沙發上。大半夜的,誰坐在我家沙發上?李家榮一愣神。他大瞪着醉眼定睛望去,原來是自家媳婦兒劉桂珍。一瞬間,他嚷開了。大半夜的,不睡覺,燈……燈也不開。神經病,嚇老子一跳。說完,他把皮包往沙發上一扔,順勢躺了下去。
給老子倒杯水來……水……心裡燒得慌。李家榮滿口酒氣。
劉桂珍盯着李家榮並不作聲,起身倒了杯水遞給他。
咕嚕一口氣喝完水,李家榮把杯子扔給劉桂珍。
玩兒美了?今兒是啥日子?劉桂珍面帶怨色地望着李家榮。
啥日子?李老三……喝酒的日子唄。李家榮強翻眼皮。
除了你那幫狐朋狗友,是不是家裡人都不記在心上了?今兒晚上是我爹,你老丈人六十大壽的日子,全家人除了你都去了。劉桂珍一字一頓地說。
哎呀呀,咋把這事兒給忘了?你咋不提醒老子?李家榮手拍着腦袋。
還咋提醒你?頭十天就給你說了,昨兒給你打電話你先是不接,晚上打你電話關機,咋聯繫你?你說!劉桂珍語氣變得急促起來。而娘家弟媳那揶揄的話仿佛在她耳邊又響起了。喲,咱姐夫李大老闆現在有錢了,顧不上咱窮親戚了。姐,你別怪我多嘴,你得當心點兒,提防姐夫起歪心思。
明兒老子去給老丈人賠個不是,甩給他一千塊錢。李家榮顯得滿不在乎。
錢錢錢。你知外面的人現在都咋說你?劉桂珍氣憤地站起身來。
去去去,老子要睏覺,甭在這兒瞎嘟囔。李家榮困意襲來,頭一歪頭朝里睡下了。那灰色襯衣的衣領上,一個口紅的印記赫然在目。劉桂珍厭惡地看着李家榮衣領上那團口紅的印記,她已經記不清這已是第幾次看到了。
吸吸鼻子,劉桂珍說,李家榮,咱們離婚吧。
離就離,嚇唬誰?李家榮睡意朦朧中吐着含糊不清的話語。
劉桂珍聽得真真兒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血,冰冷。
二
郎才女貌的李家榮和劉桂珍曾是村里人最羨慕的一對兒。
李家榮和劉桂珍的家住在一個叫白果淌的村子,因大山里交通閉塞,經濟十分困難,山里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個活錢兒。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後,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進了全國人民的心田,中國開始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慢慢的,這股春風也吹進了白果淌這個閉塞的村子裡,村裡的年輕人動了心思要走出去,他們不願再像他們的父輩那樣一輩子窩在這個大山里,外面的世界吸引着他們那顆年輕的心。而老一輩呢,窮怕了,苦怕了,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再受他們那樣的苦,走出大山去,日子才有奔頭。
白果淌這個小山村第一批走出大山的孩子就是李家榮和劉桂珍。
那一年,李家榮和劉桂珍才十六歲。他們來到了當時的大都市廣州。
夜幕降臨後,廣州城就亮起來了。廣州城變成了燈的海洋,光的世界。從來沒走出過大山,第一次來到大城市,一切都那麼新奇。劉桂珍睜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又欣喜地到處張望着。那些彩燈真漂亮,一閃一閃的,五顏六色,雖說大山裡的星星也是清澈明亮的,可絕不像這樣絢麗。
這多車?咱大山里啥車也見不着一個。李家榮羨慕又沮喪。
經人介紹,李家榮來到一個木材家具廠打工,他的父親會點木工手藝,在家裡做個桌子、凳子啥的還行,李家榮從小耳聞目睹,也學會了拿刨子、鑿子等一些木工家什。劉桂珍呢,則到了一家餐廳洗碗,一洗就是十來個小時,活計雖累,可山裡的孩子不嬌氣,一個月下來便適應了。
別看李家榮年齡小,腦瓜子卻靈活得很,一張嘴又甜,在廠里,只要比他大的師傅,他是「叔叔」「哥哥」的不離口,極有眼力勁兒,他幹活不怕累,不怕髒,能吃苦,很快博取了師傅們的歡心。
幾年的功夫,李家榮的木工手藝突飛猛進。劉桂珍呢,也因勤快肯干,人又長得很漂亮,幹了大半年後被領導看中,干起了前台工作。
事業有了眉目,愛情的種子也在二人心中萌芽生根,兩人領了結婚證。
三
那年春節,李家榮和劉桂珍倆回到了大山的家裡。
閒暇時,李家榮和劉桂珍就到兒時小夥伴勇柱家火籠屋裡一邊烤火一邊聊天。勇柱是白果淌這個小山村第二批走出大山的孩子,媳婦兒巧英是他在外打工認識的,娘家離白果淌村幾十里外的一個叫劉家河的村子。
說話勇柱也要結婚了。他想買套家具,可縣城裡的家具款式太土氣,勇柱兩口兒沒看中。嘮嗑中,巧英說,桂珍姐,咱們在廣州打工那些家具多好看?咱縣城裡的家具樣式太土了,這買套家具得管上好些年呢,也不是三兩個小錢,要是買上一年樣子淘汰了,多心疼。
誰說不是?咱們結婚時家榮爹給做的那些柜子,實用是實用,可就是太老氣了,咋看都像缺點啥。劉桂珍接着話說。
一旁的勇柱插話,家榮,你打工的那個家具廠家具樣式蠻好看的。
那只是我們廠生產的中檔家具,還有更高檔的。李家榮自豪地說。
說着嘮着,一個大膽的想法從李家榮腦子裡蹦出來。
四
一個人的人生舞台不是在別人眼中,而是在自己心中。
老子要在縣城開個家具專賣店。這念頭從李家榮腦海里一蹦出來,把他自己也嚇了一跳,可馬上他又感覺熱血沸騰了。
一回到家,李家榮就把想法與劉桂珍說了。
這樣的事兒你也敢想?劉桂珍笑言李家榮吃了豹子膽。
但是,隨着李家榮的計劃和盤托出,劉桂珍覺得這事兒可以考慮。家榮的父母身體不好,出門在外,家榮總是擔心,自己呢,也懷了孩子,跟他再上廣州,他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一家人,擔子不輕,可讓她劉桂珍一人留在家裡又捨不得,乾脆在縣城找個門面,自己賣家具,家裡頭也能顧上。
夫妻同心,其利斷金。說干就干,李家榮和劉桂珍忙活起來了。倆人在縣城裡轉悠了好幾天,想找個合適的門面。說來也真巧了,正碰上一家家具店要低價轉讓,他們兩口子這幾年也存了些錢,東借西湊的就把這家店盤下來了。
門店有了,可家具從哪兒來?這一點自然難不住他李家榮的。他早就盤算想好了,從他打工的家具廠進貨。他知道家具廠的業務很廣泛,只是進貨的錢能不能先賒着,等賣了後再付款?他拿不准老闆會不會同意?猶豫再三,他試着給家具廠的老闆去了電話。家具廠的老闆接到李家榮的電話,聽了他對當地及周邊地區家具市場的分析,很是讚賞,況且這些年他是一步步看着李家榮進步的,這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小伙子,便答應他先拖貨再付款。
對此,李家榮自然是感激不盡。
一番籌備後,榮珍家具開業了。李家榮的家具樣式新穎,價格公道,服務熱情,銷售上又很有一套,很快贏得了市場。
幾年間,李家榮又開了三間家具門面,並有了自己的家具生產廠。
五
當很多山里人還在為那幾畝薄田種不出土豆而發愁時,李家榮早已邁入了富人的行列。他身邊多了一群的崇拜者,跟隨者,李總長李總短的叫,他有些飄瓢然了。自此,門面的事兒都扔給了劉桂珍,家具廠更是隔三岔五的才去一回。
人有錢,腰裡硬。李家榮說話的底氣足了,對待廠里的工人,也沒了當年剛創業時的親切與熱情。說有一回,廠里的工人吳小軍下錯了一塊木材的尺寸,正巧被醉酒回廠的李家榮看到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對着吳小軍就是一頓臭罵,你眼瞎了,尺寸看不清白?
不是這樣的。李總,這是一塊廢棄的材料,我覺得昨天我們做的那個家具尺寸還可以考慮,變動一下,所以我想……吳小軍辯解道。
尺寸是你能隨便動的,你比誰聰明?錯了還不認帳,混球!李家榮不依不饒。
你罵誰混球?吳小軍那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氣旺着呢。
咋?不服?李家榮沒想到吳小軍敢頂撞他,更來氣了。
一來二往,兩人越吵越厲害,工人們趕忙圍過來勸和。
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誰還稀罕你這裡。不幹了,耀新家具廠請我幾次了,讓我去他那裡干,我念着你的舊情,沒答應。現在好,我走了。吳小軍把手裡的工具一扔,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工廠大門。
小軍是廠里的柱子,他一走,這家具廠……李總,變了個人哦,不再是以前和咱們稱兄道弟的家榮了。工人們一聲嘆息。
他吳小軍走了,老子這家具廠還玩兒不轉了?李家榮大着嗓子喊。
儘管李家榮嘴裡硬氣十足,可事兒還真就沒那麼簡單。吳小軍走得乾淨,行事利索,帶走了廠里好幾個骨幹,家具廠一時陷入困頓。劉桂珍知道此事後,和李家榮大吵了一架,你再這樣下去,家具廠遲早關門!
關門兒了,老子也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李家榮嘴裡硬氣。
六
揣着一肚子氣,李家榮打電話叫出幾個哥們兒。
酒足飯飽後,李家榮和幾個人又搓起了麻將牌。
今兒咱玩把大的!李家榮說
咋玩?易貴陽抽着軟中華,吐出一口煙霧,慢悠悠地問。
二位都是咱縣城的大老闆,豪爽!讓咱哥們兒開開眼界。林四全在一旁「助威」。李家榮並沒把易貴陽放在眼裡,怎麼玩?你開口!
從李家榮的神情中,易貴陽看出他對自己的輕蔑之意,但他並沒反駁,他嘴角微微上揚,又吐出一口煙霧,那煙霧在他的臉上散開了。
今天咱各拿一間門面出來押注,咋樣?易貴陽語氣淡的很。
易老闆大家風範,好!林四全等幾個人興奮起來。
就這麼定,一人一間門面,願賭服輸。李家榮暗自咬牙。
聞得李家榮此言,易貴陽和林四全的目光不經意對望一下。
兩位老闆可想好了,賭注可不小,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林四全「好心」勸阻着。易貴陽瞅起來有些緊張,手裡頭不停地轉動着一個杯子。
跟老子比?也不拈量拈量自己幾斤幾兩?李家榮心裡嘲笑。
說話如哥們兒,做事像爺們兒。兩位老闆不改變主意的話,那咱們就公事公辦,立字為證。林四全在一旁說。說完,看李家榮和易貴陽沒意見,立即拿出紙筆寫明,今有易貴陽、李家榮兩人各拿出自己名下的一間門面房作為賭注。輸贏天定,願賭服輸,若有一方扯皮反悔,另一方有權強制拿回對方輸掉的門面。見證人:林四全。
三人簽字畫押。
緊張、刺激、興奮、煙霧、酒氣,充斥了整個房間。
一張張牌或迅速,或猶豫地出手,心一會兒到了嗓子眼兒,一會兒如擂鼓咚咚,房間裡靜得掉根繡花針都能聽見。隨着易貴陽最後一張牌帶着詭異色彩緩慢地出手,李家榮輸了!他癱坐在椅子上,看着易貴陽抑制不住的得意,笑眯眯地對他伸出手。一霎那,他的腸子都要悔青了!
李家榮狠狠一拍自己的腦袋,媽的!手他媽真賤!怎麼就輸了呢?
李老闆,沒事吧?要不我先送您回家,明天再來拿門面鑰匙?
四全,這事不急,李老闆可不是出爾反爾的人。易貴陽一臉的皮笑肉不笑。
不用你,老子自己回。李家榮一甩林四全伸過來的手。
七
夜深了,路上的燈光像遠飛的螢火蟲,忽閃忽閃地越來越昏暗,整個小城像籠罩在夢幻中。幾年來,燈紅酒綠的日子,早已磨滅了李家榮當年的豪氣。他的雙腳仿佛踩在雲端上,失去了重心。
要怎麼和桂珍說呢?李家榮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三天,林四全來拿鑰匙。
你拿我家門面的鑰匙幹嘛?劉桂珍一頭霧水。
喲,敢情嫂子還不曉得呢!林四全陰陽怪氣,隨即拿出那晚立的字據的複印件,遞給劉桂珍看。字據沒看完,劉桂珍就氣得七竅生煙。她把紙朝李家榮臉上狠狠一扔,一腦袋扎進裡屋的床上,李家榮,你敗家哩!
李家榮和劉桂珍兩口子咋吵架,林四全不管,拿鑰匙走人了。
易貴陽已等在榮珍家具一分店的門口,正指揮幾個人把榮珍家具的招牌拆下來,把易貴陽乾貨鋪一分店這閃閃發光的招牌掛上去。
鞭炮聲、鑼鼓聲,陣陣入耳;笑聲、祝賀聲,聲聲入心。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只有榮珍家具那個招牌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被人們踩來踩去。
八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李家榮感到了極度的空虛與茫然。沉默了一段時間後,他收斂了一些心性,準備把家具廠再好好幹起來。他走進廠房,看見只有幾個工人在幹活兒,曾經井然有序、熱火朝天的情景沒有了。
李總來了。管事的張師傅看見李家榮,走過來打招呼。
這批訂單完成的咋樣了?李家榮問道。
定好的日子裡怕交不出貨。李總,工人的工資已倆月沒發了,你看是不是先把工資給他們發了?張師傅面露難色。一提到錢,李家榮又有些心情煩躁了,回頭我叫桂珍支些錢過來。其實他也曉得,劉桂珍那邊也不景氣,三間門面只剩兩間了,生意不死不活的勉強維持開支。
榮哥,哪兒呢?李家榮的電話響了,勇柱打來的。
勇柱,今兒咋打電話來了?有事兒?李家榮問。
是這。咱哥倆兒一晃又好幾年沒見了,我今天有事到縣城來,碰到好幾個老鄉,哥,過來喝喝酒敘敘舊唄。電話里的勇柱說。
其實,勇柱是受劉桂珍的委託打電話約李家榮出來的。劉桂珍給巧英打電話,告訴了她們兩口子現在的關係和李家榮輸掉了一個門面的事,這幾年,他成天和那樣一群人呆一起,遲早得出事。看在孩子亮亮的分上,她想再做一次挽救。
好。在哪兒,我去找你。李家榮回答。 鄉野大酒店二樓。榮哥,開車注意安全。
九
天上的日頭似銀盤,雲在上面,像要吃飯一樣。
李家榮驅車趕到鄉野大酒店時,包廂里已坐着五六個人。其中幾個人都認識,只有一個五官端正,個子不高,第一眼看上去感覺不錯的人面生,但也沒啥特別的地方。和其他幾個人打過招呼後,李家榮伸出手握住此人的手。
這位是?李家榮握着陌生人的手,眼卻盯着勇柱。
給你引見一下。他是咱縣城的新聞人物王軍華。勇柱熱情地介紹着。
哦?新聞人物,幸會幸會!李家榮說。
啥新聞人物?柱子,甭瞎說。王軍華連連擺手。
華哥,我就佩服你,你看咱們周圍有幾個人能像你這樣兩年義務接送殘疾學生啊。勇柱一臉的敬意。屋子裡另外幾個人嘴裡也連連稱是。李家榮不懂他們說什麼,心裡想着原來就是個義務做好事兒的人。
席間自是談笑風生。
談起李家榮的家具廠,勇柱突然說道,哥,你知道不?全國知名房地產公司到咱縣城搞開發,你那個家具廠在拆遷範圍內,搞不好明年就得拆遷。
真的?聽誰說的?李家榮來了興趣。
華哥,你消息廣,是不是有這回事?勇柱望向王軍華。
聽說那裡的確是要搞房地產開發項目。王軍華接過話來。
榮哥,那你又發達了。另外幾個人羨慕地說。
有錢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兒。特沒方向感。李家榮又有點得意。
那不一定,就看你把錢用在啥地方。用對了地方,有錢可以帶給你更大的物質上的富裕與精神上的滿足。王軍華面帶微笑。
那錢用在啥地方才算對?李家榮問。
比如說擴大自己的事業,幫助有困難的人。王軍華回答的很真誠。
做好事兒啊。李家榮明白王軍華的話,這年頭做好事的人是被別人當成傻子,沒做頭。兄弟,我不是說你。李家榮怕引起誤會又趕緊解釋道。
榮哥,話不能這麼說。傻子也得有人做是不是?大家都不做,這社會風氣還不就會越來越壞了。王軍華並不介意。李家榮不置可否地笑笑,雖然這些年,他身邊的朋友沒一個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但他還是不怎麼認同這些觀點,因為在他的腦海里,他從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
華哥,說話就是和別人不一樣。勇柱端起酒杯,扭頭對李家榮說,榮哥,跟軍華哥交朋友,值得呢!
抬舉我了兄弟。我不能喝酒,開車呢,我以茶代酒,敬各位兄弟。王軍華站起來,兄弟們,咱們都是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吃過很多苦,如今生活過得去,看到那些有困難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這是我的想法。人活着圖啥呢?幫助別人,他們快樂,我們也快樂,這種快樂真不是喝酒打牌能比的。
有這麼快樂嗎?王軍華的話讓李家榮困惑了。
十
家具廠真的拆遷了,李家榮得了一筆不菲的拆遷費。
明兒回趟老家。李家榮對劉桂珍說。
劉桂珍感到有些突然,不年不節的,咋想起回老家呢?
想老家了,回去看看。李家榮心裡明白桂珍的想法,主動回答道。兒子亮亮最高興回老家了。他蹦蹦跳跳地去找他的小背包。噢,見爺爺奶奶去嘍。
車子一路行駛,縣城逐漸被拋在了車後。
日頭下,遠處的山脈就像洗過的一樣。山上的陰影就像一個睡着的清醒仙女,披着薄薄的薄紗,有着靜脈和情感。李家榮深吸一口氣,空氣真好。
變化真快。這條山道當初咱剛到縣城時還是一條土路呢。下雨路滑,泥巴濺的滿褲管都是。劉桂珍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還記得不?當時我給你買了一雙新皮鞋,你捨不得踩,怕泥巴搞髒了,硬是把新鞋脫下來,踩着光腳板在路上走,我就背着你走,那時我想,以後一定掙很多錢給我媳婦兒買穿不完的鞋,髒了咱就扔。李家榮說道。
現在鞋是穿不完了,人卻變了。
劉桂珍的話讓剛剛緩和的氣氛又沉默下來。兒子亮亮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他驚喜地用胖嘟嘟的小手指着疾馳而過的山峰喊着,爸爸媽媽,你們快看,這山好大好大,那個山包像獅子頭。
爸爸小時候常在這些山裡面玩兒。李家榮笑着對亮亮說。
真的?這高的山!爸爸,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山裡面有老虎嗎?亮亮很好奇。
老虎沒有,有野豬、獾子、野兔子、鳥,還有……
媽媽小時候在山裡面撿好多蘑菇菌呢。劉桂珍忍不住接過話。
那我也要到山上玩兒,去采蘑菇。亮亮很興奮。
好。咱是山裡的娃,怎能忘記了與山親近。我帶你到爸爸常去的那座山去玩兒。在亮亮的歡呼聲中,李家榮似乎覺得,那些曾經逝去的往事,此刻一件件從腦海里浮現出來,那麼清晰,那麼溫暖,又帶點苦澀。
十一
雲霞映着落日,天邊酡紅如醉。
白果淌這個小山村零零散散地還有二十來戶人家,幾乎都是老人,年輕人要麼在外打工,要麼出去買了房,老人們不願意離開,仍住在山裡頭。
李家榮爹娘的家在半山腰上,一條土路勉強強能開車進來。
啥時候賺到大錢了,得把這路擴寬點,修平整點。李家榮想。車子七彎八拐地停在李老漢門口。其實,車子一進村口,村裡的老人們就注意到了,大家知道是李家榮回來了,鄰近幾個彎兒的鄉親過來寒暄一番。
孩子回家,做爹娘的自然是最高興的。
老兩口早準備好了一桌豐盛的農家菜,自家的大母雞燉得香噴噴的,地里的青菜,自己家殺的豬,吃起來放心咧。家榮娘抱着粉嘟嘟的小孫子,又是親又是捏,樂得什麼似的。李家榮和劉桂珍從車上提出給爹娘買的衣裳、保健品。
家榮爹嗔怪道,買這些幹啥?你們掙錢不容易,省着點花。
榮啊,以後把錢讓你媳婦管着。家榮娘說。
這幾年兒子兒媳鬧家務,家榮爹娘咋會不知道呢?他們也深知都是兒子惹的禍,可兒大不由爹娘!儘管李家榮也一直想把老兩口接到城裡去,可他們不願意,在山裡住了一輩子,習慣了。城裡頭是熱鬧,可一到晚上那個車喇叭聲響的,哪有山里清淨?那燈亮的,金晃晃的刺眼。再說兒媳婦愛乾淨,老兩口腳也不曉得往哪裡挪,還是自個家住得舒坦。
十二
山里黑得早。
日頭在對面山頭上翻個身就下去了,隨之,天色全暗了下來。
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吃過晚飯後,李家榮的爹娘帶着亮亮先睡去了,李家榮睡不着,他出門走到門前那棵大香樟樹下,站住了。山裡頭的夜靜極了,遠處山凹里,幾戶人家的燈微弱地亮着,幾隻狗大一聲小一聲「汪汪」地叫着,卻顯得山里更安靜了。樹木影影綽綽,像無數個山林衛士在守護着大山的寧靜,天上的星星出奇的明亮。李家榮抬頭望着,他的心忽然變得澄澈,多少年沒有這樣的心情了?這些年,整日裡和一幫朋友喝酒逛歌廳打牌,忙乎乎的,從沒有一時片刻能靜靜心想想前塵後世,總覺得還早呢,自己正當年輕,該瀟灑就得瀟灑,可這種揮霍過後,他感到了一種空虛和沒找落。
披上,山里風涼。劉桂珍不知啥時候來到李家榮的身後。
李家榮接過衣裳披上了。他望着劉桂珍,黑暗中劉桂珍的臉看不真切,但輪廓還是那麼好看,只是這幾年笑容少了。眼角出現了幾條細細的魚尾紋。雖然她嘴裡說着要和他離婚,但是這個家彼此還是留戀的,這幾年他整日在外瞎胡鬧,門面上的事,劉桂珍打點得還是不錯的。如果不是她咬牙支撐着,恐怕幾個門面早就不在了。李家榮感到了一種深深的愧疚。他動情地一把摟過來劉桂珍,老婆,我以前太混了。原諒我,咱重新開始。
你真心話?劉桂珍感到突然,隨即喉嚨一緊,眼裡湧出淚花兒。
以前我是被幾個錢沖昏了頭,腦袋被驢踢了。李家榮言語中透着誠懇與悔意。
咱手裡又有錢了,你打算幹啥?劉桂珍問。
我也在琢磨這個事兒。我想把咱們幾個家具門面儘快轉出去,都說人往高處走,咱們搬到宜昌市去買房,再看做點啥。李家榮說。
咱到那裡,人生地不熟的,能幹些啥?劉桂珍有點擔心。
不怕,會找到機會的。當初,咱們開家具店,不也是摸着石頭過河嘛。李家榮主意已定,其實在他的內心裡,他想到了一個人,王軍華,他不是也在宜昌市嗎?而劉桂珍也明白,李家榮一旦打定主意,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搬家就搬家吧,換個環境,遠離那些狐朋狗友,說不定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十三
李家榮和劉桂珍真的搬家了。
一切安頓好後,李家榮給勇柱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搬到大宜昌來了,約王軍華出來坐坐。勇柱很爽快地答應了李家榮。
終於等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三個人坐到了一起。
兄弟。這杯酒我敬你,原因有二,第一,你上次說的那番話讓我醒悟,第二,初到宜昌想干點兒事兒,但人生地不熟,還望兄弟相助。李家榮斟滿一杯酒,雙手端起捧給王軍華。
王軍華忙站起身來,接過酒杯輕輕放下後,他端起一杯茶水來說,咱都是老鄉。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我以茶代酒,回敬大哥一杯。說完,他一仰脖兒,一杯茶也一口乾了。
重新坐下後,三個人邊吃邊聊。
談起老家,話題自然越來越多。李家榮說,這次回老家,路雖比以前寬敞了些,但開車還是不便,啥時候把老家的路修一修就好了。
大哥,你這話倒提醒我了,還真有這麼一件事兒,適合你做。聽聞此話,王軍華像猛然想起啥事兒來。
啥事兒?李家榮忙問。
一個月前,我代表出租行業參加市內一個會議,聽市領導說馬上要新建宜河公路。該工程已被一個建築公司招標奪得,恰好那個建築公司老闆我認識,還有他的名片,你有資金正好可以找他。王軍華說。
現在工程這一行大有作為,太謝謝兄弟了。李家榮來了興致。
別謝我,我把電話給你,你儘快和他聯繫。王軍華說。
好嘞,我現在就打。李家榮有些迫不及待。
幾聲滴滴過後,電話通了,你好,你找誰?
余總您好,我是王軍華的朋友。李家榮態度恭敬。
王軍華?哪個王軍華?可是出租車司機?電話那頭問。
是的,他現在就在我身邊,我把電話給他。李家榮趕緊說。
王軍華接過手機,李總,我是王軍華,您挺忙的吧?
老弟你好。是很忙,宜河公路馬上要動工了,千頭萬緒昵。
那是,這條公路是市里省里的一項重要規劃項目,辛苦您啦,是這樣,剛打電話的是我一個老鄉,手裡頭有點閒置資金,初到宜昌想找點兒事兒做,不知您那裡有沒有什麼合適的項目?王軍華單刀直入。
你讓他明兒上午到我辦公室來詳談。余總很爽快。
聽聞此話,王軍華與李家榮對視一笑,事兒成一半了。
寒喧了幾句後,不願耽誤余總太多的時間,放下了電話。
李家榮有點奇怪,他倆是什麼關係?余總咋答應的這爽快?按理說現在找余總的人肯定很多,為什麼會答應他呢?王軍華看出了李家榮的疑惑,給自己滿上一杯茶水,告訴了原委。
原來王軍華與余總也是不打不相識。那天早上下大雨,王軍華着急送殘疾學生上學去,天雨路滑,不小心把停在路邊的一輛奔馳車給撞掉了一塊漆,當時車內沒人,王軍華便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用方便袋包好放在雨刷下,後來事情妥善處理,余總感動他的真誠與擔當,得知他的事跡後,由衷地說了一句,你是普通人的典範,精神可嘉。以後老弟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疑惑解開,李家榮領悟到,人格才是一個人最好的名片。
十四
一切從頭開始。
買了一台工程車,一輛輾路機,李家榮加入到修路這個行業中來了。
這是一條關係到民生的路,質量要求非常嚴格,絲毫不敢馬虎,加班加點是常有的事兒,可李家榮幹得信心十足,他渾身充滿了力量,覺得有使不完的勁兒。
又是一個子夜。
李家榮開車從工地上回家。當路過一個在建房屋工地時,瞅見圍了很多的一個人群,一個悲慘的婦人的哭聲從人群中傳出來。
出了啥事兒?李家榮心裡納悶,把車停在路邊,走過去一探究竟。
鳳兒她爹,你走了,留下咱們娘倆兒……咋辦呢?你……咋這不小心?塔吊咋就出事了呢?婦人懷裡緊緊抱着一個包裹,哭聲嘶啞。
死人了?李家榮心裡一沉。
慘啊。塔吊倒下來,正好砸在死者身上,死無全屍哦,腸子都流出來了。人群中有人小聲地嘆惜。
那現在是要把死者的骨灰送回家?有人問。
這女人來工地上拿死者的遺物,悲從心來,哭了。
死者多大?賠了多少錢?又有人問。
30多歲,正當年。老家在大山里,家裡沒啥親戚,他老婆一個山里女人又沒見過啥世面。建築方拿大話一嚇唬她,才賠了十幾萬。說話聲低了下來。
啥?才十幾萬,按道理咋也得三四十萬?
不關咱的事兒。又是一陣嘆息。
李家榮雖心有不平,可他也沒啥辦法?
拿了東西咱們送你回旅館。一個剪着寸頭的30多歲的男人有點不耐煩。
賠償金額太低了,不能這麼昧良心!人群中有個聲音響亮地響起。
說話聲好熟悉?李家榮抬頭一看,竟然是王軍華。
李家榮擠過去,軍華,你怎麼在這兒?
我上夜班,送人到這附近。王軍華沒想到遇見李家榮。
軍華。少惹事兒,建築方來頭不小。李家榮低聲勸道。
來頭再大,也得讓死者家屬充分享受權益。妹子。你別哭,這事兒不能這麼輕易處理了,我幫你找律師。王軍華大義凜然。
啥?婦人抬起一雙淚眼,頭髮蓬鬆着,有點不敢相信。
大兄弟,你真能幫我?我給你磕頭。婦人跪下身子就要給王軍華磕頭。
別這樣,你相信我,我幫你找律師解決。王軍華一把拉起婦人。
你是幹啥的?幾個人圍過來對王軍華推推搡搡,語氣惡狠狠地。
路過打抱不平的。王軍華毫不畏懼。
好像是開出租的。有人對那個剪着寸頭的人低聲說。
拉膠皮的?我勸你少管閒事,馬上走人。寸頭男子語氣輕蔑。
另外幾個人把王軍華圍得更緊了。圍觀的人一看這架勢不得了有緊張兮兮想看熱鬧的,也有那膽小的,不愛管閒事的趕緊溜走了。
你們不要亂來,他可是宜昌市新聞人物,好司機王軍華,受到過市領導接見,他的事跡上過人民日報的。我已報警了,警察馬上過來。李家榮急切又冷靜地說。
原來他就是那個義務接送殘疾學生的出租車司機。好人呢!人群中有人讚嘆着。剛才還在推搡王軍華的人停下來,面面相覷,敢情這個愛管閒事的人還有點來頭,咋辦?他們的眼光一齊望向了寸頭男子。
得罪啦。兄弟,有話屋說。寸頭男子摟住王軍華的肩。
還是等我請的律師和警察來了再說吧。王軍華不卑不亢。
由於王軍華的鼎力相助和社會輿論的壓力,最終建築方妥協了,那位婦人得到了她男人應有的死亡賠償,她拿出二千元酬謝王軍華。王軍華說,妹子,我幫你不是為了錢,我也是從大山里出來的,吃過苦受過難,在這個城市經過打拚才有了現在的樣子,你把這些錢好好存着,把孩子養大,讓她好好讀書,你要相信,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婦人熱淚盈眶。她拉着孩子的手,給王軍華深深鞠了一躬。
送走母女倆,李家榮心裡百感交集,軍華,你面對那些壞人就不害怕?
怕。咋不怕?可我始終相信邪不壓正。王軍華語氣堅定。
看着眼前個子並不高的王軍華,李家榮突然覺得他的形象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正直而不可侵犯。這件事深深地觸動了李家榮,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一個人究竟怎麼活着才算有意義?
十五
李家榮以前雖不怕事兒,但也不惹事兒,更不管別人的事兒,把自己活好就夠了,管別人幹啥,可自從這件事後,他也開始管起閒事兒來。
2020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令無數的家庭陷入悲痛之中,不能出門,讓很多人的生活受到嚴重影響,想吃一點新鮮蔬菜都十分困難。李家榮從老鄉之間的聊天中得知這一情況,心裡非常着急,老家裡,鄉親們種的那些蔬菜無人採摘,賣不出去,眼看着要爛在田裡,我們為啥不組織起來給城裡居民、醫院捐菜呢?他說干就干,通過王軍華開好了各級單位的出入通行證。
李家榮在王軍華建立的老鄉微信群中一吆喝,立馬就有人報了名。他召集了幾個老鄉,開着運輸車回了老家。村里早已通知了村民們,各家各戶把自家地里的菜摘好,裝在筐子裡,看到李家榮他們的車開過來,有序地把菜裝上車,還有不少村民問,菜夠嗎?不夠,我們還去摘點兒。
一位七十多歲的老頭子背着背簍,拄着拐棍兒到自家地里摘菜。
李家榮忙走過去說,大爺,您就別摘了。
那不成,現在城裡人吃不上蔬菜,咱這裡有,不過就是費點力氣。我都揀那大的好的菜砍好。給人送過去,心得誠。
風冷嗖嗖的,刮在臉上如刀割一般,可李家榮心裡暖呼呼的。淳樸的鄉親們啊,大家有難大家幫,我們的祖國會挺過這一難關。他心裡陡生一種豪氣,這種豪氣,他以前是從沒有體會過的。看着那一車菜,李家榮知道,這都是鄉親們的心血哩,有的家庭並不富裕,原本還指望着變賣幾個錢補貼家用。他對村民說,我想辦法聯繫超市,以低價賣給超市,儘量給大家減少損失。
榮娃子,這說的啥話?拄着拐棍兒的張大爺生氣了,我們要是惦記着這幾個錢,能把這麼好的菜都砍嘍,大伙兒都有難,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這些菜咱們留着也吃不完,那些醫生護士拿命在拼呢,我們這幾個菜算啥?
張大爺越說越激動,花白的鬍鬚不停地抖動着。
榮娃子,這些菜務必送到醫院,還有那些困難人的手中,這是我們的一份心哩。李家榮眼淚滾落出來。他手一背擦去眼淚,給鄉親們深深鞠了一躬。
疫情終於有所緩解,李家榮回到了自己家中。
家裡真溫暖啊!這一場劫難,讓人們更加感受到生命親情的可貴。很多人重新審視已走的路,思考往後餘生,我們該怎樣度過?
十六
老家親戚辦喜事,李家榮回去送情。
這次回老家,李家榮的車子因臨時被朋友借走,他是乘坐一輛便車回來的,回去時經親戚介紹,搭乘了一個年輕人回城的順風車。
一路交談,李家榮竟發現,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竟是住在他老家附近的同一個村子裡的人,真是相見不相識。小伙子也感慨不已,榮叔,我回老家經常聽鄉親們說起你,沒想到咱們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了。
前面路上出現一個急轉彎,小伙子神情專注地把這個彎轉過去後,接着說,咱老家還是太窮了,現在村里除了過年過節,幾乎見不到年輕人,都是老年人在這裡堅守,再過些年,等這些老年人都走了,真不知道咱村子會不會荒蕪?其實咱這山里遍地是寶,藥材、蘑菇、山果、竹筍都是城裡人特別喜歡的天然綠色產品,可惜了。
咱們這些山里出去的人時常想念老家。我沒讀啥書,這是不是鄉愁?李家榮沉思着。小伙子輕輕一笑,這還真是鄉愁,鄉音難忘,鄉情難忘。
前面路上又出現一個急轉彎,小伙子認真專注地轉過這個彎後放鬆下來,繼續說,我有個在外打工的同學,也就是楊木坪村的志軍,他一直夢想回咱老家搞個農副產品工廠,現在網絡經濟發達,他想通過線上線下的方式賣咱們老家農副產品。可惜就是道路不通暢,外部條件不成熟。
好主意。如此一來,咱們老家山裡的這些寶貝就不愁變不出錢來。今天回老家,看到那些依然貧困的鄉親,我心裡也不好受,雖說我給個三百五百的能暫時幫助他們,但終究不是長遠之計。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志軍的這個想法我和軍華想到過,這次真是不謀而合。
您說的是王軍華?那可是咱山裡的大名人。相信有了你們的幫助,這事兒沒準就做成了。榮叔,到家後,我就給志軍打電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小伙子滿臉高興。
和他約個時間,咱們好好商議一下,道路的事我來想辦法。辦好了,給咱鄉親們增加收入不說,你看,咱們這裡的空氣多好,以後搞搞旅遊,發展水果種植,民宿什麼的,不是沒有前景啊。
經過李家榮與王軍華等人的不懈努力,通往白果淌的公路在建工程終於開工了!三台挖掘機掛着大紅花,五輛運輸車整齊地排成一列。
人們的臉上,個個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 市領導參加了開工儀式。
領隊的孫副市長作了簡短的講話:這是一項利民工程。要想富,先修路。李家榮、王軍華等同志自己富裕了,不忘老家的鄉親,他們的精神值得學習,相信咱們山里人的日子,有這樣優秀的帶頭人,一定會越過越紅火。
隨着一聲響亮的「開工」,三台挖掘機同時啟動,「突突突」地開始工作了。
在市裡的領導們驅車離開後,李家榮看着鄉親們個個幹勁十足,心裡波瀾起伏。他眺望着這片起伏的山巒,真是橫看成林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太陽像一股暖流漫過遍山遍野,雲霧像一條緞帶,伴隨着陽光在山林里飄然行走,各種鳥兒的啾鳴聲清脆入耳,讓人頓感心曠神怡,陶醉在這自然美景之中。
師傅們,注意安全,加油干咧!
執意回來跟隨李家榮的勇柱,聲音響如洪鐘。他的聲音驚動了山裡的鳥兒,它們撲㗄撲㗄地飛出山林,像調皮的小孩子探頭看了個究竟,又呼啦啦地飛散開去,似乎去向遠方的遊子報告這一好消息…… [1]
作者簡介
雷開艷,女,夷陵人,作者,朗讀者,宜昌市夷陵區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