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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訂文選集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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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訂文選集評》是在2012年10月出版的,作者是於光華。
創作背景
自漢以來,以王昭君故事為題材的文學作品,歷代不乏。由於時代的不同,作家思想傾向的各異,這類作品也就呈現出不同的姿態和各異的美感,所謂「詞客各攄胸臆懣」(董必武《題昭君墓》句),在描寫王昭君故事的文學作品中,往往是作家借得此題材的酒杯,以澆自己心頭之壘塊。
作者石崇此詩,因時代較早,與漢代去時未遠,只是有感於昭君遠嫁而作,尚未及有後世同題材作品那樣的種種寄託。序中「其造新曲,多哀怨之聲」,是說漢曲乃是在舊嫁公主往域外的琵琶樂調基礎上新制的,其基調是「哀怨」的。石崇此詩,當是在漢曲基礎上進一步改制而成。《唐書·樂志》謂:「晉石崇妓綠珠善舞,以此曲教之,而自製新歌。」這裡的「此曲」,當指漢曲,而「自製新歌」應是指石崇的《王明君辭》。同時由此知道作此歌詩,是要教習「善歌舞」的綠珠女按唱甚至載歌載舞的。
作品鑑賞
文學賞析
全篇以代言體形式,敘議之中,唏噓感嘆,頗有動人之處。鄭振鐸認為,「崇在當時,以富豪雄長於儕輩,儼然為一時文士的中心,其家金谷園每為詩人集合之所,崇自己也善於詩,其《王明君辭》尤有聲於世」(《插圖本中國文學史》)。
詩的前兩句,交待昭君的身分,點出其將遠嫁匈奴,假以第一人稱敘述,迤邐寫來,含悲銜怨,出語便奠定淒楚基調,有如泣如訴之妙。
「辭訣」以下六句,寫昭君行前悲痛之狀。前導已舉旗待發,聲聲傳呼,昭君只得忍痛登車了。這時連僕從和駕車者都忍不住淚流滿面,仿佛轅馬也在為昭君長行而發出悲哀的嘶鳴。這裡寫法上,不正面寫昭君,卻抽筆去寫僕從、御者以及駕轅的馬,是「借客行主」法也。作者筆勢之靈動,文心之縝密,於此可見。「哀郁」二句又轉筆寫昭君之悲痛,「主」「客」同悲,遂造成了濃厚的悲劇氣氛。至此可斷為一個段落,主要寫昭君遠嫁之前的無限傷痛。此段起句便見章法,頗得古樂府精神。語言朴茂傳神,敘述簡潔而有條理,「借客行主」的寫法與漢樂府《陌上桑》中描寫羅敷之美手段庶幾近之。
從「行行日以遠」至「積思常憤盈」,是第二段。「行行」二句,簡略交待了行程,寫昭君來到了匈奴。這兩句用筆精煉,剪裁得心應手,將途中苦辛勞頓,塞上風沙襲人等等盡皆省略了去,一下子跳到昭君到匈奴以後的描寫,這就使全詩結構緊湊嚴密,於平朴流宕中見出機巧。魏文帝《苦哉行》中有「行行日已遠,人馬同時飢」的句子,此詩由此化來。「延我」以下四句,寫昭君千里迢迢來到匈奴後,內心傷痛不曾稍減,更加思念漢室家邦。
將昭君請進氈帳,封為「閼氏」,都不能使昭君解開愁懷,因匈奴畢竟是異邦,即使大富大貴,在昭君看來也不是什麼榮耀的事。「父子」二句,是指少數民族與漢民族風習之不同,昭君曾嫁兩代單于之事。《漢書》有記載說:「呼韓邪死,子雕陶莫皋立,為復株累單于,復妻王昭君,生二女也。」昭君初為呼韓邪單于的閼氏,曾生有一男伊圖智牙師(見《漢書·匈奴傳》)。這就是「父子見凌辱」的含義。在作者看來,昭君先後嫁父子兩人是很難堪的事,即「慚且驚」。因為在當時以漢人的眼光去看匈奴的風習,是無法理解的。以下四句說昭君想尋短見,卻終不能下決心(她畢竟在匈奴生有一男二女),只能默默地苛且偷生。在苦悶、寂寥的生活中,她忍耐着種種精神上的煎熬,內心積滿了憤恨。這一段寫法上繁簡得宜,頗費一番經營。作者娓娓道來,聲吻酷肖,很富於藝術感染力。這裡的代言之情很貼切,並不像過去有人認為的那樣,是「不得代言之情」,或「自相矛盾」。樂府詩敘事,每有跳躍,往往是細微處竭力發揮,簡略處則一筆帶過,這一段正是這樣一種寫法。劉熙載說:「樂府調有疾徐,韻有疏數。大抵徐疏在前,疾數在後者,常也;若變者,又當心知其意也。 」(《藝概·詩概》)樂府詩的敘事繁簡,又與音樂有關,同時更要得領古人之意,自寓懷抱。前文曾提到此詩的被之聲歌問題,欣賞樂府詩不能忽略了它是要唱的這一點。因此劉熙載才說樂府詩「聲律居要,意境次之,尤須意境與聲律相稱」(同上)。石崇此詩,堪稱當行,其妙處正在繁簡、疾徐之間,須得認真揣摸、仔細體會。這詩的名聲之大,亦與它在音樂上的成就有關,傳唱的過程比閱讀的過程影響自然要廣泛得多。
「願假飛鴻翼」以下是第三段。前四句,是一種想象的寄託,進一步抒發了昭君思念故國家邦的眷眷深情。「棄」,當為「乘」之誤,昭君恨不能借飛雁的翅膀,飛回漢家。飛雁似並不理解,只顧高飛,使得昭君久久佇立,不勝彷徨。「昔為」以下四句,是昭君對自己身世的感嘆。朝華與秋草相對,與前二句用義仿佛,即朝華指昔日漢宮生活,故有「不足歡」說。昭君留戀舊日漢宮生活,抱怨在漢宮生活的時間短暫。她對在匈奴的苟且偷生怨憤、不滿,亦流露出輕蔑。
最後兩句意在警喝世人,強調了「遠嫁難為情」的主題。難為情,在這裡猶言不堪其苦,隱衷難言。聯想到《紅樓夢》中關於探春遠嫁的描寫,曹雪芹也是將那場面寫得淒淒楚楚。這一段重在對人物心理活動進行細緻刻畫,「願假飛鴻翼」的奇想頗有匠心,既展示了大漠荒涼遼闊的背景,又揭示了昭君的心理情態。畫面是淒涼的,意象也是貼切的,而昭君的牢騷怨悵亦由此而顯得自然。結句之警拔因了前面的鋪陳,十分顯豁,並與開篇語遙相呼應,形成了平朴中見奇警的格調。
如此三段,一氣呵成,一層較一層悲戚,一段較一段緊促。作者發揮了樂府詩長於敘事和唱嘆徐紆的特點,塑造了一個「遠嫁難為情」的昭君形象,這不僅與王安石「漢恩自淺胡自深,人生樂在相知心」(《明妃曲》之二)大異其趣,便是與杜甫、白居易等人的詠昭君詩亦自有別。石崇突出了昭君對故國家邦的懷念之情,雖是早期詠昭君詩,卻較「唧唧撫心嘆,蛾眉誤殺人」《施榮泰《王昭君》》以及「那知粉繪能相負,卻使容華翻誤身」(劉長卿《王昭君歌》)等等浩嘆要深一層。至於其語言的古樸醇厚,節奏的緊湊、跳蕩,乃自斗荀相接轉處的靈透、自然,都大有漢人風致。
名家點評
宋朝孫鏞《文選集評》:莽莽自肆,有逸態亦有勁氣。縱於士衡,深於安仁,噱其非專家,卻是當行。
清朝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筆調甚古,末段徘徊哀怨,甚有古風。既雲送昭君有詞,因造新曲,此初出塞,安得遽雲「父子見陵辱」。每見擬古者,附會古人事實,不得代言之情,多復類此,亦是大瑕。
清朝何焯《義門讀書記》:逼似陳王。
清朝毛先舒《詩辯坻》:亦奇警高蒼,不減魏人之制,洵稱才子矣。
清朝王文濡《古詩評註讀本》:將明君遠嫁心事,曲曲描繪。烏孫公主之歌,轉覺直而少致。
作者簡介
石崇(公元249—300),字季倫,渤海南皮(今河北南皮縣東北)人。歷任修武令、散騎常侍、侍中。元康初,為荊州刺史,劫掠遠使客商,遂成巨富。於河陽置金谷別墅,與貴戚王愷、羊瑗等以奢靡相尚,又與潘岳等諂事貴戚賈謐,為「二十四友」之一。後被趙王司馬倫和孫秀所殺。能詩文,存詩8首。 [1]
參考文獻
- ↑ 《甘州古詩選注》《甘州當代文學精品選》品讀活動在甘州區圖書館舉行 ,搜狐2020年9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