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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述懷(林海燕)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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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述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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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述懷中國當代作家林海燕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野草述懷

倘若要從魯迅的文章當中尋找到「溫情」的影子,自然也是有的。當然,這樣的「溫情」依舊帶了冷峻的風格,它應當是一種獨特的畫面。 一杯黑咖啡。一本散文詩集。

閱讀魯迅散文詩集《野草》,我品味文字當中的激越與悲涼,孤清與失望,當然,仿若也有溫情與希望。

1924年至1926年,魯迅在北京,政局險亂,工作受挫,兄弟相傷,婚姻不幸。於此段生存時期,魯迅一邊仍繼續書寫風格犀利的雜文,後結集為《墳》、《熱風》、《華蓋集》,一邊卻寫出一些與以往寫作風格及體裁不同的短文,這些是散文,也是詩歌,依舊有尖銳批判,卻更多了自省。此中,有描寫,有抒情,有議論,有寫夢境,有寫死亡,有寫希望,有寫詛咒,有激烈批判,也有冷靜反省,有時放眼人間,有時回歸內心,共二十來篇。

某個春日,魯迅寫下關於「野草」的篇章,文中寫道:「生命的泥委棄在地面上,不生喬木,只生野草,這是我的罪過。」等句子,作者以此為《題辭》,由24篇短文,結集成書的散文詩:《野草》。

魯迅的文字於我的主觀理解里,每當它們以尖峭、犀利、冷峻的面相和內涵出現時,它們總是很容易遮蓋住文字中的溫情。當然,我可以忽略,因為,那畢竟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文字,以及文字中的內涵足以讓人沉思,也足可擔當有良心、能洞悉人性、敢自我剖析的一代文豪的稱謂。《野草》中的魯迅,於我而言,卻更像是一個寂寥瘦詩人塗寫下來的「清醒」的夢境與詩行,是「野草之述懷」。

最好的了解一位作家的方式是什麼?顯然因對象不同而言,沒有標準、單一的答案,但最好的了解魯迅內心世界的方式,對我而言,無疑是接近他的文字,或許也可以此拉近一些與他的距離——儘管這個距離的「拉近」我自知不短,也只是相對而言的「拉近」。那麼,就遙遙而望吧,望那冷冷瘦瘦的影子。

寫《野草》的魯迅,於我眼中,是一位瘦詩人。

夏日,散淡的午後,陽光透過窗欞,窗外的木槿開出淺白花瓣,深灰的天空有些許寂寥。進入《野草》的世界,進入一個瘦詩人用文字構築的一個世界,在詩人構築的夢境與詩行中穿行。題辭就突兀優美,矛盾及錯亂囈語如智者預言,沉默與充實,充實與空虛,空虛與死亡,死亡與生存,生存與腐朽,腐朽與歡喜。

一句「野草,根本不深,花葉不美」極見其文字之詩性與魔性。

瘦詩人,何以如此坦然又欣然?瘦詩人,為何大笑且歌唱?瘦詩人,你以這一叢蓬勃野草,作為贈物與證明,那麼,所贈為何人?所證為何事?

咖啡的清香,耳機里放着清淡的曲子,我繼續讀着,這樣的文字:「黑、月光、僵墜的蝴蝶,暗中的花,貓頭鷹的不祥之言,杜鵑的啼血,笑的渺茫,愛的翔舞……」 這是《希望》中的文字,不知讀過幾遍。此中有着悲冷清寂的意味,大約也有寂寞的自嘲,也許亦是瘦詩人在漆黑深夜裡的自語,還是清醒的文字總結。是為國?為民族?還是因為家庭之糾紛?手足相殘之悲痛?或因婚姻生活之尷尬?人生況味,因國因家,誰人探知瘦詩人此時的心愿?幾分落寞?幾分激昂?幾分溫情?

此時會不自禁想起那個青春勃發、精神氣十足的年輕魯迅。他的好友許壽裳這樣形容他:「雙目澄清如水精,其光炯炯而帶着幽郁」。這樣年輕的魯迅,己然死在他自己的夢境當中嗎?

自然,我依舊不忘尋索文字當中的「溫情」,也許只是主觀感受,只是一種「誤解」。關於《好的故事》。描繪一個於初春季節做的夢境。仿若看到一個瘦詩人,在一個昏沉的夜,手捏《初學記》,在朦朧中,看到一個好的故事,像一幅「幽美畫卷」,畫卷中有河岸、烏桕、伽藍等諸多美好物象,這是瘦詩人的「夢」與「希望」嗎?如同一幅「微光畫軸」緩緩展開。難得的溫情之作。

隱約的清淡音樂當中,黑咖啡仍在散發清香。

這樣一個清寂但平淡的午後,誠然沒有瘦詩人彼時的種種況味與人生感悟,只能盡力從捕捉到畫面與些許寂寥及寂寥背後隱匿的激越或悲涼,力圖探知瘦詩人彼時真正的意圖與更為深刻的內涵,然而,只是如此這般沉靜地、細緻地閱讀着,因年代的不同,心境的阻隔,閱歷的限制,內涵的淺薄無法做更為準確深入的解讀。參照他人的解讀,但盡力擺脫成見與固定思維,盡力自己的閱讀感悟不受流行觀點的左右,這樣的作者這樣的作品,讀起來一點也沒辦法走神,文字精練,信息量卻是我沒法掌握的大。

儘量不去解讀其象徵意義,儘量驅逐那些固定的成見、他人的觀點。只要自己在全無干擾條件下通過純粹閱讀獲得的「體驗」,從而獲得唯獨屬於自己的閱讀體會和印象,從文字當中一定可以觸摸到某種情感,哪怕只是情感的絲縷。

於文字當中讀到一個詞:「孤獨」,這個詞語是我在不參照任何解讀文本、只從純粹的原文的閱讀當中獲得的第一印象:孤清、沉寂而荒涼,一種可以在文字當中觸摸到的孤獨。讀《秋夜》,在這一篇里,我讀到的不是 淺淡的孤獨,而是一種浸入骨髓的孤獨與寂寞。我甚至顧不上去解讀「棗樹」與「天空」的象徵意義,它們自然是有所反映的,我也不想弄明白「小粉花」與「惡鳥」以及「夜半的笑聲」和「蒼翠小青蟲」之間有何聯繫,但我的確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文字當中的寒冷與寂寥,如同繁霜灑在大地與野花草上,只是瘦詩人有一顆倔強的靈魂,凜冷繁霜依舊無法讓他冰封而己。但在心裡想着寂寞不至於擊潰這瘦骨錚錚的詩人吧。

我仔細地閱讀着《復仇》、《死火》、《墓碣文》等篇。在魯迅的雜文到《三閒集》中曾寫:「寂靜濃到酒,使人微醺。」又寫道:「我曾想要寫,但不能寫,無從寫。這也就是我所謂當我沉默着的時候,我覺得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那麼,文字當中蘊含的孤獨應當不僅僅是個人的花月情懷,雖然有個人情懷也可能有,但它是什麼?我無法全面地、準確地把握,這才試着去看其它的解讀文本,海量的解讀文本,大大超過《野草》本身的文字,我確定,任何一個解讀者都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解讀結果。但可以確定的是,文章中的「孤獨」具備更為深遂廣闊的內涵,它應當與國家、民族,與詩人所關注探索的「國民性」有關,或許甚至超越了民族與政治。 這樣的文字是這種孤獨情感的一種寄託嗎?反抗?諷刺與批判?還是寂寥與黑暗中極力追尋的微光?是換一種方式探求「國民性」?還是於虛空和寂寞當中聊以自慰的點綴,抑或兩者兼有? 正是這個詞:孤獨。作者內心深處的孤獨,一種宿命般難以逃避的孤獨,清教徒一般冷寂的孤獨,孤軍作戰者的孤獨。孤獨的意象在文中不時出現、反覆渲染。

然而,作者終究不是沉湎於咀嚼孤獨的頹廢詩人,他自我解剖的精神在文章中得到體現,切換,在夢境與夢境之間的切換隻是披着夢的外衣的解剖畫面的呈現。 「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為我常覺得惟『黑暗與虛無』乃是『實有』。」作者如是說,然而有時閱讀一篇真實的「黑暗與虛無」文章的收穫,遠勝過閱讀多篇無關痛癢的粉飾文章吧。只是,大多數的人也只有寫粉飾文章的心力,這世間的為文者,不是誰都有如魯迅那樣的天賦與責任心及堅韌毅力的,就算是一些清名遠播的大作家也是如此,更勿論如我等賣弄文字、無病呻吟之輩。

只是,我這樣想着:以這樣「黑暗與虛無」的孤獨文字——倘若真如他自己所說——對抗「黑暗與虛無」的孤獨現實,是不是一種「以毒攻毒」的解救方式?如果是,也許的確是學醫的人才會想出來的辦法吧。

這是一種必須調節好清醒思路才能進入的文字空間,專注閱讀,可以讀到另一個詞:「埋葬」。

還有些篇章,如《影的告別》中的「影」,如《求乞者》中的「高牆」與「灰土」及「求乞者」,如《復仇者》中的「荊冠」與「十字架」,如《死火》中的「冰山」與「死火」,如《過客》中的「黃昏」等,這些文字意象,曲折遒勁的批判筆力與陰森幽微的孤獨意境依舊是主核,只是它不是輕淡的水墨畫,而是以「夢」的形式為主呈現出的靈魂剖析,一個因自身經歷、家國情懷及天賦的敏感、多疑、不安、反抗等諸多因素雜粹而塑造出的一個精神空間。

它是魯迅內心情感的象徵,這些由意念幻化而成的象徵物,象徵眼之所見,心之所想,這些糾結的意象讓魯迅陷入深思,當化成文字,卻也是一種 「埋葬」的方式,以此方式埋葬他想要埋葬的一切吧。

曾於深冬時節來到魯迅先生寫這些文字的地方,那是北京一條老街內的小小四合院,棗樹已不在後院,刺槐與丁香葉子落盡,必須到春天才能綻放一樹新綠。春總是隱匿於冬之內核當中。我從前院走到後院,從屋前繞到屋後,從窗外探看屋內擺設,極至簡樸的寫作環境,我亦在屋外仔細審視這屋宇的灰色圍牆與探出牆上的樹枝,再抬頭,天空淡漠,沉沉天際,這天空與彼時魯迅看到的天空大概沒什麼不同,只是人與事變化。而那時作者身處那時險惡動亂的社會環境,於我看來,那樣的環境,卻又要那樣清醒地活着、寫着,的確不是每個作家都能做到的事。

站在那陰冷蕭索的小院中,看着那簡樸的居室,那些文字就是在這兒寫出來的,我忽然無法將那些文字與這個地方聯繫起來,但卻的確可以感覺到一個人的氣息依舊在這兒,並且再次感受到了我在閱讀《野草》時所感覺到的那些詞:孤獨、埋葬、以及希望。

午後,天空不是灰藍的沉重的,沒有鉛一般沉重的灰褐雲團。天空閃現不正常的亮白,暴雨突至並非不可能。然而,表面的風平浪靜自然不能抹煞世人的欲望、狡詐與迷茫,如行屍走肉般存活失卻靈魂只余軀殼者亦比比皆是,這是時常沸騰、時而喧鬧的人間。清醒的是那隻深夜的鷹與瘦硬的詩人,當他們出現在孤樹枯直、雜草橫生的荒野,那是多久以前的畫面了?

1926年,「三·一八」慘案的發生,讓魯迅「夜不成寐」,《紀念劉和珍君》中寫道:「苟活在淡紅的血色中,會依稀看見微茫的希望。」也因此,他寫下那篇《淡淡的血色中》,情感懷文字都內斂節制到極點,這樣的冷靜與節制,卻意味着一種內心的沉默風暴及巨大悲痛,只是,他依舊必須前行。 同樣在1926年,送出《野草》的作者離開北京。

那些冷峻的文字,恍若沙漠當中的悍野雜草,卻是荒寒當中的「夢」與 「希翼」。《野草》是一種沉澱,一種生活及戰鬥經驗與文學創作技巧相互碰撞、交融後的結果,一種理性與感性相結合的藝術產物,《野草》,它或許也是一種希望吧。[1]

作者簡介

林海燕。福建連江縣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