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鴨湖讀綠(馮新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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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鴨湖讀綠》是中國當代作家馮新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野鴨湖讀綠
記得年少時，儘管北京公園屈指可數，但如果想親近綠色卻也容易。記得當時，臨近夏至，從北京西城區的胡同走出，登上德勝門城樓北望，寥落的民宅周邊，滿目青翠。迎風擺動的高粱、玉米，挺立的高楊和低垂的綠柳。散布於南北沙灘、馬甸一帶的湖泊與河流，蜿蜒向遠、深淺不同，微風過後，綠波起伏。中年之後，隨着舊城改造、新建迭起，德外一帶豪宅巨廈飛速出現，縱橫延伸的高速公路上名車疾馳，現代大都市的氣派昭然，好不令人歡欣！然而，在激動之餘，我總是追懷那些展現勃勃生機的綠韻。總留戀那些自然形成、野趣十足的荷塘葦盪、蟬鳴蛙叫以及纜繩鬆弛的野渡孤舟進入視野。野趣的魅力在於自然。當下一些按圖索驥、濃妝艷抹的人工湖以及那些刻意雕琢的公園綠地，真真與之無法比較。
老天待我不薄，臨近仲夏，我在京郊延慶採訪時，再次看到唐詩宋詞中描述的悠悠綠韻。這片以濕地為觀賞特色的觀光帶，就是康西草原周邊的野鴨湖。
那天清早，朝霞明麗，我站在野鴨湖木橋上，看到數隻綠頭鴨環湖而飛，在遠山近水之間留下翠綠色弧線。與此同時，也想起王勃在滕王閣上吟唱的「落霞與孤鶩齊飛」之句，儘管眼下映紅水面、伴隨野禽起落的是朝霞。我以為，看水還是該選擇清晨。試想，夕照無力、江流暗淡，孤零零的野鴨在落日之前飛向何處，恐怕連它自己也很難斷定。當年，懷才不遇、前路無定的王子安，比一隻孤鶩的命運還要慘。孤鶩不慎落水，尚能衝波斬浪，展翼再起。而初唐四傑之一的王大才子，吟出這句悲涼的語句後，沒過幾年，便落水受驚而死。
讀野鴨湖的綠色，心境像融入意象派油畫。水天間高翔的點點綠色，是綠頭鴨頭頸部的翠羽；晨光中搖曳的綠色，是水波上簇擁成片的水草；與野渡孤舟親吻的綠色，是被春風剪裁、被夏雨滌盪後閃亮的柳絲；遼闊綿延的綠色，是藍天白雲下起伏不斷的遠山……我醉在詩意融融的綠色里，看着時而聚集、時而散落的彩色魚群。
感嘆我輩，大多是在「戰勝自然、征服自然」的口號聲中成長起來的。當勃勃鬥志被崢嶸歲月、被生命進程中難以避免的變數消磨圓潤之後，始知與大自然和諧相處、讓綠色持續發展是必要之舉。當西北沙塵席捲而來，被人們精心守護的北京「第一環衛層」，以綠植、綠水為特徵攜手而立，迫使沙塵氣勢銳減。當浮游生物的排泄物影響水質時，綠波中的魚群便及時吞噬，有效淨化了水環境。當沼澤土質出現污染傾向時，「挺水植物」深扎於泥水的根莖便對之吸附，使之轉化。這片野鴨湖，一組組良性循環的生物鏈出現於斯，延續於斯，往來的遊人，不知是否在陶醉中感悟一二？
北京半數以上的鳥類都在這裡相會，因而，這一泓綠水從未感到寂寞。春夏過後，便是疏朗的金秋，覆蓋湖畔的綠色，將依次消退。那時啊！瑟瑟秋風、瀟瀟秋雨把碧荷、綠葦、苔蘚、沼澤變為冷色調。色彩斑駁的野鴨湖，會漸漸變為寫生者眼中的理想畫幅。天氣轉涼，多情、成群的大天鵝還是依戀在此，悄悄溫着綠色之夢！冬雪瀰漫時，見不到一點點綠色的野鴨湖，照樣會有冬候鳥在棲息，凍層下的魚蝦，照樣會聚在一處追懷綠韻。我猜想，綠色對于飛禽游魚來說，絕非僅僅是一種顏色。這種帶有萌動、升揚、拔節、成熟意味的顏色，既是他們的情懷也是它們的企盼。萬木蕭索、寒風悽厲，春夏的綠雲化作皚皚雪原又算得什麼？只要有綠色的夢在、綠色的情懷在，野鴨湖的「主客」依然會顯現欣然的表情。待到清脆的笛聲在牛背上響起，這片東臨懷柔、南接昌平、西連河北懷來、北靠河北赤城的湖泊，數日之間又會變綠，就會重新生機盎然，碧草綠楊又會映入瀲灩，繼而浪漫地伸延，流向天際……
夏夜的野鴨湖，是多種鳥類繁殖的時段。不管是清香的扁杆熏草叢，還是幽暗的香蒲群落，都蘊含即將破殼而出的小生命。為了讓這些小生命在第一縷陽光下清晰地看到環湖綠色，看湖人不管是烈日當頭還是山雨欲來，或頭戴斗笠、或身披雨衣日夜巡護，直到看見簇簇葦叢中雛鳥高飛、看見成年綠頭鴨帶着小鴨留下條條波紋漸漸遠去。
人們有親近綠色的理由。我看到，在湖畔絕佳位置，相互依偎的情侶靠近綠荷留影。神情專注的畫家靠近葦塘寫生。在這裡義務打工的「文明使者」，靠近草甸撿拾遊人遺棄物。心靈手巧的看湖人，用廢棄的葦葉編制着手工藝品……人們有遠離綠色的理由。我看到，為了讓遊人清晰看到禽類孵化過程又不至於讓禽類受驚，充滿愛心的看湖人，正在湖畔高搭瞭望台。不久後的又一個清晨，人們會憑藉高倍望遠鏡，看到羽毛色彩各異、形狀大小不同的飛禽在母愛下溫存、感受一家親的樂趣。人們有吟誦綠色的理由，因為，關愛、擁抱綠色是人類初始的性情，讓綠色伴隨生命始終，是人類共同的願望。
從延慶回京，司機問我景色如何。我只說了一句話：「野鴨湖讀綠，讓我深度思索人生。」[1]
作者簡介
馮新生（心聲）：北京作家協會會員、新聞媒體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