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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中凡(1888年—1982年7月22日),原名鍾凡,字斠玄,號覺元,江蘇鹽城人,中國古典文學家、紅學家,與胡小石、汪辟疆並稱南大中文系「三老」。
個人簡介
1911年畢業於兩江師範學堂,受業於李瑞清、繆荃孫、陳三立諸名師,曾與胡小石為同學。1914年後考入北京大學習哲學,畢業後留校工作。1919年在北京女子高等師範擔任國文部主任。1921年任國立東南大學教授兼國文系主任,1926-1928年任金陵大學教授,1935-1949年任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教授。1952年起為南京大學教授,兼江蘇省文史館館長。陳中凡博學洽聞,從目錄學、諸子群經、文學批評史到文學史、戲劇史。晚年側重古代戲劇史研究。著有《古書讀校法》、《中國文學批評史》等書,其中《中國文學批評史》是中國第一部文學批評史。1982年7月22日在南京逝世。逝世前將自己多年收藏的圖書、字畫、古物等贈送給南京大學及南京博物院。[1]
陳中凡的叔父陳玉樹 (1853-1906),字惕庵,肄業於南菁書院,受教於清季著名學者王先謙,並在其指點下完成《毛詩異文箋》十卷。陳玉樹是鹽城的名孝廉,曾任尚志書院的院長。
陳中凡「自10歲至15歲,從叔父讀書,受他的影響至深」。陳玉樹為人方正、清廉,平日常以「不受一自辱之錢,不作一近恥之事」自勉,又以曾參「少諷誦、壯議論、老教誨」與弟子相勉。陳中凡受其薰沫,得益匪淺。陳玉樹1904年(清光緒三十年)秋應聘為三江師範學堂提調,曾撰寫《教育芻言》三卷。也許是受叔父影響至深且仰慕其人品學問的緣故,
陳中凡1909 年由淮安中學堂考入兩江師範學堂公共科,儘管當時叔父已病歿四年。在兩江時,陳中凡常在周末去楊公井附近的金陵刻經處聽講佛學,遂對哲學產生濃厚興趣。從兩江師範畢業後,他即赴滬江大學補習英文。
1913年考入北京大學哲學系。
支持「五四」
1918年至1919年,陳中凡在附設於北京大學的國史編纂處任纂輯員,同時兼任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國文專修科教員。他曾加入蔡元培發起的「進德會」;同時與鄧中夏、許德珩等一起,擔任《國民雜誌》編委,這份雜誌是學生救國會主辦,反帝、反軍閥的傾向十分突出。由於陳中凡支持學生參加「五四」運動,因此被女高師校方解聘。後來由新校長毛邦偉介紹,才重任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國文部主任。
記妻寄子
1921年仲夏之月,陳中凡由京返寧,應國立東南大學之聘,任國文系教授兼主任。他對女高師國文部的學生說:「三年來,我忙於編教材,很少還鄉,家中妻子,未及兼顧。近日南京東南大學寄來聘書,我考慮再三,躊躇不決。繼思何不效古人記妻寄子法,把你們寄託給摯友胡小石先生。他為人正直,博學多才,書法遒勁,擅長詩歌、修辭之學,我向校長推薦,已獲贊同,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 」同學受教三年,與師生情深,只是先生欲與師母團聚,在情在理,不便挽留,只能噙頷首。
不久,陳中凡攜胡小石一齊來到教室,說:「關於胡先生的品格和學問,我上次已介紹過了,現在我把級任的擔子交給他來挑,非常感激。你們要認真學習,把他的學問傳受過來。」胡小石則說:「自古『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我承中凡兄之託來北京,和你們共同切磋,談不上傳授……」。
陳中凡與胡小石都是兩江師範學堂的畢業生,他們神交已久,1920年春兩人在上海梅庵先生家初次相晤,即感投緣。該年11月,經陳中凡的推薦,胡小石離滬北上,在北京女高師任教。事過六十多年,二老的女弟子、華東師範大學教授程俊英還清晰地記得在北京女高師讀書時,陳中凡與胡小石「記妻寄子」的難忘一幕。
西北講學
1921年8月至1924年11月,陳中凡在國立東南大學任國文系教授、系主任。
1924年7月,國立西北大學及陝西省教育廳合辦暑期學校,函聘國內著名教授前去講學。計有北大教授魯迅、夏元14位名教授。國立東南大學應邀講學的有三位教授:陳中凡(國文系)、吳宓(西洋文學系)、劉靜波(文海,政治系)。
陳中凡主講的題目是:(1)中學國文教學法;(2)中國文學演進之順序;(3)讀古書的途徑。西北之行,「往返凡四十有九日」。講學之餘,陳中凡等遊覽名勝,大開眼界。他在後來寫的《陝西紀游》一文中說:「遊蹤所及,舉凡太華終南之奇,河渭伊洛之廣,函谷潼關之險峻,昔所嚮往者,莫不登臨,一攬無餘,信足名生平之賞矣。」令陳中凡難以忘懷的是,他曾與魯迅先生等同行,有機會聽魯迅先生「小題大做」笑斥「蒼蠅之聲」。
陳中凡與政治系教授劉靜波同行,乘津浦路火車北行,到徐州改走隴海路,經商邱、開封到鄭州。恰逢魯迅、夏元、王桐令等自北京南下,於是偕同西行。第二天早晨蒼蠅嗡鳴,擾人清夢。魯迅先生說:「《毛詩·齊風》所詠:「『匪雞則鳴,蒼蠅之聲',於今朝驗之矣。」過洛陽時,曾任北大理科學長的夏元曾特地拜訪軍閥吳佩孚。吳問夏:「在北大教什麼課 ? 」夏答:「擔任新物理中的電子研究。」吳指其壁上所懸八卦圖問:「此中亦有陰陽變化奧妙,能為我闡述否 ? 」夏回答:「此舊物理,與新物理非一回事。」吳佩孚強詞奪理:「舊有舊的奧妙,新有新的道理。」夏元拜訪歸來,與眾教授談及此事,眾人皆笑,魯迅揶揄道:「這也是蒼蠅之聲耳。」有人問劉靜波教什麼課,劉答:「研究國際問題,尤其是『大國家主義'。」魯迅說:「是指帝國主義吧 ? 其擾亂世界,比蒼蠅更甚於百倍。」有人回憶「五四」運動時,蔡孑民 ( 元培 ) 先生在天安門發表演說,強調「只有洪水能消滅猛獸」。遂有人感嘆問:「這些蠅營狗苟的瑣屑,自當同時消滅否 ? 」魯迅先生回答說:「這雖是小題大做,將來新中國自有新環境,當然把一切害人蟲一掃精光。」魯迅先生討厭蒼蠅,曾在《戰士和蒼蠅》《夏三蟲》等雜文中痛斥過那些營營嗡嗡的「蟲豸們」。西北之行,陳中凡聽魯迅三斥「蒼蠅之聲」,印象極為深刻。五十多年後,他在《魯迅到西北大學的片斷》中回憶了這段往事。
挽章痛悼
陳中凡一直以學長事胡小石,北上南下,共學共事。1920年秋,陳中凡約胡小石一起北行,到女高師任教。 1921年夏他南下到國立東南大學主持國文系不久,即舉薦胡小石南來,「已得當局首肯,中途為忌者所阻,未能如願以償。」1924年9月,金陵大學改組國文系,胡小石出任教授兼系主任,與當時已在金大兼職的陳中凡共事。不到一個學期,陳中凡匆促南行,赴廣州中山大學任教。1926年春回到金大,兩人又得聚首共事、賞奇析疑的機會。1927年因維護還是變更金陵大學舊制等事,兩位先生意見不一,致生齟齬。陳中凡遂於1928年春改赴暨南大學任教,「從此音問隔絕20餘年」。
1952年院系調整,時在金大任教的陳中凡到了南大中文系,與胡小石、汪辟疆並稱中文系「三老」。陳中凡和胡小石遂共事一堂,「共謀互相幫助,切實改進教學工作。」 1962年胡小石溘然病逝,陳中凡深感震驚,「至於惋愕不知所措」。他追思兩人五十多年來共學共事的關係,以及聚散離合的波折,更是浮想不斷,感觸萬端。他寫了《悼念胡小石學長》一文,並「謹擬挽章一聯表示衷心的悼念」:
三年共學,十年共事,愧季札縞舼相投,蒼茫流水高山,幾人知己?
四卷存稿,五卷存目,嘆子敬人琴俱杳,惆悵涼風天末,何處招魂?
陳中凡與胡小石既為兩江師範學堂同窗,又同在東大、中大、金大和南京大學共事多年,相互引為同調,雖曾有過隔閡,終能坦誠相見。陳中凡以「季札」、「子敬」相喻,其意真切,其情可感,令後生小輩至今感嘆不已。
幸福晚年
粉碎「四人幫」時陳中凡已是近90歲的老人,但他和全國人民一樣,精神振奮,歡欣異常。他從1978年至1980年還是每年去北京一趟,參加全國政協的全體委員會議,並列席全國人大會議,關心和參加討論國事。
1980年,他在北京參加會議時,應北京圖書館《文獻》叢刊編輯部之邀,為《中國當代社會科學家》一書撰寫了「自傳」,其中有這樣二段話表達了他的心聲:「我決心以有生之年,竭盡綿力,為祖國早日實現『四化』作貢獻」;「學校的黨政組織對我們老教師關心照顧無微不至。比起舊社會老人的晚景淒涼,時有失業之虞來,我內心充滿了幸福感,熱切希望我國廣大的社會科學教育工作者,安定團結,朝氣蓬勃,在黨的領導下,和全國人民一道,同心同德,為祖國的『四化』建設作出卓越的貢獻」。他把自己多年收藏的圖書、字畫、古物等分別贈送給自己任教的南京大學及南京博物院,又把自己建造的三幢房屋贈送給國家辦大學。
1982年7月22日,陳中凡病逝。他的追悼會由江蘇省政協主席包厚昌主持,南京大學黨委書記章德致悼詞。悼詞中說:「陳中凡教授的逝世是我國教育界、學術界的一大損失。陳中凡教授一生追求光明與進步。他服務教育事業的奮發精神,他耕耘學術園地的刻苦精神,他堅定不移的愛國主義精神,他熱愛黨、熱愛社會主義的革命精神,永遠值得我們學習。」
陳中凡治學根基深厚,從研究書目學、諸子群經到文學批評史,以及先秦、兩漢、隋唐五代、宋元金文學史等,無不涉獵,後致力於中國戲劇史的研究,在文學、歷史學、哲學乃至目錄學、古文字學、教育學、藝術史諸方面均有建樹。喜藏書,所藏善本古籍被稱為「收藏一絕」。其藏書樓「清暉山館」收藏自稱為「藏書十萬卷,字畫三百幀,首都淪陷,盡付劫灰。」余者流入書肆。
1924年在國立東南大學任教期間,曾主編《國學叢刊》,提倡用科學的方法整理國故。同年曾應邀去西安講學(同時被邀請的有周樹人(魯迅)、孫伏園、蔣廷黻等人),擔任講題為中學國文教學法、中國文字演進之順序和讀古書的途徑三個內容。
1927年開始發表作品,出版了我國第一部《中國文學批評史》,此後數十年內他出版的專著有《書目舉要補正》《古書校讀法》《諸子書目》《經學通論》《中國韻文通論》《中國大文學史 (上古文學---清代文學)》《漢魏六朝散文選》《兩宋思想述評》《中國民主思想發展史》《民主與教育》等十餘部。結集有《陳中凡文集》。
相關著作
《陳中凡年譜》
「三不」與「三書」
陳中凡的人生信條是「三不」與「三書」:不做官、不納妾、不吸煙,以讀書、教書、著書為終生樂事。新中國成立後,經過知識分子「思想改造」運動,他的「三不」與「三書」不大放在嘴上講了,但其精神內涵還時時表現在對弟子的教誨中。尤其當他藏否人物的時候,譬如談到某某人(往往曾是他的學生)做了官,總是掩蓋不住那種惋惜之情或鄙夷之意。
同台度曲
陳老晚年喜歡唱崑曲,曾把崑曲名家俞振飛請到家裡來授藝。凡是他的弟子,必須習唱崑曲,不及格者不得畢業。在他的弟子當中,吳新雷唱得最好,深得俞振飛嘉許。一九六五年,在全校歡送畢業生的文藝晚會上,大家要求陳老唱一曲。時年七十八歲的陳老邀他的弟子梁淑安女士同台清唱《長生殿》「驚變」一折的「攜手向花間,暫把幽懷同散」一段,白髮蒼蒼的陳老唱唐明皇,二十七歲的梁女士唱楊貴妃,由師兄吳新雷吹笛伴奏,成為了一次有很高文化品位的業餘演出。事隔一年,「文革」開始。毛澤東關於戲劇的「批示」在報上公布,這次師生同台度曲的佳話,曾多次作為「封資修」的例證受到「紅衛兵」的批判。
「文革」開始,經歷過多次歷史暴風雨的陳老師並不知道它的來頭,甚至誤以為是一次真正的「文化革命」。「紅衛兵」叫「三名三高」人物主動減薪。陳老在大太陽底下排隊表態,登記減薪。中文系師生集隊唱《東方紅》,陳老師不濫竽充數,他像崑曲那樣放開喉嚨唱,當全體已經唱完時,還聽他一個人拖着長長的腔——他耳背,不知別人已唱完,由此可見其認真的程度。擔提起他與梁女士同台度曲事,他並不認為自已有什麼錯。
參考文獻
- ↑ 【第30期】《江上幾峰青》 ——尋找手跡中的陳獨秀 ,搜狐 , 2019-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