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行(二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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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行》是中國當代作家二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雪中行
空曠的公交車在微弱的路燈下疾馳，車窗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我抬起醉醺醺的腦袋，兩個字映入眼帘——雪中，現在並不是下雪的時節，初入深秋，氣溫忽上忽下，哪裡來的雪。我心中詫異，更覺奇怪，為何在我座位旁的窗戶上出現這兩個字。
路燈暗淡，報站的售票員時而站起，時而坐下，仔細分辨一下站名，我知道這是回家的路，我強打起精神，在「雪中」的下面寫了一個「行」字。
燈影重重，再仔細看時，「雪中」與「行」仿佛都是我寫下的，我竟一時也無法分辨，酒意上涌，我趕忙靠着座位躺下，腦中卻是揮之不去的「雪中行」。
我曾確實在「雪中行」，那一日鵝毛大雪。潔白的雪花已經飄了一整天，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記得那日沒有風，路燈昏暗，雪花飄灑，我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每走一步，便有曾經的回憶撲面而來，疾馳而過的汽車濺起的泥水，落在路邊潔白的人行道上，如同回憶的刻刀刻在我的心上。
雪是一種十分美好的事物，他掩蓋了馬路上原有的痕跡，也掩蓋那些日子裡一切愉快的、痛苦的、深刻的回憶。我步履蹣跚、心情堅定，猶記的那日的方向與今天相反，我走過大雪鋪成的路，大雪掩蓋了我的過去。 我在雪地里默默的向前走，微弱的路燈照耀下的雪花越來越大，剔透的雪花照的天空越來越亮。
雪花說：「走吧，走吧，不要回憶過去，也不要思考腳下的路，一直朝前走，就會有未來，就會有結果。」我努力的將自己融入這一方天地，在這一片白茫茫中，我把心交給了每一片雪花。
咯吱咯吱，我竟走過了來時的路，回到了曾經的起點。雪依舊在下，我望着雪地里的一行腳印，明天，他們都將被掩蓋，隨着太陽升起，一點一點消散在人間。也許在記憶里，我曾經走過了這樣一段路，遇到了一些人，經歷了一些事，但是在雪中，這些都將成為過去，都將成為故去的故事。
我突然明白為何林衝要雪夜上梁山，賈寶玉要雪中了俗緣，向過去作別，這一片白茫茫是真乾淨。
我懷疑「雪中」兩個字也是我寫下的，窗戶上的霧又深了一層，我趕忙將這三個字再臨摹了一遍，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酒越醉越深，我努力的睜開眼睛，「行」字竟微微扭了扭身子，我使勁的掐了自己一下，使自己保持清醒，這三個字，只有「行」才是確鑿無誤由我寫下的。
有一段時間，我喜歡上了向前奔跑的感覺，就是每邁出一步，都是新的，哪怕每日跑過的都是原來的路，但這一刻是新的，在我人生的時間軸上，每一步的都是未來。
我太想知道我我未來是什麼樣了，我現在過的順風順水，以至於我開始擔心未來，我怕自己一事無成，卻又在舒適的生活里不想改變，於是我開始向前奔跑，這是一種雙重的心理安慰。
我不斷向前，就越靠近未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就越接近答案，我在前行中尋求慰藉，又在前行中碌碌無為。
那段時間，我滿足於胸前浸濕的汗漬，滿足於頭頂騰騰的白霧，再加上妻子覺得我終於開始鍛煉身體，更是承攬了家裡大部分的活。我在奔跑中不斷地滿足，卻在滿足中更加空虛，又在空虛中更加用力的向前奔跑。
我並不是想否認奔跑的意義，相反，經過一段時間的鍛煉，我的身體確實強壯了不少，體力明顯好轉。但是，靜下心來，這樣的結果明顯與我的初衷不一，我遂放棄了這一項運動。
我們都在前「行」，但路卻各有不同，有時候我們掌握主動，有時候卻只能被動選擇。
我曾看過一則訪談，受訪者是一名工人，他在面對工廠中的各種困難時，依然選擇堅守。主持人問他，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堅持下來時，他說：「人到中年，上有父母，下有妻小。」
我現在越來越能感受到這種生活的壓力，就像我們幾位摯友，幾杯酒下肚，總會說起上學時的時光，懷念那時的青春年少，也懷念那是的無憂無慮，那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但是，我們不得不向前行啊，向前行是人生永恆不變的定律，他讓我們不斷成長，也承擔責任。
公交車緩緩地停靠在站台上，無論在哪個城市，我坐過的末班車總會非常客氣的等待每一名乘客，就像現在，窗外遠遠的跑來一個人。
司機踩下的剎車也為我前行的路按下了暫停鍵，我曾看過很多文章，都說人生要適時的按下暫停鍵，要自在有為，可是，此刻上車下車的客人又豈是公交車能選擇的，我恍惚間像極了這一輛公交車啊，在短暫的過去，多少人來了，又有多少人去了，他們有些人向我招了招手，算是作別，又有多少人，一聲不響，便消失在我的人生中，我甚至來不及挽留，就不得不繼續向前。
路燈和站牌照耀下的這一輛車，多麼強壯卻又多麼安詳。我多麼羨慕這一輛公交車啊，他每天都在這樣確定好的線路上行駛，只要小心謹慎，便能安全到達終點，可是我前方的路又在哪裡，我的未來該行往何處。
突然，我又生出一絲的憐憫，我的前方，每一條路都會有一個終點，即使結果可能不是我想要的，但卻有無限種可能，又豈會如公交車只有一個終點，我多麼慶幸自己不是一輛公交車。
這時，窗戶上的水霧又起，窗戶上的字逐漸朦朧，天氣確實涼下來了，我又想起妻子吹着空調鑽進被窩，將冰涼的雙腳放在我的腿上。驀的，我看見一個人影向我走來，我努力的甩甩頭，又回到現實，這不是家裡，我還在車上。
售票員熱心的提醒我，公交即將到達終點站，請我做好下車準備。我抬頭看看窗外，燈火闌珊，窗戶上的「雪中」若隱若現，只有「行」隨着成股的水汽留下，整個字略顯猙獰。我又開始懷念一場雪景，我們在雪中肆意的奔跑、跳躍，將雪人堆成我們想要的樣子，那日該有一棵美麗的聖誕樹，掛滿禮物。
咯吱，車終於到達終點，我緩緩地走下車去，下雪終究還是早了點，希望多數情況都會依舊以希望結束。
但我仍然希望現在下一場大雪，我要在雪中留下腳印，也要將腳印在雪中掩埋，咯吱咯吱，是我行過的痕跡，也是我不斷向前的見證。我希望今晚下一場雪啊，讓我在雪中漫步，在雪中奔跑，在雪中規劃未來，亦在雪中尋求最終的答案，最後，我還要在咯吱咯吱的聲音中不斷前行。[1]
作者簡介
曹振傑，筆名，二狗；陝西榆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