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外儲說右下
作品原文
經一
賞罰共則禁令不行。何以明之?以造父、於期。子罕為出彘,田恆為圃池,故宋君、簡公弒。患在王良、造父之共車,田連、成竅之共琴也。
經二
治強生於法,弱亂生於阿,君明於此,則正賞罰而非仁下也。爵祿生於功,誅罰生於罪,臣明於此,則盡死力而非忠君也。君通於不仁,臣通於不忠,則可以王矣。昭襄知主情,而不發五苑;田鮪知臣情,故教田章;而公儀辭魚。
經三
明主者,鑑於外也,而外事不得不成,故蘇代非齊王。人主鑑於上也,而居者不適不顯,故潘壽言禹情。人主無所賞悟,方吾知之,故恐同衣同族,而況借於權乎!吳章知之,故說以佯,而況借於誠乎!趙王惡虎目而壅。明主之道,如周行人之卻衛候也。
經四
人主者,守法責成以立功者也。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故明主治吏不治民。說在搖木之本與引綱之綱。故失火之嗇夫,不可不論也。故所遇術者如造父之遇驚馬,牽馬推車則不能進,代御執轡持筴則馬咸驚矣。是以說在椎鍛平夷,榜檠矯直。不然,敗在淖齒用齊戮閔王,李兌用趙餓主父也。
經五
因事之理,則不勞而成。故茲鄭之踞轅而歌以上高梁也。其患在趙簡主稅,吏請輕重;薄疑之言「國中飽」,簡主喜而府庫虛,百姓餓而奸吏富也。故桓公巡民,而管仲省腐財怨女。不然,則在延陵乘馬不得進,造父過之而為之泣也。
說一
造父御四馬,馳驟周旋而恣欲於馬。恣欲於馬者,擅轡筴之制之也。然馬驚於出彘,而造父不能禁制者,非轡筴之嚴不足也,威分於出彘也。王子於期為駙駕,轡筴不用而擇欲於馬,擅芻水之利也。然馬過於圃池而駙駕敗者,非芻水之利不足也,德分於圃池也。故王良、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然而使王良操左革而叱咤之,使造父操右革而鞭笞之,馬不能行十里,共故也。田連、成竅,天下善鼓琴者也,然而田連鼓上,成竅壓下而不能成曲,亦共故也。夫以王良、造父之巧,共轡而御,不能使馬,人主安能與其臣共權以為治?以田連、成竅之巧,共琴而不能成曲,人主又安能與其臣共勢以成功乎?
一曰:造父為齊王駙駕,渴馬服成,效駕圃中。渴馬見圃池,去車走池,駕敗。王子於期為趙簡主取道爭千里之表,其始發也,彘伏溝中。王子於期齊轡筴而進之,彘突出於溝中,馬驚駕敗。
司城子罕謂宋君曰:「慶賞賜與,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誅罰,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宋君曰:「諾。」於是出威令,誅大臣,君曰:「問子罕也。」於是大臣畏之,細民歸之。處期年,子罕殺宋君而奪政。故子罕為出彘以奪其君國。
簡公在上位,罰重而誅嚴,厚賦斂而殺戮民;田成恆設慈愛,明寬厚。簡公以齊民為渴馬,不以恩加民;而田成恆以仁厚為圃池也。
一曰:造父為齊王駙駕,以渴服馬,百日而服成。服成,請效駕齊王,王曰:「效駕於圃中。」造父驅車入圃,馬見圃池而走,造父不能禁。造父以渴服馬久矣,今馬見池,馯而走,雖造父不能治。今簡公之以法禁其眾久矣,而田成恆利之,是田成恆傾圃池而示渴民也。
一曰:王子於期為宋君為千里之逐。已駕,察手吻文。且發矣,驅而前之,輪中繩引而卻之,馬掩跡。拊而發之,彘逸出於竇中,馬退而卻,筴不能進前也;馬馯而走,轡不能止也。
一曰:司城子罕謂宋君曰:「慶賞賜予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誅罰殺戮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於是戮細民而誅大臣,君曰:「與子罕議之。」居期年,民知殺生之命制於子罕也,故一國歸焉。故子罕劫宋君而奪其政,法不能禁也。故曰:「子罕為出彘,而田成常為圃池也。」今王良、造父共車,人操一邊轡而出門閭,駕必敗而道不至也。令田連、成竅共琴,人撫一弦而揮,而音必敗曲不遂矣。
說二
秦昭王有病,百姓里買牛而家為王禱。公孫述出見之,入賀王曰:「百姓乃皆里買牛為王禱。」王使人問之,果有之。王曰:「訾之人二甲。夫非令而擅禱者,是愛寡人也。夫愛寡人,寡人亦且改法而心與之相循者,是法不立;法不立,亂亡之道也。不如人罰二甲而復與為治。」
一曰:秦襄王病,百姓為之禱;病癒,殺牛塞禱。郎中閻遏、公孫衍出見之,曰:「非社臘之時也,奚自殺牛而祠社?」怪而問之。百姓曰:「人主病,為之禱;今病癒,殺牛塞禱。」閻遏、公孫衍說,見王拜賀曰:「過堯、舜矣。」王驚曰:「何謂也?」對曰:「堯、舜其民未至為禱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禱,病癒,殺牛塞禱。故臣竊以王為過堯、舜也」王因使人問之,何里為之,訾其里正與伍老屯二甲。閻遏、公孫衍愧不敢言。居數月,王飲酒酣樂,閻遏、公孫衍謂王曰:「前時臣竊以王為過堯、舜,非直敢諛也。堯舜病,且其民未至為之禱也;今王病而民以牛禱,病癒,殺牛塞禱。今乃訾其里正與伍老屯二甲,臣竊怪之。」王曰:「子何故不知於此?彼民之所以為我用者,非以吾愛之為我用者也,以吾勢之為我用者也。吾釋勢與民相收,若是,吾適不愛而民因不為我用也。故遂絕愛道也。」
秦大飢,應候請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棗栗,足以活民,請發之。」昭襄王曰:「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有罪而受誅。今發五苑之蔬果者,使民有功與無功俱賞也。夫使民有功與無功俱賞者,此亂之道也。夫發五苑而亂,不如棄棗蔬而治。」
一曰:「令發五苑之蓏、蔬、棗、栗,足以活民,是使民有功與無功爭取也。夫生而亂,不如死而治,大夫其釋之。」
田鮪教其子田章曰:「欲制而身,先利而君;欲富而家,先富而國。」
一曰:「田鮪教其子田章曰:「主賣官爵,臣賣智力。故曰:「自恃無恃人。」
公儀休相魯而嗜魚,一國盡爭買魚而獻之,公儀子不受。其弟諫曰:「夫子嗜魚而不受者,何也?」對曰:「夫唯嗜魚,故不受也。夫即受魚,必有下人之色;有下人之色,將枉於法;枉於法則免於相。雖嗜魚,此不必致我魚,我又不能自給魚。即無受魚而不免於相,雖嗜魚,我能長自給魚。」此明夫恃人不如自恃也,明於人之為己者不如己之者為也。
說三
子之相燕,貴而主斷。蘇代為齊使燕,王問之曰:「齊王亦何如主也?」對曰:「必不霸矣。」燕王曰:「何也?」對曰:「昔桓公之霸也,內事屬鮑叔,外事屬管仲,桓公被發而御婦人,日游於市。今齊王不信其大臣。」於是燕王因益大信子之。子之聞之,使人遺蘇代金百鎰,而聽其所使之。
一曰:蘇代為齊使燕,見無益子之,則必不得事而還,貢賜又不出,於是見燕王,乃譽齊王。燕王曰:「齊王何若是之賢也?則將必王乎?」蘇代曰:「救亡不暇,安得王哉?」燕王曰:「何也?」曰:「其任所愛不均。」燕王曰:「其亡何也?」曰:「昔者齊桓公愛管仲,置以為仲父,內事理焉,外事斷焉,舉國而歸之,故一匡天下,九合諸候。今齊任所愛不均,是以知其亡也。」燕王曰:「今吾任子之,天下未之聞也?」於是明日張朝而聽子之。
潘壽謂燕王曰:「王不如以國讓子之。人所以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必不受也,則是堯有讓許由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也。今王以國讓子之,子之必不受也,則是王有讓子之之名,而與堯同行也。」於是燕王因舉國而屬之,子之大重。
一曰:潘壽,隱者。燕使人聘之。潘壽見燕王曰:臣恐子之之如益也。」王曰:「何益哉?」對曰:「古者禹死,將傳天下於益,啟之人因相與攻益而立啟。今王信愛之子,將傳國子之,太子之人盡懷印,為子之之人無一人在朝廷者。王不幸棄群臣,則子之亦益也。」王因收吏璽,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大重。夫人主之所以鏡照者,諸候之士徒也,今諸候之士徒,皆私門之黨也。人主之所以自羽翼者,岩穴之士徒也,今岩穴之士徒皆私門之舍人也。是何也?奪褫之資在子之也。故吳章曰:「人主不佯憎愛人。佯愛人不得復憎也;佯憎人不得復愛也。」
一曰:燕王欲傳國於子之也,問之潘壽,對曰:「禹愛益而任天下於益,已而以啟人為吏。及老,而以啟為不足任天下,故傳天下於益,而勢重盡在啟也。已而啟與友黨攻益而奪之天下,是禹名傳天下於益,而實令啟自取之也,此禹之不及堯、舜明矣。今王欲傳之子之,而吏無非太子之人者也,是名傳之而實令太子自取之也。」燕王乃收璽,自三百石以上皆效之子之,子之遂重。
方吾子曰:「吾聞之,古禮行不與同服者同車,不與同族者共家,而況君人者乃借其權而外其勢乎!」
吳章謂韓宣王曰:「人主不可佯愛人,一日不可復憎;不可以佯憎人,一日不可復愛也。故佯憎佯愛之徵見,則諛者因資而毀譽之。雖有明主,不能復收,而況於以誠借人也!」
趙王游於圃中,左右以兔與虎而輟之,虎盼然環其眼。王曰:「可惡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陽君之目可惡過此。見此未有害也,見平陽君之目如此者,則必死矣。」其明日,平陽君聞之,使人殺言者,而王不誅也。
衛君入朝於周,周行人問其號,對曰:「諸候辟疆。」周行人卻之曰:「諸候不得與天了同號。」衛君乃自更曰:「諸候毀。」而後內之。仲尼聞之曰:「遠哉禁逼,虛名不以借人,況實事乎?」
說四
搖木者一一攝其葉則勞而不遍,左右拊其本而葉遍搖矣。臨淵而搖木,鳥驚而高,魚恐而下。善張綱者引其綱,不一一攝萬目而後得,一一攝目而後得,則是勞而難,引其綱而魚已囊矣。故吏者,民之本、綱者也,故聖人治吏不治民。
救火者令吏挈壺甕而走火,則一人之用也;操鞭棰指麾而趣使人,則制萬夫。是以聖人不親細民,明主不躬小事。
造父方耨,明有子父乘車過者,馬驚而不行,其子下車牽馬,父子推車,諸造父助我推車。造父因收器,輟而寄載之,援其子之乘,乃始檢轡持筴,未之用也,而馬咸驚矣。使造父而不能御,雖盡力勞身助之推車,馬猶不肯行也。今使身佚,且寄載有德於人者,有術而御之也。故國者,君之車也;勢者,君之馬也。無術以御之,身雖勞猶不免亂;有術以御之,身處佚樂之地,又致帝王之功也。
椎鍛者,所以平不夷也;榜檠者,所以矯不直也。聖人之為法也,所以平不夷,矯不直也。
淖齒之用齊也,擢閔王之筋;李兌之用趙也,餓殺主父。此二君者,皆不能用其椎鍛榜檠,故身死為戮,而為天下笑。
一曰:入齊則獨聞淖齒而不聞齊王,入趙則獨聞李兌而不聞趙王。故曰:人主者不操術,則威勢輕而臣擅名。
一曰:田嬰相齊,人有說王者曰:「終歲之計,王不一以數日之間自聽之,則無以知吏之奸邪得失也。」王曰:「善。」田嬰聞之,即遽請於王而聽其計。王將聽之矣,田嬰令官具押券斗石參升之計。王自聽計,計不勝聽,罷食,後復坐,不復暮食矣。田嬰復謂曰:「群臣所終歲夜不敢偷怠之事也,王以一夕聽之,則群臣有為勸勉矣。」王曰:「諾。」俄而王已睡矣,吏盡揄刀削其押券升石之計。王自聽之,亂乃始生。
一曰:武靈王使惠文王蒞政,李兌為相,武靈王不以身躬親殺生之柄,故劫於李兌。
說五
茲鄭子引輦上高梁而不能支;茲鄭踞轅而歌,前者止,後者趨,輦乃上。使茲鄭無術以致人,則身雖絕力至死,輦猶不止也。今身不至勞苦而輦以上者,有術以致人之故也。
趙簡主出稅者,吏請輕重,簡主曰:「勿輕勿重。重則利入於上若輕,則利歸於民。吏無私利而正矣。」
薄疑謂直簡主曰:「君之國中飽。」簡主欣然而喜曰:「何如焉?」對曰:「府庫空虛於上,百姓貧餓於下,然而奸吏富矣。」
齊桓公微服以巡民家,人有年老而自養者,桓公問其故。對曰:「臣有子三人,家貧無以妻之,傭未及反。」桓公歸,以告管仲,管仲曰:「畜積有腐棄之財,則人飢餓;宮中有怨女,則民無妻。」桓公曰:「善。」乃諭宮中有婦人而嫁之。下令於民曰:「丈夫二十而室,婦人十五而嫁。」
一曰:桓公微服而行於民間,有鹿門稷者,行年七十而無妻。桓公問管仲曰:「有民老而無妻者乎?」管仲曰:「有鹿門稷者,行年七十矣而無妻。」桓公曰:「何以令之有妻?」管仲曰:「臣聞之:上有積財,則民臣必匱乏於下;宮中有怨女,則有老而無妻者。」桓公曰:」「善。」令於宮中「女子未嘗御出嫁之。」乃令男子年二十而室,女年十五而嫁。則內無怨女,外無曠夫。
延陵卓子乘蒼龍挑文之乘,鈎飾在前,錯錣在後,馬欲進則鈎飾禁之,欲退則錯錣貫禁之,馬因旁出。造父過而為之泣涕,曰:「古之治人亦然矣。夫賞所以勸之,而毀存焉,罰所以禁之,而譽加焉。民中立而不知所由,此亦聖人之所為泣也。」
一曰:延陵卓子乘蒼龍與翟文之乘,前則有錯飾,後則有利錣,進則引之,退則筴之,馬前不得進,後不得退,遂避而逸,因下抽刀而刎其腳。造父見之而泣,終日不食,因仰天而歡曰:「筴所以進之也,錯飾在前;引所以退之也,利錣在後。今人主以其清潔也進之,以其不適左右也退之,以其公正也譽之,以其不聽從也廢之。民懼,中立而不知所由,此聖人之所為泣也。」
譯文
一
君臣共同掌握賞罰大權、法令就不能推行。怎麼說明這個道理呢?用造父、王良駕馬的事來說明。子罕就像突然竄出的豬,田恆就像田圃里的水池,所以宋君和齊簡公終於被他們殺掉了。禍害表現在王良、造父共駕一輛車而無法指揮馬,田連、成竅共彈一張琴而不能成曲調。
二
國家的安定和強大來自依法辦事,國家的衰弱和動亂來自枉法辦事,君主明白這個道理,就要公正地實行賞罰而不對下面講仁愛。爵位和俸祿來自功勞,殺戮和懲罰來自罪行,臣子明白這個道理,就會賣命出力而不對君主效私忠。君主明白不講仁愛的道理,臣子明白不講私忠的道理,就可以稱王天下了。秦昭王懂得做君主的道理,所以不散發五苑的瓜果蔬菜去救濟民眾;田鮪懂得做臣子的道理,所以教育田章一切要從利害出發;公儀休雖愛吃魚卻不接受別人送的魚,唯恐因此失去相位。
三
明君要借鑑國外的經驗,然而對國外的事情借鑑不當還是不能成功,於是就有蘇代批評齊王不信大臣的故事。君主要借鑑上古的事情,然而聽隱士的話而借鑑不當還是不能顯耀自己,於是就有潘壽談論夏禹傳位的故事。君主對這些一無所悟,方吾卻懂得這個道理,所以他提到古禮上說穿同一服裝的人不坐同一輛車子,同一家族的人不住一起,何況把君權隨便轉讓給別人呢!吳章懂得這個道理,因此勸說君主連假的愛憎都不能表露出來,何況把真情流露給人呢!趙王厭惡老虎眼睛,結果卻受到蒙蔽。明君的治國方法,就要像周王朝的外交官阻擋衛侯那樣維護君主尊嚴。
四
君主是依靠嚴守法令,責求臣下完成任務來建立功業的人。只聽說官吏雖然胡作非為而仍有自行守法的民眾,沒聽說民眾作亂時仍有自行依法辦事的官吏,所以陰君致力於管理好官吏而不去管理民眾。有關的解說在搖樹要搖干、拉網要拉綱的故事裡。所以失火時主管官員的作用是不能不弄清的。救火時,主管官員自己提壺赴火,只能起一個人的作用;如果拿着鞭子指揮,就能驅使上萬的人去救火。所以對待法術,就像造父遇到驚馬一樣,別人牽馬推車還是不能前進,而他奪過韁繩和馬鞭代為駕奴,就能使幾匹馬一齊奔馳向前。因此這種說法可以借榔頭、砧石用來整治不平,榜檠用來矯正不直的道理加以解釋,不然的話,失敗就會如同淖齒在齊國掌權而殺死齊閔王,李兌在齊國掌權而餓死主父。
五
遵循事物法則辦事,不必勞苦就能成功。所以茲鄭坐在車轅上唱歌來吸引行人幫他把車推上高橋。相應的禍害表現在趙簡子的稅官請求收稅標準;薄疑說「國中飽」,趙簡子誤認為國家富強而高興,實際上卻是府庫空虛,百姓挨餓而奸吏富足。所以齊桓公視察民間發現有人家貧無妻,因而同意管仲發放國家多餘財物、嫁出宮中未用婦女。不遵循事物法則,就如同延陵卓子用自相矛盾的方法駕馬,造父路過遇見後為之哭泣。
以上是經文部分。
說一
造父駕馭拉車四馬,時而向前奔馳,時而繞圈打轉,是那麼得心應手。之所以能如此得心應手地馭馬,是因為他有獨掌馬韁和馬鞭的權力。然而馬被突然竄出來的豬所驚嚇,造父不能控制的原因,並不是馬緩和馬鞭的威力不足,而是竄出來的豬把這種威力分散了。王良駕馭副車,不用馬韁和馬鞭,而是根據馬的喜好,善用草料和水進行控制。然而馬經過草圃水池而副車失去控制的原因,並不是草料和水不充足,而是草圃水池把馬的注意力分散了。所以,王良、造父是天下馭車能手,然而使王良掌握馬勒的左邊大聲呵斥,使造父掌握馬勒的右邊用鞭抽打,馬連十里也走不上,這是由於兩人共同駕馭、相互干擾的緣故。田連、成竅都是天下善於彈琴的人,然而讓田連在琴首彈撥,讓成竅在琴尾按捺,卻不能構成曲謂,也是由於兩人共用一物的緣故。以王良、造父技能的高超,共掌馬韁駕馭,卻不能驅使馬,君主怎能跟他的臣子共掌權力而治理國家?另一種說法:造父作為齊王副車的車夫,用控制飲水的方法把馬訓練成功,在園圃里試車。渴馬見了圃中水池,就離開車子跑去,試車因此失敗。王良駕車為趙簡子爭奪長途賽馬的錦標。車子剛出發時,有頭豬伏在溝里,當壬良快馬加鞭前進時,豬突然從溝里竄出,馬受到驚嚇,駕車失敗。司城子罕對宋君說:「獎勵、賞賜是民眾喜歡的,請君主自己去施行;殺戮、刑罰是民眾所憎惡的,請讓我來掌管。」宋君說:「行。」於是發布嚴令、誅殺大臣,宋君總說問子罕。於是大臣害怕子罕,平民歸附子罕。過了一年,子罕殺了宋君,奪取政權。所以說,子罕就像突然竄出來的豬一樣奪取了宋君的國家。
齊簡公處在君位,刑罰重而誅殺嚴厲,賦稅重而殺戮百姓。田成子對百姓表示慈愛,顯示寬厚。簡公把齊國的民眾當作渴馬,不對他們施恩,而田成子用仁厚作為草圃水池來爭取他們。
另一種說法:造父作為齊王副車的車夫,用控制飲水的方法訓馬,一百天後把馬訓成了。訓成後,請求駕車給齊王看,齊王說:「在草圃中駕車給我看。」造父把車趕入草圃,馬看見圃中水池就跑了過去,造父不能阻止。造父用控制飲水的方法訓馬已有很長時間了,現在馬一看見水池,就兇悍地跑去,即使造父也控制不住。現在齊簡公用法令禁錮百姓很久了,而田成子卻給百姓好處,這好比田成子傾倒出圃池裡的水給陷於饑渴的百姓喝。另一種說法:王良為宋君進行千里賽馬。車已備好,馬情況正常。將要出發,王良趕車前進,輪子正好對着車轍;趕車後退,馬的前蹄正好掩蓋了後蹄的腳印。策馬出發,豬從洞裡跑出來。
馬受驚而後退縮,鞭打也不能使它前進;馬兇悍地亂奔,韁繩也管不住了。另一種說法;司城子罕對宋君說:「獎勵、賞賜是民眾喜歡的,請君主自己去施行;殺戮、刑罰是民眾所憎惡的,請讓我來掌管。」於是屠戮百姓和誅殺大臣,宋君就說:「去和子罕商量吧。」過了一年,百姓知道生殺大權掌握在子罕手裡,所以全國都依附了他。所以子罕挾持宋君,篡奪了政權,法令不能禁止。所以說:「子罕是竄出的豬,田成子是圃池中的水。」讓王良、造父共駕一輛車,一人掌握一邊的經韁從里巷門中出發,駕馭定會失敗,目的地一定到達不了。讓田連、成竅共彈一張琴,一人按一根弦彈,彈奏就必定失敗,曲子無法演完。
說二
秦昭王生病,每個裡的百姓都買牛祭神,家家為他祈禱。公孫述出門看見這種情形,入宮祝賀昭王說:「百姓都已在買牛為您祈禱。」昭王派人查問,果有這回事。昭王說:、「罰他們每人出兩副甲。沒有命令而擅自祈禱,這是愛我。他們愛我,我如果也改變法令,用同樣的心去愛他們,這樣法就立不起來;法立不起來,是亂國亡身之道。不如每人罰兩副甲,重新跟他們搞好國家的治理。」
另一種說法:秦昭王生病,百姓為他祈禱;病好後,百姓殺牛向神還願。侍從官閻遏、公孫衍出門看見了,說:「現在不是祭土地神和臘祭的時候,為什麼要殺牛祭袍呢?」他們感到奇怪,就問百姓。百姓說;「國君生病,我們為他祈禱;現在他病好了,我們殺牛向神還願。」閻遏、公孫衍很高興,晉見昭王拜賀道:「您勝過堯、舜了。」昭王吃驚地說:「此話怎說?」他們答說:「堯和舜,還沒到百姓為他們祈禱的地步。現在大王生病,百姓用牛許願;大王病癒,百姓殺牛還願。所以我們私下認為大王是勝過堯和舜了。」於是昭王派人查問,看是哪個裡這樣乾的,要罰該里的里正和伍老各出兩副甲。
閻遏、公孫衍慚愧得不敢吭聲。過了幾個月,昭王飲酒正痛快時,閻遏、公孫衍對昭王說:「前段時間我們私下以為大王勝過堯和舜,並非膽敢故意討好。堯和舜生病,百姓還不至於為他們祈禱;現在大王生病,百姓用牛許願,大王病癒,百姓殺牛還願。現在竟然罰那個裡的里正和伍老各出兩副甲,我們私下深感奇怪。」昭王說:「你們為什麼不懂這些?那些百姓為我所用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愛他們,他們就為我所用,而是因為我有權勢,他們才為我所用。我放棄了權勢和他們相互交結,那樣的話,我偶然不愛他們,他們馬上就不為我所用了。所以,終歸是應該摒棄仁愛的做法。」秦國遇到嚴重饑荒,應侯請求說:「五苑的草木植物,蔬菜、棟樹果、棗子、栗子,足以養活百姓,請您開放了。」秦昭王說:「我們秦國的法令,是讓百姓有功受賞,有罪受罰。現在如果開放五苑的蔬菜瓜果,卻是不論有功無功都要讓百姓受到賞賜。不論有功無功都讓百姓受到賞賜,那是使國家混亂的做法。開放五苑而使國家混亂,不如委棄瓜果蔬菜而使國家太平。」關於秦昭王回答的另一種說法是:「如果命令開放五苑的瓜果蔬菜,倒也足以養活百姓,但卻會使有功的人和無功的人相互爭奪。與其讓他們活着而使國家混亂,不如讓他們死掉而使國家安定,你們還是放棄自己的主張吧!」
田鮪教育兒子田章說:「你要想自己得到好處,首先要使你的君主得到好處;你要想使家庭富有,首先要使你的國家富有。」
另一種說法:田鮪教育兒子田章說:「君主售爵位給臣子,臣子出售智力給君主。所以說只能自己依靠自己,不能依靠別人。」
公儀休擔任魯相。他愛吃魚,全國的人都爭相買魚進獻給他。公儀休不收,他弟弟規勸說:「您愛吃魚,卻不收魚,為什麼?」公儀休回答說:「正因為愛吃魚,我才不收。假如收了,一定會有遷就他們的表現;有遷就他們的表現,就將違背法令;違背法令就會罷免相位。這樣一來,我即使愛吃魚,他們也不一定再給我魚,我也不能自己再搞到魚。假使不收魚,因而不被免相,儘管再愛吃魚,我也能夠經常自己搞到魚。」這是懂得依靠別人不如依靠自己,懂得靠別人相助,不如自己幫助自己的道理。
說三
子之擔任燕相,地位尊貴並專權獨斷。蘇代為齊國出使燕國,燕王問他說:「齊宣王是怎樣的一個君主?」蘇代回答說:「一定不會稱霸天下了。」燕王說:「為什麼?」蘇代回答說:「過去齊桓公稱霸的時候,朝廷內的事託付給鮑叔牙,朝廷外的事託付給管仲,桓公蓬頭散發和宮女腸混,每天在宮中市場遊玩。現在的齊王不相信他的大臣。」於是燕王就更加信賴子之。子之聽說後,派人贈給蘇代一百鎰金,隨便他派什麼用場。
另一種說法:蘇代為齊國出使燕國,看到不使子之獲得好處,就一定不能辦成事情回國,奉獻和賞賜的東西也不會拿出來,於是見到燕王,就稱讚齊王。燕王說:「齊王這樣賢明,那不是一定要稱王天下了嗎?」蘇代說:「挽救危亡都來不及,怎麼能稱王呢?」燕王說;「為什麼?」蘇代說:「他對所愛的大臣任用不當。」燕王說:「齊國滅亡又是為什麼呢?」蘇代說:「過去齊桓公敬愛管仲,立為仲父,國內大事由他處理,國外大事由他決斷、全國的事都由他掌握,所以能夠徹底匡正天下,多次會合諸侯。現在的齊王對所愛的大臣任用不當,所以知道齊國要滅亡。」燕王說:「現在我任用子之,天下的人還沒有聽說吶。」於是第二天大行朝會,全聽子之。潘壽對燕王說:「大王不如把國家讓給子之。人們所以說堯很賢明,是因為他把天下讓給了許由,而許由又肯定不接受,那就是堯有讓天下的名聲而實際上又不失去天下。現在大王把國家讓給子之,子之肯定不接受,這樣就是大王有讓國家給子之的名聲而和堯有同樣的行為。」於是燕王就把國家整個地託付給了子之,子之異常尊貴。
另一種說法:潘壽是個隱士。燕王派人招請他。潘壽拜見燕王說:「我擔心子之會像益一樣。」燕王說:「怎麼像益一樣呢?」潘壽回答說:「古時禹死時,本打算把天下傳給益,禹的兒子啟的手下人就相互勾結攻益而立啟。現在大王相信寵愛子之,準備把國家傳給子之,而太子的手下人都懷有官印,子之的手下人卻沒有一個在朝廷做官的。大王如果不幸去世,那么子之也就要像益一樣了。」燕王因而把官吏的印都收上來,凡是俸祿在三百石以上的官印都交給子之處理,子之的地位大大尊貴了。君主用來作為借鑑的,是諸侯手下的士人們,而現在諸侯手下的士人們都是一些私人的黨羽。君主用來作為榮譽的,是隱居山林的士人們,而現在隱居山林的士人們都是一些私人的門客。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剝奪的權力在於之手裡。所以吳章說:「君主不假裝恨人或愛人。因為假裝愛某人之後,就不好再恨他;假裝恨某人之後,就不好再愛他了。」
另一種說法:燕王想把國家傳給子之,向潘壽討教,潘壽回答說:「禹寵愛益,要把天下託付給益,過後不久又把啟手下的人任為官吏。禹到年老的時候,又認為啟不足以擔任天下大事,所以把天下傳給益,但權勢都在啟手中。過後不久啟和他的朋黨向益進攻,奪了益的天下。這是禹名義上把天下傳給益,實際上是叫啟自己奪取天下。這表明禹遠遠比不上堯和舜。現在大王想把國家傳給子之,而官吏沒有一個不是太子手下的人,這是名義上傳子之而實際上讓太子自己奪回。」燕王於是收回官印,凡是俸祿在三百石以上的官印都交子之處理,子之地位就尊貴了。
方吾說:「我聽說古禮上講:出外不和穿同樣服裝的人坐同一輛車,居家不和同一家族的人聚居在一起,何況做君主的把權勢外借呢?」吳章對韓宣王說:「君主不可以假裝愛人,否則,其他時候就不能再恨他了;也不可以假裝恨人,否則,其他時候就不能再愛他了。所以假裝恨、假裝愛的感情稍有表現,阿談奉承者就會根據這個去詆毀或稱讚他人。即使是明君也不能再把愛憎收回來的,更何況是把真實的感情表露給人呢!」
趙王在花園裡遊玩,侍從拿兔子給老虎吃又收回來,老虎發怒地圓瞪着眼睛。趙王說:「老虎的眼睛真可惡啊!」侍從說:「平陽君的眼睛比老虎的眼睛還要可惡。看到老虎瞪眼還沒有危險,看到平陽君瞪眼,別人就一定要死了。」第二天平陽君聽說後,派人殺了進言的侍從,而趙王卻不責備平陽君。衛君去朝見周天子,周外交官問衛君的名號,衛君回答說:「諸侯辟疆。」周外交官拒絕他說:「諸侯不能和天子用相同的名號。」衛君於是自動改口說:「諸侯毀。」然後周外交官才接納了他。孔子聽到後說:「禁止冒犯君主,意義是多麼深遠啊!虛名都不能拿來借給別人,何況有關實權呢?」
說四
搖樹的人如果逐一地掀動樹葉,即使很勞累,也不能把葉子全部揭遍;如果左右拍打樹幹,那麼所有的樹葉就都會晃動了。在深潭的邊上搖樹,鳥驚而高飛,魚恐而深游。善於張網捕魚的人牽引魚網的綱繩,如果逐一地撥弄網眼,然後捉魚,那就不但勞苦,而且也難以捕到魚了;牽引網上的綱繩,魚就自然被網住了。所以官吏是民眾的樹幹和綱繩,因此聖明的君主管理官吏而不去管理民眾。
救火時,叫主管官員提着水壺水罐跑去救火,只能起一個人的作用;拿了鞭子、短棍指揮,驅使人們,就能役使上萬的人去救火。因此聖明的君主不親自治理民眾,不親自處理小事。造父正在鋤草,這時有父子坐車路過,馬受驚不肯前行,一個兒子拉住馬,父子幾人推車,還請造父幫他們推。於是造父收拾好農具,停止操作而把它寄放在車上,拽住那個兒子拉的馬,然後才拿起韁繩和鞭子,還沒有使上繩、鞭,馬就一起向前奔跑了。假使造父不會駕馭,即使全力幫忙推車,馬還是不肯前行。現在他自身操作得很安逸,而且把農具寄放在車上,又有恩德施於人家,是因為有辦法駕馭驚馬啊。所以國家是君主的車,權勢是君主的馬。君主沒有法術駕馭它,自己即使很勞苦,國家還是不免於亂;有法術來駕馭它,自己不但能處在安逸快樂的地位,還能取得帝王的功業。榔頭、砧石等是用來整治不平的;附在弓弩上的榜檠是用來矯正不直的。聖人制定法令,就是用來整治不平、矯正不直的。淖齒在齊國掌權,抽了齊閔王的筋;李兌在趙國掌權,餓死了趙武靈王。這兩個君主都不能運用如同榔頭、砧石和榜檠一樣的法令,終於自己被殺死,並為天下人所恥笑。
另一種說法:到了齊國,只會聽說有淖齒,而不會聽說有齊王;到了趙國,只會聽說有李兌,而不會聽說有趙王。所以說,君主不掌握法術,威勢就會減弱而使大臣壟斷名望。
另一種說法;趙武靈王讓他兒子惠文王臨政,李兌任國相,武靈王不自己親手掌握生殺大權,所以被李兌劫殺。另一種說法:田嬰擔任齊相。有人對齊王說:「一年的財政結算,大王如果不用幾天時間逐一親自聽取報告,就無法知道官吏的營私舞弊和政事得失。」齊王說:「講得好。」田嬰聽到後,就立即向齊王要求去聽自己的財政結算。齊王準備去聽了,田嬰讓官吏準備好全年的財政大小收入的帳目和憑證。齊王親自聽取財政結算,但聽不勝聽,吃完飯,又坐下來,累得不再吃晚飯了。田嬰又對齊王說;「群臣一年到頭日日夜夜不敢馬虎和懈怠的事情,大王用一個晚上聽取報告,群臣就由此得到鼓勵了。」齊王說:「好吧。」—會兒齊王已睡着了,官吏抽刀削掉憑證上的結算。君主親自聽取結算,就是國家混亂的開始。
說五
茲鄭拉車過高橋而上不去。他坐在車轅上唱歌,前面行人止步,後面的行人趕上來,大家幫着推,車才上了橋。假如茲鄭沒有辦法招人來,那麼即使他用盡力氣以至於累死,車子還是上不了橋。現在茲鄭不受勞苦而車卻上了橋,是因為他有辦法招人來的緣故。
趙簡子派出收稅的官吏,官吏請示收稅標準的高低。趙簡子說:「要不輕不重。稅收重了,利就歸於國家;輕了,利就歸於民眾。官吏從中撈不到私利,輕重就適中了。」
薄疑對趙簡子說:「您的國家中間富足。」簡子高興地說:「怎麼呢?」薄疑回答說:「上面財庫糧倉空虛匱乏,下面平民百姓貧窮飢餓,但是處在中間的奸吏富足了。」齊桓公微服出訪百姓家,有一個年老而自己料理生活的人,桓公問他什麼緣故。老人回答說:「我有三個兒子,家裡窮,無法為他們娶妻,出去當僱工還沒有回來。」桓公回到宮裡,把這件事告訴管仲。管仲說;「朝廷積蓄中有腐敗的財物,民眾就得挨餓;宮中有年長而不能及時出嫁的女子,民眾就娶不到妻子。」桓公說:「對。」就考察宮中有未婚的女子讓她們出嫁。對百姓下令道:「男子二十歲娶妻,女子十五歲嫁人。」
另一種說法:齊桓公微服出訪民間,有一個叫鹿門稷的人,年已七十而沒有妻子。桓公問管仲說:「有年老而沒有妻子的人嗎?」管仲說;「有個叫鹿門稷的人,年已七十了,卻沒有妻子。」桓公說:「怎樣才能讓他有妻子?」管仲說:「我聽說:君主有積蓄財物,臣民在下面就一定窮困匱乏;宮中有年長而不能及時出嫁的女子,就會有年老而沒有妻子的人。」桓公說:「對。」於是下令宮中,讓君主沒有臨幸過的女子出嫁。然後下令,男子二十娶妻,女子十五出嫁。這樣宮內就沒有年長而不及時出嫁的女子,宮外也沒有無妻的成年男子。延陵卓子乘坐的車子由名為「蒼龍」「挑文」的馬拉,馬身裝飾華貴,前有鈎、勒等物,後有上了針的鞭子。馬想前進,就會碰到鈎、勒禁止,馬想後退就有鞭針戳刺,於是馬就往斜里亂跑。造父路過時看到了,為馬哭泣說:「古時治人也是這樣。賞賜是用來勉勵立功的,但毀謗也夾雜在裡面;刑罰是用來禁止犯罪的,但讚美卻也夾雜在裡面。
人們只好呆着不動,不知所措。這也就是聖人為之哭泣的原因。」另一種說法:延陵卓子乘坐的車子由名為「蒼龍」和「翟文」的馬拉,馬裝扮得十分華貴,前面有交錯的鈎、勒等飾物,後面有鋒利的鞭針。馬前進時就向後緊拉,馬後退就用鞭抽打。馬前不能進,後不能退,於是就避開前後而亂跑,於是卓子就下車抽刀砍斷了馬的腿。造父看見了,流淚不止,整天不吃飯,仰天嘆息說:「馬鞭是用來讓馬前進的,鈎勒卻又在前;韁繩是用來讓馬後退的,鞭針卻又在後。現在君主因為臣下廉潔而加以任用,卻又因為他不迎合身邊親信而予以辭退;因為他公正而加以稱讚,卻又因為他不聽從旨意而予以廢黜。人們因此而害怕,站着不動,不知所措。這也就是聖人為之哭泣的原因。」[1]
作品簡介
《韓非子》一書重點宣揚了韓非法、術、勢相結合的法治理論。這部書現存五十五篇,約十餘萬言,絕大部分為韓非自己的作品。當時,在中國思想界以儒家、墨家為代表,崇尚「法先王」和「復古」,韓非子的法家學說堅決反對復古,主張因時制宜。韓非子攻擊主張「仁愛」的儒家學說,中國歷代封建專制主義極權統治的建立,韓非子的學說是頗有影響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