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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爾古納河只能延伸到我的夏天(張友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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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爾古納河只能延伸到我的夏天》中國當代作家張友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額爾古納河只能延伸到我的夏天

銷聲匿跡是最勇敢的告別。曾記得某個時刻,我們說好了,一定要在一起等一場雪的到來。可是後來,你還是走了,去了額爾古納河。你關上車門關上手機,關上了我們的聯繫。

我是幾年後的夏天去了那兒。酷暑讓空氣開始升溫。沒有懸念,沒有驚奇,像是一場說好的排練。我從哈爾濱下了動車組,在熙熙攘攘的哈爾濱大街丟失了手機,還好證件錢物還在。但是,在這個信息滿天飛的時代,我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原始人。好吧,就坐一回綠皮火車去海拉爾吧,一路仿佛有你的消息,又仿佛沒有。直到毫無目標地來到莫爾道嘎,我才緩了下來,重新買了手機,回憶中安裝上之前的各種綁架我的APP,那些才來入住在我身體裡的自由又幽靈似的慢慢遠走,症狀慢慢都回來了,就像是中暑。

手機的GPS上顯示,這已經是在小興安嶺里了,我在這片小鎮上,感覺到了你的存在,一種南方的孤獨。

南方人的孤獨是什麼樣子?就比如說等雪吧,等了一年的雪,天氣預報上也說近期內會有,但是雪就在我們的靜候中失約,也不是完全失約,它會在春寒料峭中與你相遇,這好像就是南方人的孤獨。

我們都能感覺得到,雪來的聲音。那叩擊頭頂的聲音,就像是你的呼吸——均勻的、細密的呼吸,長在六瓣雪花上,那來自遙遠的問候,就像一場蓄謀已久的呼喚。

莫爾道嘎的夏夜是美艷的。有各國的特色建築閃耀在霓虹中,森林小鎮的空氣中沒有乾燥,沒有緊張的局限性,沒有沒完沒了的加班,有一種駕着馬車安靜地從遠方駛來的感覺。我沿着額爾古納河尋你,去你的軌跡,但期望中沒有重逢。我知道這是一種結局。

我們總是要面對許多現實的結局,比如說現在,莫爾道嘎的夏夜是美艷的,但我在這樣的夜裡也會飢餓。我選擇了家小館子,五香松子的鹵香味牽動着我的腳步,我走進這家小酒館。

獨特的北方屋舍,更有一種北方的聲音支撐着。老闆招呼着我,並給我做出推薦。我們總是這樣,其實我們自己是有自己的喜好的,但又喜歡懶惰思維,喜歡讓別人「伺候」一下。那就讓他人「主宰」一下吧,吃飯這件事,有時還真是這麼回事。

一盤小雞燉山蘑菇、半桶現磨豆腐花、一盤油燜蕹菜,外送一大碟五香手剝松子,簡簡單單,又很精緻。北方人嫌南方人不夠灑脫,但生意上卻不含糊。

老闆一個在另一桌自斟自飲,我看他時有時正好他也投來目光,他會舉杯邀我一飲。我笑着回敬他一杯茶,之後,我仔細地將他送的那碟松子剝完吃盡。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身處一片樹林,爬在了樹頂,剛要去拍一彎新月時,樹下就一陣響動,原來是有一人在偷獵一隻野豬。那人一槍野豬就應聲倒下。通常在夢裡是無法呼喊制止的,我在夢中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安心高高在上算了,但轉瞬,那獵人就被樹下的石狼吃了,原來,我在上樹時,腳下踩着的那些石塊並不是石頭,而是一條偽裝得極其好的一條石狼。

看來,我此行也不會有太大的收穫。我就像走入了一扇旋轉門。你不經意地說過額爾古納河,那是你說過的遠方。你把時間和我一起兜兜轉轉揉搓這扇門前,我是被帶入的。我知道,門是一種區域的界限,一種選擇,進入也許是一種別離。於是,我小心翼翼地將往事剝離,不敢帶進門內。

旋轉門,空立眼前,我聽到額爾古納河謐靜的水流聲。回憶你帶着我去中俄邊境,去了室韋,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坐在額爾古納河邊,就這樣靜靜聽着河水的低吟,像一場重低音的交響樂音樂會,河對面,有一老一少俄羅斯祖孫倆在釣魚。

這裡,沒有人認識你,也沒有人認識我,我們從不同的通道進入了同一個空間,選擇了同一個時間。選擇是件多麼有趣的事呀。

你會喋喋不休地說着你的世界中人與事,而我,仿佛疲憊不堪,我剛從我的世界回過神,我不會將空間摺疊,不會將時空扭轉,我和時間妥協,選擇折騰。

和時間擁抱,空間很冷。無法分辨真假,美與丑都在旋轉。我說,你看國內的這棵樹和國外那棵樹,有什麼不同?你想了很久,沒有回答。後來,你選擇了逃生的安全通道。進入,並未逃生。我在你離開時電話你說,如果那棵是來生的我,我願伐木者將我製成旋轉的門。

你仿佛看到了伐木者的利斧,以及輪起的圓弧,你說那些飛濺的木屑,是你來生的淚,你願顆顆都匯在我腳下,償還一棵嫩芽。

有許多時間,我們都不曾說話,你坐賓館房間的陽台,想從陽台一直看到未來,但是,很可笑,你後來哭了。

我從旋轉門離開時,回頭沒有找到你,你給我留言說想去沿着額爾古納河走一走,這一走就是三年。我離開室韋那家賓館時,看到大廳里各國的時間。確實很可笑,時間這種綁繩已經牢不可摧。我不可能再多繞幾條。

從莫爾道嘎到根河,你好像也來過這片白樺林,我看到每一棵白樺林那斑駁陸離的樹皮時,就以後你再給我留下什麼解謎的線索。哪有什麼線索?

白樺林在這兒已經很久了,從根系中向上帶出了從前的氣息。那些嚴陣以待的寒冷,林子裡有似圓錐形原始的屋子,那裡有敖魯古雅鄂溫克族獵民們原始的記憶。我對着拱門上神獸的剔骨,默默說了一句,請讓我在根河入殮。

白樺林就在根河的水系,而根河是「葛根高勒」,是清澈透明的河,沒有季節,沒有欲望。我們約定在這等這場雪,將一切往事,從呵出去的氣中凍結。

然後,望着旁邊冬寒中絕不肯枯萎的無名小灌木,發着呆。也許,這是一場必須的儀式。

這個夏天,我與記憶融為一體,北上尋你。也在想着那些與冬季與雪的話題,無奈,總被現實岔開。

關於雪,已經飄逸成許多詞彙:舞蹈、覆蓋、冷默……塵土飛揚的人間。

關於額爾古納河,我只看到過夏天,我們所說的冬季,都是一種想象。等這一場雪就像一場苦苦的相戀,天氣預報就像寫好的情話,等來的次日,天氣就變了。我們有時也如此。而天氣也像一個複雜的動物,無法捉摸,變臉如變天,變天更不及變臉。我們在雪飄下來的時候,說着欲望和傷痛,霓虹燈,和鹹鹹的淚。

光的不速之客和光陰的未曾謀面,都讓這場遠方的雪添上了溫暖的外殼,我在尋找一種記憶的溫暖,如春。就算你以及記憶不再,或者那些如雪如冰的物質落地就變得堅硬無比也好,我只要我的堅持。

無法去尋找童年的雪人。我試着將一團泥土握緊,握緊,像雪一樣,成一塊冰,成一枚紀念章。於是,我沒有尋到你,發現所有的熱情就變成水,流了下來。流進遠方的河,流進額爾古納河,變成一條魚,逆流而上的魚。

我會與每一處礁石說到你,說到遷徙,像一群鳥兒那樣,遷徙到一個無名的遠方。也許是追尋你,也許是在追尋的過程中偏離,也許那裡也有一場雪在等着我,將額爾古納河的夏天一直延伸出去。[1]

作者簡介

張友國,筆名:雨葉脈、半室等。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