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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防洪堤(馬忠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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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防洪堤
圖片來自創意悠悠花園

《風雨防洪堤》中國當代作家馬忠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風雨防洪堤

正如任何一個慈祥的母親都免不了會發點脾氣,黃河,也曾着實讓她的兒女們領略了母親幾多溫柔里的暴躁。

記得是1981年吧,黃河幹流發生特大洪水,「奔流直下疾如駛,蟠龍一束十年昂」,一時間,黃河水鋪天蓋地席捲而來,遼闊的黃河灘一夜之間變成了一片汪洋恣肆的大海,只留下一些紙片和枯枝爛葉漂在水面上打着旋轉。黃河水翻過那條年代已久的防洪堤(老家的人們叫它「老圍埂」),一直瀰漫到我家門前的蘆葦湖,把蘆葦湖裹夾進了它的滾滾洪流中,然後就像當年白娘子水漫金山那樣,一寸一寸地升上高高的土路,眼看就要漫到農田裡了。鄉親們開始了緊張的逃離準備。

就在人心惶惶一片混亂的時候,黃河水,竟然一晝夜間退下去了。後來,才聽說上游的青銅峽水庫閘門提起來了。黃河灘上,到處一片泥濘,人畜踏上去,立刻就陷進泥沼中難以自拔。直到河水退下去半個月左右,黃河灘,才慢慢地恢復了它的本來面目,各種水草,如雨後春筍般,爭先恐後地鑽出來,一個勁地瘋長,把黃河灘裝扮得郁郁青青。這可喜壞了牲畜!小夥伴們早晨帶足了吃的喝的,騎着高頭大馬和騾子,來到黃河灘上,把牲畜的韁繩卸了下來,然後用韁繩在它們屁股上狠抽兩下,這些牲畜就後蹄子猛地撅起來,向人踢了兩下——當然,我們絕對不會讓它們踢到的。然後,它們便甩着頭,扭着腰,擺着屁股,兩個前踢左邊一下右邊一下地跳起了迪斯科。我們用放羊鏟挖一鏟土,狠狠地向牲畜屁股上砸去。只聽「噗——」,牛兒馬兒騾子毛驢們放兩聲響屁,一昂頭,往黃河灘深處狂奔而去,跑遠了,停下來,仰天長嘯,然後低下頭吃草。接下來,我們就不管它們了,高高興興地玩起來。直到太陽快下山了,才把自己平時騎的馬或騾子找到,跨上坐騎,滿河灘轉着去找其他的牲畜,在落日餘暉下,談笑風生地回家去。

秋天到了,黃河灘上冒出來一個個鐵傢伙,大人說,那是推土機和壓路機。要在黃河灘上新建一條防洪壩,提防黃河再次發洪災。那時候,對我們來說,推土機還是一種比較稀奇的東西,我們再也不願意到黃河灘深處去放牲畜了,整天圍着推土機和壓路機轉。在推土機過去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個長方形的深坑,宛如墓穴一樣。大家跳進坑裡,手聯手圍成一圈,轉着圈在坑裡晃動,不一會兒,坑裡就軟晃晃的把人的腳給吸住了,不用勁,還真的一下子難以拔出腳來。緊接着,一股股細流就從坑底下冒了出來,大家連忙往坑外就爬。有的小夥伴特壞,趁別人不注意,抓住人家的肩頭使勁地往下一按,於是那個被按的小夥伴便翻滾着栽倒在坑裡,衣服褲子全給弄得濕濕的,就連臉上也未能倖免。在一陣哈哈大笑中,大家亂作一團,紛紛地抓住別人往坑裡推。一剎那間,力氣不夠的,都被推搡到坑裡,在坑裡疊起了羅漢。放肆的笑聲沖盪着黃河灘,把旁邊的蘆葦湖給渲染得更加郁郁青青,把身邊的苜蓿花兒挑逗得在清風中也輕盈盈地擺着笑臉,淡黃深紫純白的苜蓿花,就像許多瑣碎的小彩蝶在翩翩起舞,也為我們助興。

抬頭看着推土機頂着一大堆潮濕的泥土,就像巨人一樣爬上了日漸高隆起來的防洪堤,我們充滿了崇拜和敬畏。有時候,小夥伴們跑到二三十米遠處,然後快速地往防洪堤上衝去。力氣夠的,很快就衝上了防洪堤;力氣不夠的,衝到一半就連翻帶滾地栽下來,又惹得一陣哈哈大笑。那長長的的防洪堤喲,就像神龍不見首尾,把我們童年的快樂緊緊地圈擋在它的身邊。

可惜,自從防洪堤修建成的那天開始,黃河,就再也沒有爆發過以前那樣的洪水,相反,河水卻一年比一年減小。後來上了高中,竟然從電視上看到,黃河的下游,京津一帶,出現了河水不夠用的狀況,而在山東境內,黃河水竟然斷流!當聽說了黃河斷流的消息後,父老鄉親們心情非常沉重。而父親,眼裡流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哀傷。防洪堤,這條花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成的、連接石嘴山市和青銅峽市的長達千里的防洪防汛工程,竟然成了一條廢物。它沒有想到,自己誕生的那一天,黃河母親的血液,竟然會日益枯竭!

於是,這條偉大的防洪堤,就這樣變成了黃河灘上的一條普普通通的鄉間土路。畜力車、手扶拖拉機、農用車慢慢多了起來,春天把一車車的化肥種子帶到黃河灘上,撒進黃河灘的土壤中;秋天,又把一車一車豐收的糧食拉了回來。還有的老農民,開着四輪車跑到防洪堤上去拉土,雖三令五申而不理不睬。再到後來,逐漸實現了農業機械化,騾子牛馬和毛驢等被一批一批賣掉,以至於這些當年活躍在黃河灘上的、給家鄉人立下汗馬功勞的牲畜,短短几年時間幾乎絕跡,成了寧夏平原上的稀罕物,以至於現在的孩子幾乎沒有見過真正的騾馬、黃牛和毛驢。再到後來,我也到外地上學了,幾乎再也沒有空閒的時間經常去防洪堤上、去黃河灘上看看了。滿目蒼夷的防洪堤,被歲月的風沙吹打剝蝕成了黃河灘的一條老態龍鐘的脊梁骨。

1997年7月,懷揣銀川師專畢業證,我成了通伏中學一名教師。也就是這時候,為了響應國家關於「三北防護林」工程的建設,寧夏決定在全區境內沿黃河一帶建設「黃河防護林帶」。於是,被人遺忘在荒灘野外多年的防洪堤,又成了重口談論的焦點。每年的春天,全區各個行業、各個機關、各個單位便浩浩蕩蕩地向黃河灘進發,在防洪堤兩邊,栽下了密密麻麻的柳樹沙棗樹、小白楊和臭椿樹。

作為教師,我也和所有學校所有師生一樣,加入了綠化黃河灘的工程當中。早晨,我們沐浴着和煦的春風,來到河灘上,把自行車摩托車放在防洪堤上,就大幹了起來。有時候到了中午,狂風就夾裹着沙子席捲而來。頂着風沙,師生們把一顆顆幼苗栽進黃河灘的土地中,從防洪堤一直栽到河邊。樹栽完了,風也停了。學生們就在黃河邊的泥地上圍成一圈,使勁跺着腳,很快就跺下去一個軟晃晃的大坑,一股清清的地下水就冒了出來。然後,這些小傢伙就嘻嘻哈哈地,你推我桑,使出最大的力氣要把別人按倒在軟水坑裡面。老師們呢,不忍心打攪孩子們的玩興,可又怕他們一不小心栽進黃河裡,就一個個站在河邊,給學生充當起了「防護欄」。黃河的浪花像調皮的小蝌蚪竄了上來,輕輕地濺在褲腿上,不一會,褲管就濕了一大截。看着學生們自由自在地在河灘上晃悠,快樂的笑聲混合着黃河水的輕吟淺唱,我恍然如夢,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在防洪堤旁邊的坑裡嬉戲頑劣的情景,無限感慨湧上心頭。對着黃河,我在心裡輕輕祈禱黃河保佑這些柔弱的樹苗,祈願防洪堤變成我們的「綠楊陰裏白沙堤」 !

可惜,由於缺乏良好的管理,我們辛辛苦苦栽下去的樹苗,絕大部分沒有能夠成活。極少數樹苗,歷盡艱辛長了起來,長到碗口粗的時候,被住在河邊的村人偷偷砍去做杴把。也有一些,被羊群給活活啃死。防洪堤,仍然就像黃河灘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一根日漸衰朽的骨頭,與黃河對岸的毛烏蘇沙漠遙相呼應,競相展示着貧瘠和蒼白。

終有一天,當我再次回到老家,發現防洪堤上車來車往,一派繁忙景象,問父親,才知道那是在修建濱河大道,而且基本上就是在防洪堤的基礎上進行加高拓寬。那時候,我是多麼興奮,想一想,在遠古荒涼的黃河灘上,橫空出現一條高級公路,那是一幅怎樣壯觀的景象!

如今,那條黃土鋪築的防洪堤,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暢通無阻的濱河大道,成為貫穿寧夏沿黃城市經濟帶的黃金線。順着濱河大道來往於甘蒙之間,一路相伴的,是母親河的汩汩甘泉和兩岸風光旖旎,還有一長串標誌性的名字在明珠爭輝:中衛黃河濕地公園、吳忠新月廣場、中華黃河世紀壇、黃河樓、靈武棗博園、黃河書院、平羅塞上江南博物館,等等,那是一種怎樣的愜意和溫暖!

當年我們親手栽下的那些小樹苗,如今已變成蔚為壯觀的黃河護岸林,濱河大道就在這悠長悠長的綠色屏障里穿梭,宛如林海中的一條青龍。大道東邊,一台台柴油機正在轟鳴着把景觀河裡的水抽上來,從大道下的涵洞裡淌過去,淌進了路西的千畝良田。眼波跟隨水波流向遠方,我看到了一種希冀,這個希冀,源於童年那條黃土堤。[1]

作者簡介

馬忠華,寧夏平羅縣第四中學教師,畢業於銀川師範專科學校中文系漢語言文學專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