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鮮三味(小豬她爸)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香鮮三味》是中國當代作家小豬她爸的散文。
作品欣賞
香鮮三味
來大連旅遊,除陽光海岸之外,美食當屬海鮮大餐。然而,有三樣地道的小吃,遊客往往很難品嘗得到。它們大多隱在巷子裡的小店中,或者出現在百姓自家餐桌上——燜子、海涼粉、鮮海蜇。
一
先說燜子,一種難登大雅之堂的小吃。
六月末,女兒小豬從日本東京歸來,受新冠疫情影響,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回家。肥蟹、鮮魚、活蝦以及各種各樣的螺、貝,先後落肚,大快朵頤。忽一日,我繼續主打海鮮時,小豬卻說,特想吃燜子。我不由得笑了,燜子這個我童年記憶里的味道,竟然也是她的童年味道。我們之間的童年各不相同,記憶里的味道卻出奇的一致,不起眼的燜子已經成為大連的一個文化符號,在大連人的心間蘊含着淡淡的鄉愁。
燜子,說白了就是地瓜粉,如今也有豌豆粉、綠豆粉,一種澱粉熬製的食品。熬製好的燜子四四方方,地瓜粉呈灰黑色,軟軟的,遠遠看去像半塊磚頭。超市里有售,價格低廉,一塊四元左右。將燜子切成「麻將」塊大小,電餅鐺通電,倒入色拉油少許,待油溫升上來時,把「麻將」塊均勻鋪在底盤上,隔個三五分鐘翻一下,直至「麻將」塊煎出焦黃的「嘎」。
在煎燜子的同時,動手準備兩樣吃燜子的靈魂醬汁。一樣是麻汁醬,麻汁醬加上點香油和適量的水,沿一個方向攪動。調製好的麻汁醬既不稠也不稀,太稠,黏糊糊的,影響口感;太稀,味道就寡淡了。另一樣是大蒜汁,用蒜臼子搗大蒜不能搗得太細,留點大蒜的細小碎塊,然後加入適量的水,再輕輕搗一會,使蒜汁充分析出。
焦香的燜子出鍋了,冒着熱氣,還微微「滋啦、滋啦」地響着,哼着小曲似的滑入碗中。淋上香噴噴的麻汁醬,和辣味十足的大蒜汁,再倒點海鮮醬油、米醋,也可以點綴少許蔥花香菜末,攪拌均勻。夾一塊沾滿醬汁的燜子,香氣撲鼻,熱熱的入口,外焦里嫩,綿軟彈牙,香辣適口。小豬一邊吃,一邊點頭稱讚:好吃,就是這個味。
是不是這個味,我真得記不起來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小時候吃的燜子,與現在的燜子大不相同。最大的不同,就是燜子在當時都是家庭人工製作,整個過程與製作粉條、粉皮相同,清洗、浸泡、磨漿、沉澱、過濾、熬製,特別是熬製時要不停地用力攪動,所以也叫「打」燜子。如今這手藝沒傳承下來,直接由食品廠和機器完成,缺少人工「打」燜子的過程,自然是勞動強度降低許多,只是其中滋味也少了幾許。
「打」好燜子之後,通常都是年過半白的婦人,出來賣燜子。推着一輛改造了的手推車,車上有燃燒的煤爐子,爐子上放一大個的鏊子。十字街頭,把車停穩,鏊子上抹油,燜子塊倒在鏊子上,滋啦作響,香氣飄起,像一隻看不見的手把孩子們聚攏車前。我記得,在上世紀七十年代,街頭賣的燜子是五分錢一小碟。站在街頭,用細鐵絲做的叉子,挑起一塊燜子,還沒入口,口水先流下來了。一般只能吃一碟,解饞而已,一嘴蒜香味地跑去玩了。
我很納悶,燜子極廉價,以現在眼光看,算不上科學飲食,偏偏成為一代又一代人喜愛的風味小吃。思來想去,我想大概這就叫傳承,一種口味的傳承,一種故土難捨的傳承。據《魯菜之鄉——福山》一書介紹,燜子產生於一百年前的山東煙臺芝罘。一戶姓門的人家,兩兄弟經營粉條生意。有一次,剛做好粉坯,就遇到連雨天,無法涼曬粉條。擔心粉坯變質壞掉,兩兄弟把粉坯放到油鍋里煎炒,請街坊四鄰吃油煎粉坯,怕吃壞肚子,又搗制大蒜汁淋在煎炒好的粉坯上。大家覺得非常好吃,問兄弟倆這食物叫啥名字?兄弟倆靈機一動,想到自己的姓氏,隨口說道,是門子。從此,兄弟二人就做起了油煎粉坯生意。時間一久,人們把「門子」叫成了燜子。
有了這個故事,大連人的燜子情結就好理解了。闖關東來到大連的山東人,不單帶來了魯菜,還把民間小吃燜子也帶來了。人頭攢動的街頭,小販推着小車,或者擺個小攤,也不吆喝,焦香的味道飄散街頭,就是燜子最好的招牌。在物質匱乏的年代,燜子低廉的價格,經過一番煎炒變得物美價廉,得到老百姓的追捧,可以充飢,可以解饞,還可以思鄉。近百年來,燜子就這樣「神龍不見首尾」地隱在歲月的河流中,潺潺流過大連人的心頭。
如今,在大連的繁華之地,出現了專門賣燜子的店鋪。據說,創業者還不是大連人,卻把大連人最愛的小吃當成事業來做,形成燜子連鎖店。當然,他把燜子發揚光大了,根據吃客要求,摻上火腿腸、蟹足棒等食材,燜子變得「五光十色」了。一些大酒店也迎合食客的口味,推出一道菜品「三鮮燜子」。這下燜子可不得了了,海參、扇貝丁、蝦仁等海鮮附體,身價一下子提高了。
這樣烹飪的燜子,年輕人喜歡,外地遊客都說好吃。只有我們這些「老人家」,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頻頻搖頭:不地道,不是那個味。那味,太遙遠,太縹緲,穿不過少小用快樂編起的籬笆。
作者簡介
小豬她爸,退休公務員,喜歡文字寫作。
參考資料
- ↑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