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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進思 老了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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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的母親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老了的母親 》中國當代作家馬進思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老了的母親

那年,他是英俊少年郎,因工作在歸州駐城半月之久,白天拜訪客戶,晚上打發閒暇,便沿着老街漫步,賞夜景。

古樸的老街大多是吊腳小樓,在楚文化長年累月浸泡里,像一個矍鑠老者。暮色中,行人匆匆路過一間間商鋪,放不下腳步,日作暮息,向家的方向歸去。

他以一個遊客的目光掃視着街邊攤位,書籍,雜貨,服裝,漫無目的。很多商販都是自家的店面,一樓賣商品,二樓居住。隨着家家戶戶的煙火升起,夜幕的燈光也陸續閃爍,與高空的圓月相映,有霓虹的浪漫,也有淡淡的落地清愁。

路燈下,一個背影出現在十米開外,突現在他的視線里。

橘黃色的燈光中,皎潔的明月中,一條素色連衣裙隨着五月的晚風飄揚着,齊腰的黑髮瀑布般掛在腦後。這是從何而來的倩影?是從天而降的仙子吧!

他加快腳步跟上,她仿佛追趕着前方,始終保持着十米開外的距離,阻擋着他好奇的目光。跟隨了一個街道,一個胡同,她消失在他的視野里。他放慢腳步,告誡自己,不能再追了,讓人發現可不好,於是回頭,走回旅館。

那晚,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春雨淅瀝,古老的街道,一個手撐油紙傘的姑娘,穿着白底藍花旗袍,腳踩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穿過雨巷與他擦肩,一頭烏黑的直發披散在腰間,嬌美的蛋臉在他眼前一閃,他回眸的剎那想打招呼,她嫣然一笑不見了。他站在原地打轉,滿眼的惆悵,找不見她,也找不見那個雨巷的出口,在焦慮中醒來。

第二天晚上,他又在同樣的時間漫步那條老街,因夜幕中追趕過的影子,因戴望舒的雨巷,因夢中擦肩而過的姑娘。

夜幕降臨,燈光,星星、月亮依舊。只是今晚的目光不再散漫,書店,雜貨,服裝已不再入他的眼,專注十米開外的背影出現。偶遇一個人沒有時間預限,等一個人便覺時間漫長。憶着昨天的魯莽,憶着昨晚的夢魘,竟有些忐忑不安。

幾米開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婀娜的身姿,黑黑的直髮披肩,在今夜的霓虹中閃着點點金光,白色的高跟鞋,綠色的連衣裙,就是昨晚那個她。他有點激動,心潮彭拜,摩擦着手心裡冒出的滋滋汗液。嗯,這是五月末,竟有些初夏的悶熱!也不,昨晚一樣溫度可沒如此的烈火灼燒呢?

他加快腳步,也讓馬丁皮鞋有了聲響,急促的咔嚓、咔嚓聲。姑娘感覺到他的追趕、跟隨,便也加快了腳步。別人會不會認為是流氓或是打劫的?他在心裡想。他有些遲疑,於是放慢腳步,又一次目送她穿過弄堂,拐進另一個胡同。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不由自主跟隨一段路,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

第五天是禮拜六,休息日。他一個外鄉人沒有工作的牽絆,也無生活瑣事要辦,走着去書店看書唄。經過雜貨店,路過幾家服裝店,不經意的一瞥,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扭過頭是一家女裝店,滿屋子的連衣裙,旖旎花開,一個長裙飄飄的女子在熨燙衣物。這不是前幾晚他目送的背影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轉念想:一個小伙兒,在女裝店門口徘徊不合時宜吧?進去與姑娘打個照面或是問候也沒有正當理由呀!算了,還是去書店,看書里的雨巷,看油紙傘下的姑娘;嗅那幽幽的芬芳,解那淡淡的愁緒。

在書里消磨時光總是一眨眼,睫毛抖動的幾瞬間。書里雖有顏如玉,肚子卻不配合了,開始咕咕叫囂。

拿着幾本書走出書店,夜幕已高掛,今晚星星,月亮缺席,許是禮拜天吧。天空飄起了小雨,飄飄灑灑,「這裡有雨傘」,書店服務員追趕出來,撐開傘、遞給他。

一陣涼意襲來,他看着頭頂的傘,紫色的底子,白色的朵花,分明是女生用的傘,遮在頭頂總覺不自在,生怕路人笑話。於是,他低着頭,加快步伐,想着早點回旅館。

幾米開外又出現了熟悉的身影。今晚,是迎面,是眼神與眼神的相逢亦或是擦肩。本該在雨中奔跑的,此刻竟有些無措,像被什麼拖住了腳步,緩緩走近她。

她沒有雨傘,而是用褐色皮包擋住雨水的襲擊。五月的小雨灑在她單薄的衣裙上,沒有了往日的飄逸。

有一種想保護她的欲望在心裡燃燒。他疾步上前,遮住她的頭。低頭邁步的她,從低洼水影中看到了他的影子。

她猛然抬頭,他們的目光相遇了,那是兩顆飽滿的葡萄顆粒,閃着晶瑩的光澤。

她詫異的看着他,紅潤的兩唇像兩片淡紅的、正在開放的花瓣,欲張口又緊抿,擠出一絲微笑,嘴角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都淋濕了,這裡有傘,你用吧,我前面就到旅館了」。他說着,把雨傘塞給她,衝進雨幕里。她百靈鳥般的聲音響起:「嗨,俊哥哥,你的雨傘明天在哪裡還呢?」。

第二天,他接到「有事請速速回廠」的電訊。有些依依不捨,心湖也泛起絲絲漣漪,還是強迫自己恢復了寧靜。

三個月後,他再次來到古鎮,有些急不可耐。

下車後沒去旅館而是直奔那家服裝店。街道還是那條街道,雜貨鋪,書店,都是往日的人來人往,唯獨那服裝店改頭換了面。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門口佇立很久,自認為沒記錯,就是這地方,記憶深刻着呢。再看,真切是那地方,只是換成了童裝店。店裡一男子叫住他,問,是否需小孩兒的衣服,看他在門口徘徊良久。

他急切詢問:「這家店多久換的童裝,曾經不是一家女裝店嗎?」。男子回:「噢,原來你找人?以前是女裝店,她盤給我了,你認識那姑娘?」。

「嗯,見過一面,不太相熟,今天路過來看看」。他說着。

男子又說:「那姑娘與我交接時留下一把雨傘,說,倘若一個穿馬丁鞋的俊小伙來取,就幫忙轉交」。看來是你吧?」。

「我不是來取傘,只是路過看看,她不在我就走了」。說完他準備離開。

男子淒淒悠悠的說:「你拿上吧,這姑娘命苦,十九歲,花蕾般的年紀啊。這把傘或許是留給你最後的念想呢,小伙子?」。

他五雷般轟頂,血液噴涌,呼吸氣促的追問:「大哥,你這話什麼意思,那姑娘走了,是去大城市發展,還是嫁人了?」。

男子看他情緒激動,趕忙按住他的雙肩示意坐下,告訴他那姑娘出車禍走了,就在一個月前.....。

他拿着那把紫色的,帶有朵花的雨傘,雙腿如鉛般沉重,也有被挖肝,掏肺般的錐痛感。

那年後,戴望舒的雨巷,「撐着油紙傘,獨自徘徊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個,丁香一樣地,結着愁怨的姑娘」。他不再渴望遇見,因為他的丁香姑娘帶着愁怨走了,走得匆匆,走得決絕。

以此,塵封那書,那老街、那雨巷。以後的以後,煮一壺生死悲歡,祭她。

三十年後的五月,一個有雨的晌午。他在朋友院落里,看到一株紫色藤蔓丁香,五瓣花藏在葉子裡,扭着頭吸食着雨珠,像媽媽懷裡吸吮奶水的嬰孩。

他知道丁香花的花語:初戀的刺痛、初戀的感激或是想起初戀的她。

傳說每一朵紫丁香都有四個花瓣,但有一株紫丁香是五瓣,倘若能找到五瓣花紫丁香的人,就能實現一個願望

他說,這願望不妨告訴她:來生,他想與她,共頂一把傘,共赴一場春;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閒時與她立黃昏,笑問灶前粥可溫。[1]

作者簡介

吳婷梅,湖北宜昌人,作協、劇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