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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院裡的「師姐」,小白(於志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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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院裡的「師姐」,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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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院裡的「師姐」,小白》中國當代作家於志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魯院裡的「師姐」,小白

魯院裡那兩棵高大的玉蘭樹最先迎接了我們,連同她們一起迎接我們的,還有一位如精靈般的神鹿一樣的碧薇老師。長長的如海藻般的濃密的長髮,漂亮的眉毛,上挑的鳳眼,有着沉靜穩定活潑氣息,一下子讓我覺得與魯院有了一種更近距離的怦然心動的初見即悅的感覺。進到報到大廳之後,先生的銅像嚴肅的立在那裡——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這頭像只配了這樣兩句話。冷峻的眉目,深沉的眼神,像在彼時的中國投射過來的審視的目光,同我直直的打了個照面,頓讓人的神情肅然和清明起來。

初到魯院的當晚,有月亮,北京的冬天的天空仿佛永遠如有一條紗薄薄的籠罩着,鮮少有響晴的,於是顯得這月光愈加朦朦朧朧,氤氳着不同於蒼茫草原的婉約——若在呼倫貝爾草原的騰格里上空,夜晚的月該是浩大的明亮亮的一輪。

我是一個感覺比較敏銳的人,所有見過我的人都說我身上有種氣韻——笑起來的眼睛、說話的聲音,言談舉止,仿佛有一種安靜安穩的磁場。如若悅動起來,又如火光之明亮和熾熱,兩個極端,卻又相得益彰。大抵是情緒少,雜念少,欲望少——身懷一種對生命的甜美的執念,但又出現在時間的經緯里,扛起一種堅定的道義,仗劍天涯。

應了友人的約,短暫而歡暢的相見。甚至連近二十多年未見的互相寒暄詢問都鮮少談之——我們都是那種任何環境裡自洽和強大的人。幾番聒噪之後,並沒有彼此說過更多的話,就那麼很多次的久久的靜靜的坐着。彼此之間的呼吸,猶如森林裡大海一般起伏的呼嘯,比照着外面嘈雜喧囂的聲音——靜靜的品完兩杯咖啡,中間還吃了若干時蔬和紅肉,還有兩杯紅酒——我為聞香賞看,她為迎接我而痛飲。

一起在北京暮色深沉的餐廳里安靜的坐着。大學期間那時文靜的友人甚至用漂亮的手指夾起了一根雪茄——這絕對不該是一個女生應有的樣子,可是,這當下,這一切曼妙的行為放在一起,卻那麼的相稱和美好。彼時的我們都很放鬆,都很寧靜。依然如大學時相處過的漫長的默契的時日——相隔二十幾年,只是讓彼此的肉身發生一些變化,但那熟悉的靜篤的情誼依然都在。我們聽了藍調,聽了爵士樂,還分享了幾本時下討論熱烈的書,說起嗩吶這西洋樂器在中國被本土化的悲喜交加......觀點依然出奇的一致。看看時間,我說我現在要回去了。朋友推了推眼鏡,開心的大力的再次擁抱了我,囈語般的說:見到你,還是那麼那麼的開心,而且你還是那麼天真和嚴肅,像一個老人又像一個孩童,複雜卻生動。我好感動,你的臉上和眼眸里依然有光。

帶着這美滋滋無可言表的無比巨大的沉浸式的見面與分別的擁抱、共鳴和感動。我又離開了北京喧囂的城市一角。友人坐在她的車裡,如貓一般的眼神探看了我的魯院,一陣轟鳴,送我的車子隱入車流,一起離開的,還有她明滅閃亮帶着香氣的雪茄香。

回到靜謐的魯院。進得院落,院子裡一片寧謐,巨大的清輝籠罩在魯院的上空,抬眼望去,它竟比別處生動。巨大的泡桐樹、銀杏樹站立在甬道的兩旁,有的呈現虬枝盤旋狀。冥冥中赫然有一種力量引領着我往住宿公寓的方向走去。忽然,我的前方,在長長的通道里,一個嬌巧的潔白的小小的「毛茸茸」出現在前面,粗看像一隻白狐,扭動着曼妙的身姿歩伐穩穩地走在前面,潔白蓬鬆的皮毛看起來卻又那麼的純潔無暇。「毛茸茸」並沒有回頭,卻距離恰當的一點點的引領着我往前走。

它可能知道這個時段的魯院是安靜的吧,一個女孩子走在長長的幽靜的花廊里,該是有些心生慌亂的吧,也大抵會有些害怕的吧。它就默默的在前面步履輕巧的走着。回頭用湛藍的眼神看着我——月色里,她的眼神如同一片海洋——而後再不緊不慢的在前面引路。我的心被融化了——那是,那是一隻漂亮的貓哇。

我說:貓兒貓兒,你停下來。你是來接我的嗎?她竟然聽懂了一般回頭朝我「喵喵」回應了兩聲。仿佛在說是呀,我來接你了,你不要害怕,跟我走好了。

它的氣息如魯院竟然是一致的,沉穩大氣、不喜不急、不驕不躁、緩緩鋪張。如同窮盡絢爛的生活和無涯的時光,充分的應允和感受每一個發生。

此時刻,暈黃的清輝投射在我倆的頭頂之上。這一份浩大的滿足只是來源於一個微小的欣喜與感動。這一刻,這一路清輝,只有我共它,深情而徹底的享有,並且獨占着彼此的這份享有。我們情誼的密度與質感由此而轉變。回望那挺拔的兩株玉蘭。倘若在初春,它開的熱烈的時候。定摘下一朵,用它來戴在發間。這時候,甚至想象春天到來,如果玉蘭花綻放,那第一朵,我一定也在這貓兒的頭上戴上最美的一朵。

從校園大門到公寓門口,距離不長也不短,經過迂迴婉轉的花廊,初冬也掩蓋不住的草木氣息縈繞在周身。這個白白的身影牽引着我,把我護送到門口。打開公寓大門,我呼喚它,你快進來哦,快進來哦。它卻穩穩的坐在台階之上。沖我深情的回應了幾聲喵喵叫聲,然後就那麼端坐在門外的台階,並沒有進到門廳,連半步都沒有踏入,哪怕有一點點的試探——那是一種節制和清醒吧——我送你至此,另一個磁場不是我涉足的地方。我停下腳步就送你到這裡。然後祝你好運,祝你晚安!

回來後洗漱完畢坐在床前冥想,片刻閉目,然而在心裡、在腦海里卻是深深的揮之不去的白貓的身影。與每日思考的世界、潔淨、涅磐與菩提都不是一個意境,但我確認它是那麼的清晰、寧靜。心裡也比別人竟多了萬分的安定。於是哼着歌沖了一個熱水浴,美美的進入了夢鄉——那是今冬以來第一個安靜的睡夢!

適時,課程是能量滿滿的。每日午休時,均要立在兩株高大的玉蘭樹下探看,那白茸茸的花苞馬上就有不知哪個下一刻一下子就綻放迸開的姿勢。一位某個春季來到魯院學習過的大姐姐告訴我們,這兩株玉蘭,一樹是白色的,一樹是粉色的,另有一株在後院,花開竟是半粉半白,煞是美麗。還有蘋果樹,花開也是絢爛蓬勃。我們又說到了貓,我說這幾日外出回來均有一隻接我回「家」的貓。

出門時我們就一起碰見了那隻貓。她高傲的坐在那裡。藍色的瞳孔淺淺的眯着,在正午的陽光偶爾伸一下腰肢,睜開一條線逡巡一下眾生和塵世,彼時眸子裡那種琥珀般的顏色,竟然照亮了魯院正午的天空。布可夫斯基曾經說過,「它們走着高貴直線,睡着如樸素真理,毫無悔恨與猶豫,一天躺20個小時」,深以為然!

毋寧說,貓身上的自由、跳脫與毫不在意,某種意義上也與真正的作家氣質相合。

一位經年養寵物的姐姐說,她該是一個女生,通過他的坐姿可判定。物業的年長姐姐們說,這隻貓在魯院已若干年了,她與每一位來到這裡的學員均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我便與眾位文友說:「哦,這樣看來,她是我們的師姐呢!」大家紛紛扶額大笑,遂便都會心默契地叫她「師姐」小白。存在主義哲學家薩特不相信具有上帝這樣的創造者,他曾說,「我們孤身一人,沒有藉口。」但薩特有一隻貓,他給他的貓起了個名字叫「Nothing(虛無)」,在薩特的眼中,估計所有的貓都應該是存在主義者。

在正午的陽光下,「師姐」小白隱匿了它幽藍的神秘,將大大的眸子眯成一條線陪着我們在魯院的遊廊與亭子間淺淺的散步。「她」乖巧安靜、也神秘和高冷,與大家在一起不遠也不近,保持着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偶爾喵喵叫幾聲,但絕不與人過分親近。曾憑藉處女作《火車怪客》一鳴驚人的美國女作家派翠西亞·海史密斯大抵算是狂熱的動物熱愛者,她養了兩隻貓與數百隻蝸牛。據說她無論做什麼都帶着她的貓,在它們旁邊寫作,在它們旁邊吃飯,甚至在它們旁邊睡覺。她與它們終身為伴,她說,她和貓在一起就會很開心。她卻從來沒辦法與人保持長期的親密關係,但和貓卻可以。此時,我們都喜歡小白,但還都做不到翠西亞的狀態,都遠遠的恭敬的看着「師姐」小白。小白怡然自若,閒庭信步,氣定神閒,比我們更恬適。忽然一下子懂了赫爾曼·黑塞在《荒原狼》中說過的一段話:你仔細看看動物,一隻貓,一隻狗,一隻鳥,或者動物園裡哪個龐然大物,美洲獅或長頸鹿,你會看到,它們一個個都那樣自然,沒有一個動物發窘,它們都不會手足無措,它們不想奉承你,吸引你,它們不做戲。它們顯露的是本來面貌,就像草木山石,日月星辰。「師姐」小白,多麼沉靜而有神性的精靈呀,比人類要在魂靈上高級很多吧。至少比我們純粹,比我們強大,靈魂沒有失散,精神也沒有遊走,有覺察的內核做支撐。

「師姐」小白沒有午休,一直陪着我們在魯院的大院裡享受着午間的暖陽。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在文章中描述他最喜歡的貓的個性:我很喜歡那個憂鬱的動物。它們不會表演技藝,並非它們學不會,而是它們認為那種事很愚蠢。它們那種有點賣弄小聰明又愛耍脾氣的表情,排列整齊的牙齒,冷酷的諂媚,我真的喜歡得無以名狀」。下午上課鈴聲響起,小白轉身隱入花廊,我們陸續走進教室,吸取大師們帶來的文學滋養。

那一晚去看話劇回來,小白依然接我。她就站在魯院門口的鐵門之後,聽見了我的腳步,第一時間沖了出來。看見我齊齊整整的出現,它的小臉竟然有了笑意——回頭朝我笑了兩下,轉過身來,又不急不緩地引領着我前行。

我說:「師姐、師姐,陪我看看月亮好不好?

「師姐」小白回應:「喵~」

我們坐在鞦韆上,牆外是一棟獨立的哥特式建築。仿佛拋卻萬丈紅塵,就是在一個純淨的精神王國的文學聖殿,乾乾淨淨的享受着潔淨的文學浸潤。抬頭望着天空,搖椅旁坐着「師姐」小白。我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了她一下。這一次,她竟然沒有躲——我也再沒有去打擾她——咕嚕咕嚕的聲音從她的喉嚨快樂的生髮出來。我順手拿出從呼倫貝爾草原上帶過來的牛肉乾。細細扯下幾絲,弄成小小的段放在她的唇邊。她聞了聞,看了看我,慢慢的放心舔舐,入口細細的咀嚼起來。

在北京初冬的月夜,在魯院,在此時,在師姐「小白」身邊,一股腦的詩詞躍然而出:「臥憑氈罽食憑魚,薄荷香傳半醉余。一線綠睛閒白晝,冷看鼯技漸消除」。那一首也跑出來湊熱鬧——「白玉狻猊藉錦茵,寫經湖上淨名軒。吾方大謬求前定,爾亦何知不少喧。出沒任從倉內鼠,鑽窺寧似檻中猿。高眠永日長相對,更約冬裘共足溫」。還耦合一首「覓得狸奴太有情,烏蟬一點抱唇生。牡丹架暖眠春晝,薄荷香濃醉曉晴。分唾掌中頻洗面,引兒窗下自呼名。溪魚不惜朝朝買,贏得書齋夜太平」。好一個「贏得書齋夜太平」!因為有了貓兒,古人的季節輪迴、黑夜白晝多了那麼多雅致的樂事。

空氣當中有濕潤的泥土氣息以及北京初冬殘雪裡面少有的草木香氣。魯院公寓樓里閃着橘黃溫暖的淺黃色的燈光。浩瀚的銀河在我們的頭頂上一閃而過。月亮靜靜的懸掛在我倆的頭上。光陰的實線刻寫在我們彼此凝望的眼神中間——這種淡淡的彼此之間寧靜的心性,讓我感覺特別舒服。無論多麼微小的事物,一株玉蘭花也好,一隻小而巧的白貓也好,都有其神聖性。它們與我處在一個平行的時空里,一起打量着生命,觀望着世間,有自己冷靜的思索,有自己思考的半徑,倘若在民國時期,此時的先生在其其時住着的紹興會館裡也該吸着煙斗,站在皓月之下,遙望着宇宙,腦海里起草着一篇篇戰鬥檄文吧。

微微搖晃的鞦韆,承載着兩顆輕巧的乾淨的心靈,我甚至有了和小白一起品一壺香茗的驕傲的思緒。煮水烹茶,讓「我們」之間的氣息有一種共識、有一種活力。不媚俗、不世俗,像那些年那些事裡青澀而堅定的初心,不驕傲、更不軟弱。像經歷了某些綿久的考驗一樣,赤誠坦白的坐在一起。年少時拚命奔跑,隨着經年的消磨,讓身體有了若干的拖累,亦讓人失去了很多實打實的行動力。想想青蔥時候的活力,那種外在的張揚的蓬勃的目之所及的熾熱和飽滿,如今對於心靈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考驗。沒有分別心,同時也亦多了萬分的出離心,自己內心的覺知也愈加的明朗與安然。便默默下定決心:此後,每個有月夜的夜晚,都要與世界坦白,像在魯院的院子裡,與「師姐」小白散步交談。更像愛倫·坡說過的那樣「我希望自己寫的『小說』能神秘如貓」。

和別個人談起時,他們說「師姐」小白也陪伴了他們或長或短的時光,但卻從不讓人撫摸。我應該是個特例。有人這樣說:「一個人不會被打敗,但是可以被貓毀滅。」這裡的「毀滅」,是說即使是剛毅的硬漢,也會被貓馴服。所以,把毀滅更願意理解為相互馴服——如同文字與寫作者的關係。在趙麗宏老師的《致文學》里有這樣的片段:

你告訴人們,人生的色彩是何等豐富,人生的旅途又是何等曲折漫長。你把生活的帷幕一幕一幕地拉開,讓無數不同的角色在人生的舞台上演出激動人心的喜劇和悲劇。你可以呼喚出千百年前的古人,請他們深情地講述歷史,也可以請出你最熟悉的同代人,敘述人人都可能經歷的日常生活。你吐露出的喜怒哀樂,使人開懷大笑,也使人熱淚沾襟……你是遙遠的過去,是剛剛過去的昨天,也是無窮無盡的未來,你把時間凝聚在薄薄的書頁之中,讓讀者的思想無拘無束地漫遊在歲月長河裡,盡情地流覽兩岸變化無窮的風光。你是現實的回聲,是夢想的折光,是平凡的客觀天地和斑斕的理想世界奇異的交匯。你是一個真誠而忠實的朋友,你只是為熱愛你的人們默默奉獻,把他們引入遼闊美好的世界,讓他們看到世界上最奇麗的風景,讓他們懂得人生的真諦。只要願意和你交朋友,你就會毫無保留地把心交給他們。你永遠不會背叛熱愛你的朋友,除非他們棄你而去。你是一扇神奇的大門,所有願意走進這扇大門的人,都不會空手而歸。

是的,在魯院,我們遇見了赤白的文字,遇見了空靈的文學,遇見了一位又一位文壇的導師,遇見經年卻歷久彌新的先生之風骨與精神,遇見了生生不息的文化傳承,遇見了天地,遇見了堅守的每一個自己。

阿根廷作家胡里奧·科塔薩爾的很多小說中都有動物的影子,他在代表作《八十個世界一日游》中曾經寫道,「我時常渴望能找到那些像我一樣不能與時間同步的人,但總是渺茫難尋;不過我發現貓咪似乎和我的境況相似,還有書,它們也常被時間遺忘。」我想,最不能遺忘的就該是這「丹鉛」或「芸簽」。還有,那貓,那魯院裡的「師姐」——小白。

文字坦誠,能見到背後的人。在魯院,我們看見了每一位坦誠的引領者、工作者、見習者、堅守者。所以,我們愈加格外珍惜沒有被生活與經歷磨損的敏銳、柔軟與感性。有時,我們寧願幻化成一枚清冷而堅定的貓,像守護珍寶般守護着心裡那簇發自內在的火光,即便風吹浪打,也不會被撲滅。無論走在哪裡,行進到哪段路程,奔赴到了哪一處目的地,都一直守護着內心,亦能從容的擴容增進自身心靈內在智慧的土壤。魯院如是,文學如是,先生之精神,如是! [1]

作者簡介

於志超(阿潤高勒),女,蒙古族,《紅安文藝》常駐記者;中國校園文學理事;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音樂家協會音樂文學學會副秘書長。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