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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街三賭客.金花麻三把(郭憲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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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街三賭客.金花麻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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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街三賭客.金花麻三把》中國當代作家郭憲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麻衣街三賭客.金花麻三把

麻衣街三賭客·金花麻三把

川東北重鎮果州的下半城,傍嘉陵江邊有一條名叫麻衣街的小街,寬不過六、七米,長不七、八十丈,比起上半城的濱江大道委實小得可憐,甚至街這頭放個屁,街那頭很快就能聞着臭氣。然而此街卻因一色殘破不堪,明清風味濃郁的房舍劃入了古街保護範圍,成了珍稀的古建築街。珍稀倒是有了,可當時政府無力對此修葺開發,改革開放20多年了,還是都市裡的「棚戶區」。

此街住了百餘戶雞犬相聞,風馬相及的人家。古往今來,街坊們古道熱腸,鄰里相助,民風淳樸敦厚,為人質直良善,鮮少受到外界世風迷惑,盡皆過着勤勞、悠閒、窘困、無奈、默默無聞的市井生活。有史以來,沒出過什麼名人能人,用但家但二娃的話說,連個放「響屁」的人都沒出過。然而,進入21世紀之初時,卻有三個不願清靜無為,耐不得寂寞的人,突然名聲大噪,成為了麻衣街亦正亦邪,亦諧亦莊的「歷史人物」。

哪三人,有哪些不得幺台的事?莫急,聽我慢慢道來。

金花麻三把

第二個是金花麻三把。

麻三把排行老二,大號麻仁查,是「九指賭后」麻二姐的遠房堂弟。麻衣街首富水果批發商麻大安麻老闆則是他的遠房堂兄。三百年前他們是一家的。

雖然血緣隔得很遠,但在嗜賭上,麻二和他的遠房堂姐堂兄是一脈相承的。

麻二沒有固定的職業,做點小買賣為生,這些年跟着麻大安倒騰水果生意,幾年下來,手裡頗有了一些積蓄,在麻衣街也算率先富起來的人。麻二年近30,上無父母,下無兄弟姐妹,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傢伙一不結婚,二不嫖妓,除了喝酒吃飯的日常開銷外,剩下的錢便用來豪賭。

麻二在眾多的賭博形式上,與麻二姐鍾情麻將有所不同,他喜歡詐金花(又稱壓金花、吊金花、悶雞)。這是一種用三張撲克牌比大小的賭博,從雜牌、對子、順子、同花、同花順、三同,一路比下來,或大吃小,或小吃大,輸贏在變化莫測波雲詭譎之「詐」中。

麻二為啥偏愛金花?

麻二覺得,麻將、骰子、長牌等賭博形式主要還是靠手氣,在牌技水平相當的情況下,輸贏的機會是均等的。同是一把牌,手氣好時可贏得「呼兒嗨」,不亦樂乎,手氣背時又可輸得「哎喲喂」,嗚呼哀哉。國家院士可能輸給居民老太婆,解不來方程的農民也可能贏了諾獎數學家。手氣好,贏得笑,手氣孬,輸得跳。這大概是麻將之所以為「國粹」,成為全民娛樂形式的關鍵所在。而金花則有別於麻將,雖然也要憑運氣,然而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智慧、膽量以及賭博中的技巧來獲得勝利。這種技巧便是「訛詐」,即以小充大,讓對方摸不着虛實而自動「跑路」(棄牌),以大示小,誘惑對方上鈎(跟進)。所以人稱這種賭博為「詐金花」,一個「詐」字,概括了金花的全部內核,菁華九重天。這種頗帶一點匪氣、猴氣和狐氣的賭博形式,誘惑着麻二,使他沉迷於其中不能自拔。

客觀地說,麻二屬於麻衣街智商較高的賭徒,這傢伙腦殼空少,夠用,一般情況下是十賭九贏。有一次,麻二硬是用一把爛牌把他的堂兄麻老闆的「同花順」(同種花色且號碼連在一起的牌)打下去,贏了麻老闆一卡車水果錢,氣得麻老闆差點吐血。麻衣街人在驚嘆不已之後,為了充分肯定麻二的賭技,送了麻二一個外號:「金花麻二王」。

封了「王」的麻二有恃無恐,揚言要打敗果州下半城的所有金花高手。此話傳到了大南外街,惹惱了幾個賭場殺手,他們找到麻衣街的但二娃,讓他帶話過來,要與麻二過過招,看看當今賭壇到底誰個為王。並說,如果我等賭輸了,甘願拱手臣服,以麻二為尊,賭場上的一切事情由麻二說了算。倘若我等賭贏了,麻二就得從我等襠下鑽過,從此不得再在果州賭場出現。麻二聽後微微一哂,欣然接招,並不計較這帶有「胯下之辱」性質的「戰書」。

於是雙方約定:翌日下午三時,在來春茶館開戰,三把定輸贏。    詐金花每打一局稱一把,為啥只打三把?這裡有個講究。賭博主要靠的是運氣,而運氣在牌桌上又是瞬息萬變的,此時你輸得一塌糊塗,彼時也可能翻過來贏得不亦樂乎,如果是長時間地打下去,很難分出伯仲。於是引進體育競技機制,三打二勝定輸贏,一來節省時間,二來不至於手氣反覆。公平競爭,認命,誰也沒話說。

當時,麻二正在追麻衣街馬大媽的女兒馬玉花。馬大媽在麻衣街開了家小百貨批發超市,自當老闆,馬玉花是她的掌上明珠。這馬玉花雖無昭君之貌,西施之容,但也絕不是無鹽之輩,東施之徒。這女子窈窕豐滿的身肢上蕩漾着一股狐媚之氣,一雙鳳眼勾魂攝魄。於女色並不十分看重的麻二大概就是被那雙眼睛勾住了魂魄,又被那身狐氣熏昏了腦殼,這段時間才一往情深地在馬玉花身上下功夫的。

是夜,很少登門的麻二破例到馬大媽家裡去耍。長期因女兒婚事而焦眉愁眼的馬大媽,見麻二上門,知道其中端倪,暗自高興,便知趣地到麻衣街廁所所長麻大炮家中去擺龍門陣,好讓兩個年輕人無拘無束地談情說愛。沒有他人在場,機會難得,麻二便趁機和馬玉花在家中廝混纏綿。情到濃時,麻二道:「明天老子給你贏一套房子,送給你做彩禮如何?」

風情萬種的馬玉花笑了:「你龜兒子空了吹喲!不把衣服褲子輸光就不錯了,那幾個殺手,兇險得很喲!」

麻二胸有成竹地說:「女人家哪裡曉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強中更有強中手的道理。那幾個蝦子的幾刷子,老子還是有辦法對付的,不過需要你的幫助。」

馬玉花驚炸炸地:「我看都看球不懂,啷個幫你?」

麻二詭異地笑笑,沒有回話,繼續在馬玉花的身上遊走,弄得伊魂神蕩漾,不能自禁。

第二天下午,大南外街的幾個「殺手」如約而至,雙方在來春茶館樓上雅間裡擺開戰場。禮畢落座,麻二掏出了一副撲克,準備洗牌。殺手之一外號叫矮冬瓜的道:

「且慢,豈能用你麻二哥準備的撲克,倘若你哥子在牌上巳做了手腳,兄弟們不是自投羅網,成了你的運鈔機囉。」

麻二「嘿嘿」一笑:「此話有理。既然不用我準備的牌,那用你們準備的牌如何?」

矮冬瓜道:「也不用我們準備的牌。公平競爭,現在找一個與你我無丁點關係的人,去麻衣街任意找三個商店,分別買三副牌,一副打一把,打完就走人,如何?」

麻二道拊掌笑道:「如此最好,大家都莫得說的。」

兩方挑來選去,最後大家選中了來春茶館老闆兼沖茶師葛幺師傅去買牌。葛幺師傅是大家都認識的人,又老實又正直,又和兩方無任何瓜葛。葛幺師傅領了重任,立即和兩方監督人員去三個地方買撲克。跟隨而來的兩方看客們皆知,此舉是最有效地防止作弊的方法。不由得佩服冬瓜們行事縝密,同時也為麻二暗自擔心,人家來了四個,麻二隻一人,以一對四,雙手難敵八拳,凶多吉少!

一碗茶未呷完,葛幺師傅巳買回三副撲克來。

於是洗牌、發牌、眾人凝神屏氣,靜觀戰局的發展。

第一把很快就結束了,麻二輸了八、九千。

第二把麻二又輸了兩三萬元。眾街坊皆為麻二捏了一把汗,覺得他今天的單刀赴會凶多吉少。

第三把,麻二起手就把賭注下大了十倍,冬瓜們只得跟着下大賭注。幾番悶(或曰謎、吊)下來,桌上大約已有十餘萬。「殺手」張大疤子,任掃掃,葛刷刷都相繼丟牌,此時只剩下麻二和矮冬瓜兩人。悶了10手後,冬瓜起牌看了,十分自信地翻倍下注,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

牌打到此時是極有講究的,既是打運氣,更是打技巧,打膽略,打心理戰術。賭客們無論好牌孬牌,都不能露出破綻,很多時候還得用神情氣色讓對方產生誤判,引誘對手上鈎。這時的麻二仍然不動聲色,不看牌,一個勁地悶。冬瓜則成倍地往桌上扔錢,此時,桌上的錢已如小山,少說也有三、四十萬。待到麻二掏光所帶之錢時,便輕輕地叫了聲:「起牌。」

雙方同時將牌亮開:冬瓜是紅桃AKQ,「同花順」中最大牌。麻二是三個3,「三同」中(亦稱豹子、炸彈)中最小的。

冬瓜不看則巳,一看便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薄而出,頹然倒地。張大疤子等人慌忙將冬瓜送往醫院搶救。

看客們明白,職業賭徒斷不會為區區一二十萬而大悲大慟乃至口吐鮮血的。矮冬瓜為何這樣?原因在於,都是一把極品好牌,然而麻二之牌正好比冬瓜大那麼一丁點兒,就憑這一點兒的差距,就能「碼倒贏」了冬瓜們所有下注之錢。用賭徒們形象話說這叫「強姦」,如尿泡打人——不痛,臊得慌。

這驚心動魄的一幕,看得街坊們心驚肉跳,驚懼不已。俱道:「這麻二不是神算子,便是有神在助他。談笑間,灰飛煙滅,三把之中,竟贏了數十萬元,果城之中,只有麻二有這個能耐了。」    據說冬瓜當天晚上因腦血管破裂而死去,臨死前大叫三聲:「氣煞也!」

麻二知道後黯然神傷,大有兔死狐悲的樣子。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麻二將他在來春茶館贏的幾十萬元在冬瓜墳前燒了個一乾二淨,並灑下了幾滴惺惺相惜的淚花,爾後離開了果州,到南方去了。

鄰居們聽說此事後,大都把腦袋搖成撥浪鼓:「麻二腦殼被驢踢了,要跟人民幣過不去?幾十萬,說燒就燒,難道是他媽個傻(音哈)兒嗎?」誰料想,麻衣街一個外號叫趙莽子的散眼子娃兒則站出來作證,說當時他就在現場,燒得他心痛得沒法,想去撿幾張用用,一看麻二那雙閃着狼一樣綠光的眼睛和陰鷙的臉,害怕遭到不測,沒敢動手,只好眼睜睜地看到銀子化成灰。鄰居們相信從不撒謊的趙莽子說的是實話,只得用這樣的話來解釋麻二的非凡之舉:「王者自有王者的風範和舉動,這倒是一般人辦不到的喲。不然,啷個會叫麻二王哩?!」

一年以後,狐媚的馬玉花透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葛幺師傅那天在麻衣街分別買的三副撲克,都是從馬大媽的店裡批發出去的。而在這些撲克牌上,麻二早就做了手腳。無論買到哪副撲克,麻二都能從中根據暗記識出牌的大小。

「說好了的,對半分賬,龜兒子吃獨食,捲起錢一個謎兒頭就打得不見人影了。這個砍腦殼的,填炮眼的,早晚不得好死。」早已被麻二遺棄的女人馬玉花恨恨地說。

鄰居們不解:「他不是把贏的錢全都在冬瓜墳上燒乾淨了嗎?」

「燒他媽個鏟鏟。那是紙錢(冥幣),地攤上幾塊錢就可以買到一大捆,每張都是成千上萬的。龜兒子在上麵包一張真錢,又是一個黑得嚇人的晚上,就把趙莽子麻得暈頭轉向了。」

鄰居們大惑:「麻二為啥要這樣做呢?」

馬玉花道:「他不把錢燒了,冬瓜的幾個難兄難弟不把他追殺得好看才怪哩!這是做給他們看的,斷他們的念頭嘛。」

街坊們一起驚呼:「哎呀呀,麻二這個腦殼,要些人來趕喲!」[1]

作者簡介

郭憲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