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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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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紀事》中國當代作家周春林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黃家紀事

作坊的小河

作坊是黃家較近處的一個小地名,那裡因為有清澈湍急的小河流水,並推動轉動的石磨而有名。每次經過作坊這個地名時,總是飢腸轆轆,好在父親總在不斷地鼓勵,要到家了,那個家是父親生前所在單位的地址,黃家糧管所。

記得有一次,跟隨父親從黃家這個小橋流水的地方經過,到過一個屋場,據說那是父親的姑媽曾經居住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姑婆婆的具體姓名,後來父親退休後也沒提起過,但既然跟爺爺是姊妹,應當姓屬於周了,當時見到姑婆婆的時候,她起碼有七十開外的年紀了,那是臨河邊的一所土牆瓦屋,道場泥巴的氣味還有些稀疏。後來據哥哥說姑婆婆家有一隻兇惡的狗管家,可那次我好像沒見到,傳說有人從屋外經過時,那狗能從灶房裡飛過轉頭子門而發動攻擊,父親歷來是個小翼人,我曾聽說別人跟他談論有關狗咬人的故事,無論農家的狗是如何兇惡,他總是說狗咬的是大意人。姑婆婆見到我們父子倆心情很高興,暖和的茶水於是遞上來,因為飢餓的原因,婆婆好像也遞給我們燒好的紅薯,但我不一定吃得特別可口,因為我小時也是一個善於挑食的人。在婆婆家沒有坐過多久,父親於是帶着我繼續出發,那抵達黃家糧店的路其實已經不遠了,所以也是興奮百倍,儘管幼小的肢體走得有些發疼,也只好堅持最後一段路程了。父親每次回家經過這裡,想必都是每次到過姑婆婆家,給婆婆買些禮品或帶些點心,也是常有的事情,因為那時我親婆婆已去世好幾年了,姑婆婆作為父親周姓長輩一方,對他老人家父親一定是格外孝心關注的。對於作坊,我最清晰的印象是那古老的水磨,泛黑的木架結構上下面是響徹的流水,我是多麼想過細觀察一下那水磨的動作原理與過程,可父親總催着我,讓我只對着古老的水磨形成一個外在印象而已,可能就是那強大的水流推着磨杆,讓石磨不停地運轉而起到磨碎糧食的作用而已,那石磨靠近山崖邊,吼盪的水聲從下面傳來,清澈急促的流水讓人寒顫,比我老家大溝的水流是大多了,所以也有一種膽寒危險的意識,這流水可不是隨便玩的,弄不好就被沖走了。那山崖邊好像有青翠的林木,遮陰為天,這是一處最為原始的生態舊跡,多少年來,為當地村名不知推出多少玉米面粉,想起我自己老家手推石磨過年打豆腐的情形,用水磨來推糧食,不知省下多少體力,我幼小的記憶之處,對這種天然的石磨是懷揣敬畏與好奇之心的。

作坊的這條小河,路徑遙遠,跟隨父親走過的記憶,好幾次都要橫過小河的流水,那時沒有橋,通過的地方有些是人為碼起的石墩,但也不能從石敦子上全部走過而不打濕腳。每次過河的時候,父親都要脫下鞋子,最深處都有膝蓋之沿,而且水流較為急促,這些都是父親背着我過去的,我那個時候都還沒上學,只有4到5歲的孩童時光。在黃家到老家的這段跋山涉水的路上,我多半是自己堅持走下來的,從清晨吃過早飯,一直到夕陽西下的時刻,才到達洩灘小鎮望見岸邊擺放的木船,父親於是說有渡船過江,得加快腳步趕上那趟渡船,但抵達老家河岸大溝的那片沙灘時,我已經是實在走不動了,父親才會偶爾背起我一節走上一程,老家的大溝流到河岸,形成巨大的灘壩,歷來稱呼為七壩灘,冬天水枯的時候,碩大的灘涂怪石累累,這是我幼小的樂園,跟隨姐姐大哥們經常光顧的地方,撿拾水柴,冬季洗滌衣服鋪蓋,還有年豬的肉腸。

作坊的這條小河,蜿蜒迂迴,形成醒目巨大的河床,一直流向洩灘那個古老的小鎮,河水也形成了系列的灌溉區,在父親的辦公桌上,從記下向家河,白家河,九條嶺,核桃坪等這些熟悉的名字起,我都是倒背如流,也明白正是由於有了這個小河,才使得向家河,白家河區域的灌溉而生產水稻,相對富庶一些,而對比核桃坪那困苦的險惡環境。

七九年,父親因為退休後而被安排臨時去打替補,那個時候黃家到洩灘的公路終於開通,坑凹的泥巴路上跑起了幾台東方紅拖拉機,還有一台灰色的汽車,那駕駛汽車的師傅叫余至喜,聽說是我老家旁邊盧家山上的人,而且是軍隊轉業的專職司機,技術好,那汽車在窄小的路上走得飛快,但聲音特大,響徹原野,溜過的空氣中溢滿一種淡淡的汽油味道,轉瞬之間已越過黃家小鎮,向山頭的那方走了,據說那裡可以反穿到水田壩。不知道80年的哪一天,我還在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某天早上我突然給母親說我要到黃家父親那裡去玩,母親好想沒答應,但那天早晨我確實是一個人偷偷坐渡船到了新建的洩灘鎮上,好像還背了一個被籠不知道是想買什麼的,也許是賣掉了撿拾的木梓顆粒,我揪准了一台嶄新的藍色拖拉機正在河邊裝砂,當砂子裝載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敏捷地爬上了這台拖拉機,當時不打招呼爬上這台拖拉機的還很有幾個人,年輕的司機攆我們下來,甚至有些怒氣,甚至發吼,但我們不理他,他最後迫不得已才問我準備到哪裡去,我說了實話,我說要到黃家找我父親,而且告訴他我父親的工作單位與姓名,他不再堅持,也許就這樣默應了,我坐上拖拉機大概一個多小時,一直抵達黃家,在那個建橋的位置下車,他就是為建設作坊這個公路橋樑而專門拖砂的,於是沿着熟悉的小路,我來到父親的糧店。父親很是驚愕,問我給家裡說了沒,我說沒說,父親也沒有給家打電話,因為那時沒有電話,溝通很不方便,但父親沒有責備我,他也許想到一個僅僅10歲的娃娃能獨自一人來到他的地方,這是一種膽識的挑戰,一種生活的磨練。在父親那裡也只玩了兩天,第三天的早上他把要準備帶回家的東西放進我被籠,好像是臘肉,並安排一台熟悉的拖拉機師傅把我帶回洩灘。回到家後,母親是氣氛過頭,一臉的不高興,但好歹看在我已經安全回家,也不還再責備什麼,倒是鄰里的熟人們,都讚嘆我的膽識,並詢問我坐拖拉機的經歷,我都娓娓道來,他們無不驚異我的膽量,但後來哥哥姐姐也責備我了,說我出門招呼也不打一個,一去三四天,家裡都急死了。

作坊的這條小河,遠在谷底,逶迤而行,父親帶我走過這段路程,時而高山,時而谷底,我記不清古老的原始小路去脈,但路途雖然不是兇險,但強度足夠折騰一天,更重要的是要經受住飢餓的考驗,成年人的步伐也要大半天,更讓我驚嘆不止的是那時農民從黃家背髮腳,從黃家糧店背糧食,主要是小麥玉米等,在大雪天還沒亮的清晨,穿過這條小路,一直達到長江岸邊洩灘的糧店,一個成年人的髮腳費,當時平均兩元多,這都是一家人最重要的額外副業收入,打煤油,扯布,賣食鹽等等,艱難的歲月,訴說着自然殘酷環境洗滌的滄桑!

松針的味道

父親工作的單位住址,黃家糧管所,有其特殊的地域與時代文化味道。那是一所由混凝土並伴河床卵石所構建的一所剛硬建築,屋頂雖然也是瓦片木椽子,但有石灰粘漿的加固作用,從來沒聽說有大風吹走瓦片或雨天漏痕的跡象,因為那是存儲的最重要的生活物資,糧食,國家層面的重視是顯而易見的。

站所占據的位置很獨到,坎下是黃家鄉政府所在地,當時建設的都是土牆瓦屋,一長陌,窄小的屋前道場除了行人通過外,偶爾也有幾隻馬屁騾子或是板車通過。站所的上方是黃家衛生院,從糧店門口走上去也就5分鐘的路程,衛生院的設施很簡單,跟現在鄉下村裡的衛生室差不多,一個中等年紀歲數的醫生常守空門,稀疏的藥物架台上,除了西藥阿司匹林,去痛片,青黴素外,就是抽屜里的中藥材。在我眼睛受傷的那段時間內,父親基本每天背我去這個衛生室打針,痛的我實在是吼叫中也是硬撐着,因為父親的胸懷不像母親那樣可以隨便撒嬌,我有的只有的堅強的毅力,來扛過那段最痛苦的歷程。

糧站的院子格外寬敞,在靠近倉庫的地帶有撐起的搭台,可以避雨,那是用來處理糧食而安放的諸多加工用具,比如風斗等。風斗的作用是煽除糧食中夾雜的灰分顆粒,我沒事的時候經常把風斗搖起玩,冰冷的鐵製搖動手把儘管動起來較為吃力,但也發出呼呼的風聲,只在我用力實在兇猛乃至發出巨大的風吼時,父親才會嚴厲的責備我,叫我停下,而輕微的玩耍他一般是不會計較的,父親有可能害怕的是怕我損壞風斗。我也經過數次鍛煉,嘗試投入正常的煽斗作業,但每次有正式的農民糧食需要拿來操作時,父親從來都是讓我離開,因為他信不過我的技術,而在於煽風斗的力量與速度很關鍵,我控制不好,父親操作的嫻熟,我如果用力太猛,就會把質量稍微輕些的糧食煽入尾口而入垃圾層,若用力太輕,則起不到除灰的作用,風斗雖然是木製器具玩意,要掌握並駕役它的技巧,重在控制手把的轉速與力度。有時,我也順着風斗周圍,爬來爬去玩耍,但不會在風斗的頂層漏斗處做過多的停留,因為也會遭到父親的呵斥,一是怕我摔下來,二是怕在漏斗處弄髒了環境,而混入了泥巴渣滓等,給正式的糧食加工作業帶來不便。

場子的檻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部栽植上了茶葉樹,後來聽母親說那些茶葉樹全是父親的功勞,茶葉樹生長的很茂密,葉子都是清幽的濃厚,父親在這塊自留地的田園上是付出過很多的汗水的,茶田的最邊緣處,父親種上了自給自足的小菜園子,有菠菜,白菜,大蒜等等,所以父親在黃家的那些年份,當時是沒有專業菜場的,吃的小菜基本是自己種植的,偶爾也有附近的鄉民送上一些,只在不遠處,有個食品的單位,那是負責鄉里豬羊宰殺的專職之地,除了在食品買些肉回來以外,蔬菜都是自己種植經營的。

在糧店的左右後側山地,那條通向上方的衛生室之路,周圍都是松木林子,那些松樹雖然不是遮陰蓋天,但也基本有5米以上高處上下了,冬天雪後,松針上散落的雪花開始融化,地層的松針積壓有一大層了,隨處可見的松果,我也經常撿拾起來好玩,那裂開的松果猶如堅硬的花瓣,輕易不容掰開,滴落的松針有比老家蓑衣的毛髮,針針有細,但分開的卻又十分完整,烏褐色的松針正在地下開始踏上腐爛消失的進程,而長在松樹上的發黃的松針卻讓人親切,感摸觸畔之際,那是一種風寒凌峻之下鬥志的高昂,一陣風起,嗖嗖的濤聲徒增幾分寒意,於是躲進父親的工作小室,圍在那個從未間斷的煤炭火爐旁邊。父親在黃家的歲月基本是燒煤炭,請人從洩灘背來,很少動用柴火大灶,因為沒柴禾或是不便利,家人在黃家團聚的日子,有時叫我們到林子用撮祺收集松針與花林木樹葉,主要用於引火用,但不可輕易砍倒林里的樹木,因為那是國家財產,即便是人多過年用柴火灶,所燃燒用的柴禾也是出錢找鄉親們買的。在斜行方向的小路上,可以至達食品上部所在位置的那個水溝,水溝的流量很是欠缺,在水溝附近處有一所不知什麼時候動工修建的堰塘,專門用來蓄水,父親雖然用烏黑的水管連接水池給糧店供水,但我印象中好像一直是成效不大,雖然院子有次工程突然修建一個水池子,估計主要是用來建築防火,但池子的水一直沒接滿過或是漏水了,沒發揮過作用。父親經常在食品單位處的水池挑水,因為食品單位碩大的橡膠水管幾乎把水溝的水接放完盡,父親有時也經過這斜行的路線在堰塘處挑水,桐油光亮的水桶,還有那修長彎曲的扁擔,一直是父親挑水多年的見證,偶爾也有哥哥與大姐來黃家是幫忙挑水的記憶,那是我們全家過年在黃家短暫歡快的歲月。

我對貓的認知較深,也最為久遠,因為在黃家糧店,父親總要餵養一隻漂亮的大貓,有時或幾隻貓,這是單位工作的要求,主要是用來防鼠害的,大抵因為老鼠侵犯倉庫的糧食。棕褐色皮毛的貓,長的很是健壯,而且很挑食,在那個連人們生活都十分困難的時代,而這隻貓,每月都有固定的口糧供應,父親常用肉食餵它,而它時常感到厭倦,多半時間倦宿在火爐的周圍,讓我撫弄它的毛髮,我們吃飯的時候它貓咪的交個不停,恨不得躍上我們的飯碗,而你給它一點飯食之後,它嗅上兩嗅,不感興趣,又重新咪叫起來。貓的生活,跟我一樣,有時也是格外孤獨的,因為沒有朋友,我經常看到它在後面的林子裡竄來竄去,而一見我就像見到陌生人一樣,一溜煙地馬上跑開,偶爾幾次天亮的清晨,見到它抓住老鼠的情節,父親的心情就會格外高興,並於當日給出特殊的犒勞,幾個肉骨頭,它甚至跟人一樣,連肥肉都不愛吃,而且要專吃瘦肉,真是賊靈的鬼機!

夏日的午後,蟬聲不息,那是嘶啞的怒吼,道場的坎下因為種植很多柳樹,都是它們肆意嬉鬧的天堂,時而明快,時而急促,深夜也不曾歇息過,總是打破寂靜。除了柳樹之外,父親也種植過幾顆桃樹,但長的都不高,還沒有到掛果的季節,我曾數次等待桃樹上那豐盛的果實,可一直沒嘗試到,黃家從地理海拔講,應當屬於半高山季節,冷寒的季節也許不利於桃樹生長,也許我當時就有個這種模糊的概念,比不得老家長江岸邊雪白甜美的百花桃。

黃家時常有大雪飄飛的季節,地面積雪之後,周圍的麻雀在倉庫周圍喳喳地叫個不停,它們是要尋找食物,從道場的曬穀漏隙之處,覓得細小的穀物顆粒。而在老家楊家沱的歲月,就沒有積雪的記憶,雖然河岸的高山有大雪籠罩,但在低矮的河邊從沒有過積雪的情形,所以黃家的記憶,那就是高山,有大雪光顧之地,孩時的印象大都如此。

在趨向堰塘的小路上,松樹環圍,父親在那裡搭設了一個特色性質的茅房,茅房的周圍用茅草遮蓋,能完全趨避風雨。有次我玩下跳棋的珠子,不經意丟失了,我問父親說看到沒有,父親居然跟我開起了玩笑,打賭說在茅房周圍,我當時根本就不相信,在找了眾多光顧之地後,我最後走向那個地方去尋覓,居然找到了,我很驚奇,我甚至懷疑是父親是專門丟在那裡跟我鬧着玩的。

黃家的歲月很是孤單,因為周圍沒有合適的玩伴,糧店是一個獨立的部門,周圍的部門或是民居都有一個很大的路程,至少對膽小的孩子們來說,坎下的鄉政府很是熱鬧,因為有眾多的房屋接連在一起,但我不敢去,我害怕下面有狗,或是有那高大的騾子,聽說騾子會抵人。我羨慕食品大溝對岸的農家房居,那裡有眾多的孩子聚集玩耍,孩子哭鬧的聲音,牛忙耕鑿的聲音,雞犬相聞的聲音,還有炊煙鳧起的場景,我知道他們正在忙於出工的早飯,那是田園的和諧之光景。最有趣的是,大人們常常追打淘氣的孩子,那些娃娃們從家裡跑出,然後快步從水田的田埂上遠遠跑起而發出哭鬧聲,父親有次居然開玩笑地跟我說,你不聽話,我也要你像他們一樣,把你打起順着田埂跑,我知道父親的警告是真的,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母親不在身邊解交,我可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父親曾經把我關進他的臥室,讓我恐懼的求他開門,所以我在父親周圍,也很少有過分頑皮的事情出現,不會鬧的過分出格,他就不會嚴厲地責罰我。

父親的糧店,是二人輪換工作制,隸屬洩灘糧管所管轄。父親的同事叫老寇,比父親年歲稍小几歲,偶爾聽大人們談論,說老寇相對父親,稍微疏坦些,所以父親在黃家糧店,是重要的實際負責人,深得洩灘方領導重視,少數時間,是他們二人共同工作制,但多半的時間是二人進行輪換,一年四季,但聽說老寇對種植小菜,以及養貓的問題上,有些疏淡。我印象中的寇叔,也是一副和藹的面孔,很少言語,但偶爾也會開上玩笑,他的愛好不是下棋,好像是聽收音機。後來打替時段,糧店重新派來一位年輕人,他叫王大玉,父親比較看重的一位新徒弟,正式接掌黃家,他詼諧有趣,也偶爾跟父親走上幾盤象棋,在父親眼裡他是一位勤學且服務周到之人。

糧店的信息渠道,比較全面,一是糧店安裝有專門的廣播喇叭,二是有專門的人民日報,湖北日報訂閱每天都按時送達,郵政服務的工作人員很及時到位。我清晰記得有張湖北日報上,當時登載了陳丕顯出任湖北省委書記,還有韓寧夫當選為省長,以致在後來很多大人的談論中,我經常出題目考核他們,提問,你們知道現在的湖北省長是誰嗎?很少有知道答案的,然後我才陳述韓寧夫這個名字,大人們無不感到驚愕。我最熟悉的聲音,莫過於國際廣播電台的少兒節目,小朋友,現在開始廣播啦,嗒嘀嗒,,有些故事並非完全明白,但少兒廣播的開頭宣言,那是一種振奮,一種新奇,百聽不厭,有比豎起耳朵一般。

麻雀之害,那時是刻骨銘心的,下雪天撲捉麻雀,是我最欣慰的事。在這件事情上,父親就好比淘氣的孩子一般,突然拉攏我們之間代溝的距離,每次父親說今天清閒,要撲捉麻雀,我都興奮地快要跳起來。在室外搭台的風斗附近處,父親支起一塊篩子,篩子下面的地面上撒上少許穀物,一種篩糧食濾除碎小顆粒的竹製農具,周圍有梆子,反面扣在地面時形成一個空蕩,可以罩住麻雀。篩子用柳樹的短分叉枝子支起後,用一根較長的細麻繩連接,直到父親工作室那窗戶上,等待吃糧食的麻雀陸續跑進篩子下面,然後一扯麻繩,將篩子放倒在地,於是扣上麻雀,我每次總是亟不可待地等待去捉上被扣上的麻雀好細細把玩,而匆忙的父親總是用開水瓶淋水馬上給燙死,不免讓我覺得失意。對麻雀的憎恨,當然是那個時代特定的要求與產物,我吝惜幼小的生靈瞬間被弄死,在沒有仔細把玩之前,抑或用一根細繩拴住麻雀讓他飛,是多麼有趣的事,但遺憾的是每次都是這樣草草收場。

倉庫門前有幾個高大的滅火器,當初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後來才知道說是滅火使用的,那長長的滅火器懸掛在室外窗戶與倉庫大門的門楣上,我矮小的身軀不能觸摸,但我覺得好奇,大人們常說只要把滅火器倒轉過來,就可以噴出液體滅火,我對這個東西的能力有些神奇與膜拜,恨不得親眼看上一次,但一直沒有,那滅火器的殼體以致鏽蝕斑斑而發白,終究沒有驗證過威力一次,滅火器的吹頭噴嘴很細,想必一定是像水管噴水一樣,壓力急促而熄滅正在燃起的火焰。如今當我以技術負責人的身份出任海上重要設施的檢驗諮詢時,原來在我還是很幼小的時代時,我們的先輩與組織,對防火的認識與措施早就付諸實施了,那是對人民辛苦創造的生產財富的最起碼保證,而不毀於一旦。

黃家糧店的坐勢,傲立原野,正對面是南去的作坊小河,那裡有向家河,白家河富庶的灌溉地帶,右側脈象是西去的九條嶺,核桃坪高原,中間夾雜一深谷地帶,常年是潺潺的溪流河谷,只有在夏季洪水季節,才發出巨大的溪谷吼聲,背側山脈,據說是翻向水田壩的屏障余脈,糧店,食品與供銷社,鄉政府,就在這個凸起的坡帶而成為鄉下的集聚中心,這是古老山野的人文奇葩,起着溝通大山深處走向長江岸邊的哨站作用,四十年前的黃家大抵就是這個樣子。冬季的寒雪,領略出九條嶺那刺骨的風寒,黑色的帽帕映射出勤勞的黃家人民在高山險峻處嚴酷環境下生存搏鬥的情景,而那鳧鳧的炊煙,喚起泥巴土牆屋那曾經暖和歡快的人生笑聲,雞犬交互的村野,星辰零落的夜晚,訴說歲前的長輩在繁盛的華夏文明中滄桑的一刻,那是真實的自然鄉村生活,日月昭著着陵替,溪水沒有間斷的地洗刷着河谷,松風的聲音依然迎着日光的輪迴在助長着年輪,但熟悉的聲音與氣味已經深深印在腦底!黃家,那就是幼小的夢影,不曾忘記!

打獵的印象

孩提時代,記得農村打獵是常有的事。

打獵一般會用上各種自製或購買的器具,專門捕獲山裡的牲口。當時的器具多半是自製,用得最多的是土銃,長長的木頭杆子,綁縛一個金屬鐵管,讓擊打的火藥把鐵製的金屬碎粒發射出去,據說土銃打擊牲口的受傷面積很大,主要是火藥爆炸的分散作用,我沒機會也沒仔細研究過土銃的結構,因為從來沒有接近過這個東西,而隔壁的爺爺套牲口的方式,常常是用鐵貓子,或者自製的炸彈,所以對爺爺的搞法卻是熟悉。

隔壁的爺爺姓周,派性也在父親輩份以上,且長父親十多歲,早年的這個爺爺因為無後,所以我們一直呼喊的比較親切,那個婆婆在我還沒有讀書的時候就過世了,她姓熊,據說來自四川,是走到我們老家楊家沱在船上被硬行留下來的,從而跟了爺爺。我自己的親婆婆早在66年就過世了,所以我印象中的婆婆就是她,面相也有些嚴酷,好像跟母親的關係不是很好,但對待我們卻很親熱。記事的時候,婆婆也是六十開外的年紀了,好像嘴巴很厲害,經常發生爭吵,但父親對她卻很尊重,有次父親回家在河邊的漁船上買了一條鰹魚,有象鼻子的那種,熬製一大鍋後父親喊哥哥給她送去,父親也許想到我們姊妹眾多,而母親集體出工忙碌,,少不了會麻煩隔壁的婆婆爺爺偶爾照顧我們,所以父親對他們一直是比較尊重。我記得我還只有幾歲,勉強能走路的時候,我在院子裡玩耍,婆婆們餵養的豬子在道場裡亂旋溜,不乾淨的道場經常溢滿豬糞的味道,可有次我不知不覺地躺在道場睡着了,當我醒來時,我居然發現我已經躺在婆婆由稻草墊鋪的竹蓆床上,還有次甚至把大便拉到了床上,婆婆因為沒有後代,對我們小孩子就是這樣心疼愛護着,這依稀的影像只在夢中迴繞。婆婆快要過世的那段時間,不懂事的我不敢靠近她的床鋪,因為害怕,大人拿着做好的繡花鞋叫我去放到門檻上,那次我是去放了,好像怕鞋子從門檻上掉下去,我選擇的是橫着的姿勢放好那雙布鞋,而且兩隻鞋子是一前一後,後來才知道大人們之所以喊我放鞋的緣由,是要通過這個放鞋的細節來驗證婆婆還要駐留人世多久,後來婆婆在痛苦的病歷中去世了,住在江邊的幺爹幺嬸們虔誠地參加了婆婆的喪禮,幺嬸哭的很痛心,且時間最長,不明事理的我有時還在婆婆靈堂棺材的下面鑽來鑽去,當然還有別的小朋友,幼小的我不懂得悲傷,只顧嬉鬧。後來隨着年歲的漸長,我逐步到了初中高中開始有些力氣的歲月,婆婆的墳墓就埋在我們自家園子的上頭林子裡,在老家右側的山包觀江處都隨時隱約可見,那些時候我在堰溝挑水,只要一上山包,總能窺見婆婆的墳墓,有次看到婆婆的墳墓插進的竹子上落了一隻紅褐色小鳥在鳴叫,我心裡着實存在一種恐懼,總覺得是婆婆的靈魂在飛動,在觀望着我們這些活着的人,當然後來逐步成人長大,過年給亡人們把錢祭祀(燒紙錢),我一直是以一種比較隆重難過的心情去前往婆婆爺爺的墳墓的,爺爺後來也去世,被安埋放在一起,因為幼小的時代,自己的親婆婆早逝,這個婆婆就是曾經親手帶大過我的人,欠下婆婆的人情,實在太深重了,等到醒事想要去償還那份恩情時,卻只有那荒草環圍的墳塋,這是一種多麼痛苦的損失啊!

再說到隔壁的爺爺,爺爺的所作所為,我都十幾歲了,所以記憶最為深刻,爺爺已是六十開外的年紀,所以已經免除了集體出工的義務,爺爺就專門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狩獵中的套牲口,是他的長處,當時隊裡的人,真的還只有他最內行。最開始,是爺爺做炸彈,黃透的火藥不知爺爺從哪裡買來或弄來,然後用柴火鍋去炒,用砸碎的碗渣滓去包裹火藥,我經常問他說這好危險啊,萬一爆炸了怎麼辦?爺爺回答說不會,火藥受熱沒問題,但不能見明火,更不能撞擊或敲打。爺爺把炒好的火藥跟碗渣滓混在一起,然後用皮紙包裹好,用線頭系縛成一個小球,然後在外層淋上豬油,用於引誘牲口的胃口而食,放置這樣的炸彈多是在旁邊的大溝山深處,不一定是最為隱蔽的羊腸小道,有次我從大溝的堰溝坎上居然發現爺爺所放置的炸彈,深黑的小球有如野獸的糞便,只有那個餘下的繩頭才能明示這是一個危險物,我沒有撿拾起來帶回給爺爺,因為危險,怕它爆炸,也沒有用石頭擊打它而觀察它的威力,也許換做隊裡的別人,會用石頭砸擊,回家後我告訴了爺爺,說看見了炸彈,並告知爺爺不能把這麼危險的東西放在醒目的路邊,免得出現誤傷。

一直到某一天,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我家的年豬因為偶然出豬圈在道場周圍拱食,居然在垃圾坑堆里咬着了爺爺隨意丟棄的炸彈,嘴巴被炸爛,只好提前請殺豬匠給殺了,母親甚是惱火,爺爺不用的炸彈被隨意丟失在家門口垃圾堆里,產生了很大的危害,幸好一直沒有傷人。後來爺爺改變了狩獵的手段,從鋪子買回一隻鐵貓子,所謂的鐵貓子就是一個鐵夾子而已,爺爺說鐵架子很重,一般人盤不動,或搞不好容易自傷,我叫爺爺在道場先演示了一遍,於是我也成功地演示了一次,主要是要有力氣兼備技巧才行,我那時已經上初中了,背得起20塊磚,所以也很麻利地操作了一遍這個鐵貓子,鐵貓子主要是由一隻彎曲而帶彈性的鋼樑做成,鋪放的時候,把這個彈鋼壓平,保持鉗夾為最大的開放狀態,然後用一個小附件壓住彈鋼杆與鉗口分塊,只要自上側壓下這個附件,機關便會觸發,彈起的鋼樑瞬間收緊,而夾住牲口,為防止大牲口逃離,有時還給鐵貓子暗地裡栓上一根繩子而系縛在樹兜上。

我有幸親自跟爺爺進旁邊的大溝林子裡觀摩了一遍,爺爺說要尋找羊腸小道,沒得人走過的地方,免得出現人員誤傷,這個誤傷的後果起碼就是骨折與殘疾,極為嚴重,爺爺在一條看似只有野獸經過的小道上安裝這個鐵貓子,先把小道下面的坑基礎弄平,挖出一個小型的凹坑,然後把鐵貓子水平地妥善安置,機關朝上,然後用林子的雜草或樹葉掩埋這個裝置,使得牲口不易發現這個陷阱,只要經過的牲口用腳踏上或碰上這個機關,於是就觸發而夾住,難得逃脫。爺爺弄回很多不知名目的小動物,有名字說是豬獾子,狗獾子,大老鼠等,爺爺的收入主要靠賣掉這些動物的毛皮到收購組而換得生活用錢,而肢體肉食則當做美味吃掉,我也有幾次嘗過這些野味的經歷。有次爺爺曾夾到一隻幾斤重的大老鼠,看的我們都發毛,人說老鼠怕貓,我看那是貓怕老鼠,林子的東西,常常出乎我們的想象。

我有次在家鄉坎下的莊稼田裡,居然發現一隻像狗的動物,躺在那裡揣着粗氣,樣子很是兇狠,但基本跑動不得,我用木棒親自殺死了它,然後送回給爺爺,爺爺用殺豬刀敏捷地剝了皮,說是狗獾子,估計是吃了爺爺所下的鬧藥,一種叫三步跳的藥而緩慢頻於斃命的,可愛的小動物跟小狗差不多,但皮毛的油膩與光色着實有些新奇。

爺爺還在自家的屋檐陰溝檻上設木製箱籠來關小牲口,那箱籠有個小門,小門的關閉設置一個機關,機關就在籠里底部一塊輕微提起的木板,該木板用一個細繩跟上面的關門活絡裝置連接,一旦小動物走進這個箱籠,並踩上這個木板,就觸發機關而關閉在內,在另外一頭則設置雙層鐵條的窗戶,窗戶內放置一些肉食用於誘惑動物,關得最多的是黃鼠狼,體積小,但尾巴大,然後從籠里放進預先設置的麻布口袋,黃鼠狼很是敏捷,老鼠洞大的漏縫它都會輕易逃逸,有兩次爺爺都失算了,黃鼠狼從口袋的芝麻縫隙處逃之夭夭,搞得爺爺悔難不堪,可惜之心不絕於耳。黃鼠狼有極大的臭味腥氣,每次捕獲中那濃郁的怪味足以把人熏倒,黃鼠狼塊頭不大,但經常襲擊家禽是常有的事情。

老家大溝的山深處,有麝在夜晚吼叫的聲音,母親說那是怪嗎狗,寂靜的深夜中斷續的吼叫聲聽得發麻,那怪嗎狗就好像是鬼神的附身,只要每次一開交,村里總要出現大事,就是要死人,那種心照不宣的暗合口令多半為村里人認同。後來不知從哪匹山上來了一隻專業的狩獵隊伍,他們在我家大溝靠近長江河岸的陡峭山林地帶,打死了一隻麝,也叫麂子,那塊頭足夠有一隻中等山樣的身子大,他們用數隻獵狗把麂子趕到絕處,然后土銃射擊,印象中第一次見到麂子的那種模樣,躺在溝谷石板上的麂子好像動物世界裡面的鹿身一樣,雖然沒有頭角,但身體的色澤光潤非同一般。

有次到黃家的路上,好像是隨同哥哥姐姐們去父親糧店去過年,在路上望見小河的對山有生動的打獵場景,有幾隻迅捷的獵狗在山頭林子裡快速奔跑,它們一定是在追逐獵人們所要尋找的目標,沒有細緻瞧見最後的結果如何,但飛旋山頭快速捕獵的場景,至今鏗鏘有聲,據說那是老家隔壁王克福伯伯姑娘遠嫁的地帶,現在估計是要從陳家往小河裡面走的地方,黃家的很多大山逶迤縱橫,比我老家大溝的熊家嶺是茂密得多,除了山野間四通發達的林間小路,多為林木繁陰所籠罩,有松樹,花林木,桐葉樹,木梓樹等,那時的柑橘發展還沒提上議事日程,深山老林居戶的鼎鍋,粗大的花林木柴,幾隻放養的羊子,懸楣而掛的小子黃包穀,土牆屋前懸的木製走廊,堂屋牆角的紅薯堆與南瓜,以及拼接木板蓋住的芍坑,司空見慣的石磨,昭示着原始農作生活的安逸與現狀。

爺爺除了套牲口這個特長之外,還弄些山野貨去收購組賣,他有時刮黃狗子皮,背上滿滿一被籠,嫩濕的黃鈎子皮有較大的韌性,且容易剝離,我們小時候在大溝溪涼玩耍時,經常刮黃狗子皮來栓螃蟹,把捉到的螃蟹用這種皮困住螃蟹的大鉗,放到水裡不讓其逃跑,可避免螃蟹離水時間太長而憋死。爺爺還曾挖過大量的澀疙瘩,用現在的學術名稱叫何首烏,色疙瘩好比紅薯一般,只是顏色深度黑一些,塊頭很大,在刮出外皮之後並切開,然後太陽曬乾,送到洩灘的收購組去賣,換取一些現金用於生活開支。

舊時的洩灘收購組,是對農民攝取額外收入的一個極其重要的部門,僅次於糧食供銷社部門,我曾數次背起撿拾的木梓顆粒,桐梓,三不跳果子,蓖麻果子,樹上落下的橘子乾果果去賣,有次臘月年份賣木梓顆粒,我居然累積達到當時十元的收入,看到那老版十元人民幣分量的收穫。我心裡暗自竊喜,這就是收穫啊,沒有空費幼小的指頭從泥巴層里挖起木梓顆粒的那份辛勞,那可是應得的犒賞。據說還可以撿拾到乾枯的枇杷葉子賣到收購組,但收購量要特大才行,因為單價低廉,基本沒有成行。

總之,印象中的狩獵情景就是在爺爺的生前生活中去體會認知的,不能親自去參與實踐,但好奇之心見證了自然時空的諸多傳奇,當然不可用佛教殺生的理念去看待當時具體的生存環境,因為人類與自然的和諧,總在攝取與給予中尋找對等的平衡,如今當我戶外重新徘徊在山林依舊的空野,每見到一直活躍的小生靈在眼前晃過時,我知道那是土地廟爺的使者在輪迴巡山,沒有絲毫傷害它們的理由,而虔誠且遺憾的是它們的生活空間越來越小,甚至對貪慾的人類產生了不可原諒的怨恨,打獵的事當然是越遠越好,讓廢棄的獵具伴隨風蝕倚斜的石磨而丟失得不去回憶![1]

作者簡介

兵書寶劍,原名周春林,大學工科畢業,高級工程師,1970年生,籍貫湖北秭歸。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