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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里(歐陽杏蓬)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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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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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里》中國當代作家歐陽杏蓬的散文。

作品欣賞

黃昏里

我心裡有一道風景,就是家鄉的夏季黃昏。

寧遠在陽明山九疑山的凹槽里,四面都是山,南方的風吹到這裡,都變熱了。山多,無序,人們靠山吃山,無論什麼樣的大山,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家。所以,無論什麼時候在寧遠山地轉悠,都能遇到三五煙村和一塊水田。莊稼地和石山相生相伴。除了山,沒有奇景。寧遠也就以九疑山、陽明山名。寧遠,南看九疑,斑竹和舜帝陵都在九疑山的山嘎嘎里。北看陽明山,萬壽寺和杜鵑花都在山頂頂上。

這些都是我們寧遠的風景,宏大磅礴,我抵達不了。即使看過,只覺蒼茫遼闊,人生渺渺,人生如寄,心無可依。讓我舒服和寧靜的,是家鄉的黃昏風景。

太陽下山,從山後面,射出光來,西邊黑雲鍍金,西邊天空也塗了一層金。

廚房裡的米飯已經煮開,還薰了三次,還以往的經驗,米飯是熟了。

米飯燒開,茅草火大,米粒沒有充分吸收水分。米飯開後,團上火,過五分鐘,扒開火,燒一把柴草,鍋里水汽噴涌而出,頂得鍋蓋噠噠噠磕鍋口了。團上火,過五分鐘,又扒開火,燒一把柴草。如此反覆三次,真正的柴火飯就熟了。這三刺,我們叫「薰」,不知道其它地方怎麼個叫法。

飯熟,要做的事,就是趁父母收了工,還沒到家,人還在河埠頭上洗腳,洗鋤頭,話卻傳回來:去菜地里摘一捧辣椒,夜晚炒雞蛋吃。

菜地在村子西邊。

這是六月最寧靜的時刻。

頭季稻收了,田犁了,耙平了,放了水,明天,最多後天,就會栽上二季稻秧苗。

出門,是一截石板路,單塊青石板,筆筆直直通過村子前面的秧田。過水溝上的大石板,是大水溝,溝坡上土路發白,溝里水流平緩,連邊上的狗尾草馬鞭草都拖不動。溝里有泥鰍、鯽魚和我們叫「金板魚」的鰟鮍以及學名叫中國鬥魚的師公袍。估摸着插完田,田裡不怎麼要水了,可以約上春哥幾個,來溝里截流捉魚。溝一邊,靠山,山腳下幾畝水田,已經做好犁耙,蓄了水,水面平靜,晚飯後,不怕罵,就可以和鈺哥提了燈籠漁火,來這裡照魚、剁魚。我家裡有一把新制的魚梭,齒兒密密麻麻,像篦子,什麼泥鰍黃鱔,都躲不掉。不過,田已耙平,踩下去,留下腳窩子,影響插田。大人看到了在田裡照魚,是要罵的。微風,清水,黃泥,山影,人影,蟲鳴。把我看呆了,出神了。是蟋蟀,是土狗子,是土蛤蟆,是田雞,還是其它什麼蟲?田埂是新糊的稀泥,草葉上還有點點泥星子。馬鞭草、車前子、節節草、狗尾巴,稀稀拉拉,我卻找不到蟲兒躲在哪兒鳴叫。山坡上,有一排桃樹,再往上,石頭縫裡,是我家的枇杷樹。暮光像一層烏色薄紗,從山上晃晃蓋下來。抬頭,青山一面已經模糊,樹木不再是是一棵一棵,成了一片,「麻眼了。」走在田埂上,腳步聲滴咚滴咚,像亂鼓。割豬草的大娘,一隻手把着肩上扛着的紅薯藤藤蔓,一隻拿鐮刀的手誇張地揮着,一邊如牛負重,呼哧呼哧,一邊說,你還磨蹭,土裡蚊子一團一團,就在後頭跟着。跟在大娘身後,聞着紅薯藤的味道,側頭,田野盡處,大院子的院牆裡,已經掌燈了,黃黃的,一點一點,把這夜燙出了窟窿眼,透出亮來。扭頭看山腳水田,田裡,居然有了半個月亮。過了水溝的石板橋,在水溝里洗了洗辣椒,又把腳板在水裡來回涮了幾下,抬頭,我們院子裡,也有人掌燈了。天空有幾朵白雲浮着,月亮正從東頭起來,地上一層淡白的光。

過仁生大叔家門口,年輕的仁生大叔正在家門口,靠着牆,雙手抱着膝蓋頭,看着前面無邊的田野出神。面前的田裡,水平如鏡,映着河邊高高的吊柏樹和楓楊樹。一顆星子也沒有。風很輕,幾乎感覺不到。田野盡頭,莊稼地,蓋上了紗布一樣。仁生大叔張着嘴,有點尷尬。他認為他不應該這樣靠着牆,讓人看到他年紀輕輕就愁辛苦了,還沒娶老婆呢!雙搶季節,插秧打禾交替,尤其插秧四腳落土,在水裡泡一天,確實很費腰。靠在牆上,牆壁溫暖,正好讓背脊舒服一點。不止他,院子很多人,插一天秧回來,腰疼背疼,受不了,還在脖頸處,貼一塊狗皮膏藥。更有甚者,在手腕處也貼一匹膏藥。大伯父已如往常,收拾好屋裡,搬出了原木小桌子,平放在滴檐外的石板上。月亮在上一點,就可以端出菜和他的那壺酒,他坐在小桌子邊,一個人自斟自飲。他沒有好菜,院子裡也沒有酒徒,除了大伯母偶爾陪坐在桌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嘮兩句之外,更多是大伯母在一邊安靜地坐着,看着大伯父。門前,大伯父咂吧嘴巴的聲音,聽到了都感覺回味悠長。

我喜歡大伯父這種風格,所以,我坐在門口的石墩上,會遠遠看着他。

夜幕落下,月光移到堂前。

母親掌燈,在廚房裡切了辣椒

父親上了田埂,找到釘在田埂上的鋤頭,到地里轉一圈,繞個彎子後,到河邊石橋下洗了腳,倒提了鋤頭,過了水溝的石板橋,踢踢踏踏過石板路,晃晃悠悠回來。

我還在想着山腳下的那塊大水田。沒有風,還有點悶,正好是下田捉魚的時候。心裡痒痒的,卻不敢去找鈺哥兒。我聽到了他哥正在家裡翻箱倒櫃,好像是犁田的犁面不見了。

河那邊,水田裡,已經能看到幾盞漁火了,在無邊的田野里,鬼火一樣。我有些不痛快,但看到曬穀坪,一地月光,還是樂了起來,晚上,照例有很多遊戲。

現在,記憶還很溫暖,種田的人,那些插秧的手,把現實翻天覆地了。

山腳下的水田,已經蓋了房子。

原來的房子,空了。

即使這樣,夏季里的黃昏,也是我們院子裡最美的風景之一。那些水田,如我們當年的心田,生機盎然,又波瀾不驚,像蘊藏了秘密。

2023.2.15 [1]

作者簡介

歐陽杏蓬,湖南人,現居廣州,經商,散文領域自由寫作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