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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記事(許衛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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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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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記事》中國當代作家許衛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1973年記事

1972年秋天學校抓的緊了,這是我們從上學有史以來最恐慌的時期。到了1973年的春天,即初一第二學期,學校更加正規,正規的標誌是老師越來越精氣神,上課開始點名,遲到早退曠課者,無一漏網;每天有作業,對作業評分,鑑於百分制對「智育第一」「白專道路」還心有餘悸,就改為「優秀」「良好」「及格」最次者是「重做」,我就曾多次享受老師給我「重做」的鍛煉機會。不僅如此,晚上還有了晚自習,這使我們晚上傳統的活動時間和空間極大縮小,這讓我們很不慣。

最讓我們恐怖的是數學老師,他不像其他知識分子那樣文弱,其身材和表情言語對我們威脅都不大,而這個數學老師,走路姿勢像舉重運動員,個頭大,聲音也大,隔壁班本來是語文課,可聽到的多是他數學課。他對我們數學水平的了解也是精確到小數點後幾位。我們的業若全對時,他就懷疑,當全班同學面讓我們露出醜陋的馬腳;原因在於我們的作業都是抄別人的。由於心急,加之那些成績好的同學多自私,不配合不體貼我們這些弱智,老是催催催,還聲稱要報告老師,以致我們慌不擇路,把人家作業抄的驢頭不對馬嘴,第二題居然能和第三題交相輝映,糾纏不清,老師氣急敗壞,又缺乏幽默感,唯一手段就是讓我們上黑板訂正錯題,這幾乎和登天一樣難。老師明知我們已是黔驢技窮,故意沉默幾分鐘要我們面對黑板思考,我們只感覺到背後幾十雙眼睛閃着幸災樂禍的光芒,照耀在我們臉上身上炙熱火燎,頭暈眼花。估計我們已經汗流浹背,丟人到家了,這時,老師讓我們面對全班同學,他抖着我們作業本,居然像樂隊指揮,頓時,哄然而起的怪笑、譏笑、嘲笑、訕笑、奸笑匯成「叫你再抄」的交響,笑得我們無地自容,也只好陪着笑。這笑確實像哭。老師常用這種不打不罵的文明手法達到懲戒我們「不勞而獲」的目的。要承認效果是有的。初中男生已經開始在乎新鮮女生的態度,所以幾次這樣打擊,倒使我們在某些方面心如止水了。

到了第二學期,即初二第一學期。風雲突變,時來運轉,就在我們每天倍感壓力時候,北京出了一個黃帥,那真帥,一張大字報,把全國老師都鎮住了,他們頓時萎靡了不少。我當時就想,活該!就說我吧,父母連「望子成龍」這詞聽都沒聽過,給他們講學而優則仕,和說非洲小國方言一樣不知所云。他們只會說,「放學早點回來下湖幹活」。我自己也是胸無大志,最多想到的是下一頓會吃什麼飯?你們那麼狠幹什麼?

有見賢思齊的同學,立即效仿黃帥奮筆疾書,寫大字報,歷數某些老師對我們的「迫害」,句句說出了我們的心裡話,句句說在我們心坎上。什麼作業重做啦,閉卷考試不說,還出難題怪題刁難學生啦,晚自習拖延時間啦,黑板前訂正啦……都成了他們的「罪行」,若按今天學生的課業負擔,在那時老師幾乎都可以判刑。這形勢當然對我們這類人有利——作業都是「選擇題」,即做或不做無傷大雅。課堂是議會制,或放牛場形式老師出於良心和慣性,還是甘冒風險,力所能及地控制混亂的局面。初中學生,畢竟還是孩子,哄,騙,嚇,瞞這些藥對絕大多數同學還是有效的,他們還沒有到產生耐藥性的時候。不會造成天下大亂的。

這年秋季雨水豐沛,好在我們農村學生多是赤腳上學,管你洪水滔天,又哪怕你穿鞋的,所以在校園裡有水的地方盡顯赤腳的優越。這天下午,我們趟水路過王老師門前,他原來教初中語文,很稱職,因為僵化的規定中師文憑不能教初中,就被迫離開了我們。他喊我們進去,給我們講以前(文革前)作家的故事和一本書的待遇,鼓勵我當作家,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作家」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如幽魂,一旦附體,如夢如醉如痴狂如情人,終身纏着。

沒有壓力的日子如行雲流水,輕舟已過萬重山,即從巴峽穿巫峽, 便下襄陽向洛陽,轉眼就到了放寒假,我們走後,麻雀就來安居,他們不知道我們也喜歡像他們那樣自由飛翔。

這一年,父母的子女隊伍已發展壯大到兄弟姊妹七人,且都在茁壯成長階段,父母明顯感到生活的壓力,我把成績報告單給父母看,他們不屑一顧,說,去抬土去!我好沒趣,掰一塊涼餅就着大蒜就出門了,大蒜正血氣方剛,隨即用辛辣來反抗,讓我心口火燒一樣疼。[1]

作者簡介

許衛國,中國作家協會協會、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中山文學院客座教授,鳳凰智庫專家組成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