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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紀事(許衛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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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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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紀事》中國當代作家許衛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1980年紀事

春天,我們的大隊書記還在堅信三年前的社論、文件領導講話,一如既往地按時帶着各生產隊隊長到各生產隊檢查作物生長情況,然後,開會總結,各生產隊做經驗介紹或表態發言。晚飯時分,會議結束,去五里外的青陽街東風飯店集中。

形勢來的突然,有點像山洪,更像地震,幾十年的習慣被震的支離破碎,鐵打一樣的生產制度、規定、綱領、決議一夜之間銹跡斑斑,紛紛脫落。地分了,隊屋拆分了,隊裡的牛也分了,給生產隊放了二十多年豬的老十八,失業了,雖然他不辯東西南北,還聲淚俱下地要去北京告狀。隊長不敲鐘了,大隊書記也不大衣一披,走動串西了,他們精神狀態頓時像乾旱的莊稼,唯有「是官強於民」的信條,依然是他們返青的信心和雨露。沒腦子的人完全可以以為是蔣介石回來了。事實上蔣介石是回不來了。這場「地震」無非還是共產黨所掌控的,或默許的,甚至是暗示的,只不過是從下而上的一次改革而已。鄧小平在北京滿面紅光,是很開心的。他不認為這是倒退,也不是犯上作亂,而是為中國的未來衝出了一條活路。若看當時民意,這種做法是對的。

這一年,我從村小調到公社中心校,地位變了,我教書育人的心沒變;環境變了,我感覺明顯。中心校有大門,有牆頭,師生進出只有一個大門,牆頭名副其實——是「牆」——且超過「頭」。三排幾十間瓦房,窗戶有玻璃,房子雖然高低有異,有紅磚也有青磚,這是時代變遷的縮影,而它們圍在牆頭裡面,更顯其幽深感,歷史感,神秘感和莊嚴感,下湖的農民從牆外走過,總要朝裡面張望,女老師講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小學生鸚鵡學舌,或誦或歌,總是那麼提神、悅耳。我原來的村小像我在德國看到的一些大學,沒有圍牆,也沒有門衛,人們從任何一個方向都可以到達教室,所不同的是,我這村小比德國的大學更優越,這裡調皮的孩子可以從窗戶自由進出教室。比如遲到了;如果想早退了,趁老師朝黑板上寫字工夫,便稍縱即逝。

現在我早上從小高莊家裡走到學校,中飯在學校吃,晚上放學還是走回家,我們每天來回要跑40多華里,一路上行人,田野,莊稼,樹木,河流,蘆葦,橋涵,堤壩,牛羊,流雲,早霞,夕陽……像一部永不重複且跌宕起伏的詩書,看着看着就到家了,天冷了 下雨了,就住在學校,大自然的詩畫變成紙質人為的書本,行走鄉路變為斜靠床頭,舒適愜意,高下立見。時間久了,就連風和日麗時也不想動了。我承認,很多的開始,總是饒有興致的。

學校有食堂,一個三十來歲,瘦高精幹,咖啡臉色的工友,因咖啡臉色像年過半百。他身兼司務長,會計,炊事員,挑水工,一邊燒鍋,一邊炒菜,一邊算賬,幾個沒有隨身家眷的老師在此代飯,那飯菜放在今天都是減肥瘦身的靈丹妙藥,會令當今油膩滿身的富人感動。實際上,清貧寡淡的日子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那時我們最有進取心,輕度的飢餓,使我們精神狀態十分昂揚,一塊肥肉就把幸福感提到很高位置。現在我的感受是:奮鬥可以獲得幸福,一幸福就不想奮鬥。那時上級來人也在此就餐,添了些魚肉和豆製品,校長單獨陪他們。偶有結餘,我們可以免費收拾殘羹剩湯,僅此,我都認為是尊師重教了。工友對我不錯,有一次上級來人剩了一瓶酒,給我暢飲,我如饑似渴,一飲而盡去上課。一下午都是魔幻現實主義。

有個北鄉教師,大男人卻是老婆婆相,發聲也女里女氣,在當時教師中那麼白白胖胖,紅顏玉潤也是十分罕見的,他怒火萬丈時也像在笑,連一年級小學生也管不住,他的課堂總是充滿民主、自由和人權的氣氛。五十來歲時,校長只好安排他做那工友助理,有一次他去買菜,手上沾點葷腥,半路上就在溝邊洗手,洗手罷,揚長而去。工友問菜呢?他也六神無主,說,菜呢?!待他匆匆回去尋找,早被有識之士拎走。他含淚給校長寫了一份認識很高的檢討,痛批自己小資產階級思想。

九月份,縣文教局裡來幾個看上很神秘又春風得意的人士聽課,有的老師都嚇要哭了,有的心律不齊,最後拉我充數,此時,我已文學青年,課是古詩二首,那些神秘的人聽完課後,對我評頭論足,指點教導,也不乏溢美之詞。數年以後,我「名聲大噪」,那幾位還是幾十年如一日,以不變應萬變,他們和我熟悉後,談起那聽課事都摸着後腦,一笑了之 。

現在我喜歡一人辦公,而那時全校老師都在一個辦公室,有說有笑,這並不影響備課改作業,似乎效率還高。獨立辦公的教育助理、會計時常會被這邊歡聲笑語吸引。加入。辦公室進門的山牆下有腳踏風琴一台(全公社僅有),老教師有的會彈幾首老歌,令我們心動,不懂音樂的老師會在琴鍵上寫上1234567,然後看着歌譜對號入座。我的耳朵好,只要會唱的歌就能在鳳琴上彈出旋律來。居然讓人稱奇。後來我發現很多民間藝人基本都不識譜,都是憑感覺。特別是那些吹嗩吶、笛子、拉二胡的盲藝人。

學期過半,教育助理把我帶進他的辦公室抄寫教師考核材料,之後,又把教室中間過道兩塊黑板報交給我,集總編、編輯、作者、抄寫和美工於一身,任務光榮且不感艱巨,開始很認真,也激動,粉筆字也大有長進,有時看不滿意,寫好了,擦了,再重寫,樂此不疲。有的老師路過鼻子發出陰陽怪氣的哼笑,有的則熟視無睹,有的當時誇讚,背地則對他人說,錯別字好幾個。英雄是孤獨的,有「才」人也是孤家寡人,如此冷落自己,也冷落了同事。不久,漸漸覺得興味不足,後來,我就退居二線,安排幾個高年級學生干,他們受寵若驚且無虞。我當顧問了,把鶴脖子縮回到雞頭以下,結果你好我好大家好。

天涼了,想起在高中時洗過涼水澡,決意恢復,一是對身體確有好處,二是標新立異。那時沒有網紅,但可以成為「口紅」。這與我開始寫詩有關,也與同齡人都抱着孩子去老丈人家回報戰果有關。這時,對於我,澆涼水不是冷靜清醒,而是火上澆油。人生十字路口,不甘寂寞就要搞點動靜。反常規,走極端動靜最大,「口紅」也快。霜已降,一個已婚已育的女教師早上起來,推門帶眼看見井邊有一人穿夏季最簡衣裝,把井水從頭往下澆,便媽呀一聲關門,渾身顫抖。平靜之後,見是我,且已進入寢室,方才復出。她的出現,對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的鼓勵,她是不遺餘力的傳媒——男人在外工作很少回來,因此,話特別多。結冰了,下雪了,早上,我還是堅持在井邊洗涼水澡,雪深了就到雪地里打滾裝死,嚇得路人疾行,奔走相告——那裡有個愣子(精神病)。

年底,學校又派我去教師進修學校培訓體育,一個月回來當體育教師,來自全縣中心校幾十人,系統學習隊列、籃球、田徑、體操等基本技能和常識。其中一女引起我的痴迷,嬉皮笑臉的我頓時自尊自愛起來,最終事關複雜,沉湎也無濟於事,過了一段時間漸漸雲開霧散,便去尋找新的亮點。美麗總是愁人的(抄襲沈從文《女難》)。但!誰不喜歡美麗?

期終考試剛結束,學校已現冷清安靜;放了寒假,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夜裡校園居然像一片墳地陰森恐怖。附近小孩藏貓貓也不敢貿然翻牆進入。似乎每一個窗戶裡面好像都有鬼在眨眼,鬼影晃動。

不久,我離開這所學校,又開始路漫漫其修遠兮了。

1981將如何度過?[1]

作者簡介

許衛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鳳凰智庫專家組成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