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試析(牙祖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權力」試析》是中國當代作家牙祖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權力」試析
權,本義是秤錘,就是秤砣。秤砣雖小壓千斤,權加上力,威力就更大了,權的力量可翻天覆地,可翻江倒海,不可小視。
權力分為私權與公權。所謂私權也叫私權利,是公民、企業以及社會組織,甚至國家在自主平等的社會生活和經濟生活中所擁有的財產權和人身權。所謂公權也叫公權力或公共權力,是服務於私權社會,調整私權社會中的關係和矛盾的權力。公權的擁有者是具有政治權利的公民和這些公民們選舉組織的國家。私權先於公權產生,私權大於公權,私權是隨着人類的產生而產生的,公權是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才產生的。但,公權往往以強制力強行進入私權領域,甚至將私權空間壓縮到極致,比如道路以目,比如強行拆除,造成社會極度撕裂,因而,如果要保持社會和諧,就必須捍衛私權優先原則,這就是「把權力關進籠子裡」的初衷,公權如果不關進籠子裡,它就會無所顧忌,不斷地踐踏、蠶食私權,甚至妄圖消滅私權,導致嚴重後果。
權力,一般指的是公權力,因為,我們曾經長時間忽視私權,以至於公權力肆意蔓延,幾乎無所不在,無孔不入,私權力曾經退到牆根去了。公權泛濫的結果是公權大行其道而視私權為自私邪惡,其極端表現就是「鬥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閃念」。你如果強調私權會被看成是自私的缺乏集體觀念的人,甚至上升到不愛國的高度,這個標籤一旦被貼上,基本上你已經被永久開除出「集體」了,還保留你國籍你就燒高香了。
隨着社會的進步,私權逐漸覺醒,但公權力不但不甘心退出它不該占領的領域,還企圖擴大它的邊界,因為權力帶來的利益實在太大了,權力的滋味太妙不可言了,它已經成為一些人的精神毒品。
權力是一種看不見的無形的強制的力量,是一種控制力與支配力,很多時候它是帶有絕對的力量的,是不容異議和挑戰的。一個人權力的大小,表示他在政治經濟等各方面享有多大的「份額」。雖然很多權力表面上與政治無關,比如門衛,哪個挑戰他的權力哪個自討沒趣,因為他的背後站着「單位」,而單位往往權力很大,即使是小單位,但它背後還有單位,你不知道水有多深,聰明人都對門衛笑臉相迎,甚至還給他小恩小惠。
職位越低,權力越小的人越是千方百計擴大權力的邊界,越是底層的人越渴望獲得權力,因為,只有權力才能給人揚眉吐氣,而一旦獲得,他就會無所顧忌,天下的罪惡很多都假權力而行。
熱衷當官可能是中國人一個共同的特點,至少是中國男人的一個共同特點。為什麼呢?因為,當了官他就擁有權力,有了權力他就可以多吃多占,不管是資源上的還是財富上的,他都有權生殺予奪,而女人則是他首先想要獨點的對象。從生物學的角度上講,一個動物占有的異性越多,表示它的權力越大。動物如此,人也如此。帝王三宮六院,後宮佳麗成千上萬他哪裡臨幸得完,但,他是王,占有更多異性是他的權利,是他身份地位的象徵,用或不用是他的權利,他不用,你以為資源浪費你去用了,那你就等着五馬分屍,再滅九族。從這點上講,我同意人從動物進化來的觀點,因為,在動物界,雄性動物如果沒有公權力它是連交配權都沒有的。因此,媒體披露的貪官們家中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情婦達三位數可能都是保守的數字。可見,人一旦有權,其獸性表現得更加淋漓盡致,權一旦退去,他的醜惡就會昭然天下,遺臭萬年。
「此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在中國,手握權杖的人往往容易自我膨脹,目無法紀,搞一言堂,吃喝嫖賭,殺伐四方,每個有權的人都想把權力用到極至,以求利益最大化。所以中國人在用權的時候往往傷及無辜,因為,他往往無視別人的權利。中國的文字有「弄權」一詞,這個「弄」字是非常傳神非常耐人尋味的。他為什麼能弄呢,因為在中國每個官都有一塊自留地,在這塊自留地內他就是土皇帝,在這塊自留地里公權力是一把為所欲為的魔劍,歷來缺乏有效的監督機制,弄權的空間巨大,他一弄就黃金萬兩,想什麼有什麼,心想事成,而且風險極小。你想上好幼兒園,你想上好學校,你想要好工作,你想要好職位,你想要升官,你想通過論文答辯,你想畢業,你想要演主角,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權弄不到,只要你給夠米,權力沒有禁區,必要的時候權力甚至可以衝出自留地,進到別人的地盤去逞威,完全沒有規矩。所以,小權小狂,大權大狂,小官小貪,大官大貪,甚至小官大貪,大官特大貪,成百上千億都不滿足,且一個比一個貪,沒有最貪,只有更貪,貪得痛快淋漓。
所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就是權力的宣言。其實,「順我者昌」只是一句籠絡人心的話,事實是逆我者絕對亡,但順我者卻未必昌。所以,中國的冤魂說到底都是權力的冤魂。
中國有句話叫「要找清官上戲台」。其實,戲台上的官也是不清的。因為他要賄賂導演等一干有權的人才能上位,才能飾演清官。否則,他連上台的機會都沒有,那個圈子的污濁遠甚於其他圈子。
有道是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句話可能不盡然。有錢不一定變壞,就算變壞,也不過是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壞不到哪裡去。從貪官層出不窮的事實上看,我倒是感覺男人有權就變壞。有權變壞其壞之程度就難說了,任何可能都是有的。小權小壞,大權大壞。偷雞摸狗,吃喝嫖賭只是小菜,殺人越貨,通敵賣國的逆天行為都是權力乾的。
在中國,人的貴賤是以他擁有權力的大小來衡量的。你如果不是官,沒有權力,是平民百姓一個,你還比不上一隻寵物狗,甚至還比不上一隻善於搏擊的蟋蟀。所以,你如果不幸被人問:「你算老幾?」「你以為你是誰?」你如果不是官,也沒有當官的爸爸,三姑六婆里也沒有當官的,或雖有,但不過是第幾副股長或者更小,那你就要掂量掂量了,免得被按在地上摩擦,眼前眼後都吃虧。
中國還有句話,叫做「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中國人傳統觀念里的富貴是指當官,因為升官就會發財,升官發財就是富貴。那些富而不貴的人一般是不還鄉的,即使回,有智慧的人也絕對裝窮,絕對不敢顯擺,因為他雖然有錢,但沒有權,沒有權就沒有威,他怕親戚鄉鄰借錢,更怕有眼紅的亡命之徒把他滅門了,但當了官不一樣,他有權又有錢,有權有錢就有威勢,他回鄉人人敬鬼神而遠之,哪個敢向他開口借錢?他前呼後擁,哪個敢膽跟官作對把他滅門了?所以,當了官了,富貴了不還鄉就像穿着精美華麗的衣服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行走,沒人看見,多無趣多寂寞呀。所以劉邦當了皇上要還鄉,高唱「威加海內兮歸故鄉!」還打悲情牌,明明剛殺了猛士韓信,還假惺惺喊「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其實,富貴了還鄉不是行孝,不是報恩,也不是找猛士,而是顯擺,顯示權力,威加鄉里,讓那些曾經看不起自己或者與自己有隙、有仇的人膽寒。皇帝都這樣了,股長、組長、秘書,或者調進某個權力部門當職員的人也是不能免俗的,都要回家顯擺,前呼後擁,傲視鄉鄰,好不熱鬧,甚至清明節回家上墳都帶一幫「兄弟屬下」,前呼後擁,堵了路,塞了橋,滿了山,讓祖宗誤以為他帶一群野孫子回來認祖歸宗,哪知道這幫野孫子不是來認祖歸宗的,是來燒炮拍馬的,祖宗們都還沒來得及吃祭品呢,就被鞭炮震得魂飛天外,氣得七竅生煙。祖宗生氣,後果嚴重,所以,那些帶野孫子回家掃墓的有權人士過不久都敗落。
歷史總是不斷地重演,國人不是今天我嚇唬你就是明天你嚇唬我,輪流顯擺,當然也輪流受辱,來來去去大家都是面和心不和的仇家。所以,在中國,每個人的心底里都深藏着「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孔尚任· 《桃花扇》)的期待,分分鐘等待看別人倒台,看別人身敗名裂,看別人永世不得翻身,他的親人,他認識的人,他身邊的人樓塌了他就更莫名地亢奮、高潮、舒坦,而他不認識的人樓塌了他卻莫名生出許多的同情和憐憫,恨那人為什麼不找他當軍師。
中國人對權力的渴望、崇拜和迷戀無以復加,無以言表。因而,中國社會總是充滿了唳氣和血腥味,今天我奪你的權,明天你奪我的權,今天我為奪你的權無所不用其極,明天你奪我的權更加無所不用其極,數千年歷史講述的都是奪權的故事,人們對勝利者津津樂道,加給他所有的美好,把他奉為完人,不管他是用了什麼下三爛的手段都奉為經典,都符合禮義廉恥,而對失敗者則大加撻伐,加給他無數的莫須有,讓他不仁不義,讓他反人類,讓他變成妖怪,讓他活該被鞭屍,被挫骨揚灰。也正因為如此,中國官市成為世界上最繁榮,最興旺,最具有誘惑力的市場。這個市場只賣一種產品——官帽。每一頂官帽對應不同的權力和價格,每一個權力都在一定區域內壟斷,而一旦有了權力,不管酸棗歪瓜,也不管雞鳴狗盜他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拿雞毛當令箭,沐猴而冠,橫行無阻,生殺予奪,呼風喚雨,身價暴漲。所以,在中國,除了權力,沒有什麼可以讓人瘋狂,沒有什麼可以讓人絞盡腦汁,沒有什麼可以讓人折腰低眉,沒有什麼可以讓人高潮迭起——權力是九州方圓最好的春藥。當然,是藥三分毒,權力可以讓人威風凜凜,封妻蔭子,橫行無忌,也可以讓人身敗名裂,賤同狗屎,禍及九族。
權力讓人神魂顛倒,權力讓人走火入魔,權力讓人富可敵國,權力讓人數典忘祖,權力讓人衣冠禽獸,權力讓人道貌岸然,權力讓人賊膽包天,權力讓人耀武揚威,權力也讓人利令智昏,膨脹變形,萬劫不復。
你如果是官,人們視你如神明。你如果不是官,人們視你如草芥,所以,未當官的,都削尖腦袋往上鑽,金錢美色,奇珍異寶,殺人越貨,無所不用其極,而那些當了官的更是挖空心思往上爬,送錢送物,送妻送女,手段五花八門,不達目的不罷休,哪怕玩掉性命也在所不惜;那些土豪巨賈有了錢之後都想買個官當,實在買不到就走歪門邪道和官扯上關係,和當官的稱兄道弟,鞍前馬後,低三下四,尋求權力的庇護,否則,他就沒有安全感,他的私權就沒有保障,他晚上睡覺都做惡夢,他怕秤砣壓千斤,他怕被權力玩弄,傾家蕩產,生不如死。國考千萬人爭一個職位是有深層次的原因的。
人人恨貪官,但如果有機會哪個當官都一樣貪,可能還更貪。貪官層出不窮證明了這一點。如果有個人說他蔑視權貴,糞土當年萬戶侯,那他的潛台詞是萬戶侯太小了,他要當更大的官,要更大的權,貪更大的財。
權力的魔力是說不完道不盡的,任何小看權力的人和任何玩弄權力的人一樣,最後都成為權力的犧牲品。[1]
作者簡介
牙祖俊,廣西鳳山縣人,曾在報刊發表過文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