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鞠紅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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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去來兮》是中國當代作家鞠紅玲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歸去來兮
國慶節放假回鄉下老家，我唱着「歸去來兮！田園葳蕤，胡不歸？」徹底過了一把田園生活隱。把QQ屏蔽掉，和群里的朋友們說再見。微信也不打開，不再瀏覽裡面的文章，不想感嘆別人的生活，觸摸他人的靈魂。電視裡的新聞劇情故事漫不經心，一心一意守着父母，有條不紊卻又馬不停歇地干農活做家務拉閒呱逛山水，與人事紛紜心緒雜蕪的生活暫時告一段落。
這種與外世隔絕了的生活，是多麼的簡單隨意自在，愜意地如同進入了自己心中的桃花源，一切都可以不管不顧，把自己的身心全部付諸於眼前無邊的簡單清幽寂靜之中。工作上的事情，彷佛與自己已經毫無關係，再也不用絞盡腦汁費盡思量，盤算着該如何才能做得效率更高，成果最好。生活中的諸多雜事，譬如對於在他鄉求學的兒子的牽掛，買新房的錢款怎麼籌措，與人相處如何保持適當的距離等等，統統拋諸於腦後，暫時置之不理。人情冷暖，悲歡離合，虛榮自尊，卑微高傲，孤獨惆悵等，這些莫名的情緒也都恍若雲煙一樣，被風兒輕輕吹散，心中只留下一片蔚藍的天空，白雲悠悠飄散其中。昔日已乘黃鶴歸去，此地空餘幽幽南山。
秋天里的農家，處處流露着豐收的喜悅。家家戶戶的院牆上、房頂上、門口邊，橫七豎八地躺着金黃色的大南瓜。院子裡，成排的玉米堆在房頂上，形成一堵黃色的牆。地瓜花生香芋黃豆莢占據了走廊過道，只留下一條窄窄的小道。房檐下的牆上，左邊掛着一串串的紅辣椒，那麼的鮮艷亮麗；右邊掛曬着一個個淡綠色的大葫蘆，把整個院子打扮的五顏六色。最令人難以莫測的是籬笆上的豬耳朵一般大的肉豆，從葉子裡探出頭來，瞭望着小路的遠方，讓人明白在這幽靜的鄉村里，還存在着對外面世界的渴望。人生往往如此，好不容易能夠守着淡泊遠離塵囂的時候，還有一顆不甘寂寞的心。此時，我想起了五柳先生住在「採菊東籬下」的南山里，仍然寫着「日月擲人去，有志不獲騁。」的詩句，這個世界，無論古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誰又不在思考千門萬戶的世界裡的我能做些什麼呢？誰又肯白白來走這一遭呢？
清晨天剛蒙蒙亮就起床，和父親一起鋤去菜地里的野草，再澆上滿滿一畦的水。一棵棵的大白菜，喝飽了水，渾身有說不出的舒暢，伸展着翡翠一般的綠葉子，給五彩斑斕的秋日帶來了勃勃的生機和成熟的期待。碧綠的蘿蔔纓子，掩藏不住下面大蘿蔔的彤紅色，惹得我心裡的饞蟲蠢蠢欲動，口水在嘴裡來回打轉。父親挑選比較密集處的一個大蘿蔔，拔出來掰掉葉子，剝去辛辣的外皮，放在嘴裡狠咬一大口，脆生生的，水嫩嫩的，站在菜畦邊兒，一會兒整個蘿蔔就下了肚。一畦秋菠綠，十里麥苗青。在蕭瑟稀疏的冬季來臨之前，菜地里田野里的蔬菜和莊稼都競相綻放自己的姿色和炫耀着自己的碩果。本是田家人，何用相邀請，車遙遙以回鄉，風飄飄而拂面，刈草於熹微之晨光，聽取蛙聲于田疇。
父親在紅山坡上開闢了幾塊梯田，種了一些穀子、黃豆、芝麻等，還在邊沿上種了一些棗樹、山楂樹。吃過午飯，我們便推着獨輪車進山。太陽暖烘烘地照在後背上，我們把沉甸甸的谷穗割下來，綁成一捆捆的，裝了滿車。看着金黃飽滿的谷堆，父親的臉上露出了豐收的喜悅。「這些穀子磨成小米，夠我們一家人一年喝的。超市里買的小米怎麼能有自己種的香甜粘稠！我種的小米帶着陽光的味道。」父親自豪地說。
我懂得父親引以為驕傲的「陽光的味道」，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家鄉的陽光是最溫暖的。父親從黃土地上長大，在外面工作幾十年，退休後毅然地選擇回到故鄉，和母親過起了農村人的生活。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碌卻單純地勞作在他心心念念不忘的故鄉土地上；充實而隨意地生活在他魂牽夢繞的故鄉山水間。父親在田地里種上小麥、穀子、玉米和花生，在菜園裡栽上茄子辣椒白菜蘿蔔等，春收麥子夏收玉米秋收穀子花生，辣椒紅茄子紫蘿蔔綠白菜碧，一年四季我們吃着無農藥少有機肥綠色環保的糧油瓜果菜蔬。我的家鄉，背靠高大雄偉的紅山，前傍碧波萬頃的雲蒙湖水，太陽光傾斜地從南方照過來正好被水吸收被山擋住；而西北風卻被擋在山北，再加上水調節使溫度變化緩和，讓我們村的氣候要比同鄉其他地方光照更加充分卻冬暖夏涼。不但鄰舍鄉人蟲魚鳥獸飽受了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的厚愛，就連花草樹木莊稼菜蔬都散發着「陽光的味道」。
傍晚的一抹晚霞留在天際，餘暉清冷地灑在大地上，一絲涼意沁入我們的身體裡，父親推車我拉車，母親扛着一袋子的豆莢，還挎着一籃子的紅山楂，走在草木枯黃的山間小路上。「輕羅已薄未更衣」，寒露快到了，秋意正涼着呢，我們得回家了。再過兩三個月，大雪封山，琉璃世界，萬樹寒無色，這兒又是另外一番世界，那時候我還要來，踏雪覓詩，吟誦山水，高唱「戀此美兮歸故鄉」。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的院落里，稀里嘩啦的洗菜聲，叮叮噹噹的切菜聲，噼里啪啦的炒菜聲，歡快熱鬧的人語聲，匯成了一首鄉村夜晚交響曲。夜又很快寂靜了下來，只剩下秋蟲的鳴叫聲，和遠處傳來的一聲狗吠。躺在萬籟俱寂的鄉村里，置身於寧靜祥和的世界裡，我兩眼惺澀，睡意朦朧，回到了童年的夢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