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從水邊走來(林棲)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春天從水邊走來》是中國當代作家林棲的散文。
作品欣賞
春天從水邊走來
立春過後,空氣不再那麼堅硬凌厲,變得和緩輕柔起來。大地萌動着溫潤潮濕的氣息。要是你仔細觀察,那些禿枝敗葉的隱秘處已有生意醒來,睜開星星般的睡眼。而在背風的溫濕處,生命的綠色已經搶先來到人間。那些看似柔弱的生命悄悄掀翻泥土,頑強地伸出頭來,張望着大地,歡欣無畏地散葉開花。
雨水來了。山嶺間,多數植物還在頑固地沉迷於冬天的蕭索與灰敗之中。松、柏、青槓和竹子仍然保持着固有的青綠本色。沉寂一冬的野櫻桃,就像春天的使者,光禿禿的枝條上搶先爆出花來,白銀銀的,像神靈繡在山間的雲朵,特別搶眼,讓人看上去美滋滋的。
我以為,春天是從山間的一棵野櫻桃開始的,當我來到水邊,我才發覺不是這樣。野櫻桃給山林報春的時候,水邊的植物早已褪去冬日的腐朽,它們在河岸上、田野里、沼澤地、溝渠邊鬧成一片,張揚着青綠的底色,大塊的金黃色,還有那白的、紅的、粉的、紫的雜色,五彩繽紛,已將水邊的土地織成了畫一般的錦緞。春天是一位隱形的藝術師,坐在水邊揮灑巨筆,忘情地塗抹生命的色彩,讓大地瞬間脫胎換骨,生機盎然。
春江水暖,悠悠春水肥了起來。一群群白鵝和麻鴨在平靜的水面上追逐戲水,有的在調情打鬧,有的在梳理羽毛,有的埋頭入水追逐魚蝦,有的浮出水面拍打翅膀,麻鴨嘎嘎大叫,白鵝引頸高歌,它們的輕快熱情,傳遞着春天的活力與溫暖。敏感的水鳥總是躲避着人群,成群結隊在河中旋來旋去,不時鑽入水底,又冒出水面,扇動翅膀,用雙腳划水,在河面凌波飛動,發出呼朋引伴的歡樂尖嘯。
河岸邊,一株株垂柳低頭彎腰臨水而立,細柔的柳條輕拂水面,盪起一圈圈漣漪,仿佛一排排少女正在水邊浣洗秀髮。不知不覺,一江春水染亮了她們的髮絲,有的變得鵝黃,有的變得青綠,它們身姿婀娜,笑迎春風,面含嬌羞,在水邊左顧右盼。垂柳下的河灘,鬆軟油黑的泥土已被一層厚實的青綠覆蓋,麥稈草長得像成熟的秧苗,綠油油的,沿河鋪展出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地毯,空氣里充滿了濃郁的嫩香。一頭黑水牛,靜靜地啃食麥稈草,像在啃食春天,有種極美的詩情畫意。一簇簇的酸模,恣肆地生長着,在風裡招搖着它們頎長寬闊密集的綠色葉片。波斯婆婆納也不甘示弱,鬧烘烘地生長着,深綠的細葉間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紫色小花。野芹菜、香艾、青蛙草、剪刀菜、益母草全都綠意盈然,擺出風華正茂的樣子,風風火火爭先恐後地生長着,野芹菜和香艾散發出破鼻的清香。
河邊的田野里,望不到盡頭的油菜花沿河開放。那一塊塊的金黃,金黃下面的鮮綠,成了早春的主色,人間的大美,成了此時大地上最絢目的色彩。蜜蜂和別的昆蟲,在濃墨重彩的金黃里嚶嚶嗡嗡,起起落落,飛進飛出。留守婦女們在花間勞動,拾掇多餘或殘敗的葉片,給油菜減負,讓它們茁壯成長。那些身穿漢服和旗袍的女人,從城裡趕來,融入這場花的盛筵,忘情地搖擺身姿,讓一群蜜蜂似的拍客追逐着一陣陣狂拍,各自歡欣滿足。一群群敲鑼打鼓的人,在田埂上邊舞邊歌,一場戰鼓大賽在鋪天蓋地的花海間展開。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遊客在花與鼓的熱鬧里成了春天的一部分,激情嗨到心花怒放。
河邊的水田裡長滿了紅藻。這裡也是一片歡騰。咯咯咕咕,呱呱嘰嘰,有如牛吼,有如雞鳴。當我走近,才發現水裡滿是跳騰的蛙。這些人工養殖的牛蛙和石蚌,有的抱着一動不動,有的在歡歌賣弄,它們聚集在一起,跳騰着,像在舉行一場盛大的集會。它們既警惕又興奮,集體的躁動跳躍使水田不安,仿佛要將一田的水吵沸似的。那些溝渠和沼澤地,也泛起了綠色,柔軟的綠,看着令人特別舒坦。
河邊的村莊雞鳴狗吠,一排排嶄新的小康房在玉帶般的河水圍繞下,在金黃的油菜花映襯下,在綠地毯一樣的青草野菜簇擁下,安然而恬靜。房前屋後,李花含苞待放,桃花灼灼綻開。溫潤的水,就像春天的荷爾蒙,使肥沃的土地受孕而躁動不安,在和暖陽光的作用下,迅速使萬物胎動而生。這些從春天走來的新生命,這些生動活潑的小精靈,一見到大地便拚命生長,嘻嘻哈哈,抽葉開花。春天的生命無比美好,它們張揚着生長的激情,擁抱生活,擁抱着這人世間的幸福美好。
我飽覽了水邊的春色,再抬頭看遠處的山崗,連綿起伏的山崗仿佛還在深重的殘冬里酣眠,身上覆蓋着廣袤的死寂和灰暗,似乎離春天還很遙遠。 [1]
作者簡介
林棲,實名張維軍,1974年10月29日生,土家族,貴州省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