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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鎮印象(李東輝)

烏鎮印象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烏鎮印象》中國當代作家李東輝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烏鎮印象

說烏鎮,首先想起的是木心先生那首詩——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漿的小店冒着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從前的鎖也好看,鑰匙精美有樣子,你鎖了,人家就懂了。如果說蘇州木瀆鎮是安靜的,那麼,烏鎮就是慢的了。時光到了烏鎮,仿佛走了神,腳步變得輕而且緩了。

烏鎮的慢,只在清晨和夜晚——石板路,窄長的巷子,河裡的水,水上的烏篷船,連着兩岸的橋,炊煙和淡淡的薄霧,彌散在空氣里的豆漿、青菜的香味,臨街茶社、說書館隱約傳出的絲弦、鼓板或柔美或悠遠的聲音,老宅里一兩聲蒼涼的咳嗽……

白天,這裡是觀光客的天下,熱鬧嘈雜,混亂囂張。烏鎮的慢,躲了起來。

進了東柵景區,導遊作了一些交代,然後就讓大家自由活動。妻領着我,避開人流,尋找烏鎮的緩慢與幽暗去了。

順着東大街,走進一個院落,古樸、端莊。妻說這就是江南百床館,可當地人卻叫它趙家廳。想從前,這裡定是一位姓趙之人的宅邸了。只是緩慢的時光讓一切物是人非。如今的趙家廳,不再是一家人起居生活的宅院,卻成了床的世界。

江南百床館收集了幾十張明清兩朝江南古床精品。有富商大賈的奢華,文人雅士的講究,名門閨秀的精緻,小家碧玉的玲瓏,高官貴胄的莊正,也有一些普通人家的簡樸。什么小姐床、羅漢床、雙龍足雕花架子床、馬蹄大筆管式架子床等等,名目之繁多不一而足。不知是為了故弄玄虛,還是確有其事,第二展廳里,擺着一張叫什麼清代拔步千工床。據說費時三年,用工千餘,故曰千工床,是鎮館之寶。

趙家廳十分寬敞,有千餘平方米。這在江南水鄉民居中是不多見的。百床館把老宅分為三個展廳,依然不覺狹窄逼仄,且十分安靜。加之烏鎮民居一貫的幽暗,「慢」也就從這一張張床榻的古雅、樸拙中顯現出來。時光停留在從前,落在每一張床上,一隻纖纖素手的輕輕撫摸,一雙如水明眸的深情凝望,便復活了時光里的那些陳年過往。花秋月,紅袖添香,雨打芭蕉,一簾幽夢在這裡不再是一個抽象的詞語,床,將它們還原成一個個細節,把心纏繞成一團亂麻。

然而,床終究是用來休息睡眠的。即便也有高低貴賤之分,身份尊卑之別,也不過還是一張床而已。百床館所展出的這些雕工繁瑣,盡顯奢華,甚至耗費三年時間,用工千餘的床榻,不免顯出了隱含在這些花樣百出,標新立異後面的無聊、淺薄,乃至輕薄與狎昵了。一張床,一旦失去了它該有的屬性,其所承擔的實用價值與文化指向也就脫離了正道,令人不屑和不恥了。

與百床館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宏源泰染坊。如果說百床館是周身珠光寶氣,極盡奢華而又俗不可耐的貴婦,那麼,宏源泰染坊就是清水芙蓉,素樸無華而又淳樸靈秀的水鄉女子了。

宏源泰染坊始創於宋元年間,從南柵遷至東柵也是清光緒年間的事了。妻領着我,先是看了前面店鋪里展銷的各種藍印花布產品,有成衣、三角頭巾、摺扇、桌布、門帘、雨傘、背包等。

藍印花布,烏鎮人叫它「石灰拷花布」、「拷花藍布」,名字皆極可愛好聽。這布用棉線紡織而成,黃豆粉刮漿,藍草汁印花,一塊成品布,要經過十幾道工序。

我們參觀了藍印花布傳統製作工序的全過程演示。還去了宏源泰對門一家藍印花布原料作坊,幾個老媽媽在軋棉籽、紡紗線、織棉布。最後,我們來到宏源泰染坊的曬場。長長的竹竿上,晾曬着一塊塊嶄新鮮亮的印花布,撫摸着它們的細緻與柔軟,仿佛觸摸着舊時光里江南水鄉的樁樁往事。壓花紡紗織布的老媽媽幻化成年輕、溫婉的女子,搖曳昏黃的光影里,是她們的沉靜與柔美,水樣的明眸,閃着幾分幽怨與悵惘。紡車聲、哐當哐當的織布聲在空寂潮濕的夜空里迴響,跟河面上緩緩的欸乃槳聲相互應和着。染坊里的賬房先生一邊噼里啪啦地撥着算盤,一邊跟抽着水煙袋的老闆說着話,算計着棉花的行情,估摸着今年的生意盈虧。屋後碼頭停着的那幾條船,要把這一批布送到嘉興、蘇州、上海,年景不算太平,也不知路上會不會遇到麻煩……

作為旅遊紀念品,藍印花布不算便宜。只給妻買了一塊三角頭巾,沒有多少實用價值,帶回一段舊時光而已。

到了烏鎮,茅盾故居定是要去的。放下先生出資設立的「茅盾文學獎」不說,是不是「國保」單位也不重要,僅憑年少時讀過的《林家鋪子》、《春蠶》、《秋收》,就該前往拜謁。如果說江南水鄉的韻致以及小橋流水人家的印象是留存於心的詩意嚮往,那麼,這嚮往便是從葉聖陶、茅盾等先生那些文字里生髮而出的。此外,讀高中時,縣文化館出了一本文學期刊,記得刊名就是《春蠶》。我那篇題為《十月懷想》的作文就發在了《春蠶》的創刊號上。如今,過了知命之年,曾經堅持過的諸多追求與理想都遺落在身後那條路上,只有文學與寫作成了一生的宿命,如影隨形地伴我走到了今天,走到了烏鎮。

茅盾舊居位於烏鎮東柵,坐落在市河東側的觀前街17號。坐北朝南,臨街是一幢兩層磚木結構樓房,四開間兩進,共有十六個房間,江南典型的民居模樣。故居包括臥室、書房、餐廳等建築,其家具與布置仍是茅盾當初居住時的樣子。二樓前進東數第二間屋子是茅盾父母當年的臥室,茅盾就是在這間屋子裡哭喊着來到人間的。室內明式雕花大床、桌椅均為當年實物,寫字檯上擺放着筆墨紙硯。人之初的茅盾就是在這間屋子裡,在母親教誨下開啟心智,走上求學問路的人生舞台。他十三歲離家求學,憑着過人的聰慧和不懈努力,成就了他在現當代文學史上的地位。不知是茅盾有幸,生長在這樣一個底蘊豐厚、文脈暢達的水鄉古鎮,從而成就了他人生的輝煌,還是烏鎮有幸,因了這位文學巨匠,又平添了一抹人文亮色。

樓房後面是一小園,大可半畝,有平房三間,建於1897年,原為儲放雜物之所。1933年,茅盾用《子夜》稿費一半重修此屋。東西兩壁統開玻璃窗,房間光線明亮而安靜,白條灰蔓平頂,木質地板,略帶日本風格。這裡就成了茅盾先生的書齋,他的中篇小說《多角關係》就是在這裡完成的。

園內栽種着一些花木,其中一顆棕櫚樹高有丈余,亭亭如蓋,乃茅盾親手栽植。

在這裡,想感受烏鎮的慢是需要定力的。人實在太多,摩肩接踵、人頭攢動,其嘈雜紛擾仿佛當年「搶米風潮」。想跟故居單獨合個影簡直是痴心妄想,無奈,只好跟着人流,在紀念館展廳里匆匆走過。妻的講述全沒有了平日的低聲細語,只能高聲告訴我這裡是茅盾兒時求學用過的課桌,坐過的板凳,那裡擺着先生編過的《小說月報》和他不同時期創作出版的著作,那面牆上展出的是茅盾散文《我可愛的故鄉》的手稿……恍惚間,仿佛置身夢的潮流。原來,除了柴米油鹽,錦衣玉食,聲色犬馬,這世間還是有夢的,還是有某些情懷讓我們難以割捨的。我從這紛擾嘈雜中感受出一種可愛的慢來。

最後,我們來到那個小園,妻領我走到那棵棕櫚樹下,伸手在粗糙的樹幹上輕輕撫摸,心慢慢沉靜下來,時光開始緩慢倒流。棕櫚樹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悄悄貯藏在自己的年輪之中,每一個到此的遊人都將以自己的目光打量這棵樹,用自己的過往跟老樹做一番比照,用自己的經驗解讀藏在這樹里的往事。此刻的我,撫摸着它粗糙的樹身,分明觸摸到一份孤寂、落寞。緩慢的光陰里,我仿佛看到當年先生栽樹的神情,沉默無語,表情莊重,揮杴鏟土,動作緩慢。也許,他正在心裡設想着多年以後這樹的模樣。先生在讚頌西北黃土地上那些樹們的時候,可否想到他故園裡親手種下的這棵樹?還有,他那筆名的由來以及那篇《幻滅》的小說……我讓妻給我和樹拍了一張合影,然後就默默離開了。

茅盾故居對面,就是當年那個雜貨鋪,《林家鋪子》的創作原型。如今,門面上掛着一個黑底金字的招牌——林家鋪子。老闆並非林姓,卻學着電影裡林老闆的樣子,身穿長袍馬褂,做着古玩字畫生意。妻問我,可想進去看看?我搖了搖頭,進去幹啥呢?人家做的是生意,我又不是生意人,更不懂古玩字畫裡的水深水淺,還是回去好好翻翻《林家鋪子》吧!

市河,古稱車溪河,貫穿烏鎮南北,千年銀杏樹就長在市河西岸。如果說那棵棕櫚樹是茅盾故居的一本書,那麼,這千年老銀杏就是烏鎮的守護神了。

相傳,唐憲宗元和年間,有位姓烏名贊的將軍,不僅勇武善戰,而且忠良有加,乃亂世之秋的國家棟樑。

當時的浙江刺史姓李名琦,此人不僅飛揚跋扈,為非鄉里,且利令智昏。想趁着藩鎮割據之亂,過一把稱王稱霸的癮。一番緊鑼密鼓地謀劃之後,就找來一個算命先生,選了個良辰吉日,起兵造反了。

朝廷派烏贊將軍攜副將吳起率兵前往討伐。烏、吳兩人一路勇猛追殺,直逼得李琦節節敗退。李琦退至車溪河畔,掛起免戰牌。忠厚義勇的烏將軍不知是計,遂安營紮寨,準備伺機擒敵。豈料至深夜,李琦率兵偷襲,烏贊倉促迎戰。李佯裝敗退,烏將軍猛追猛打,過了一座石橋,烏將軍連人帶馬落入敵人設下的陷阱,被叛軍亂箭射死。

副將吳起趕到,殺退叛軍,把烏將軍埋葬在車溪河西岸,為他堆墳立碑。當地百姓不忘烏將軍平亂有功,感念其恩德,便在他墓旁修了一座烏將軍廟,植銀杏樹一株。

光陰流轉了一千多年,如今,廟堂已了無蹤跡,銀杏樹卻茂盛依然,默默守護着這座古鎮。烏鎮人說,烏鎮全是靠了它的護佑,才成了一方風水寶地。一棵千年銀杏,長在日夜流淌的車溪河畔,長在緩慢悠長的時光里,也長在烏鎮人的心中。再往遠處深處想想,我們每個人的心上,不都有這麼一棵樹嗎?抑或說我們每人都需要有這麼一棵樹吧。

知道《昭明文選》,是在讀大學的時候,不是從教科書上學到的,是從汪曾祺先生回憶西南聯大的文章里知道的。汪曾祺先生在《西南聯大中文系》一文中說:「劉文典先生講了一學期《文選》,只講了半篇木玄虛的《海賦》」,這裡所說的《文選》即《昭明文選》。後來,又從一些學者的論著里看到這本書,慢慢的,知道了它的價值。來烏鎮前,查閱一些資料,才知道昭明書院就在烏鎮,不覺又為自己的孤陋無知臉紅了一陣。

蕭統,諡號昭明,世稱昭明太子,主持編撰中國現存最早一部詩文總集——《昭明文選》。此書對中國文壇影響極大,可與《詩經》、《楚辭》並列,是古代讀書人案頭必備書目。

蕭統他爹,就是南朝那位篤信佛教,幾乎魔怔,幾次入寺做和尚的梁武帝蕭衍。

蕭統乃梁武帝長子。相傳,他剛生下時,右手緊捏拳頭,不能伸直,生母和侍女都不能掰開。當時的蕭衍還不是皇上,而是雍州刺史,鎮守襄陽。蕭衍擔憂之際,張榜招賢:誰能掰開太子的手,太子即拜他為師。他的好友,後來在他逼宮稱帝中立下汗馬功勞的沈約便欲一試。沈約捧起太子的手,輕輕一掰,蕭統的小手就鬆開了。蕭衍十分高興,於是,這位中國歷史上知名文學家、史學家,曾著有《宋書》、《齊紀》等書的沈大學士就成了這位昭明太子的老師。

沈約是吳興武康(今浙江德清)人,他在烏鎮有宅第,其父沈璞之墓也在烏鎮普靜寺西北隅。每春歸掃,並守墓數月。梁武帝怕太子荒廢學業,便命其隨行就讀。最初,太子下榻白蓮寺,長此以往,多有不便,遂在烏鎮造起一座書館。 蕭統初來烏鎮,正是仲春時節,恰逢草長鶯飛,桃紅柳綠,便終日遊玩,不思進取。見蕭統無心向學,沈約就給他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一年冬天,沈約回烏鎮過年,轎子行至一座廟宇前,被一群百姓擋住去路。沈約停轎詢問,原來,廟裡凍死一個十多歲的小叫花子。聽圍觀百姓說,這小叫花子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白天沿街乞討,晚上借宿廟裡。但他十分好學,乞討得來的錢,除了填飽肚子,餘下的都用來買書,夜裡就在佛殿琉璃燈下苦讀。豈料一夜西北風,竟奪去了他年幼的生命。死後,小叫花子左手還捏着一本書……這故事感動了少年蕭統,自此發奮讀書,終成飽學之士,留下一部傳世經典。

這故事並不稀奇,它的可愛之處在於,通過這樣一個故事,賦予了昭明太子幾分人間煙火氣息。異國太子,受了一個小叫花子的感化,從而發奮讀書,以一部《昭明文選》永垂文學史冊。把一個雲裡霧裡的鳳子龍孫跟一個小叫花子扯到一起說事,這在我們的文化語境裡實在少見,也難能可貴,因而就有了幾分美麗與可愛

如今的昭明書院,位於烏鎮西柵,坐北朝南,乃半迴廊二層硬山式古建築群。主樓為圖書館,收藏有文化、社會科學、藝術、休閒旅遊等方面的圖書和雜誌。近年,又開設了電子閱覽室、講堂、書畫、教室等。中區是校文台,為著述編校之處。前方庭園中有四眼水池,四周古木參天,濃蔭匝地。確是一個鬧中取靜,讀書治學的好去處。然而,當此紛擾浮躁之秋,能有幾人如昭明太子那般捨棄浮華,自甘寂寞,在緩慢的時光里做那些「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事呢?如今的昭明書院,是熱鬧的,也是寂寞的。

江南傳統民居,都是梁架結構。由於沒有堅固的基礎,時間一久,就會不同程度地傾斜。這種屋架的移位很複雜,多為多向傾斜。我們的先人很有智慧,深諳順勢而為的道理,他們巧妙利用牆柱分離的原理,尋找精準的着力點,在不拆除牆體的情況下,用繩索及各種特殊工具和傳統工藝予以糾偏,這就叫牮屋。靠這門手藝吃飯的人就叫「建屋匠」。

看一份資料,說有一位80多歲的老人,叫張吉明,住在烏鎮南柵。這位老先生年輕時就是一位手藝高超的建屋匠,西柵景區那些牆壁斜而不倒,牢固耐用的老木屋便是他牮屋手藝的傑作。

牮屋是一門絕技,後繼無人。有個叫陳向宏的人,熱心江南傳統技藝,想找幾個人拜張吉明為師,跟他學這門手藝。但這絕技全無口訣,牮屋的方式次次不同,靠的是積累的經驗與感覺,只能來自實踐。如今,傾斜的老木屋已寥寥無幾,本身就成了受保護的稀罕之物,老人家已無用武之地,更遑論帶徒弟,傳手藝了。

資料里有這麼一句話:窗外,正停着一隻蜻蜓模樣的東西,攀在老窗的縫隙里……這蜻蜓模樣的東西是一個繩結,這繩便是用來給老木屋糾偏用的,蜻蜓模樣的繩結定是建屋匠巧手所為。把一件普通事物做出花樣,在實用的基礎上弄出美的情趣,這是一種生活態度。搖搖晃晃的人生,是否也需要諸如建屋匠那樣的手藝來幫我們糾糾偏呢?我們是否有必要讓匆忙的生活變得慢一點,並學一點把平淡瑣屑的生活弄出幾分情致來的手藝呢?

聽說木心先生故居已對遊人開放,本想去看看。可又聽說,這所謂的故居是木心先生2006年回國後的定居之所,是有商業眼光的文化人專門給木心先生興建的,他在這裡度過了自己人生的最後五年,於2011年12月溘然長逝。據說,這處宅院古樸雅致,頗具江南水鄉名居的風格。然而,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多大興趣,我想拜訪的,是木心先生筆下那座老宅院。

木心,本名孫璞。1927年2月14日出生於烏鎮東柵杆橋老宅,五歲時遷居東柵財神灣孫家花園。19歲到上海學習美術,先後師承劉海粟、林風眠等藝術大師。再後來,歷經種種磨難,被關押,受審查,著述被燒。1982年,背井離鄉,去了大洋彼岸。一來二去,就成了國外華人中享有盛譽的學者大家。

幾十年後,一個飄着大雪的清晨,一位面色清癯,神態安詳中又帶着幾分桀驁的老人獨自悄悄回到烏鎮。烏鎮已沒有幾個人認得他了,而關於他和他的家族傳說卻一直被烏鎮人津津樂道着。他到了烏鎮,竟無安身之處,寄身冷清骯髒的旅店。他找到當年住過的老宅,老宅早已面目全非,往事還在老宅的角角落落幽靈般徊。唯有那橋,那水,那船以及晨昏時分飄起的淡淡薄霧和曾經熟悉的煙火氣息還能讓他乾澀的眼眸生出幾分濕潤,枯冷的心浸出幾分溫情。

時近傍晚,沿着市河,緩步朝景區出口走去。烏鎮的慢,一點點從角角落落里彌散開來。此時此地,時間忽然不想走了,它任性地停在逢源橋上,停在淡淡升起的薄霧裡……

兩岸的舊房子,一半延伸到河裡,木格子窗撐開着。屋裡的婆婆給搖籃里的小生命唱着古老的歌謠,着藏青色衣褲的老先生坐在高背暗紅色木椅上,頭一衝一衝地打瞌睡,三三兩兩的年輕人順着河岸,沿着橋頭,在朦朧的光影里,在烏篷船隱約渺茫的歌聲里尋尋覓覓,走走停停……人生的另一番景致,就在這緩慢與幽暗中徐徐展開……

2017年9月18日於廊坊無書有心齋[1]

作者簡介

李東輝,男,大學畢業後不久因病導致雙目失明,此後開始文學創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