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濟
張元濟(1867年10月25日-1959年8月14日),字筱齋,號菊生,浙江嘉興海鹽人,中國出版家,為宋朝張九成的裔孫[1]。
張元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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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家 | |
字 | 筱齋 |
號 | 菊生 |
出生 |
同治六年( 1867年10月25日) 大清廣東省廣州府 |
逝世 |
1959年8月14日 中華人民共和國上海市 | (91歲)
目錄
生平簡介
出生於名門望族,清光緒十八年(1892年)進士,同年五月,改翰林院庶吉士[2],光緒二十年四月,散館,著以部屬用[3],任刑部主事,曾任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甲午戰爭後,積極投身維新運動,組織陶然亭集會。光緒二十三年(1897年),在北京創辦溪學堂。戊戌變法時,被徐致靖推薦給光緒帝,變法失敗後被清廷革職,任上海南洋公學譯書院院長。
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張元濟投資上海商務印書館,並主持該館編譯工作,倡議設立編譯所,聘蔡元培為所長,主持編定教科書,並延請夏曾佑編《最新中學中國歷史教科書》。張元濟長期主持商務印書館,後來任董事長。葉聖陶在《商務印書館》一文評價:「張先生把商務看成是他的終生事業。」
民國三十七年(1948年),張元濟當選首屆中央研究院院士。次年,擔任第一屆全國政協委員和第一屆全國人大代表。1959年8月14日於上海逝世[4]。
人物影響
張元濟早年中進士,點翰林,激於時勢,抨擊時弊,參與戊戌變法。維新失敗後被革職。1901年,張元濟加入商務印書館,歷任編譯所所長、經理、監理、董事長等職。他主張教育救國,啟迪民智,苦心孤詣,矢志不移。在他的主持下,商務印書館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印刷所發展成為中國近現代史上歷史最久、影響最大的文化事業機構。
張元濟在中國出版事業和文化事業上都具有不可磨滅的歷史地位。
編輯宗旨
張元濟在參與戊戌變法時,便樹立了昌明教育、開啟民智的理 想,舉辦「健社」、「西學堂」,後任職於南洋公學堂。但在腐敗的舊中國,這種通過政治途徑進行改良的理想,沒有最終實現的可能。於是張元濟選擇了商務印書館,通過編輯出版這條更為實際的道路來 實現他的智民之舉。
通過對編輯文化功能的認識,張元濟確立了他的編輯宗旨,即「以扶助教育為己任」。 他認為,辦教育就應當編輯出版編寫得體、符合教育教學規律和適合中國國情的教科書。張元濟提出,要杜絕當時的兩種通症,一是濫讀四書五經,一是用洋人課本。要為中國辦現代教育,就不能採用四書五經和那些宣傳基督教教義的課本,要採用西方的各種學術,和中國的國民素質、習俗、宗教、政體等結合起來編新的課本。博採眾長,推陳出新,是張元濟編輯教科書的主導思想。
張元濟不僅重視知識的灌輸,而且注重新式教科書修身養性之功用。他認為,編制中小學教科書,尤其是中小學修身教科書,是培養國民新的倫理道德的最有效的措施。以商務的第一種新式教科書《最新教科書》為例,課本內容以提倡愛國、提高民族素質、宣揚中華傳統美德、普及科學知識為特色。通過學習本國歷史,「以養其愛國保種之精神,而非欲僅明了盛衰存亡之故」, 發揮新式教科書使「教者不勞,學者不困,潛移默化」的教化作用。在他的努力下,商務印書館先後出版了《最新國文教科書》、《中國歷史教科書》、《共和國課本新理 科》、《最新格致教科書》等一系列教科書。直到解放,商務印書館的教科書占全國市場的 6/10,為普及新知,推動近代中國科學和文化的發展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昌明教育生平願,故向書林努力來」, 成為張元濟開啟民智、傳播新學的編輯宗旨的最好寫照。
創新意識
1919年新文化運動興起之時, 張元濟提出了「喜新厭舊主義」。 19世紀初,西學開始傳入中國。張元濟早年曾進翰林院,飽學中國古典文學。而他作為一個編輯家,卻積極接受和傳播了新思想,充分體現了他「喜新厭舊」的編輯思想。他重視西方政治法律思想的譯介,編輯出版了嚴復的《天演論》 、 《群學肆言》、《社會通詮》、《法意》、《日本法規大全》等,還推出《帝國叢書》、《政學叢書》、《商業叢書》、《戰史叢書》等一系列介紹西方情況的叢書。
同時他還主持編 輯了《東方雜誌》、《繡像小說》、《教育雜誌》、《小說月報》等順應時代潮流的刊物。這些活動都充分體現了張元濟與時代結合的編輯思想。在科學技術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 ,編輯面臨着知識老化、思想觀念陳舊的問題,我們應當借鑑張元濟的編輯思想,以寬容之心和發展的眼光來對待新事物,完善自己的知識結構,以實現編輯主體的現代化。
其次,編輯不應僅局限於順應潮流,更應有超前的意識。敢為時代先,開時代之先河,這才是開拓創新的真正要義。1902年清廷發布新學堂章程後,各地新式學堂紛紛創辦,張元濟以編輯家敏銳的眼光,立即與高夢旦、蔡元培一道編寫了《最新教科書》,包括國文、修身、珠算、筆算、格致 、理科、農業、中外地理等,風行全國。直至1906年,清政府學部才公布第一批初等小學教科書暫用書目,在公布的102種書目中,商務版占54種。新式教科書的編制實為張元濟的創舉,他開啟了近代中國出版新式教科書之先河。
對注音字母的普及推廣,也體現了張元濟的開拓精神。他認為,「注音字母亦促進教育之一事」。由於他的重視,商務印書館在1919年9月率先推出國內第一部《國音字典》和《國音學生字彙》,當時的教育部卻在兩個月後才正式公布注音字母。次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新法國語教科書》,首冊即是以注音字母為內容,作為在初級教育中推廣注音字母的教材。1921年上半年,又出版了《國音學講義》、《實用國音學》、《國音方字圖解》、《國音淺說》 、《注音字母片》等十餘種書籍。從這些舉措中可以清楚看到張元濟不泥常法、勇於開拓 的編輯思想。 編輯的創新活動,是編輯主體意識最突出的表現,它有助於出版社樹立品牌、形成特色。正是由於張元濟的不斷開拓創新,編輯出一大批有鮮明時代色彩的圖書,商務印書館才成為晚 清以來傳播新知新學的重鎮,從而在中國現代社會思想和學術變遷過程中產生深遠的影響。
編輯原則
他的編輯原則十分明確:有利於提高國民素質的書一定要出,於國民無利甚至有害的書堅決不出,即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扶助教育,「學術之書,他家力 量所不能出版者,本館可以多出。歐美名著已譯成多種,尚可繼續進行。現在編譯百科全書 ,一二年後當可出版。」 整理編校古籍,更是為了使古代文化精華「化身億萬餉世人」。是時圖書市場充斥着如《星期六》之類專門迎合低級趣味的小報和雜誌,他是從不肯為了賺錢去編輯出版這些荒誕低級、黃色淫穢的書刊的。
在商言利
張元濟的編輯宗旨是堅定的,即普及教育、開啟民智,但作為一個實業家,他也並不諱談「 利」字。1901年張元濟編輯出版了嚴復譯的《原富》,書中闡述了廣義的「理財之道」,認為文明的利己和道德公義之間並無鴻溝,企業家建設性的努力富強國家與利己是一致的。這實 質上成為他「兼濟義利」編輯思想的理論基礎。張元濟十分重視廣告的作用,以實現良好的 經濟效益 。以花費他三十年心血的《百衲本二十四史》(以下簡稱《衲史》)這部巨帙為例 ,1932年11月4日張元濟在給丁英桂的信中說,《東方雜誌》所登《衲史》廣告「仍戰前之言,殊有不合,趕緊停止,改撰 」,「以後關涉是書廣告,務先送敝處看過再發,以免歧誤」。在張元濟的指揮下,商務印書館在《申報》上大造廣告聲勢,超過各家同行。1930年6月1日《申報》頭版用整版篇幅刊登《衲 史》廣告,6月中旬到8月底,每兩三天就在頭版登半版廣告。廣告不僅是一種重要的促銷手段,其內容設計也應多樣化。 《衲史》在《申報》上印上了百衲本與殿本對比的校樣,內容每次更換,還附有北平、南京、瀋陽、漢口等地報刊對《衲史》的評論摘要。此外還印製大批《衲史》校樣,採用與《衲史》同樣的六開線裝本,內容除序言之外,有各 史版本介紹,還特別在各史中選出一二頁樣張,用紅線劃出殿本缺、脫、錯誤之處,在欄 外再用紅字作說明,使讀者對兩種本子的優劣一目了然。樣本一面有目的地分贈各地藏書家 、學者、學校、圖書館,一面放在發行所及各分館營業大廳,任憑讀者索取。張元濟的多種營銷手段,對銷售《衲史》起了很大作用。據1930年9月17日張元濟致傅增湘信中所載,《 衲史 》僅發售預約就售出一千餘部。
在張元濟所處年代中,書業界同樣存在着激烈競爭。商務印書館與中華書局兩大書業巨頭的競爭一直持續了三十幾年。面對競爭,張元濟堅持重義輕利、義利兼顧,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編輯原則,實際是追求一種大利:即既注重圖書的學術價值和文化品位 ,又與市場緊密聯繫,實現文化追求與商業利益的結合。因此,市場競爭不應成為有些編輯捨棄文化價值的藉口,競爭是對編輯提出更高的要求,即編輯要兼具文化意識和市場意識 ,張元濟重義輕利、義利兼顧的編輯思想值得我們借鑑。
編輯重點
張元濟認為,圖書質量是衡量編輯人員水平的重要標準。他在編輯活動中,把圖書質量放在極其重要的位置。這一點突出表現在他對古籍的編校過程中。由他組織編纂的《四部叢刊》、《 續古逸叢書》、《百衲本二十四史》、《叢書集成初稿》四大叢書,在中國文獻學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編校質量的精良,為世人所稱道。
整理古籍,選擇善本很重要,找不到較好的本子做底本,就會以訛傳訛。張元濟以「書貴初刻」 作為選擇底本的原則。在「書貴初刻」的同時又不能拘泥於宋元舊版,不同版本必須經 過反覆對比,擇善而從。有的明嘉靖、隆慶以前復刻的宋本「其字清朗,首尾完具,學者得之, 引用有所依據」,就應當取明本而捨棄過於模糊殘缺的宋元版本。他在搜訪善本方面,可謂不遺餘力,「求之坊肆,丐之藏家,進走兩京,遠馳域外。每有所覲,輒影印之。後有善者 ,前即捨去。積年累月,均得有較勝之本」。
張元濟編校古籍,不僅要求書籍內容精確無誤,而且對裝幀也十分講究,重視內容與形式的統一。他主張版框四周空白「俱宜寬展,否則蹙緊眉頭,令人一見煩惱」。 他反對「藉口推廣文化,謂出版之事,不惟其精而惟其廉」。 在準備影印《冊府元龜》時,他認為 《冊府元龜》「本甚精湛,但曬出樣張,大為減色」, 要平版廠邀請懂化學的人研究改進。《居易堂集》抄補缺頁,他囑要模仿原書字體補全。他發現《太平御覽》格子過小,行數甚密,過於束縛,殊欠生動,要平版廠重寫,「將格子放大,落筆較為自如」, 對其所用紙張,主張「選最為適宜之品,不宜省錢」。
軼事典故
安身立命
戊戌變法的失敗使張元濟認識到,「任何政治改革強加於冷漠、毫無生氣和愚昧無知的大眾,必然毫無結果」。
張元濟傳--出版巨擘而救治的良方,只能寄希望於自下而上逐步改良教育、培養人才、傳播新知、轉變風氣,這才能給變法提供一個穩固的基礎,最終取得社會的進步。這樣的躬身反省,培植了他後來選擇與教育緊密相關的出版作為終生事業的思想根基。1898年10月,被貶黜的張元濟離開京城,在李鴻章的推薦下,來到了「新學樞紐之所」的上海,任南洋公學譯書院院長,而其主要的工作,則是翻譯出版西學書籍。這使他有機會結識了到處尋找印刷生意的商務印書館創辦人夏瑞芳,二人一見如故。
世間的事充滿偶然與必然。如果不是夏瑞芳有借重文化人的心思,如果不是張元濟的思想有了改變,他們的相遇也不會促成現代出版業重鎮——商務印書館的崛起。1902年,受夏瑞芳的熱情邀請,張元濟毅然辭去南洋公學職,到商務印書館任事。張元濟的到來,為早期商務的發展確立了新的方向。商務的主體業務逐步由印刷轉變為出版,並漸及其他與教育相關的事業,例如興辦學校、創辦圖書館、製作教具儀器、拍攝電影等。張元濟的個人地位和聲望,也給商務帶來巨大的作者資源,在與知識界、政界,尤其是教育界的緊密聯繫中,商務猛增了許多聲名燁燁的合作者。有論者說,這是近代傳統士大夫與工人階層、文人與商人成功合作的鮮見例子。
張元濟「以扶助教育為己任」,到商務印書館做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編寫適應現代教育的教材。20世紀初葉,新式學堂紛紛設立,但接踵而至的問題是師資和教材的極度匱乏。張元濟曾有通藝學堂和南洋公學辦學的經驗,對時勢的敏感,使他果斷抓住機會,以教育熱情和專業意識,推進教科書的編撰。他主持編寫的「最新」系列教科書,以其完善的內容和形式,極大地推動了中國當時的教育革新。正是這套以全民教育為目標,按照教育原理編寫而成的教科書,奠定了中國近代教育的基本格局。也是這套行銷全國、一印再印的教科書,奠定了商務在出版業中的優勢地位。
教科書的成功,使張元濟更加堅信了出版於教育的意義,也堅定了他把商務印書館作為自己安身立命之處。1904年,汪康年轉告張元濟,說清廷擬請張元濟出任外務部職事,張覆信辭謝,表示進入商務後的心情是踏實的:「弟近為商務印書館編纂小學教科書,頗自謂可盡中國民義務。平心思之,視浮沉郎署,終日做紙上空談者,不可謂不高出一層也。」類似的辭官事件還有1907年辭外務部、郵傳部任職,1913年辭熊希齡內閣教育總長職;類似的表達還有1917年致蔡元培信:「蓋出版之事業可以提撕多數國民,似比教育少數英才為尤要。」在張元濟的心目中,商務印書館已成為他事業的重心、人生的園地和實踐自己素志的好地方。
從張元濟留存下來的日記來看,記載的內容也確實大多為出版事務,而且頗為細碎瑣屑,從制定館務規則、購進新式機器、圖書銷售發行,到某人違紀應予處分等等,涉及企業經營的各個環節。張元濟以文化人的身份投身實業,實業家的身份又使他力避「務虛」,腳踏實地做好每一件事,所以章錫琛說他「沒有絲毫官僚習氣,他在編譯所中,每天總是早到遲退,躬親細務,平時寫張條子,都用裁下的廢紙,一個信封也常常反覆使用到三四次以上」。
張元濟「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的事務主義工作方式,從一個側面頗能反映他做事為人執著的一面。但與此同時,張元濟還有他超脫的一面。他意識到自己的局限,包括精力的有限與思想資源的有限。在五四新思潮蓬勃興起的時候,他一方面儘量跟上潮流,另一方面則心生退志,照他的說法是「引避賢路」。1920年春,他五十五歲,宣布辭職引退,而且沒有商量餘地。在答覆孫壯、孫偉的信中,他談到辭職的根本動機:「……吾輩在公司幾二十年,且年逾五旬,體力均非健碩,豈能永久任此繁劇。亟宜預備替人,培植新進,以謀公司可久可大之計。……且吾輩腦力陳舊,不能與世界潮流相應,若不引避賢路,恐非獨於公司無益,而且於公司有損。弟實不忍公司陷於困境,而志不得行,故毅然辭職,以為先去為望之計。」這樣的「老計」,是含有他對時代進步的自覺認識,體現了一個承上啟下的歷史前行者的情懷。
1926年,按中國傳統算法,張元濟60歲,他堅決辭去了商務印書館監理職務,算是正式卸職退休了。雖說不久後又被推選為董事會主席,對公司事務仍居顧問之位,但畢竟有更多時間專心於他喜愛的古籍校理和出版工作。影印古籍為張元濟早就留心之事,早在1904年他即為商務印書館構築收藏古籍的涵芬樓,大量搜羅善本典籍,一方面是為商務影印古書提供版本保障,另一方面也有搶救文化遺產,避免母邦文獻流入異土的可貴意圖。1920年前後,影印出版大部頭古籍的條件漸趨成熟,在張元濟主持下,商務印書館及時輯印了《涵芬樓秘笈》、《四部叢刊》、《續古逸叢書》等大部古書,為商務印書館贏得了良好的聲譽和可觀的收入。他在其中擔當的角色不僅是一位內行的出版者,而且還是一位卓越的版本學家,親自參與整理古籍,在版本、校勘方面顯示了深厚的舊學功底。
1926年從監理位置上退休以後,張元濟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百衲本二十四史》的版本淘漉、校勘整理、影印描潤等煩難而瑣細的工作中。該書1930年開始出版,因「一·二八」事變一度中斷,直至1936年才告竣。它在史書出版上所具有的承先啟後作用,是毋庸置疑的。1948年8月,張元濟被選為當時的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隸人文歷史學科,當選的原因是「主持商務印書館數十年,輯印《四部叢刊》等書,校印古本史籍,於學術上有重大貢獻」。
1936年,張元濟70歲。由蔡元培、胡適和王雲五發起,收錄當時二十多位文化界名人學者在各自領域的學術論文,編印了《張菊生先生七十生日紀念論文集》,以此特殊方式為這位出版界前輩祝壽。在「徵文啟事」中,張元濟被朋友們稱為是「富於新思想的舊學家,也是能實踐新道德的老紳士」。這是對張元濟一生思想性格和文化態度的高度概括。趨新而不躁進,溫和而不保守。在這點上,張元濟與他的好友蔡元培頗有相似之處。當年蔡元培到北京大學當校長,一方面引進胡適、陳獨秀等新人物,另一方面又在「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辦學方針下,使各方面學者同流並進,為北京大學確立了一種非急功近利卻有助於學術、人格發展的文化精神環境,進而開創了中國現代學術和思想的新紀元。
張元濟主持商務編譯所多年,同樣在大力引進新人、擘畫出版方針時,注意中西文化的融會貫通,既關注西方文化學術思想的譯介,又着力傳統典籍的整理,新與舊,中與西,並行不悖地共存於商務印書館的出版物結構中,從而使商務印書館別具一種有容乃大的恢宏氣度,進而引領了新式出版文化建設的新方向。
這一南一北兩個最重要的學術文化機關,一個作為中國最高學府,一個作為中國最大書局,一起奠定了中國近現代新文化的基礎。
與名校
在交通大學的歷任校長中,第二任校長張元濟是一位頗具傳奇經歷、對教育文化事業及祖國文化的保存和傳播有大貢獻的人物。
1899年初,張元濟到達上海後不久,便應盛宣懷的邀請,出任南洋公學(現交通大學的前身)譯書院院長(據張元濟說,盛宣懷邀請他是由於李鴻章的推薦)。自此,張元濟開始了他在南洋公學3年多的工作歷程。南洋公學譯書院初創時院址設在虹口,同年秋遷往提籃橋。張元濟先後主持編譯了物理教材:英國莫爾旦的《格致讀本》、法國包爾培與英國保羅伯德台合著《中等格致讀本》;歷史方面的書籍有英國索米爾士的《萬國通商史》、勃克魯的《英國文明史》,日本松平康國的《美國憲法史》等,實用科學有《社會統計學》幾種書籍。
1901年初,張元濟兼任公學代總理。接任後,他便致力於公學特班的籌辦。張元濟親自主持特班的招生考試,先筆試,後面試,共取學生42名,都是二三十歲,在中國文學方面有相當根基的人。
張元濟對師資非常重視,認為一個作為嘗試性質和尖子的特班,必須有一流的教師。其時,張的老友蔡元培從紹興到上海。蔡雖未像張那樣參與維新活動,但同情維新派。他認為康梁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事先不培養革新人才,希圖以少數人取代政權,此為致敗原因。這一觀點與張吻合。故張請蔡出任特班主任,兩人一拍即合。特班另聘王舟瑤、趙從蕃為教習。
張元濟在南洋公學任職時期,特別是代任總理期間,工作繁重,加之路遠耗時,他平時住宿在學校里,極少回家。他時常直接找學生談話,詢問他們的功課。蔡元培任職後亦在校內住宿,兩人常作徹夜長談。 當年南洋公學學生平海瀾後來曾回憶張元濟在南洋公學的情景:張先生勵精圖治,真好。他是非常愛研究學問,勉勵先生讀新書。譬如本來我們是讀《史記》《漢書》《資治通鑑》《御批通鑑輯覽》等舊書的,他改掉了,教我們讀嚴復的《原富》。他的教法,讀一遍,一遍讀了好幾頁,馬上就回答,那麼我們小孩子怎麼答得上呢——十三四歲讀《原富》!從這段回憶中可知,張元濟在南洋公學是傾心盡力的,並對教學的內容和形式作了改革,其目的是培養學生的現代意識和愛國思想。
後來,因他的辦學思想與監學美國人福開森不合,1901年5、6月間,他便向盛宣懷請辭,未被接受,8月堅辭代總理職,專任譯書院院長。1903年,南洋公學由於經費短絀,譯書院及東文學堂停辦。張元濟遂離開南洋公學,加盟商務印書館,開始了其人生的又一重大轉折。從此,他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出版事業中,直至終老。
人際交往
張元濟與毛澤東的交往始於1949年9月。當時新中國成立在即,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在北京召開,張元濟這位為中國現代出版事業作出了巨大貢獻的愛國老人作為特邀代表參加了這次會議。 1949年9月19日,毛澤東邀請張元濟同游天壇,陪同遊覽的還有陳毅、劉伯承、粟裕等。一路上大家興致勃勃,談笑風生。
毛澤東與張元濟等人共游天壇生,併合影留念。休息的時候,毛澤東請張元濟坐在身邊,問他早年在京做官時是否來過這裡。張元濟笑着回答:「這是皇帝敬天之處,我那樣的小京官豈能來此?」毛澤東聽了爽朗大笑。毛澤東還問了一些他早年參加戊戌變法,以及光緒召見時的情況。談到商務印書館,毛澤東說商務出版的書有益於人民大眾,他讀過商務出版的《科學大綱》,從中得到很多知識。毛澤東還說,商務出版的《辭源》,他在延安時總是放在案頭,寫作時常常翻閱。1949年10月11日晚上,毛澤東在中南海頤年堂約見張元濟,並共進晚餐。張元濟向毛澤東建議,要想國盛民富,必須發展農業生產,毛澤東表示贊同。
1950年底,張元濟得知西藏和平解放,他懷着喜悅的心情於12月30日和次年4月15日、5月26日、8月29日四次寫信給毛澤東,並先後寄去「告存詩」《積雪西陲》和古詩《西藏解放歌》。毛澤東覆信對這兩篇詩作給予高度評價。他們之間前後通信共有十多次。
1952年底,上海籌建文史館,中央決定請張元濟出任館長。但張元濟因偏癱床榻,沒有同意。翌年春,陳毅市長兩度到其榻前轉達毛澤東指示:「上海文史館首任館長非其莫屬」。他不再推辭。
1958年春,周恩來總理到上海視察,特地去醫院看望病情日趨嚴重的張元濟。當周恩來對他說「主席特托我來探望您」時,張元濟臉上流露出欣慰之情。一年後張元濟謝世。
賣字
太平洋戰爭打響,上海「孤島」淪陷,商務印書館本部早已遷到後方,上海的商務發行所和各工廠都被查封,書籍被抄走460萬冊,鉛字50多噸,啟封時發還的只是一小部分。
張元濟仍留在那裡苦撐危局,既不向日偽當局註冊,更拒絕日偽的「合資」、「合作」,只以印刷一些舊版書籍 。
民國時期的張元濟和古籍勉強維持營業。他自己的家庭境況也日益窘迫,連為數不多的善本書都陸續賣掉了。即使如此,他也從來沒想過要低頭。大約1942年初,兩個日本人前來求見張元濟,他在對方的名片背後寫下「兩國交戰,不便接談」八個字,拒絕見面。他與汪精衛本來有私交,上世紀20年代,他去廣州,汪曾陪同他拜謁黃花崗烈士墓。當汪與日本人合作後,他就不再與其有任何來往,汪托人帶來與陳璧君合著的《雙照樓詩集》,他嗤之以鼻,始終不予理睬。
在一位親戚的建議下,張元濟開始賣字,他寫給商務天津分館經理的信中說:「上海百物昂貴,生計大難。弟今歲起以鬻書度月。」他參考當時書家的潤例,制定一份「鬻書潤例」,除了請京、津、杭等商務分館分發潤例、代收寫件,還將書法交給榮寶齋、朵雲軒、九華堂、汲古閣等書畫店代銷。當時他刻有一枚圖章,有「戊戌黨錮孑遺」字樣。他孫子張人鳳記得,每隔幾天,他就要在飯桌上寫幾件書法作品:「祖父用一個圓形的大硯台。竹製的筆筒內插滿了大大小小的毛筆。他寫得最多的是對聯。先將裁好的宣紙摺成七格,在飯桌上鋪好厚厚的幾層報紙,再將宣紙鋪上拂平,然後揮筆。有時我站在旁邊看着他寫,有時站在他對面,寫完一個字,幫着將紙向前挪動一點。祖父有幾本楹聯手冊之類的東西,可能是根據求字人的身份、愛好,挑選詞句。他揮筆時,我們在旁邊是不能說話的,寫完了,可以向他問長問短。」
汪偽政府的浙江省長傅式說附庸風雅,托張元濟的一位親戚送去一幅畫卷,請他題字,還附有11萬元的支票,他從支票的印章發現是傅式說,馬上斷然拒絕,退回支票,修書一封,其中說:「是君為浙省長,禍浙甚深……以是未敢從命」。
出版著作
張元濟致力於引進西學、介紹新知,精心選擇、組織翻譯出版了一大批外國學術和文學名著,以嚴復翻譯的《天演論》、林紓翻譯的《茶花女》影響尤為廣泛深遠。在他主持下,商務還編輯出版了一大批工具書。1915年,中國第一部新式辭書《辭源》問世,開創了中國現代工具書的出版先河。此外,商務還編輯出版了十多種在民眾中有廣泛影響的雜誌,如《東方雜誌》《小說月報》《教育雜誌》《婦女雜誌》《學生雜誌》等。
他精於版本目錄之學,又密於檢察,所著《涵芬樓燼餘書錄》、《寶禮堂宋本書錄》、《涉園序跋集錄》集近代目錄體例之長,又檢錄綦詳,已成為現古籍鑑定援引例證之一。
此外,還著有《校史隨筆》、《張元濟日記》、《張元濟書札》、《張元濟傅增湘論書尺牘》。
人物遺蹟
圖書館
張元濟圖書館在武原鎮文昌東路,1984年8月籌建,1987年5月8日開館。陳雲題書館名。圖書館占地8670平方米,有閱覽室、少兒書庫和張元濟先生紀念室等。館舍為仿古建築,池塘亭橋,花木扶疏,可遊憩。
張元濟先生紀念室,正中為張氏半身漢白玉塑像,室內陳列張元濟生平事跡、著作、研究論文和地方文獻。
張元濟一直關心與支持家鄉文教事業。竭力搜求、保存故鄉先賢遺著,其於民國30年1至4月捐贈上海合眾圖書館的珍貴書籍就有:嘉興府前哲遺著496部、1822冊,寄存(後永遠捐贈)的張氏先世著述及所刊所評校之書104部、856冊;海鹽縣先哲遺著355部、1115冊。民國10年始,張元濟與葛嗣彬、金兆蕃、王甲榮等發起補輯《檇李文系》,並主持其事。幾經中輟,最後完成,續輯較原編約增一倍。他親筆抄錄《目錄》4冊。但書未能印成,抗戰前原稿裝訂78冊藏嘉興圖書館,經歷事變,現藏於上海圖書館。
故居
張元濟在抗日戰爭時期韜隱滬濱,拒與日軍來往,1946年遷入霞飛路(今淮海中路)沙發花園24號。張元濟故居1916年前為英籍猶太人沙發的私人花園,西洋格式布局。1933年,浙江興業銀行購得此園地後,由英籍建築師事務所馬海洋行設計,新建74幢三層高的花園裡弄住宅,仍名沙發花園。五十年代改名為上方花園,寓有幽靜美好之意,由張元濟題名書寫。1958年,張元濟病逝在24號寓所。
上方花園建築風格多樣,有獨立式、兩戶聯立式、多戶聯立式等。建築形體主要為西班牙式建築,柵門、窗柵、陽台、欄杆都用鑄鐵精製而成,室內寬敞明亮,硬木打蠟地板,各種生活設施一應俱全。24號為新式三層里弄房子,每層有兩間並排的大房間,屋前有一個院子,內植雪松、紫藤架、花草樹木等。該建築現為民居。
墓址
張元濟(1867-1959),字筱齋、號菊生,海鹽人。清光緒十八年(1892)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任刑部主事和總理衙門章京。參與戊戌變法運動,受到光緒皇帝接見。變法失敗,被「革職永不敘用」,他定居上海,任南洋公學中文系主任、譯書院院長、公學總辦。1903年入商務印書館,在他主持下「商務」成為解放前最大的出版企業。解放後歷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華東行政委員會委員、上海文史館館長、首屆全國政協委員、全國一屆、二屆人大代表。張元濟先生是我國著名的出版家、商務印書館奠基人,他的一生是愛國的一生,畢生追求光明,追求進步,熱愛中國共產黨,信賴社會主義。表露於《自輓聯》中:
「好副臭皮囊,為你忙着過九十年,而今可要交卸了;
這般新世界,縱我活不到一百歲,及身已見太平來。」
皮囊是道教、佛教對人肉體的稱呼。張元濟先生不信道、不信佛,他知識淵博,欣賞哲理性的詞語,以臭皮囊放入聯中,面對死亡坦然處之。
1959年8月14日晚8時,這位參與戊戌變法和為我國出版事業作出重大貢獻,參加開國大典、政協、人大工作的愛國老人,走完了人生之旅,與世長辭,享年九十三歲。8月17日下午,追悼會在上海膠州路萬國殯儀館隆重舉行。毛主席、周總理等中央領導人都送了花圈,參加者二百多人。公祭儀式由上海市副市長曹荻秋主持,歷史文獻圖書館館長顧廷龍致悼詞。遺體火化後,骨灰安葬於聯誼山莊。墓前豎立着老友陳叔通題寫的墓碑:「浙江海鹽張菊生先生元濟之墓。」
張元濟先生一生主張薄葬,入土為安。1951年曾親筆為自己寫了一份訃告:「前歲冬日突患偏中,臥病有年,今已於本年×月×日(子樹年填制)逝去,遺駭即付火葬,不敢舉行喪禮,敬辭賵賻,追悼紀念尤不敢當。生前辱荷知愛,從此長辭,贍念何極。」
張元濟先生的歸宿當時畫上了一個名號。但是,一幕不該發生的事卻發生了。
「文革」浩劫殃及聯誼山莊公墓,張元濟先生墓碑被「造反派」砸碎,墓被破壞。樹年先生痛心疾首,囑咐兒子人鳳與侄張慶冒風險趕到墓地,挖出骨灰盒,悄悄藏到家裡。後來,把骨灰盒帶到海鹽,憑着當地老農的追憶,找到當年吾夫人、許夫人墓穴的大致位置,把骨灰盒深埋土中,樹年先生在上面栽了一棵萬年青,張元濟先生終於長眠於家鄉的大地上。
「及身已見太平來」,張元濟先生的遺願變為現實。海鹽的面貌日新月異,武原鎮的舊城改造迅猛發展,已經擴展到了城南,這次是不是又得驚動他遷墓呢?
在各界人士的關心下,找到了墓地,服侍張元濟先生又陪同遷葬骨灰盒的老人指出了地點,當地農民提供了信息,沒有挖掉骨灰盒。因此,再次遷葬骨灰盒成為可能。政協副主席張國華同志,縣文史委王英同志專程訪問張樹年先生,張元濟圖書館館長也去信詢問墓是否遷葬?樹年先生表態:「入土為安,不要再遷葬了。」在縣委、縣府關心下,海鹽縣政府頒發[2001]100號文件,張元濟先生安葬墓地:武原鎮城南范家場,設立張元濟先生墓地保護區,立界樁、墓地保護碑。
參考文獻
- ↑ 《中庸說》跋:……民國紀元二十有五年丙子四月裔孫元濟謹識。
- ↑ 《大清德宗同天崇運大中至正經文緯武仁孝睿智端儉寬勤景皇帝實錄》(卷三百十一):光緒十八年。壬辰。五月。戊午朔。……○引見新科進士。得旨、劉福姚、吳士鑒、陳伯陶、業經授職。惲毓嘉、張鶴齡、李雲慶、周學銘、趙啟霖、周景濤、寶熙、汪詒書、田智枚、屠寄、湯壽潛、伍銓萃、黃炳元、杜彤、范德權、汪洵、王良弼、賴鶴年、徐中銓、盧維慶、張元濟、張瀛……郝增祐、戴錫之、俱著授為翰林院庶吉士。
- ↑ 《大清德宗同天崇運大中至正經文緯武仁孝睿智端儉寬勤景皇帝實錄》(卷三百三十九):光緒二十年。甲午。四月。癸亥。……○引見壬辰科散館人員。得旨……林國賡、朱家寶、屠寄、周景濤、郎承謨、王良弼、朱祥暉、徐中銓、方家澍、李雲慶、趙鼎仁、萬雲路、曾述棨、喻兆蕃、周雲、郝增祐、王仁俊、何錫禔、哈銳、裕紱、王慶垣、張元濟、姚晉圻、衡瑞、長紹、俱著以部屬用。
- ↑ 張元濟傳記與張元濟研究「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