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寫給天堂的母親(王建成)
作品欣賞
中秋，寫給天堂的母親
又是一個中秋，又是一個痛心疾首的日子，您在天堂節日安好麼？！
您離開了我們已整整13個中秋了，讓我們在失去最親愛您的痛苦中度過一個個的節日。
五天前，遠在江蘇淮安老家的表哥打電話來：「成子，中秋前一天是你母親生日，記住哦！」
我聽完淚水潸潸，我何嘗會忘記。您出生在1937年農曆八月十四日這中秋前一天，2003年中秋節前夕離開人世，走完了您生命66年旅程。中秋前生，中秋前走，一切都是那麼偶合，冥冥之中讓人感到一種天意使然。
您出生在中秋前一天，過中秋等於您過生日。每年中秋應是您嚮往的日子，但中秋的美好在您一生中卻沒有太多的感受。您生在江蘇淮安，過去蘇北農村是個有名的窮地方。再加上您童年苦難，1歲就沒有父親，8歲又沒有母親，靠哥哥姐姐拉扯養大。小時別說過生日，就是能吃上頓飽飯就算不錯了。一年有大半年是吃糠餅、地瓜、榆樹葉過的，到15歲還不知中秋月餅是什麼滋味。您在世時說最記得9歲那年中秋，哥哥去給人家做工，說好帶吃的回來卻因為東家做事不讓走而沒能趕回來。您在家餓了整整一天，無數次進進出出走到村口又走回來，盼哥哥早點帶飯回來給您吃。那晚雖然天上月圓美好，但那淒清的情景卻讓您苦在心裡，一輩子不會忘記。直到1953年您16歲時，在福建工作的姐姐怕您在家沒飯吃餓死，把您接到福建來。後來認識了在這裡當兵同是淮安老鄉的父親，結了婚隨父親轉業定居在閩北光澤，生下了我們姐弟三人，一晃幾十年過去。
記得小時候，每年中秋來到時，院裡的桂花會早早開放，到處溢滿了清馨的芬芳。晚上月亮早早升起來，您會在院中放下桌子和凳子，擺上準備好的月餅、花生、葵花籽，父親、您和我們姐弟圍坐在一起，一家人邊賞月邊吃東西邊聊天。您這晚興致非常高，會對我們說：「過中秋就是我過生日，這是最好的，過去我象你們這麼大時連飯都吃不上，還別說吃什麼月餅。」每年這個時候您都會講起她小時過中秋的有趣故事。說中秋的夜晚，隨哥哥去人家瓜園「摸青」，天上月明如晝，瓜園有人看守，沒有辦法下手。哥哥想個辦法要趕走看瓜人，就點上兩根蠟燭用手舉在頭上，邊走邊搖晃，還不時地發出一二聲怪叫。那時民間對中秋很迷信，看瓜人以為鬼來了，嚇得趕緊跑走了。於是您們坐下來把瓜吃個飽。這中秋夜晚「摸青」是民間的一種風俗，不算是做壞事，也是您小時很有趣的一種遊戲，我們聽了都覺得很有意思。那些年的中秋夜晚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天上月圓，人間團圓，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讓幾十年後今天的我依然非常留戀和嚮往。
您一生充滿了不幸，童年苦難，本來到了晚年應當好好享受。可在1989年您52歲那年，突然腦血栓中風，造成了身體偏癱不能行走。接着又並發糖尿病，更是痛苦不堪。那年中秋，我們力求讓您高興，我和姐姐帶着孩子很早就到了父母親家，姐姐下廚房去把飯菜做得很豐盛，把您扶上桌來，祖孫三代一起陪您過生日過中秋節。晚上月亮出來時又把您扶到陽台一起賞月，向您講了許多祝福的話。雖然您那晚好象有些高興，但卻掩不住內心病痛的苦楚，弄得我們姐弟心情也都不好，那個中秋夜晚讓我的心覺得很沉重。
您一直病了10多年，後面幾年又因糖尿病導致白內障雙目失明，看不見東西，更別說看電視消遣。因為有嚴重的糖尿病，所以手術一直不敢做，您只有在漆黑中摸索過日子。每年中秋不能賞月，月餅因為是甜食也不能吃，中秋本應是歡樂的節日對您反而成了痛苦的日子。每年這個時候我們也都覺得很難過，雖然年年中秋依然給您過生日，雖然也一個個中秋過去，直到您2003年中秋前夕去世。此前您似有預感，早在那年初時您就說：「我恐怕過不到今年這個中秋了！」中秋是您的生日，雖然生病但記憶還是很深，我趕緊安慰：「不會，不會，醫師說再過10多年沒問題！」說完似覺得鼻子一酸，眼淚馬上要流下來，趕緊轉過臉去怕您感覺到，雖然您已完全失明了。誰想後來真的不幸讓您言中了，那年中秋節前您的病開始一天天重下去，直到那天早上糖尿病高滲症造成人昏迷，送到醫院搶救整整八天沒有醒來。您靜靜地來到這個世間，又靜靜地離開人世，猶如您一生的秉性。後幾天的中秋，雖然一樣的月光，但我的心中卻沒有一點光明。
又是中秋節，又是明月夜，中秋恰是您壽辰的日子。天上月圓，地上人不能團圓，讓我無限悲苦。想到逝去的您，想到過去的中秋夜您帶給的撫愛和溫馨，想到那童年與您在一起過中秋的美好情景。想到您苦難的一生，想到中秋這與您有關的日子，會成了我今生永遠的痛。此時此刻對着滿天銀白的月光，我心無所從，不禁吟誦起宋代蘇東坡著名的中秋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詞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真情刻劃的描寫，更增添了我不盡的傷感和綿綿的思念之情……
哦，母親，中秋佳節是一個人間團圓的日子。中秋夜的月光將如過去一樣，多麼美麗而又明亮，會照着在家中孤寂思念和悲傷的我。遠處會傳來家家團聚的歡樂，而我家再沒有這樣的氣氛。沒有您的中秋是多麼無味和冷清，我從此完全感覺不到中秋夜的美好！您在天堂是否也會有這樣遺撼麼？是否也一樣在牽掛您的兒女。
月會高掛在中天，四處會開始冷寂，在這中秋來臨之際我唯有回到屋中提筆給您寫封信，傾訴我心中對您的無限思念之情。讓我這封寄往天堂的家書帶去我最美好的祝福：母親，願您在天堂中秋快樂！
作者簡介
王建成，筆名海鷗。曾經從事過15年新聞宣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