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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芳文集.评论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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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郁芳文集.评论二则》中国当代作家金道行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吴郁芳文集.评论二则

工人先生

——纪念吴郁芳先生之一

符号和李云贵先生都从微信给我发来《吴郁芳文集》出版的消息,还有该文集的封面、目录、简介及《三峡晚报》上的《楚辞研究大家吴郁芳文集出版》报道等图片。“吴郁芳先生”?“楚辞研究大家”?《屈原是江陵人,不是秭归人》《屈原不是自杀的》?……我不禁为之震惊!尤其吴还是“宜昌籍”,是“自学成才”,更让我极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传奇。

经与二位文友和吴妻晓君女士联系并承蒙提供资料,我终于厘清了一些头绪:

吴郁芳,生于1945年,宜昌人。因家庭出身不好和有海外关系,以及贫穷和疾病,他断续读到高一就不得不辍学打零工。但他嗜书如命,曾手抄一本成语词典和用十几个练习本抄下他喜爱的知识。他把买车票的1·2元钱买了喜爱的书,而步行140里路回家。1975年7月,他带着3岁孩子和15元钱到县城买一部《汉书》,剩下0·35元。3角钱买返回的车票,买饭的钱就没有了,父子饿了一顿,只给孩子买了一根冰棒。“文革”中他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关在一水塔中,又肺结核病加重,他仍坚持楚辞、楚史研究和文学写作。1982年6月平反后,他始以“病休工人”的身份投稿。他的中篇小说被一家大型刊物看中,但要求修改,他放弃了,也放弃了作家梦;而在《江汉论坛》1982年第11期却发表了他的第一篇论文《屈原职业考》。从此,他走上了以楚辞研究为主的道路,一篇篇论文还在《求索》《文学遗产》等重要刊物发表,引起学界瞩目。他的“《橘颂》作者是屈原的父亲伯庸”的学术观点赫然被全国性的《新华文摘》1985年第7期摘载;还有他的多篇学术观点也相继载于《文汇报》《光明日报》《报刊文摘》《文摘》等“学术新论”上。1986年春,他的肺结核病已很严重,不得不到重庆结核病医院住院,但他还在买书。他在新购《经籍籑诂》的扉页上留言:“余购此书时,自忖还有十年光阴,志此以验。”十年啊,他更是争分夺秒地做学问,不知疲倦地写文学作品。1990年,他还带病自费考察徐霞客游记的地貌。他在衣袋里揣着一封信,交代如在途中发病,请用身上200元“就地火化”。

10年后,吴郁芳先生于1996年病逝,终年51岁。李云贵先生曾是他的朋友。据李先生说,吴在最后几年,病重又丧失工作,还要抚养两个孩子,是全靠姐姐接济生活的。纵使这样,在他逝世后,还有6篇论文陆续刊出。

啊!原来就是这样一位宜昌印染厂的“病休工人”,在极其艰难困苦中写出了为学界耳目一新的楚辞论文,并被楚辞方家周建忠教授赞誉为“业余学者”和“当代屈学八怪”之一。怎么不“怪”呢?吴以初中学历,致力高端研究;他以考证见长,却无任何一个“学院派”的考据条件;即如他的《<天问>“环闾穿社”节诠释》《射兕、招魂与望祭——<楚辞·招魂>新考》等题目,不是“先生”,一般人恐怕连读音和读之流畅都有点困难。

我还有幸读了604页的《吴郁芳文学作品集》(未刊稿)。有新诗和旧体诗。“只要我还能看到你的花蕾,我就知道我的生命还在;只要我还能嗅到你的芳香,就还有我的一个春天要来。”“江南梅开迟,寄君一叶枫。应念故乡人,思心如此红。”诗意何其深沉!他多有小说和散文,不仅叙写感人,而且走笔间时有荷马史诗、俄罗斯民歌、茫茫的西伯利亚、苔丝、诗三百、道德经、屈原、左传、太史公、鲁迅等等典籍信手拈来。他怀念和感谢长期资助一家人的芹姐,化孟子“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而说“君子之泽,三世不断”。我感动于他的人格与思想,敬佩于他的博学与才华。作家胡世全曾深情地称他是“弄文化的工人”,管清把他誉为“工人学者”。吴郁芳先生的学术与文学多达百万字,更贵于他的创新,而发前人之所未发。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位独特的“工人先生”。

符号先生回忆曾在一次统战工作座谈会上与吴见面并深入交谈,深叹这是“一位多才而又多舛的宜昌才子”。他病逝后,作家吕志清在《宜昌日报》“宜昌文人”专栏发表散文《找活路》,称颂吴郁芳“找到的是精神上的'活路’”。作家沈大熙也写了《腊梅——怀念吴郁芳先生》,载有朋友们的挽联:“君子屈原,天问个是非曲直无终始;腊梅郁芳,自铸就肝胆魂魄归去来”。印染厂的老同事说,“全厂人基本上都是吴郁芳的粉丝,赞赏他的人格魅力。”

世事沧桑。在吴郁芳先生逝世25年后,由周建忠教授纳入其主编的《东亚楚辞整理与研究丛书》并慷慨资助,《吴郁芳文集》终于由南京大学出版社于2021年6月出版,成了学界的一件盛事。

是先生,即使工人也是先生;不是先生,即使再高职称和地位也不配为先生。是有价值的文章,即使没有钱也有人愿意出钱编文集;那些没有价值的文集,即使包装得富丽堂皇,也没有人问津。是人才,即使过了25年乃至更长,也被人记得和尊敬;不是人才,即使吹到天上,过眼也被人忘到九霄云外。

郁郁芳草

——纪念吴郁芳先生之二

《吴郁芳文集》是吴郁芳先生毕生学术研究的总结,是一个工人学者展示精神价值的奇迹,也是“东亚楚辞整理与研究丛书”的一丛郁郁芳草。

文集凡43万字,是厚重的精装、精品。包括楚辞研究、楚史研究、徐霞客游记研究和其他文化史的考辨等,显然楚辞是研究重心,其成就也最为突出。

楚辞研究收文15篇,另有4篇也涉及楚辞,共19篇。内容大致是三个方面:关于屈原(籍贯、死亡、职业),关于作品(《橘颂》《天问》《招魂》),关于楚语(方言)。各篇观点鲜明,绝不含糊。或示之以题,如《屈原不是自杀的》;或归纳结论,如“屈赋中所思、所哀、所斥的那个君主,也只能是顷襄而非楚怀”。行文如清风朗月,全无钻迷魂阵的学究之气。

自汉以降,屈学研究久盛不衰,而多陈陈相因。本文集楚辞论文却新见迭出。其中,我最佩服三种新说:

屈原职业“宗祝”说。屈原是“三闾大夫”、“左徒”,早已见于司马迁和王逸;当代汤炳正先生还将左徒、左升(升+止)徒、登徒、左登徒等统一看做内政外交的“大夫级别”(《楚辞讲座》)。赵逵夫先生更将其与“征尹”、“行人”相提并论,认为不过是“楚国官制称谓的变化”(《屈原与他的时代》)。至于“三闾大夫”,古今则一致认定王逸“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而与上官、靳尚“同列”(《楚辞章句》)之说。吴郁芳先生却别开生面地考证三闾大夫与左徒、登徒等职掌均为“宗庙祭礼”,而且“政教不分”,从而认定“屈原终身职在三闾”,“三闾是楚人的俗称,左徒是官方职称,左升(上升下止)徒是其全称”,总之都是做的“宗祝”。这个结论如此新颖简洁,使人豁然开朗,一下就解决了古今聚讼纷纭的屈原的职掌问题。

屈原投江“自刑杀”说。关于屈原沉江,历来都认定为自杀,几无异议。我曾通过对屈原30余年言死而未死,其漫长的心路历程而进行精神分析,做出了“被自杀”和“迫害狂”的结论(《我看香草美人——对屈原的精神分析》)。吴郁芳先生则通过考证和文本分析,认为楚国早有“赐死”的制度,其“'赴渊’只是死刑缓期的经历”,其实是“变相的死刑”。这个结论就比我说得更加明确,并比传统“自杀”说更加合乎实际,也更加确切。只是他分析屈子“死缓”9年,而最后才由襄王“下达了赐死沉江的命令”,我以为就多余了。从“王怒”而对其“疏放”,既是“死缓”,直到屈原“被自杀”,是一脉相承的,并不需要再下达什么死令。如此,也才更见屈原心路历程的痛苦。

屈原《橘颂》“宗庙冠颂”说。《橘颂》一篇,历来争议最多。我曾通过对文本的精神分析,认为它是屈原在“毕业典礼”上的“青春颂”和“毕业之歌”(见《我看香草美人》)。吴郁芳先生还原到古代礼制,认为《橘颂》乃是“男子二十而冠”的“就职典礼”——隆重的“冠礼”上的“加冕、致颂”,即“冠颂”。相形之下,我的说法显然过于“现代性”,而吴说则更符合古代礼制。当然,他把《橘颂》的作者断为屈原之父(伯庸),说是“由冠者的父亲主持、命名,在祝宗加冕、致颂”,这是需要斟酌的。但吴郁芳先生对《橘颂》的整体解读无疑是独到的,胜于前人的。

除此之外,文集关于橘树是楚人的“社树”,社树的“本质特征”是“封疆之木”;《橘颂》不是“祀社的作品”,而是“以社稷之材比喻宗庙之臣”;以及《橘颂》中的伯夷乃是“掌天、地、人之礼,主宗庙之祭,降典恤民的伯夷”,因而才可“置以为像”等等,都是发前人之所未发的新发现。学术研究贵在创新,专业学者能有一项创新和突破,都难能可贵,何况吴先生孤军作战,却无新不文。

我曾以为楚辞研究的资料已经山穷水尽,传统的考证之法会捉襟见肘,因而我另择了心理学之路。现在读了吴郁芳先生的文集,看到他基本上仍是考证、训诂,却能天才地在习见的典籍中寻绎隐逸的逻辑链条,这是“死读书”的人所望尘莫及的。如他的“'三闾大夫’考”,古今学人都依王逸《离骚序》“三闾之职,掌王族三姓”,到此为止。吴先生却从《管子》看到“社”“闾”;又从《史记》看到 “三社”“三闾”,社即“宗庙”;然后再从《礼记》看到“宗庙之礼”。于是,得出了三闾大夫的职掌是“宗祝”的新论。读本文集,让我看到了吴郁芳先生在“学院”之外不拘于思维定势的读书与思考之长,值得我好好地学习。

感谢“东亚楚辞整理与研究”课题组隆重推出《吴郁芳文集》。据我所知,《吴郁芳文集》不啻是当代第一部“业余学者”的楚辞研究文集,也是宜昌第一部以个人冠名的学术文集。因此,它的学术意义价值应该充分肯定的。

尽管文集中有些学术观点还待讨论,但绝不影响《吴郁芳文集》的出版是宜昌学术文化界的盛事、快事,它必将推动宜昌的屈原研究和发展。吴郁芳先生不愧是宜昌的优秀儿子。而从吴郁芳先生从事学术研究之艰难,我不由想到作为屈原故里的宜昌,尤应发动本地教育文艺、文博、图书及市县文化部门之通力,整合和建立一个或多个屈原研究的资料库/馆,以促进本地的屈原及其为标志的文化研究得到实质性的繁荣发展

《离骚》曰:“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1]

作者简介

金道行(1937——),三峡大学文学院教授(已退休)。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