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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庄的历史中农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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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庄的历史中农作》中国当代作家周路远的散文。

作品欣赏

在村庄的历史中农作

阅读古农书,比如《齐民要术》、《农政全书》,常有一种时光穿梭的恍惚。田庄的管理,畦垄的划分,夏作物中点种的方式;车水的农夫农妇们,饲养院里步履迟缓的老牛、调皮欢快的马驹……彷佛就在童年,似乎古书中记述着的,是幼年时期祖父们、父辈们的每日生活细节,是自己亲历的往事。想起了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没有丝毫遥远的陌生。

总是能够依稀辨认出,古农书图志中白描的身形质朴得有点丑陋的赤膊农作者、赤脚车水者,的确就是我的某一代先人。当年,古书作者恰巧采风云游到我们郭固集村头的菜园和打谷场上,被正在西地打谷场上扬场、在杏树园里车水的我的先人的农作活动吸引,随即描绘下来。从此,先人以及先人们的生活习惯,看似偶然其实必然地定格在史书中,并在史书中陪伴着一代代子孙,永远生动着。

大约从西汉时期开始,先民们的耕作、生活习俗已基本形成并趋成熟,汉民族的生存模式,从那时就基本确定下来并深刻影响着此后两千年后世子孙的生活。生产力进步的艰难,人类对传统的固守,文化系统绵延不绝的生命力,使汉文化历经伴随着历史的战火和天灾的摧残,始终不曾中断,并成为汉民族自强不息的民族基因。

我们郭固集是华北平原典型的农业居民点,是经常以各种形式出现在古农书和古史书中的村落样板。西汉以来的历史,很大一部分属于黄河流域的历史。作为黄河北岸,哦,也许曾经是古黄河南岸、东岸甚至西岸一个足以称为活化石的典型平原村落,郭固集的历史,就是西汉以来华北平原的历史、汉民族历史的一个身影。两千年战火兵燹的蹂躏,来来往往的金戈铁马的践踏,也许郭固集已经无数次地更换主人,也许郭固集并非今天这一代代居民的原生故乡,但这方水土养育起来的,永远是生生不息的郭固集血脉,任何子民来到这里,都会被此方厚土滋养着的汉民族文化、郭固集文化所哺育,成为郭固集人,并肩负着继续传承、涵养汉民族血脉、郭固集血脉的使命

郭固集的历史在这个意义上从未被任何一次的群体迁徙和族群杀戮斩断过。

眺望岁月深处,先民们无数次背井离乡,成群结队地西逃南迁,繁荣了西南、东南原本荒蛮之域,留下了中州的千里荒原和累累白骨。新一代的先民们不知来自哪里,在一次次压根儿就没有目的地的迁徙逃亡行程中,他们偶然来到这古黄河岸边的小村落,来到这华北平原腹地的流奶与蜜之乡,被大地的肥沃和清香吸引着,在此开始了新生活。沧海桑田,甚至气候也在反复变化,同样残酷地侵袭着一代代的先人们。曾经的温润在漫长岁月的变故中不再,高大的常绿阔叶树林已成为地底下的矿藏,慵懒肥硕的象群早已逃往南方。寒冷的夜间醒来,先人们往往发现,他们怀抱中的婴儿不知在什么时刻已经变得冰凉。广袤的荒原上,群兽隐匿在齐人高的莎草和芦苇丛中,时时觊觎着因为缺乏食物而无力的人类。

天灾和人祸就是这样,它们象无处不在的瘟疫,一次次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改变了我们家园的面貌,改变了先人的身材、面孔以及肤色。所谓血脉,正是如此丰富和浓烈起来的。

站在郭固坡的古老堤堰上,放眼沃野,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今天地表以下一百米、五十米或三十米的深处,一代代的先民们生息繁衍、悲欢离合:先人们的牙齿骨殖,先人们食用过的古老动物的牙齿骨殖;采摘时期的谷粟外壳,刀耕火种留下的草木灰;先秦的甲骨文以及青铜器皿;汉代的残砖断瓦;唐三彩以及青花瓷……当然,一定也有女祖先曾经戴在脑际的骨质或玉制的装饰品,一定也有近现代以来锈蚀斑斑的刀剑残片、火器遗存……

那是另外一个人间,它们并未随时间消逝,至今鲜活地在地层中上演着另一个世代的俗世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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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路远,散文在线网签约作家。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