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哥孔(蒙瓦砾)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干哥孔》是中国当代作家蒙瓦砾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干哥孔
干哥本名:孔蒙。祖籍是洛南县人。他的父亲早年得病去世,为了生存,母亲带上他们兄弟三人来到我们村,和一个叫五七的老人搭伙过日子。
那一年,我刚结过婚,母亲在我们村子南边的旧打麦场,为我申请了一块场地,准备给我建新房。
建新房的砖瓦,木料,水泥等等一切原材料都已准备妥当,就剩下一个关键环节,寻找建房的匠人。
我们的村子不算大,可论起建房的匠人也有六七个。我们村距离县城比较近,六七个匠人那会儿大都去县城承包了工程。剩下的只有南巷的张金斗和北巷里的孔蒙哥。
晚上,我和母亲盘算来盘算去,在两个匠人中选择合适的人选。母亲说,南巷的张金斗虽然盖了一辈子的房子,年过五旬了,手艺好,活做的细,就是脾气歹。不好伺候。北巷的干哥,虽然年纪轻,可是移居到我们村,属于他亲手盖的房子寥寥无几。母亲左右为难,我看在干哥和我家都属于外地人的份上(我老家是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决定将我家建新房的任务交给干哥干。
没有想到一个月下来,新房如期完成。房子盖的很漂亮。最关键的是开出的工钱也不多。
在我们村,建一座新房工钱大约500元。可是,那天晚上结账时,母亲拿出一沓钱,递给干哥。干哥坐在马扎上,一张一张的清点着。点完后,他又从那沓钱中,数出两张(一张面值50元)交给母亲。
母亲瞪起眼睛不解的问:“怎么着回事”?干哥说:“好我的大娘咧,你给这么多干啥,400就够了”。
母亲两手推挡着不接,干哥执意要给。一个要给,一个不接。我在一边,说了句话。我说:孔蒙哥你就收下吧,今后我家有活还要烦你干。
母亲和我将干哥送出家门时,干哥还一直不好意思说着一句很客气的话:“真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后来村子里但凡有个红白之事,我们两就会不约而同的凑在一起猜拳行令。久而久之,我一旦和他照了面,不叫哥不说话。他也无论在人多广众时,还是单独和我见面时,习惯性地叫我兄弟。
再后来,逢年过节,我们开始来往走动。成了真正的哥弟俩。
二
一九八七年夏天。一天,有人告诉我说干哥在县城开公司了。这人是同村好友张平。
那天,晚霞把西天映成了玫瑰红。我下班在村口大柳树下遇到张平,他站在柳树下,一只手把叼在嘴上的烟卷拿下,张开两槽黑牙齿的大嘴巴给我透露了这个消息。
可我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的话。因为我知道干哥是个勤劳的人。地里的庄稼收入不菲,另外他还有一把建房的好手艺。一不愁吃,二不愁穿,生活过的很优渥,何必改弦更辙去陌生领域去闯荡?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但由于我们的特殊关系,对张平所说的话对于否;我还是要落实的。
第二天清早,太阳把万道金光洒向大地,城区鳞次栉比的楼宇犹如涂上一层金粉,街道里弥漫着树木和花草散发出的清香。一上班,签完到,我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出机关,按照张平告诉的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了他的公司。
公司在县城中医院对面。是一个白墙黛瓦的二层小白楼。二楼的阳台上竖立着一块用红笔书写的:“信息服务部”广告牌(这个广告牌是原先一家个体经营着遗留下来的)。临街的正门关闭着。进出要走面向西侧的小门。
这是城区一家私人的住宅。一楼属于干哥的公司租用,二楼是一个美容院。
我走进一楼的楼洞。发现两边办公室的门楣上都悬挂着精致的标识牌:总经理、副经理、业务科、销售科、会计科等等。每个科室的房门都虚掩着,从里面往外洇散出一股粉刷墙壁的灰浆和油漆味。看来是刚搬进不久。
透过门缝往里看,每个房间并没有一个人。我欲退出时,突然从楼道的拐角闪出一个人来。他脚轻的像猫步一样的轻柔,没有一点声响,吓得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人上身穿着圆领短袖对襟衫,裤子是当时最时髦的黑色灯笼裤,脚蹬一双黑色圆口老北京布鞋。从这身打扮看,很酷,有点像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
尽管他换了身装扮,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我说:孔蒙哥,你怎么不种地了,跑城里挣大钱了?他笑着说:种庄稼太辛苦了,我要当老板。
进入他的办公室。桌子上放着几瓶双沟酒,和两盘残留的菜。一盘是油炸花生米,一盘是土豆炒肉丝。
没等我问,他说刚才他们几个喝了一会儿小酒,这会儿他们出去联系业务去了。我问,他们是谁?他告诉我。小兵和小苗。 我知干哥是个酒鬼,看在兄弟的份上我还是提醒他,不要过度贪酒,还是要将心思放在公司的业务上。酒不是不能喝,关键是看在什么时候喝。
他是个有头脑的人,能听出我话里的弦外音。他点了点头,我以为他会认可我的忠告,没想到他却说:酒和咱们无仇,喝酒是喝酒,干事业是干事业,一码归一码。
攀谈中,他告诉我,公司刚成立,一切得从零开始。说完话,他还借用了一句名言,说,咱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他吩咐我一件事,让我帮他找一些关于企业管理方面规章制度。
我说你找那个干啥?他说一是要给每个科室房间墙壁上悬挂,二是要和大家学习。不干则罢,要干就要按照正规化来运作。 听完他的话,我由不得好笑起来(他说是大家其实只有他们三个人)。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们主营业务是什么,建制度可是要有针对性的。
他说:别管干什么,你先弄个条条杠杠挂在墙上,起码外人看了像那么一回事。
我知道他性格执拗,只好答应。
我趁机追问一句:你们主要做什么生意?
他一只手在下巴上捏了捏说:遇到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几天后,当我再次去他公司时,看到公司每个科室墙壁上都已悬挂出我为他提供的有关管理制度,只不过将信用社的名称改成鸿运有限责任公司。
三
一天,小兵和小苗来机关找我。说是想贷款。我说我没那个权限。我只是一个刀笔吏。小兵递我一支烟,从口袋掏出打火机,为我点上。他说:我们经理说有生意要做,手紧,先让你帮贷几个子,等我们生意做成,立即归还贷款。
什么生意?我问。小苗说;茶叶,电光纸,电缆线什么的。
担心我以为他们说谎,改口说:不信去公司面见孔经理。
我和他们俩小坐,借机询问他们开公司的起因。
原来干哥是受到我们村张思孝的外甥,岳龙的影响。
提起岳龙我当然很清楚。岳龙家在距离我们村以北20里的辛庄村。岳龙的母亲是我们村张思孝的妹妹。小时候岳龙逢年过节来看望他舅,我与他时有碰面,也寒暄几句。后来知道他在城里做生意,而且做大。有几桩生意我亲眼目睹。一次是摩托生意。他从南方厂家弄回一车摩托,不知何种原因,将摩托车存放在张思孝大儿子家中。大约有50多辆,个个装在木箱,摞在门房里。把房子快要撑破。剩余几辆放在院中的屋檐下。我和思孝大儿子住一条巷道,去他家借农具时偶见过。还有两次。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车毛线,一次是一车豪华灯具。后来听还都未换成银子,被对方告进法院。说是要给岳龙定罪。罪名:诈骗罪。听起来很怵人。又有人说,岳龙神通广大,
竟然把官司打赢了。
小兵和小苗告诉我说,孔蒙就是了解到岳龙做生意有三很:很大,很成功,很赚钱才动了心思开公司。
四
一天,同村李金锁告诉我说,孔蒙从外地搞回来一车罐头。 听了前半截话,我很高兴,以为孔蒙初战告捷了,没想到后半截话却说搞回来的罐头,被派出所没收了。
我报以好奇心,匆匆向派出所奔去。派出所的门前被人拥挤的水泄不通。远远看到有一辆大货车停放在那里。车后面用黄帆布罩的很严实。看不见里面装的东西。
走近,从车后的帆布缝隙里,却能够看到一箱箱整整齐齐的玻璃瓶罐头。
我在周围的人群中左顾右盼,没有找到孔蒙、小兵、小苗。
绕过拥挤的人群,进入派出所。派出所东边的小平房前,有几个人在门口站立着。我透过一间房的玻璃窗,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我将脸贴住玻璃窥视,里面有孔蒙、小兵、小苗他们三个,另外还有几个派出所人员。他们三个人站立在墙角,几个穿警服的人在和他们说话。看起来像是在对他们三个进行审问。
孔蒙扭过头看到我,他用一只手做出一个让我去一边的动作。他们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被派出人员用什么器戒约束。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得以舒缓。我就暂时离开。
我从派出所出来,在路边遇到张平。我说:你怎么也来了,张平一脸严肃地说:我也是刚听到这个消息才赶过来。 我忧心忡忡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张平从口袋里掏出纸烟盒,把一支噙在嘴上,不慌不忙的说:
孔蒙他们通过熟人关系,从西安一个罐头厂弄回一车罐头的。
我说:为什么被关押在这里?
他说:他们是用一份假合同,把厂方销售科科长收买通,只支付百分之十的款,拉出一车货。按照合同,十天必须将全部款项支付清,超了时,人家科长三番五次找孔蒙索要,结果他和人家玩起躲猫猫。活不见人,死不接电话。,厂方意识到被落入骗局。连夜从西安追来,去派出所报了案。
原本城区派出所要将他们送进监狱关押。人搬人,能搬走泰山。结果小兵的舅舅和所长关系不错,说了情,罚些款,才放人
孔蒙回到他的公司。一天晚上我去见了他。
他独坐床上,依偎在床前一张桌畔。他低着头,默默的抿着茶。看到我进门,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无语。我看着他那副表情,也想不出一句安慰话,更不想讽刺和挖苦他。
相互沉默了片刻,我提醒他说:做生意要讲究方式,要走正常渠道。我的话毕,他抬起头,两眼注视着我,那眼神不是认可和顺从的眼神,而是不服气不认输的神色。
我说,我的话难道说错了吗?他有点粗暴,然后看了我一眼语气有点缓和说,不是我们做错了,也不是我们违法违纪,辩解说,这是目前新形势下的一种新的商业运作方式。我看他不但没有听进我的话,反倒像给我上政治课似的。
听他的话,我有点哭笑不得。起来走人。我想,看来干哥已经是一头石头狮子——滴水难进。
五
那一年,孔蒙的公司,像中了邪,除了那桩出师不利的罐头事件,还接连发生过几件不愉快的事。第一件是:遭遇狼帮。 一天上午。孔蒙和张平在公司房间闲谝。小兵和小苗那天不在场。
正当他们两人聊兴正浓,突然院子里响起一阵阵“哗哗哗”的流水声。冲击着他们的耳郭。他们还以为上天降雨。
门打开,原来是二楼站着一个红衣男。裸着肚腰,两手揣着鸡鸡,正在往楼下撒尿。尿液以抛物线形状往孔蒙的院子里砸。孔蒙和张平站在屋檐下,注视着那人。那人不仅没刹车,反而将水管拧大,哗啦啦更放肆。张平问干哥,这人是哪里的,竟然这样?干哥说,上面明里说是美容院,其实是窑子(旧社会称青楼)。承包上面房子的是一个东北女人。那男的定是嫖客。
孔蒙接着说,这个店在上面真够烦人,整天嫖客来来往往不消说,关键到了晚上才讨厌。经常是睡到半夜时,上面就会传出咿咿呀呀的怪叫声,太肉麻。
张平朝那人唤:喂,你是哪里的?怎么不讲公德啊?
那人黑着脸说:怎么了,老子撒泼尿还碍了你的事?
张平气顶脑门:你他妈的还有理了。和孔蒙上楼。那男的躺在床上,眯着眼。东北女老板娘看张平和干哥,感到没有好事,说:他喝了点酒。
张平说:喝了猫尿也不能往楼下撒尿。那男的从床上猛起身,借着酒劲,冲张平指手划脚,口出狂言:老子就尿了,你们想怎么样?张平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两拳。酒鬼见遇到狠人,哑了口。躺在床上装醉。
一个礼拜后,以为事态就此平息,没成想到报复来得那么快。一天下午,我、孔蒙、小苗、还有我一个干弟,在公司踹小五(一种扑克牌的玩法)。日头下山时刻,我发动摩托回家。离开不多时,从楼上下来四个陌生青年,每人手里提着刀。刀不是一般的刀,明晃晃,有二尺三寸多。门口守卫一个,只准进不许出。另外三个鱼贯而入。正好和干哥他们成比例,三对三。
进房后,不问长短,挥刀。每人身上挨了一刀。不是用刀韧。用刀背。
干哥吓得依着墙,浑身如筛糠,自己没有拧开关,裤裆怎么就湿了。小苗年轻气盛,欲反抗,被一个青年用板凳砸头。小苗本能的两手抱头,一支手的食指被板凳砸折。干弟说,他虽没反抗,脸上挨了两巴掌。
我问干弟,你们咋不问来人,为何对你们动手?干弟说,那会儿都被吓懵了,嘴像沾了胶水。再说,人家只动手,没动口。出门时只扔下一句话:今后给老子乖乖的。
几天后,我发现小苗左手指裹着石膏,从左肩膀上绕下来一条白纱布将胳膊吊着。
我问:这是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谎称说,是自己骑摩托车栽了跟头。几天来,我感到此事有点很诡异。
事后听干弟说,那四个人是楼上老鸨从运城雇的狼帮。
第二件是:美女夜宿事件。
时值暮秋。一天傍晚,鸿运公司房里坐着孔蒙、小苗、小兵和我。
孔蒙说这一段总遇不顺心事,约我陪他喝酒。我看他一脸沮丧,像穷汉子遇年关一样难受。搜肠刮肚想找几句安慰的话。不成想顺嘴却说:弃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举杯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我久站不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苦笑着说:你对了吧,哥心都像刀剜,你还有雅兴唱诗。
他吩咐小兵从街道买回几个下酒菜。几根火腿肠,一包油炸花生米,两包涪陵榨菜,三瓶双沟酒。
双沟酒产于江苏省宿迁市泗洪县双沟镇。此酒可谓是物美价廉。酒瓶很特殊,造型是上阔下窄。上面用一层铝箔纸封口。打开后浓香扑鼻。
酒菜摆上桌,孔蒙先斟满一杯敬我喝,我说,都是亲兄弟何必客气。我反客为主,拿起酒杯给四个酒盅斟满,大家一起碰杯。
酒过三巡后,孔蒙将话引入正题。要我再帮他们贷几千元。说是准备出去跑业务急需。我追问:上次贷的三千元资金去向?他叹息了一下用筷子指着小兵和小苗说:你问他们。小兵和小苗反应迅疾才说起他们两个去南方跑茶叶的业务。 原来,“罐头”生意失败后,有人给孔蒙提供了一项业务。从南方,准确的说就是去湖南联系茶叶生意。结果他们两个带上两千元现金,在当地登记了宾馆。
他们在街道上找到四五个茶叶加工厂,和厂方进行了磋商,结果都不能如愿。原因是他们想先支付百分之十的钱,说是等货到家,再支付剩余部分的钱。得到厂家拒绝。其实厂方也不愚蠢,早就识破他们的行骗伎俩。他们的企图无法得逞,去张家界游玩了几天,将手里的钱挥霍一空,便打道回府。
听了干哥讲述了小兵和小苗南方之行,我对孔蒙说;怎么你们还是这样干。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和人家厂方好好做生意,你们总是一意孤行,怎么一直在错误的道路往前走?
孔蒙抬起头,一脸无奈的表情,他说:好我的老弟啊,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贷的款还不了我急呀。
我说:再急也不能走歪门邪道啊。你假如不把我的话听进去,不端正经营方向今后将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干哥酒喝的有点多了,说话时舌头有点硬,都打不了弯,两眼有点发直。我说,不喝了。咱们睡觉吧。
这时候,大约快午夜12点,街道上各种大小车辆飞驰而过发出的呼啸声,人们赶集逛街高声嚷嚷声都基本平息。老五从街道匆忙赶来,说是找小兵有事, 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老五和我们一个村的。他父亲过去在我们村一直担任副书记。老五四个哥哥都成家立业。老五其实也结过婚。后来不知道啥原因又离了。不知道后来做什么。
我问孔蒙:老五目前做啥?孔蒙和小苗几乎异口同声说:他在市红旗小学给教师员工做饭。我说:老五和我在一个队里,那几年一直不安分,他父母也拿他没办法。看起来现在一下子安分了。
我们三个闲聊了一会儿,孔蒙说 天光不早了,睡觉。
孔蒙和小苗在偏房睡,我单独在他俩隔壁一间简易房间睡。
匪夷所思的是,半夜,也不知道几点钟。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这时候,一阵敲门声将我惊醒。
我没起床,躺着。侧耳倾听,发现头顶的玻璃窗发出“碰碰碰”的敲击声。睁眼看,透过窗上的玻璃,看到两个人的面孔。他们大声吼叫着:起来,开门,他妈的还愣什么!
我将房门打开,走出房间,这时候院子里,灯光下紧靠着墙壁站着一排人。显然他们是率先被唤出来的。老五、小兵、小苗、孔蒙。这时候,我意外发现在他们中间站着两个年轻女子。两个女子看起来都不大,大约20来岁,黑发明眸,鼻梁小巧。虽然头顶的电灯有点昏黄,但透过灯光可以看到她们的脸颊很丰润,额头看起来那样光洁而亮堂。看到这情景,我懵了。用不着我多想,三四个穿着警服的人将我们带进派出所。
派出所距离公司只有百米左右,我们跟着打头的一个民警,站成一排队形,向派出所走去。街道上那会儿冷冷静静,只有夜风卷着街道上的碎纸片和树叶打着旋儿争先恐后朝一边吹过。我在队伍的后边,头脑乱哄哄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一步我们将面临着什么境况。
我们被带到东边的二楼办公室。一名民警对我们逐个做了询问笔录。让我们说出自己的名字和住址。然后重点将那两个陌生的女子带下楼。单独进行审问。
这时,一个高个子民警,从我们身边将小兵叫到他跟前。指着小兵气愤的说:你知道我是谁?小兵一脸茫然。没等小兵反应过来。民警突然抡起拳头,照着小兵面孔就是几个拳头猛击过去。瞬间从小兵嘴角爬出两条蚯蚓。
我很清楚自己没干什么违心事,理直气壮说:你为什么要打人?
那个民警瞪着白眼看着我说,你就不知道今夜发生的什么事?我说我怎么知道。民警指着小兵说,你问问他?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民警说:他们两个每人和一个女的……我这才明白。我说:你们做为人民警察也不能动手打人?他说:他是我表妹的女婿,在外面背着我妹妹干着这些龌龊事,你说我不揍他行吗?
天亮时,所长上楼让我和孔蒙、小苗三个走人。将小兵和老五关进警备室。我感觉这半夜被派出所弄到这里灰不溜秋有点太亏。对刚走上楼的派出所所长说:我们三个啥也没干,将我们弄到这里你得给我们个说法?所长白眼一瞪轻蔑一笑说:哈哈,你们还要说法。
我那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肚子怒火,我说:你必须给我们赔偿精神损失费,不然咱们走着瞧。他从裤腰带上拔出手枪,颠了颠,然后把黑洞洞的枪管对着嘴吹了吹,好像他手里紧握的手枪刚进行过射击,枪口还冒着袅袅青烟似的。苦笑着说:你能将我怎么样。
走出派出所,干哥对我说:好家伙,你真胆大,还敢和所长顶嘴。我说:怕他干啥。其实对于张所长我早有耳闻。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有关他的“段子”,半个县城人都知道。其中最著名的段子一个是他抓住卖淫小姐后,自己都要乘人之危,近水楼台先得月。凡是他抓住的小姐,借机都会过手。那些小姐个个都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后来我才知道,晚上老五将小兵约去学校,两人约了两个社会上女子,半夜趁我们睡眠时,将两个女子带进公司客厅干起那种事。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来公司路过派出所时,早已被夜间巡查的民警盯梢。
六
鸿运公司连续发生了几起不愉快的事,对孔蒙打击不小。转眼功夫,到了岁末,结果不但一点收益也没有得到。反而将三千元贷款和他借私人的八千元钱花的一干二净。虽然只有万拾块钱,可是在那时候钱可顶钱。放到现在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和孔蒙两个人坐在公司那间偏房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孔蒙,再看看眼前这空荡荡的租赁的房子,心中莫名的生出几多悲凉。
我思索了半天,有一句话想当着面对他讲,却有点犹豫不决。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很爱面子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性格执拗的人。
不过,回想起他的公司从起始到眼下,一路走来存在着很多问题。
譬如,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没有经营管理的专业人才,没有专门会计人员等等。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的经营思路有问题。 思来想去,我还是说出了我内心要说的话:我说孔哥,你感觉咱们公司这样继续下去行不行?他把端在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说:你什么意思?
我毫不掩饰地说:我的意思是说,公司还能不能开下去?有没有必要这样办下去?
他两眼注视着我,好似我是坐在他身旁的陌生人。
几秒钟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似的张开嘴,唉!发出一声叹息。说:你说目前我该怎么办?我说:你们三个人整天呆在这里,一分钱没赚下,惹出的事情却不少。你们一个个身强力壮窝在这里不说,每天还要支出很多开支,你说值不值?
他反应很快强辩说,你没听人常说,好事多磨吗?
我因机关工作忙,好多天没有光顾孔蒙的公司。一天夜幕降临,街道上灯火阑珊。我前去孔蒙的公司。
我从西边侧门进入(一般情况下我习惯从侧门进去)。两扇铁门锈迹斑斑,门上挂着一把冰冷的铁将军。它此时用一副冰冷的面孔看着我,向我发出指令说:你的主人早已离去,请你止步。
我只好绕道从面向大街的正门进去。走进大门,只见一位五十开外的胖女人。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碎花衣服。端着一副疑惑的面色问我:你干什么?我说我找孔老板。她说:孔老板好多天都没在这里啊。我说:他去哪里了?她说:你问我?我问谁?我说:你找他干啥?她一脸愤怒的说:他还欠我几个月的水电费呢。
此刻,有一种不详的征兆从我心上掠过。难道他们走人了?他又去了何方?
七
一九八七年冬天。
一天中午,我在巷遇见张平,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说是要去自家地里割玉米杆。我说起孔蒙。他从嘴里拿下烟卷,一脸惊讶的气色说:你难道不知道他最近做啥?
我说:我最近被机关派出去学习培训了,不在家。我昨天去了孔蒙公司,他们的公司已经人去楼空啊。
他靠近我,先是扭头朝两边瞄了两眼,神秘兮兮的把声音压的很低对我俯身而语:你不知道?然后自问自答说:孔蒙挖墓了!
去哪里挖呀?
就在咱们村北啊!
张平说:你不知道,村里人都在挖啊!
我说:你怎么不劝劝他,让他赶快回心转意种好他的那几亩地算了。
张平大嘴一撇,嘿嘿一笑说:我劝他了,可是他不听啊。
我问他怎么劝的。
张平说我说:孔哥,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种好咱的一亩三分地吧。你听他怎么说?
他说,好兄弟咧,哥这性格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后得知,那一年上级要在我们村北修建一条从运城通往风陵渡的108国道。在勘探地基时,发现路基下有一大片古墓群。古墓群南北长几公里,东西宽宽半公里。经过考古专家考证,古墓群属于东汉末年的古墓,距离现在两千多年。当时发现古墓葬后,由于挖掘工程量大,便将开挖工程交给伍姓湖农场的犯人来完成。我们村东的伍姓湖过去建立了一座关押犯人的监狱。为保密,对外称之为伍姓湖农场。早年也就是文革时期,这座监狱里曾经关押过很多“五七干校”的干部,其中最有名的有新华社社长朱穆之,从维熙。从维熙是一个著名的作家。他写的一部最著名的小说是《大墙下的红玉兰》,当年在全国轰动一时。后来还被拍成了电影。
挖掘古墓葬是一项很艰苦的工作,一来让犯人干这项发掘工作是对其进行劳动改造,二来可以节省公安和文物部门大量的人力物力。那年,这些犯人在狱警的监管下,每天坐上绿色解放牌大卡车,手拿钢铁镢头,来到国道进行挖掘。
这些犯人挖掘古墓时,我们村的村民感到很稀奇,纷纷前去围观。那些被挖开的古墓葬,有两三丈深。往下看,是一具具死人的骨骼。有的骨骼一边有很多随葬品。随葬品有瓦罐,瓦盆。有铁器铜器。有的墓葬里还有被文物部门认为最具有考古价值的三兽钮盖鼎、鸟形镦鸟尾纹、三兽足陶樽、陶壶狩猎纹绿釉等等。据专家考证每件文物都相当昂贵,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这里怎么会有古墓群?我当时也感到很疑惑。
有一天,我在村口遇到,本村正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路顺当。他在我们村可算是一个通古知今的人。虽然他无法和那些知识渊博,学富五车的人相提并论。记得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个打麦场。打麦场在麦子收割,碾打的时候是最繁忙的时候。到了扬麦,晾晒的时候比较消停。那时候没有什么文化娱乐场所,打麦场成了我们这些发小们唯一的娱乐地方。那时候顺当叔白天扬麦,晒麦。到了晚上他和一些老农就在麦场里看守麦子。这时候,他就给我们这些发小谝一些故事。当时他给我们讲的故事大都是神怪故事。譬如:《封神演义》里的女神女娲。他说,相传一以前,水神和火神决斗,把支撑天地的大柱子“不周山”撞了一个大窟窿,天开始倾斜。人民开始恐慌。女娲不眠不休将天补好,让人们过上好日子。又给我们讲《隋唐演义》里的农民运动。讲述在当时黑暗政治统治下,那些草莽农民英雄对贪官污吏的刻骨痛恨,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把贪官污吏的财产分给饥饿人民,杀死凌辱民女的全豪公子的故事。还给我们讲述如:《三国演义》、《水浒传》、《史记》、《上下五千年》一类的书故事。我想他看书多,见多识广,就拦住他问起我们村北古墓群的源由。
当我问起村北的古墓葬时,他放下手里的铁锹,掏出828雪茄烟说:据我所知,在公元前206年至202年的4年期间,项羽和刘邦为争夺政权展开激烈角逐,史称“楚汉战争”。汉王二年五月,路顺当说,具体说就是公元前205年。刘邦率军直逼项羽都城,结果反被项羽挥师击败,败退荣阳,各地诸侯纷纷背汉向楚。当时魏王豹拥兵蒲坂,亦宣布归附楚王。刘邦先派人说服无果,就令韩信为丞相率兵征讨。韩信到达临晋,结果发现河桥被拆,遂将船只汇集临晋,摆出欲渡黄河强攻蒲坂之势,对岸魏军发现后秣兵历马,严阵以待。这时候,韩信却命士兵用木桶陶瓮捆绑做成筏子,从夏阳偷渡黄河,最终占领河东重镇安邑。魏王豹被抄后路,战败被俘。韩信率兵木罂渡军,声东击西,成了楚汉争霸的著名战役。
路顺当说:双双激烈鏖战,当然在我们村北那块土地激战最为惨烈。死伤将士不下三千余人。按理这片古墓葬应该是最后将士们的坟墓。可是史书却没有详细记录。有人说,这些墓葬是过去一个什么大家族的墓葬,但是也没有具体记载。我说,难道没有发掘出墓碑?顺当叔说,没有。他有思考了一会儿说,估计应该有,但是这次发掘后,没有发现一丁点有关死亡者的记载痕迹。
108国道路基下发现古墓群后,在周边地区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快被盗墓者和文物贩子盯上。
有人企图在国道上偷掘有公安和文物部门专人看守。就有懂行的人在国道两侧的田地进行勘探。
他们用洛阳铲进行勘探,发现了古墓葬,便大肆进行挖掘。挖掘一开始利用公安和文物部门看管不严的漏洞,借着田地里未割倒的庄稼作掩护。昼夜不息的盗墓。并取得一定成果。
村民张浩然带上妻子和儿子,一家三口在自家那片掰掉棒子,未收割的秸秆地里挖掘。他们借着干枯的玉米秸秆作掩护。采取过去村民那种土法打井和开挖红薯窖的方式挖掘,儿子在下面用铁锹挖土,他们夫妻两人在上面用手摇轱辘把土一筐子一筐子往上绞。从晚上开始到东方天空发白就将一个汉墓坑挖掘完。获得三件文物。一件是将军头盔一件是陶瓷花瓶,另一件是一把青铜腰刀。听说,当他们将三件文物从墓坑挖出,正拿到手中时,被正在赶来的城管派出所一行三人没收走。他们一家三口还被带到派出所进行管制,最后罚款三千元后才放行。
我的一个同村同学高兴中和四个村民合伙挖墓,经过三天三夜“苦战”,挖出完整无缺的青铜十二属相,据说卖给外地文物贩子获得现金十五万元。最后遭到本村村民举报,被公安局关押,最后每人处罚5万元放行。那两年,我们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挖过古墓。
不过刚开始那两年,抓住村民挖掘后,顶多抓进去拘留几天,处罚几千元就放人。后来全省开展以打击文物犯罪和人口贩卖为中心的严打斗争,被抓进去的村民,就不能与头两年的等同,实行“连打带罚”的政策。那几年,我们村被关押和判刑的人多达近百人。其中第一村民小组被关押判刑的人最多,有的青年刚结了婚第二天就被抓,被判刑五年。有的人春节正在给孩子过事,正在给客人敬酒时就被抓走。总之,第一村民小组当时被称之为“寡妇巷”
八
孔蒙那时候公司正处在困境之中,突然得到我们村有了古墓葬的消息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他认为这下是咸鱼翻身,否极泰来的契机来到了。关闭公司大门,匆匆赶回家,加入到挖掘古墓葬的行列中。
其他村民挖掘古墓都是以家族为主进行挖掘。而孔蒙不这么干,他怕和老婆孩子干这项发掘活动受到连累,怕被公安部门秋后算账,他从老家叫来五六个老乡一起挖掘。孔蒙暗地里请懂行的村民帮他用探杆(洛阳铲)在地下探有没有古墓,一经发现就给人家出一些人力费,然后纠集老家的人进行挖掘。别人开挖不分白天黑夜进行(因为有些古墓是在一些村民自家承包的田地里公安局一般没发现就不会干涉),而他则是白天将老乡圈在自己家打扑克,耗时间,等待夜幕降临后,才伺机行动。
一天,我听说孔蒙回村挖掘古墓,前去找他谈归还贷款的事宜。发现他家大门紧锁。我从门缝往里看,看到有几个身穿破旧衣服的男人围着一口大铁锅,手里端着碗在吃饭,当我敲门时,这些人像兔子一样,快速躲进了堂屋。再敲门时,没有任何反应。我只好愤然离去。
之后很多天,我无意再去找他,我觉得孔蒙还是一个讲信用的人,一时半会归还不了贷款,只是暂时的,相信兜里有了钱也会主动找我的。这样又过去几天,突然一天深夜。我正在酣睡中,听到有人嘭嘭嘭的敲门声,声音有点沉闷。我坐起来,仔细听,又是几声呼叫声。我披衣,打开大门,原来是孔蒙。他只说了一声,快将门关上,就和我走进房间。
他看起来和在公司那会儿的模样判若两人。穿戴邋遢,灰头土脸。他从腰间的一个黄色布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那件东西似乎和小孩的脑袋一样大小,。那件东西浑身表面上好像有一层泥土,放在灯光下仔细看除了上面沾有泥土外,有的地方浮出铜锈色。我问他,这是什么?他告诉我这东西叫鼎。他说,刚从地里挖掘的。要存放在我家。当时我在琢磨,他为什么要存放在我家?是想以物抵账,还是有意拖我下水?
我问他,挖掘了多少,他说:还有几件。不过,只想将这一件存放在你家,由你保管。
我顿时感到十分恐慌。我说,你拿走,自己保存。其实,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挖掘和贩卖文物的性质。只怕受到连累,才说出推脱的话。
自从那次拒绝他之后,随着严打斗争的深入开展,整个村庄处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中。
九
有句俗话: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一句叫:瓦罐不离井口破。孔蒙那年发了疯的盗墓,发了财,他也知道自己被公安部门盯上了,所以就避开了公安部门的视线。不知道是隐蔽起来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反正从此我们村人再没有看到过他的踪影。
孔蒙没有出现过,但不等于公安部门放弃对他的抓捕。县公安部门连续几个月对孔蒙进行抓捕。结果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虽然行动很缜密,很突然,但抓捕行动一直无果。
有人说看到孔蒙在风陵渡一家叫《白天鹅》的歌舞厅看到过他,还有的说在大荔县的《天堂》大酒店见过他的身影。
那几年,白天鹅和天堂在周边几十里是负有盛名的。那时候盗墓者手里一旦有了钱,就去那里去消费。
尽管有人说看到过孔蒙,可是说归说,没有抓到真人,说也是白说。
第二年,在我们县西的那片空地上,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社会福利彩票抽奖活动。原本空旷寂寞的荒地,瞬间红旗招展,彩球高悬。高音喇叭像疯子一样,撕破嗓门一遍遍呼喊着宣传口号。空地上搭建了高高的平台。活动进行了十一天。活动开始后,全县群众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摸奖。奖品有洗衣粉、脸盆、毛毯。大件的有摩托车和小轿车。我们邻村的温三虎,掏出十元钱购买了一张彩票,竟然摸到一辆红色小轿车。人们像打了鸡血,男女老少都拥拥挤挤把手伸进贴有“彩票箱”红纸的铁皮桶里摸奖。
孔蒙老婆和她11岁的儿子也去抽奖。她怕孩子承受不了人山人海的拥挤,让孩子在人圈外的信用联社门口等她,自己前去摸奖。想不到当孔蒙老婆摸了一个绿色脸盆从拥挤的人群里出来时,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她一边高喊孩子的名字,一边睁着焦急的眼睛四处张望,结果喉咙都喊沙哑了,眼泪都流干了也没找见她的孩子。孔蒙的弟弟闻讯后,立即去公安局报了案。好多年过去,结果一直没有孩子的音讯。
他说,那年夏天,他记不清是中午还是下午。他像往常一样,在伍姓湖北边的一处水域前垂钓。从芦苇荡中间的小路上晃晃荡荡走来三个陌生人。
那三个人从什么方向来他也不知道,他们快要走到王平子身边时,才吆喝一声:喂,老乡,你是哪个村庄的? 听到呼喊声,他才扭过头。从三个陌生人的衣着看,都不像农民。
王平子用手朝北边指了指说,我就是这个村的。
三个人其中一个脸上有一道刀痕的中年人说,那你知道孔蒙吗?
你知道他最近在哪里?
看着三个陌生人,王平子感觉到有一丝不祥之兆。
他机警的问,你们找他有何事?其中两个人互相使了一下眼色,吞吞吐吐的说,就想找他问个事。
王平子说,问事你可以去找他呀。
我们去过他家很多次了,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王平子和孔蒙虽然不在一个村民小组,可是都在一个村,他俩除了平时能聊的来外,也是酒场上不见不散的酒友。
他感觉这三个陌生人太可疑,顺口说,噢,孔蒙很久村庄里都没有看到他。
三个陌生人没有得到有关有用的信息,转过身走了。
后来王平子对我说,看起来有人找孔蒙的麻烦了。
村子里的人也都猜测说,孔蒙的儿子丢失一定与这些人有关。
十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直以来我对这种缺乏科学依据的,缺乏辩证关系的言语很反感。可以说反感的到了非常讨厌的程度。我认为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都是一分为二的。 可是这句话在孔蒙身上得到了印证。
此从那一次我去孔蒙公司以后,反正再没有见过他本人。尽管信用社主任多次向我催促要我为其担保的那笔贷款,但我总会软磨硬抗。在我看来,一笔小额贷款和一个大活人失踪比起来份量要轻的多。
二零二零年夏天,当村民们都在为生计奔波忙碌的时候,突然从外地传来一条惊人的消息。听了这个消息让人着实感到很恐怖。孔蒙的二儿子死了。死在临汾一条深水河里。人们发现时,是被五花大绑着的。通体浮肿如鼔。
据可靠消息说,孔蒙的二儿子,一直和闻喜当时公安部门抓捕的盗墓贼人称侯百万郭千万有关。
孔蒙二儿子死后,没有在我们村安葬,听说人被他儿子的媳妇安葬在临汾。因为媳妇娶的就是临汾那边的。
多年以来,我再也没有见到孔蒙。村民说,他也不敢回来,他一直是公安局抓捕的对象。
前段时间我回老家。在村子口见到孔蒙的老婆。他老婆穿着一身破旧的灰色对襟衫,裤子是一条绿色的棉布裤。最明显的是一头凌乱且灰白的头发,和一脸长满皱纹的面孔,让人看着很寒碜。
她看到我站在她身边,用一双混沌的眼色看着我,半天才嗫嚅的说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来找你干哥的?
我还以为她真的知道我干哥在哪里,我俯下身子,低下头正要听她回答我。不料她却呵呵呵轻轻一笑说:你就等着吧。说完话,她立刻转过身,迈着蹒跚的小步,朝她身后的房子走去……[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