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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师(李景宽)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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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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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师》中国当代作家李景宽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当老师

要说我这辈子会干什么活和干了什么活,就是当老师。我20岁从山西平定师范毕业,曾教过小学、初中、高中、成人中专、大专,当过教导主任、副校长、校长,60岁后在阳泉教育学院副院长的位子上退休,前后40多年中将近20年时间是当班主任的。在工作期间为使自己不落伍,就不停地进修。从大专到本科研究生课程一直不停息地学习着当教师的专业知识。随着学历的提高,后来还培训过中小学教师和校长,间或也给学生家长做做讲座。“十五”期间主持的省级科研课题也是研究教师职后教育的“校本培训”,连得到的最高荣誉“教育功臣”后的括号里也特别标明我是属于“教师”的类别。虽然只是一个市级荣誉,但重厚的“功臣”二字,更让我觉得这辈子与当教师有缘,正是因为自己是教师,所以才受到了学生、家长和社会的尊敬,尽享了当教师荣光。“人生七十古来稀”,当自己行走在生命的夕阳余晖中的时候,仔细地回忆曾经的学习和工作历程,深切地悟到当教师不只是自己这辈子谋生的饭碗和喜好的职业,也是我的宿命之缘分。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早在我的蒙童时期命运就安排我尝试当老师了。

那是在上世纪“大跃进”的1958年,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在中国的上空迎风飘扬,谁也不敢偷懒和怠慢,小孩子也随着运动往大的长。那阵子,少年儿童成了扫文盲、除“四害”(麻雀、老鼠、苍蝇、臭虫)的先锋,在课余时间和星期日,五六个娃娃坐在行人进出村子的主要路口,豁着掉了奶牙的嘴指着小黑板上的字,硬是要把行人教会,硬是要把五分钱一把的打蝇拍让行人带上。担着担子的放下担子,赶着牲口的放下鞭杆,不管是谁都得学认字,就是怀里抱着孩子的妇女也不得放过。除了老年人之外,谁认不会小黑板上的字休想通关。不满十足岁的我,就不只一次承担过在路口上教过往行人识字的任务。

在开国初期,“扫除文盲”是咱们国家一项顶重要顶重要的基本国策。因为从旧社会过来的老百姓,绝大多数人不识字。不识字的人很难彻底翻身。所以党和国家就发动全国人民下定决心根除“一穷二白”。“一穷二白”本出自毛泽东主席的重要论著《论十大关系》。毛主席在文章中说:“我曾经说过,我们一为穷,二为白。穷就是没有多少工业,农业也不发达。白就是一张白纸,文化水平、科学水平都不高。”但我们那时候年龄小,不懂这些经典,只知道“一穷”就是贫穷不富裕。“二白”就是不懂科学和不识字。

什么是“扫盲”?老师是这样给我们讲的:“大家看‘盲’字,有‘亡’和‘目’两个字组成,就是‘没有眼睛’的意思,没有眼睛,就是瞎子,瞎子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但‘扫盲’绝对不是扫瞎子,而是 ‘扫除文盲’。谁是‘文盲’,就是不识字的人。‘扫除文盲’,就是教不识字的人识字”。当时候的老师很会鼓励我们,说派我们去村边路口完成一项顶重要顶荣光的任务,就是帮人“搬白山”。我们说看不见村边路口上有“白山”。老师就给我们讲旧社会穷人因为不识字而受富人欺侮的故事。说我们村在解放前有个识字却为富不仁的富户让目不识丁的穷人带着条子到县衙门把自己告了,而后县官就把这个带条子的穷人关押了起来。老师把故事讲得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有缘由有结果的,很悲凉。让孩子们觉得识字的富人可恶,而不识字的穷人可怜。然后说:“本来有字的纸因为不认识上面的字就认为和没有字的白纸一样,那就是‘白’,你要教不识字的人识字就是帮他‘搬白山’。咱就看你们谁最会教人认字,谁就是今天的模范,说不定长大了还真能够当个老师呢!”而后我们一群年龄差不多的小伙伴就兴致勃勃自以为是地当起“老师”来了。我们当老师的地方有三个:村南面大路的东、西两个出口处和村北观音阁旁的大槐树下。

记得在一个星期天,正碰上我们村赶集,进出村子的人很多,我们那一组被老师安排到村北观音阁旁的大槐树下。开始进出村子的人都很听我们的话,教一教,认一认,都顺利通关了。可到了半上午时分,聚集的人多起来了,有的小朋友就专门卡人,以防有过不了关的“偷跑”,有的小朋友专门教人认字。太阳升高后,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们也都汗流浃背了,但谁也不敢敷衍。这时村外来了一帮人,还赶着一头额前带着一朵大红花的大灰驴,一个新郎模样的人对我们说他们要进村到赵某某家娶新媳妇。我们的组长说:“娶新媳妇也得认字”。接着村里的赵家人也来了,还有人担着礼盒,说得赶着时辰往外村的婆家送新娘,求我们放他们过关。孩子们议论说“外村的人被卡住了,那咱自己村的人难道敢放走?”结果可想而知,两帮人都被我们卡在了观音阁下。他们先给我们糖吃,我们不吃,接着吓唬我们,我们也不怕,他们表示可以多买我们的打蝇拍,我们说“认字是认字,买打蝇拍是买打蝇拍,各码说各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忙着教他们认字啦。就在我们这群孩子把娶媳妇和送闺女的两帮人都堵得哭笑不得时,有人到人民公社的大院里请了一位被称呼为“主任”的公社干部帮他们说情,可小孩子不认识那个大“主任”,任他好说歹说,还是不让通行。后来那个公社“主任”只好派人去学校把我们的老师叫来了。老师先对他们说:“孩子们是好样的,卡住你们没有错”。而后对我们说:“反正三天后新媳妇回门时,他们还要走这条路,在新婚的这三天里让家里上学的孩子保证教会他们这几个字就行了,今天不早了,就让他们过关吧”。而后就让我们把他们放行了。快吃中午饭时,当他们迎了新娘出村的时候,那个公社主任和我们的老师都还跟着,大概是担心又被我们卡住。我们议论说:“公社干部有什么了不起!结婚的人也得认字呀!咱的老师呀……”

当我回到家里吃午饭时,我把上午遇到的事情讲给爹妈听,妈说:“我的傻闺女呀!俺孩们是拿根鸡毛当令箭。多亏是遇上了结婚的,要是遇上出丧的,你们也敢把抬棺材的人和孝子们都卡住?”我说:“抬棺材的人和孝子们也得认字呀!”爹说:“俺孩还小。办事不敢一刃斧往下砍。教人认字是做好事,卡人是为了教人认字。可卡人也得看该卡不该卡呀。莫不说走路人学认字难,俺孩在家教教我,我不是也很难记住嘛!”确实也是。那时候的成年人识字谈何容易,都没有学过汉语拼音,更没有学过笔画笔顺,硬得死记硬背,确实是难。记得两块小黑板上的字是分别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和“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这一句话好说,但让没有上过学的人拆开句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就很难念对了。长大之后,每当同学们坐在一起聊起小时候的这件事来,都情不自禁地为我们童年的单纯执拗而开怀大笑。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每当我接手一茬新的学生和学员时,常想起小时候在村北观音阁旁的大槐树下设路卡当老师,逼行人认字的情景,心想“大跃进”是有些太冒进了,但当年那种扫盲的办法和精神假如能够在教育方面坚持上几年不间断,中国的文盲也可能早就被扫净了。现在社会上许是没有文盲了,但法盲和科盲仍然不少。不过在“盲”的领域里,再也不会有那种 “让少年人逼着成年人学”的模式了。

因为自己就会当个教师,所以在退休后,曾有私立学校聘我任教,我以年老谢绝了。但也常有人找我问这问那。不管遇到别人向我问什么问题,即使是个小学生,我也要不厌其烦地讲述和解释,直到帮对方把问题搞明白了才罢休。难怪家兄和孩子们都认为我得了严重的“好为人师”职业病。回望自己的教书生涯,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当老师是命中注定的,十岁就帮人扫盲认字的宿命之缘,实在应当看重和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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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景宽,山西昔阳人,1948年生。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