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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的读书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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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的读书习惯》中国当代作家王亚峰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王先生的读书习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先生养成了两个读书的习惯:一个是夜里一人自读,另一个是傍晚师生共读。

先说夜里自读。师生离校后,学校异常安静。王先生拉上办公室的窗帘,打开灯,光线明亮而柔和,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身后是书柜,书柜里整齐地摆放着书籍。办公桌上很凌乱,一边放着一本发黄的《现代汉语词典》,一本教案本做的读书笔记本,一个细瓷笔筒,另一边是开着的电脑,和他养的一盆兰花。王先生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从夹书签处打开,用订书机压住书页。王先生自己读,自己听,自己想。夜,很静,很静,静得他都能够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他在精彩的语段下划上波浪线,把书扣上,身体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重复地思索着划线的地方。读得兴奋时,他会在书的空白处写上自己的思考和感悟。有时他会对书中角色换位转化,分析矛盾冲突,反复揣摩体会,直至心领神会,心中窃喜,方才罢休。

王先生随意地在读书笔记本乱画,翻开词典,打开手机或者电脑查阅佐证。看一例:王先生读书笔记本上书写“朱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为美酒横”,注:北宋黄庭坚《登快阁》,用红笔圈画出“青眼”,释义:青,黑色。青眼,眼睛正视时,眼球居中,青眼表示对人喜爱或者尊重。阮籍,竹林七贤之一,青白眼。黄庭坚旁注:鲁直,山谷道人,苏、黄共阅一手卷,《核舟记》。

一个人,一间房,一片天地。在这里,与屈原对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在这里,与柳永缠绵“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在这里,与龚自珍呼唤“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在这里,与贝多芬呐喊“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决不能使我完全屈服”;在这里,与于漪老师并肩“一辈子做老师,一辈子学做老师”。这里不仅仅有司马迁的《史记》,元稹的《莺莺传》,曹雪芹的《红楼梦》,还有杜甫陆放翁的诗,徐霞客马可·波罗的游记,傅雷曾国藩的家书。这里有韩愈柳宗元苏轼欧阳修,还有王蒙冯骥才路遥贾平凹,书山之上拾级,书海之中遨游。困了,倦了,站起来,倒一杯清茶,揉一揉眼睛,扭一扭腰肢,舒一舒气息,看这边墙上“源头活水”四字书法,瞧那边墙上《观梅读书图》山水人物画。拉开窗帘儿,院中万籁俱寂,这边“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稀疏的影儿,没有横斜在清浅的水中,倒是映在皎洁的月光下的地面上。疏影,江疏影,这个名只有和她的姓联系在一起,才更富有意境。那边“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是上了“柳梢头”,人呢,约黄昏后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月光,柳影,恋人依依,情语绵绵。

再说师生共读。早读,十五分钟,时间太紧,王先生开辟出晚读,一堂课四十分钟。课后服务阅读课,不叫亲子阅读,叫做亲师阅读。夕阳西下,天边是一抹红彤彤的晚霞,一缕一缕的云彩像是金色的鱼的鳞飘在天空上。王先生和孩子们背靠大山,俯视城镇,围坐在小操场新铺设的绿色的草坪上,他给孩子们读书,同样孩子们也给他读书。孩子们喜欢听王先生读丰子恺的《缘缘堂随笔》,王先生也喜欢听孩子们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孩子们总是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王老师,为什么尧把王位传给了舜,没有传给自己的儿子呢?王老师,为什么中国历史上只有武则天一位女皇帝,她出现在唐朝,不是出现在汉朝或宋朝呢?王老师,为什么文人们总爱写如霸王别姬、陆游与唐婉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呢?王老师,为什么长相丑陋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有着一颗善良的心?王老师,为什么孙少安、孙少平依靠自己顽强毅力悲惨命运抗争,他们是不平凡的奋斗者,小说却叫做平凡的世界,路遥的一生也是坎坷不平的,路遥是写自己吗?这一长串连珠炮似的提问,王先生有时也是应接不暇,但他仍然爱这样的场景:读书,提问,思考,解答。

不经意间,操场上,环道上,路篱旁,柳树下,甚至于乒乓球案子上,体育器械上,到处都是读书的老师和学生,站立的,坐着的,靠着树的,趴在草坪上的,默读的,小声读的,大声朗读的,傍晚这个不足一百二十人的小学校就是一个大的读书场。孩子们像是鸡妈妈带领下觅食的小鸡,又像是欢快地跳跃于校园的鸟儿。

王先生的读书习惯归根结底在于读书,读书在于分享别人的天地,丰富并创造自己的天地.[1]

作者简介

王亚峰,西安长安人,生于“文革”之初,长在秦岭北麓。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