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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老人(王安霞)查看源代码讨论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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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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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老人》中国当代作家王安霞写的散文。

作品欣赏

留守老人

老人瘦了,仅剩的几根白发相继掉光,露出红红的头皮,像刚出生还没长毛的小动物。高高眉骨光秃秃地鼓出,嘴巴一瘪一瘪得撒风透气,眼珠子迟钝凝滞,原来人老了连眼珠子都要生锈。老人今年七十有六,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个去,自从过了七十四,他逢人便说自己还有八年抗战。

老伴离世二十几年了?老人黑眼珠发灰,白眼珠发黄,低着头可着劲也没捋清。孩子们早已成家,老伴也早走了,逢年过节孩子们应景似地回来看看,熬着熬着二十几年就过去了。老伴这辈子没好过一天,家境刚有点好转,得脑溢血先走了,这没命的老婆子。老人干瘪的嘴唇用力吸了一口烟卷,清灰色烟雾从鼻孔鱼贯而出,袅袅而上……他眯着眼,隐匿在烟雾背后,房顶蛛网上一只老蜘蛛整日窸窸窣窣忙碌着,孤独如落地生根般在老屋四处茂盛疯长。劣质烟卷呛出老人剧烈的咳嗽,烟头烧到手了倒忘了吸上一口,孤独城墙似的将他严实地包围。

老人的脖子腰身日愈向大地匍匐,宽大的裤管在腿上打着摆,走路越来越慢,耳朵也不好使了,人家三声五声地说话他愣是难以听清。一年前老哥就串通他买个手机,要不生病死屋里了也没人知道。手机倒是买了,可数字看不清,接打听不清,天天放枕头底下沉默寡言着。

记不清老伴走后第几个年头,老哥心疼他大热天的从地里回来还要满脸流汗地做饭,自己不烧口热水就没得一口水喝,人托人从邻村给他介绍了一个年龄相当的女人。这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孩子们不管,自己出来讨生活养活自己。女人到家后只是腼腆地笑,跟老哥问答几句后,放下胳膊上的小包袱,就抱了一床被子到院里,老人透过窗户看到她捋捋头发蹲下身,将被子缝线一道一道麻利地拆开,扭身从小井里压了一盆水,俯在搓板上把被里被面搓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在绳子上。一堆臃肿的老棉花摊开用竹竿敲打得啪啪响,陈旧的灰尘在明亮的光线里欢快地舞动……多少年了,第一次不动手就吃上了一顿现成可口的饭菜,老人看着老哥眼中满是感激,可心底又分明打摆似地忐忑,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让他愈发不安。果然,女人来的第二天中午,饭碗还没撂下,儿媳妇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赶来,脚没踏进门槛,叫骂声已响彻四邻,我倒是看看这是谁家的野娘们,没事做了跑到我家里卖浪来了——儿媳妇以前在村上唱过戏,嗓子是很好使的。当公公的被儿媳妇这样当面数落,难堪得脸红脖子粗,汗珠子噼里巴啦掉了下来。隐隐担心的场景应声而至,像个熟透的瓜一下摔了个稀巴烂。老人低声地劝说两手掐腰的儿媳,当着人面不要这样说,我就要去给你们商量的,你们不同意就送人家走。哼!给我们商量?说的好听呢,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把话撂这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如果要她进门,以后别怪我们对你活着不看,死了不埋!儿媳拍着大腿撒泼。街坊邻居看不过去,七嘴八舌说,你公公找个人给他做做饭、看看家有啥不好,他一个人将就着过了这么多年,洗涮吃住有谁管过?你们盖了新房一拍屁股都走了,把老人丢这老屋里,死了也不知道!儿媳扭头愤怒地大声吼到,先把你自己家的屎擦干净再来管别人的闲事吧!气得大家摔着手愤愤离去。

五黄六月天,日头毒辣辣,树上的叶子都无精打采地打了卷。一只绿色的织布虫扯着长长的丝晃动在半空,知了不知疲倦地嘶哑着,女人刚洗过的被单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晾衣绳上来回飘荡。老人的心如严冬拔凉拔凉,一瞬间的美好在儿媳妇河东狮吼般的叫嚣声中顷刻沉没……老人满脸愧疚地望着炕边的女人,女人红着眼窝轻声对儿媳妇说,不要骂了,我走就是了。儿媳妇双手叉腰,大声说,不走咋的,真以为你能住这家不成?女人把自己来时的小包裹重新挎上胳膊,对唉声叹气蹲地下的老人辞行,老哥保重,我走了啊,洗好的被单记得收。

女人走后,黝黑的老屋里亮起的灯光只一闪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转眼,已是深秋。

零落的风肆意横行在孤寂的老院,打落的梧桐叶子“啪踏啪踏”地落下,望着一口口黑洞洞的门窗,想着年前已过世的老哥,老人陷入深深的孤独……种了一辈子田,算是行家里手了,老屋当地两个席子囤围的大粮圈,一个装满小麦,一个囤满玉米,老人闭着眼睛坐下来,背靠着这粮食的饱满,当年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就像昨天,儿子考上县城中学,左邻右舍前来祝贺,老人喜忧掺半,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上学。一家人紧衣缩食省下口粮,老伴蒸上一锅锅的窝头或是两掺面的馍,给每星期回家的儿子准备口粮。他和老伴东一家西一家的给儿子筹措学费,低三下四地给人借钱。那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但一听是孩子上学用,乡邻们终究还是借钱帮衬了自己。人们都说,孩子有出息,以后你俩且等着享福吧!每每听到这些,再苦再累也有了奔头。

儿子差10分没考上大学,老伴得知到这个消息后,精神开始恍惚失常,最终疯了!家里已经债台高筑,再到学校复习一年的能力肯定没有了。老伴半夜睡着就突然坐起,瞪着无神的眼嚷嚷要去给儿子借钱,风雨中,他惊慌失措地跑出去找回浑身泥垢的老伴;夜里,本来就愁白头的老伴发上又顶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数不清多少次,老人就那样默默跟在老伴身后,长此以往,他俩倒成了人们眼里熟视无睹的街中常景。

自从得了这个病,老伴就一直是时而糊涂时而清醒。老人从田里回来,老伴没在家,他就放下锄头赶紧生火做饭,做好了再寻老伴回来吃。有时候老伴会把茶水泡好,面条煮好,白生生的大蒜剥在碗里,就等他回家吃饭,变回了以前那个知冷知热的老伴儿。那天,老人从田里回家,院子里静得出奇,不知怎么大热的天他身上竟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预感哪里不对劲,扔下锄头就往屋里跑。老伴扯着面条的手软软搭在胸前,依着锅台蜷缩成一团,鼻子里渗出一股股黑紫色的血……老人大声呼唤老伴的名字,那双眼睛还是没能睁开……

儿子忙着找对象不沾家边,隔房的老哥听到跑来,翻了翻眼皮,叹口气拍拍老人的肩,老人无力地蹲在老伴身旁,一声声呼唤着“春儿、春儿”,那是老伴的小名。

房角结网的那只老蜘蛛呢?老人揉揉昏花的眼自语着,刚才还在的,一会跑哪儿去了?蜘蛛依然在,它忙碌着回答,我一直在,你怎么看不到? [1]

作者简介

王安霞,河北省武安市人,爱好写作,偶有作品发表。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