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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徐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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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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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中國當代作家徐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自從徐光學與毛麗麗相識後,二人交往漸漸增多。一方面大約是因為徐光學身上所表現出一種特有軍人氣質對情竇初開的毛麗麗具有很強的吸引力;另一方面是這個來自安徽桐城的漢子,其特有文化底蘊賦予他更多的文人氣質,為毛麗麗所喜愛、所追求

1976春,早晨,太陽還沒有出來,東方已經是一片紅光,那是朝霞染紅的世界成都地質學院不再靜悄悄。徐光學起床,洗漱之後,在微明的晨曦中來到那個石凳上讀書。不多一會兒,毛麗麗也到徐光學身邊,二人簡單寒暄之後就進行了一次頗有意味的交談。毛麗麗開始問徐光學有關學習上的問題,接着她問到有關徐光學的家庭情況。最後問到畢業去向問題,她問道:

「徐光學,你畢業以後有什麼打算?」

「工作唄。」徐光學回答。

「你們三系學的是找鈾礦,並且你們班上有不少退伍軍人和現役軍人。比如說你吧,是從海軍退伍的,所以說你們三系畢業後要分配部隊上去,是嗎?」毛麗麗說。

「差不多是這樣吧。」徐光學說。

「我是學水文地質的,不知道將來會分配到哪裡。」毛麗麗說,「還有,不管分配到哪裡,命中註定要一輩子跑野外。像我們這樣的女孩子,一輩子幹這樣的工作,真不好。」

「你慢慢就會習慣的。」徐光學開導道。

「部隊裡的條件比地方上好得多。」毛麗麗說。

「那也不一定。」徐光學解釋道,「說不定你還有可能分配坐辦公室呢,我就不行了,非到野外工作不可。」

「你們搞地質工作的,隸屬部隊。年輕時跑跑為部隊找找岫礦,老了就跑不動了。到那時,如果你們不願幹這一行的,還可以轉業地方上,因為你們是部隊編制。」

「毛麗麗,你想得太遠了。」徐光學笑着說,「再說,我也不一定分到部隊,我班肯定有人要分配到地方上去的。我們搞地質的,都在野外工作,分到部隊還是在野外,也說不定。」

「我是搞水文的,要是能分配到部隊就好了。如果你分配到哪個部隊後,你能把我調到你們部隊去嗎?部隊應該有搞水文的吧。」毛麗麗瞪着兩隻大眼睛望着徐光學。

「你真能想象,那要到什麼時候!再說,我分到部隊後也只是一個技術員,無權無職,如何幫你調動?」徐光學直說道。

「今年下半年我們就要畢業實習了,明年一二月份,我們都要就分配工作,各奔前程。」毛麗麗認真地說。

「你考慮這麼多幹什麼?到時候再說吧。」徐光學揮揮手說。

「你一點也了解人家女孩的想法。」毛麗麗含情脈脈地望着徐光學說。

「我們可不像你們女生那樣整天想這想那的,先把學習搞好再說。」徐光學用右手在左手的書上彈了彈。

「是啊!你們男生總是想着學習,想着先干一番事業,想先立業後成家。」毛麗麗笑着說,「我們女生就這樣想,我們大多數女生都希望畢業時先找知己,先成家後立業。」

毛麗麗說完這句話後,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紅暈。徐光學看在眼裡,明白在心裡。可是徐光學早已在心裡下定決心大學期間不戀愛。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學習上,希望通過努力,取得優異的成績,將來能分配到好一點的工作。雖然那天早晨,徐光學與毛麗麗談了許多,但徐光學一心關閉愛情閘門,任毛麗麗如何暗示,徐光學就是裝作不懂。後來,毛麗麗有點生氣,她真地不想再見到徐光學,但她還是忍不住了,經常到池塘邊來。

此後,一連好幾天,毛麗麗沒有去池塘邊看書,連玲玲也沒有來,徐光學開始並沒有在意這一點。漸漸地,徐光學似乎感到身邊少了點什麼,但還是鬧不明白究竟少什麼。大約半個月後一天清早,玲玲和毛麗麗一同來到柳樹下,見徐光學正在石凳上用書遮着腦袋,用「純正」的桐城腔背誦古文: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睏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你現在是憂患,還是安樂,徐光學?」玲玲咯咯咯地笑着說。

「你們不來,我就有安樂;你們一來,我就有憂患。」徐光學把書從腦門上挪開,迷着眼看她倆,「說吧,兩位仙女今天要給我上什麼的政治課?」

「哪有什麼政治課?只是來看看你?難道來看看你也是政治課?」毛麗麗說。

「不敢,不敢!」徐光學笑容可掬。他們三人沿着池塘散步,又像往常一樣討論學習了。那天早晨,池塘邊上的柳樹在和煦的春風裡婆娑着,連池塘里的魚蝦也不時地浮上水面來偷聽他倆的說話。當然,表面的和平,並不代表人的內心都是平靜的。其實,毛麗麗內心一直都在澎湃着一股強烈的愛戀熱情,她深深地愛着徐光學。然而,那是一個不許愛情表露的時代,確切地說,那是一個封殺愛情的時代。毛麗麗大膽與熱情已經犯了時代大忌。在那樣一個時代,毛麗麗能做到那樣已是很了不得的了。只是由於徐光學沒有接受她的愛情,所以,她儘量克制情感,忍受着愛情煎熬,讓人從外表上看上她和徐光學保持着的同志式關係。

在放暑假前幾天,徐光學接到毛麗麗寫來的一封,摘錄一段如下:

光學,您好!

見字如晤。快放假了,你準備回家嗎?

我們相處兩年多。這段日子是我在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因為你的存在,我感覺到這個世界很美麗。我發現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你,你那熟悉的面孔總是在我眼前晃動,你那桐城腔調一直在我耳邊迴蕩。我如果見不到你,就會感到孤獨與寂寞,你可知道你的身影已經深深印在我的腦海。為了你,我不知道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在那些夜晚,我深深思考,我確認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你。我想對你說一聲「親愛的光學!」可是,每次站在你的對面,我就是沒有勇氣說出口。愛,按照天命論所說,是要講究緣分的。

緣分錯過就是錯過了。有多少空白就有多少遺憾,任你怎樣彌補,也都是彌補不回來的……愛要慢慢去靠近,需要時間搓合,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方知情重。愛要隨緣,更加惜緣,愛更要勇於說出口……

緣者,起也;份者,得也。如果我們真的有緣無份,那也是天的安排,那就讓這份愛像翻書一樣輕輕地翻過去吧……

麗麗

1976年5月4日

這封書信長達數千字,字裡行間無不表明一顆芳純的少女之心在跳動!多麼美麗純情的姑娘,多麼大膽真率!看了這封感情濃烈的書信,徐光學再也不能繼續保持沉默了,於是他寫了封回信:

麗麗,你好!

來信已閱,深表謝意。

我不知道該如何寫回信,我只能來談談對愛情的理解。愛情是美麗的,它也許是一見鍾情的衝動,也許是風花雪月的浪漫,也許更是風風雨雨的扶持。愛,會在無聲無息中進行着,在微塵中浮現,在生活中醞釀……

但是,我總覺得,愛,就是樹上結出的蘋果:過早摘下,吃在嘴裡是酸的,只有到紅了,熟了,摘下來吃才會香甜可口。也許,對你來說,我只是一顆青蘋果……


你的愛是那樣真誠,只是我這個曾經被愛灼傷的心靈還沒有復原,我覺得愛情似乎離我還很遠,也許畢業以後,也許更遠,到那時,我才有可能是一顆「紅蘋果」。我知道這封信會令你傷心,但我不得不說,希望你不要怨我,更希望你理解我。

光學

1976年5月8日

徐光學只寫了封比較簡短的回信。就這樣,徐光學和毛麗麗的關係暫告一段落。毛麗麗接到這封信後傷心幾天。接連好幾天,她都沒有出現在徐光學眼前。徐光學相信只要把話說明白了,毛麗麗會理解的。他認為,也只有這樣才能使他和毛麗麗正常相處。大約一個星期後,毛麗麗再次出現在徐光學眼前,她的精神好多。果然,他們不再談愛情之事,像以往的早晨一樣,在池塘邊讀英語、談學習……

直到畢業前的一個下午,水文系的毛麗麗又來找徐光學。她把徐光學約到池塘邊。池塘是那塊池塘,垂柳還是那些垂柳。那些被他們坐慣了的座位,更是習慣他們坐下。只是氣氛有點不同,因為離別愁緒感染了他們。這次毛麗麗來找徐光學,是想了解他畢業手續辦得怎麼樣了。毛麗麗問:

「光學,手續都辦妥了嗎?」

「辦妥了,就等四川省高教局的介紹信了。麗麗,你呢?」徐光學問。

「也辦妥了,只等介紹信。你能告訴我,你分配到什麼單位嗎?」毛麗麗又問。

「我分到福建浦城,中國人民解放軍基建工程兵××部隊。你分到哪裡?」

「我分到江西省勘探隊的化驗室里。你到底還是分配到部隊裡去了,到部隊好呀。」毛麗麗意味深長地說。

「好什麼,我們是同行。我是真正的野外工作者,而你卻在化驗室,我好羨慕你喲。」徐光學閃着眼睛笑兮兮地說。

「你搞野外工作,屬於部隊的,等老了,還可以轉業,可我一輩子待在該死的化驗室里搞化驗,能搞出什麼名堂來。真沒勁!」毛麗麗低着頭憂傷地說。

「幹革命工作,在哪都一樣。」徐光學安慰她道。

「不一樣。」毛麗麗矜持地說。

「哦,說出個一二三來?」徐光學瞪着眼睛望着毛麗麗。

於是毛麗麗把她的一二三都說給徐光學聽。徐光學聽完笑了,還批評毛麗麗道:「虧你還是新時代大學生,滿腦子小資產階級思想。不過,這種思想好像也挺實在的。」面對徐光學這種不倫不類的批評,毛麗麗只淡淡地笑笑。

徐光學和毛麗麗在池塘邊談了一個下午,畢業分離的情緒使他倆都高興不起來。夕陽將它的憂鬱都寫在池水裡,寫在池塘邊的金色的「新娘」身上,往日的歡樂與笑語仿佛離他們很遠很遠……

最後,毛麗麗又問到徐光學個人終身大事:

「你個人的終身大事解決了沒有?」

「沒有。工作還沒定下來,哪能談朋友?」徐光學說。

「你到部隊後會給我寫信嗎?」毛麗麗問。

「會的。我一到部隊就寫信給你。我在福建,你在江西,我們相隔不算遠,會有機會見面的。」徐光學停了一下,又繼續說,「我敢問一句,你談朋友了嗎?」

「談了一個,可是後來又算了。」毛麗麗低着頭道。

「是誰呀,是你看不上他,還是他看不上你。」徐光學問。

「是他看不上我。」毛麗麗說。

「豈有此理!麗麗,你這麼好的姑娘,那人的眼睛一定長在額頭頂上。」徐光學說。

「你的眼睛長在額頭頂上嗎?」毛麗麗望着徐光學笑着說。

「我?」徐光學撓頭,憨笑起來,「我們是普通朋友啊!」

「你把我當作普通朋友,可是人家並不把你當作普通朋友呀。」毛麗麗說。

「唉!」徐光學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在上大學前曾談過一個朋友,她是我中學同學,比我小一歲,我當兵五年,一直都有書信來往,我們的感情已很深很深。上大學前,我與她已確定愛情關係,可是沒想到,一年後,她竟然嫁給別人。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

「她叫龍姑吧,我聽玲玲說過這件事,我能夠理解你。」毛麗麗說。

「玲玲對你說過?」徐光學愣了一下,然後又說道,「你知道,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想談女友了。我覺得女孩的心就像六月的雲,說變就變。也許是因為我還沒有工作,她有工作吧!也許怕我的父母反對,怕我大學畢業後不和她結婚。反正,我至今都沒有鬧明白是怎麼回事。反正我們就這樣胡裡胡塗地結束了。」

「是啊,人情比紙薄。」毛麗麗感嘆道。

「你是罵我無情嗎?」徐光學問。

「不是說你。」毛麗麗解釋道。

「我今年27歲。按照農村的觀念來說,論年齡也不算小了,我父母也給我介紹幾個,我覺得都不理想,沒有同意。我執意等到工作崗位再找。」

「我覺得你像一頭犟牛。」毛麗麗評價道。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嘛。」徐光學調侃道。

「我希望我在江西的時候能夠聽到你這頭牛的叫聲。」毛麗麗說。

「我在浦城天天對着江西學牛叫,你可要豎起耳朵來聽喲。」徐光學打趣地說。

「討厭!你把我當毛驢了。」毛麗麗說。

「不敢,不敢。」徐光學說。

他倆談得很投入,直到太陽下山時分。蒼茫的暮色開始籠罩着四周。徐光學送走毛麗麗,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在心中考慮愛情是什麼,晚上他在日記里寫道:

愛情應該像玫瑰花,嬌嬈美麗,不能長久,最終會凋謝的;愛情應該更像大麗花,潔白無暇,卻又短暫無奈;愛情尤其像那燃放的煙花,絢爛多彩,奪人雙眼,可是轉瞬煙消雲散,讓人嘆惋。

愛情應該是美麗,只是我被愛情灼傷了,不敢再愛。龍姑屬於別人的了,毛麗麗走了。剩下的就是我的心在痛。我不知愛情是什麼,更不懂得珍惜愛情,毛麗麗也許就是我的愛,可愛又從我身邊滑過去。我不知道我今天拒絕毛麗麗,留給自己的是不是後悔,是不是遺憾。我只是感覺到我一下子不能接受愛。

愛情究竟離我是近還是遠,它像霧像雨,飄忽在我心靈的天空……[1]

作者簡介

徐峰,真名徐光學,詩人、作家,1949年10月生,安徽桐城魯谼山人,畢業於成都理工大學,中共黨員,高級經濟師,有23年軍旅生涯,曾榮立三等功。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