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路要走許多年(謝東升)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一條路要走許多年》是中國當代作家謝東升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一條路要走許多年
從老家到縣城的公路,經歷了幾次改道和改造,由砂石路變為了柏油馬路,寬幅也由原先的四五米,拓變為雙向六車道,兩旁都布滿了綠化帶。但是無論走東線還是走西路,總體裡程基本相等,一直沒有發生多少變化,大約都在三十五公里左右。
三十多年前,城鄉公共交通只有兩班汽車,早上六點一班,下午兩點一班,如果錯過了鐘點兒,駕駛員關閉車門那一刻,只能耐心等待下一班車,其他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年隆冬時節,鵝毛大雪飄落了整整一天一夜,到處呈現銀裝素裹的景象,低矮的屋檐上冰凌垂掛。也就是這天,我要去縣城裡參加工作,到從未謀面的單位里報到。我們後棗墩是個自然村,村口設立一個招呼站,是沒有站台也沒有人賣票的那種,只有一塊銹跡斑駁的站牌。
第一次等待公共汽車,心中多了些許期待,生怕雪後路滑,公共汽車停運,耽誤我的人生第一個頭等大事。我和父親站在橋頭上,抬起雙腳不停地跺着單薄的布鞋,漫山遍野都是皚皚白雪,分辨不出哪裡是麥田,哪裡還是溝渠,只有那條通向鄉里的公路,依稀能看到一道黑色的線條。隨着一聲悠揚的汽笛聲,老遠就看到一輛汽車晃晃悠悠老態龍鍾地蹣跚而來,在站台前「吱呀」一下停了下來。
這是一段砂石路,道路寬約不足六米,道路兩旁聳立着青壯年都摟不過來的法國梧桐樹,樹幹向陽而生直穿雲霄,兩邊的枝葉穿插在一起,每一個葉片都比碗口大,把整個道路包裹得嚴嚴實實,站在路中央仰望不見天空。
再往前走,就會進入一片丘陵地帶,道路兩旁的樹種也換成了墨綠色的柏樹,山路曲曲折折,柏樹歪歪扭扭,經常有肥碩野兔竄出,偶爾有七彩野雞掠過。山澗縱橫,溝渠交錯,淌過三處漫水溝,拐過四個土疙瘩,這才能夠轉入了宿新路省道,路面也更加寬敞,汽車行駛的速度似乎更快些,等到縣城下車時,手錶顯示用時90多分鐘。
在計劃經濟時代,購買商品不僅需要鈔票,還要有購買商品相應的票據,比如買糧食要糧票,買布匹要布票,買糖要糖票。父親沒有自行車票,就乾脆另闢蹊徑,想出一個曲線救國的辦法,到供銷社裡買來自行車零散的車把、前叉、輪胎、鏈條、牙盤、腳蹬、鈴鐺等零部件,自己動手組裝一輛大架子腳踏自行車。
騎上自行車去縣城,看似方便了許多,其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一次頂着東北風用時三個多小時,耗盡全身的力氣,行駛在砂路中如同行走在棉被上,每蹬一圈都很費勁,不僅造成兩腿酸痛了一周,而且屁股也被磨破了一層皮,殷殷地溢出血水。
進入商品經濟時期,城裡的商鋪如雨後春筍般相繼開張,所有的商品自由流通,而且品種繁多琳琅滿目。也就是在這時,一位從五交化公司下崗的朋友,開了一家變速自行車專賣店,我也理所當然地成為第一個客戶,從店裡推出一輛藍色的26寸變速自行車。
第一次從縣城騎上變速自行車回老家,在一馬平川的省道上不僅速度飛快,而且還能省下了許多力氣。騎行在山路上也很得意,可以不斷變換檔位,鏈條在大小不一的牙盤和飛輪上轉換,上坡時用小牙盤配大飛輪,下坡時用大牙盤配小飛輪,即使趟過漫水溝也速度不減,背後濺起一簇簇白色的浪花。
時間轉瞬到了九十年代初,街上流行了蛤蟆鏡、紅裙子、喇叭褲,雙卡錄音機、摩托車、BB機也逐漸走進尋常百姓的家中。我拿到摩托車駕照後,又花了不菲的資金購買一輛「捷達」牌100cc摩托車,煙灰色,太子款,加滿一箱油也不過十元錢,騎上三個小時也感覺不到疲勞。
到車輛管理所領取摩托車號牌後,再找塊人煙稀少的地方突擊訓練了兩個下午,就將全村第一台「電驢子」風馳電掣般地開回了老家,引起許多鄉親跑來參觀,一時間門庭若市絡繹不絕。鄉親們說,喝油的肯定比吃草的跑得快,都想坐上去過把癮,我就讓他們排成了長隊,輪番兒挨個載上,沿麥場上轉悠一圈。
進入二十一世紀,我駕駛證上的准駕車型也升級為C,況且這台摩托車座駕已經進入「老朽」狀態,在朋友熱情推介下,轉讓給我一輛二手的白色「桑塔納」。新車刮蹭疼的慌,舊車不怕擦不怕碰的,權當買來練練手了。到了這個時候,道路又拓寬了許多,原先的砂石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柏油,必經的漫水溝上也架起了一座座橋樑。
後來,家鄉又開闢了一條通向縣城的龍馬大道,父母親也被我們接到了城裡安享晚年。隨着收入的不斷提升,家裡的代步工具也進行了幾次更新換代,每次回去看望老家的親戚鄰居,單趟僅需要半個多小時。雖然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但是回老家的這條路還要走許多年。汽車行駛在平坦的馬路上,車裡承載着一家老小,播放動聽的音樂,哼着悅耳的曲兒,融進山水的懷抱里,別提有多愜意了。[1]
作者簡介
謝東升,筆名鍾吾牧童,出生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江蘇省新沂市後栆墩人,現供職於一家縣級供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