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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小許」(徐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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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小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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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小許」》中國當代作家徐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他的名字叫「小許」

前不久回老家看父母,在飯桌上聊起今年全國很多地方暴雨受災嚴重,父親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似自言自語,又似說給我們聽的:「這幾天我都在看新聞,四川很多地方受洪災了,綿陽那個地方特別嚴重,那是小許的老家哦,都被淹了……」母親聽了,放下手中撥飯粒的飯勺,發出一聲嘆息。看着他們那樣懷念傷感的神情,我就想起了那個叫做「小許」的人。

第一次見小許,是在外婆家,十歲左右的我,聽說有人給喪夫的小姨介紹了個對象,就好奇地跑去看了:那個男人近30歲的年紀(事後證明只是顯老,不到30歲),中等身材,長得很敦實,方形臉,目光溫厚如我家那頭默默勞作的老黃牛。吃飯時,他陪外公喝酒,外公就只是喝酒,吃菜,不說話。外婆不停地為他夾菜,放在碗裡,笑吟吟地說:「小許,你多吃點兒菜!」那個叫小許的人就禮貌地欠一欠身子,臉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別的原因而紅彤彤的,對處婆笑笑,再一一回答外婆關心的問題。

小許不是我們當地人,我有些聽不懂他的話,外公表情淡淡地告訴我:他「是個川川。」(在我們湖北老家,叫在外面做力氣活兒的四川人為「川川」)外婆對我說起小許來是滿臉的同情:「你許叔叔小時候是個孤兒,在孤兒院住了幾年,後來才被本家叔叔接出來的,吃了很多苦,是個可憐人……」

孤身一人的小許就正式走進了小姨的家庭:家裡有小姨、一個九歲、一個十歲的女兒和一個一歲多的兒子。身份確定後,我還是一直都叫他「許叔叔」。

正如外公所說的,小許的工作的確是下力氣的活兒。婚前,他是在一家集體制的磚瓦廠上班,估計就是名副其實的搬磚;婚後,為了食住的方便,他辭了磚瓦廠的事,到了小姨家附近的一家榨油廠工作。

有家後的小許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他每天早早起床,餵豬餵雞,為家人做好早餐,才出門去榨油廠上班。有一天,村裡有個人去榨油廠辦事,回來後對外公讚許地講起:「張大叔啊,我今天在榨油廠見到您女婿小許了呢,小伙子好大的力氣呀,裝了棉花籽的麻袋,一個至少百把多斤,他一拎就扛上了肩,走起路飛快的……」外公只是聽着,臉上一片雲淡風清,回到家,咪了一口酒,就自顧自地嘆氣而言:「一個下苕力的,沒文化!」外婆聽了,就會反駁他說:「下力氣怎麼了?憑力氣掙錢吃飯,又不是偷又不是搶的。上次芹(我小姨)回來給我說了,小許這幾年掙的錢已經把以前的債還得差不多了。沒他下力氣掙錢,憑我們姑娘一個人拖三個小的,那個家能支撐下去嗎?」外公從此就不再說什麼了。

有一年寒假,小姨帶話讓我去她家玩,我有點不想去,因為在我的印象中,小姨家裡一直躺着個病人(小姨父),她一直都是忙碌憂鬱的模樣,三個大小不一的孩子都愁眉苦臉的圍着小姨轉……然而那次我去了,發現小姨家有了一些變化:房子重新粉刷了,後面的附屬屋又加蓋了幾間,空了幾年的豬圈里熱鬧鬧地餵養了三五隻小豬,屋後的菜園子裡種滿了各種菜,最醒目的便是那一棵棵大白菜亭亭玉立……

許叔叔話不多,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生火做飯,餵豬,打掃房間,然後再簡單吃點飯就去上班。有一天,外面下着雪,我們幾個孩子吃完許叔叔做的早餐就跑到外面玩雪。瘋趕打鬧間,我從室外被他們追趕到室內,不經意間跑進了小姨的房間,一下子愣住了:小姨還沒有穿衣起床,肩上披着件棉襖,坐在被窩裡,面前鋪了個毛巾,毛巾上面擺着一碗湯圓,湯圓上面還臥着兩個荷包蛋……」小姨看到我愣在那裡,一抹紅暈漾上面頰,說:「太冷了,你許叔叔給我端到床上來讓我吃……」我不禁對小姨說:「許叔叔好勤快、好體貼啊!」小姨笑着說:「嗯,是還不錯!」跟着進門來的二表妹聽了,說:「人是好,就是如外公說的一樣,沒得文化,就曉得下力氣,穿着也不講究,媽,不要讓他到我和姐姐學校給我們送東西了呀,樣子丟人……」 後面進來的的大表妹,沒說話只低下了頭。小姨拿眼睛狠狠地瞪了二表妹一眼:「不懂事的傢伙!那以後下雨就不給你送傘送鞋,讓你淋雨;給學校食堂交的米你自己背去不讓他送……」不等小姨說完,二表妹早已調皮地吐一下舌頭溜到屋外去了。留下小姨一個人繼續和我說話,大意是這幾年許叔叔很不容易,一邊上班掙錢還帳,一邊供三個孩子上學等等,希望孩子們能從內心接受他,體諒他。

回家後,我把這些講給外婆和母親聽了,外婆很欣慰地笑了:「芹終於有機會享福了!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啊!只希望三個孩子能夠懂事些,不讓小許受委屈了。」

時光悠悠過,許叔叔到小姨家一晃就六年了。最小的兒子上了小學,初中畢業後的兩個女兒都不想再讀高中,就到一家棉紡廠做了學徒工。許叔叔給她們一人買了一輛自行車作為上下班的交通工具

那個夏天的中午,許叔叔下班回家吃中飯,小姨告訴他說小女兒的自行車壞了,下午四點鐘的班就讓她騎姐姐的車去,壞了的車子讓他及時推到街上去修一下。許叔叔一聽,酒勁兒上來,就莫名的火了,質問小表妹:「車子怎麼又整壞了?你們兩姐妹同時買的車,你姐姐的一直好好的,你的呢,先是弄丟了,我給你再買了一輛,這才幾天呀,怎麼就又壞了呢?!」小姨看他這樣激動,忙走過來勸解,一邊安撫許叔叔先冷靜一下,一邊就讓小女兒先騎了姐姐的車上班去……許叔叔不同意,繼續數落着小女兒不讓她走,小姨勸解許叔叔不要和孩子一般見識,把他往一邊拉……看着護女心切的小姨,再看看叛逆地白眼瞅他的小女兒,想想這些年來自己拿他們當親生孩子一樣的疼愛,他們卻各種調皮、挑釁、惹是生非,特別是聽到小女兒口中說出來的那一句「你又不是我親爸爸」,許叔叔一下子爆發了:「你們就知道欺負我一個人!」這樣說着,許叔叔就掙脫了小姨的拉扯,跑到了前廳里,一眼瞥見門背後有一瓶農藥,那是前一天他去田間給棉花苗治蟲用過的,他一下子擰開了藥瓶子,邊往門外的路上跑,邊將藥瓶對着自己的嘴巴送過去……

午間時分,外面沒有多少鄰居,他的動作也太快,沒人來得及奪下農藥瓶,只有小姨追出門來,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小許呀!」……

30多歲的小許就這樣走了。小姨的臉上又蒙上了一層憂鬱的面紗,一邊流着淚一邊喃喃地說:「你的心眼兒為什麼不大一點兒呢?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內向的大表妹在一旁陪着小姨落淚,小表妹則後悔莫及:「唉,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衝動地說出了那句話……」周圍的鄰居說:「小許太慘了,他來,沒有一個家鄉人陪同,他走,也沒有一個家鄉人來送一程,就像一個幫工一樣在這裡過了六年。」

此去多年,我想,在小姨的心裡,在和我一樣已歷經人間冷暖滄桑的表弟妹們的心裡,一定都還記得這個人,他不是一個無名的「幫工」,他曾經付出了愛也得到了愛,他的名字叫「小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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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徐梅,1954年11月出生於河北省井陘縣胡家灘村。

參考資料